她是准备收买侍女传播批命,让海兰珠永世翻不了身,可还没吩咐出去,这两个贱婢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大汗面前竟敢胡言乱语,还攀扯她下水
乌兰回过神,夹杂被人勘破心思的慌张,一张娇美面容霎那间扭曲。她的嗓音含了尖锐,“大胆是谁指使你陷害本福晋的,不要命编出这样的话”
“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大汗。”侍女瑟缩了一下,泪眼朦胧地道,“您还说什么关乎大金国运,只要扯到无福之人的批命上就好了”
紧接着磕头“奴才的住、住处,放有乌兰福晋赐的东西,上有麟趾宫的印记,大汗一查便知。”
她什么时候送过这贱婢东西还有那句大金国运,要让人听去还得了好似整个金国是她做主,大汗的威信不过是个摆设。
霎那间脑中空白,乌兰气得浑身发抖,只恨马鞭不在身上“贱婢,谁给你的好处让你陷害,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够了。”皇太极蓦然冷喝。
“国运,何时由得你这样诅咒。”那双凤眼似酝酿着风暴,“恩和,即刻派人去搜,有,还是没有”
恩和半点不敢耽误,忙转身出殿门,乌兰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他,“大汗”
她哪里还记得邀宠的事,张张嘴就要辩解,被皇太极怒极的眼神钉在原地,霎时惶然顿生。
等到赏赐的物件搜来,上头的确有麟趾宫的印记,模样奢华,一看就是她喜欢的样式,乌兰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已经扭曲得不成样了。
从前都是她鞭打侍女,斥骂下人,头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大汗的声音遥遥传来,让她如坠冰窖“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便是扎鲁特部求情,本汗再容不得你。”
“改嫁莽古尔泰”哲哲霍然起身,惊得说不出话。
多年来让她失色的,也唯有海兰珠进京一事,哪想又猝不及防来了一桩。大汗为何要让乌兰改嫁,短短半日不到,难不成麟趾宫的动静被发现了
崇政殿水泼不进,她想探听也无门,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却只能捏着帕子干等。放在平日她定会高兴,心腹之患就这样被拔除,可现在
“阿娜日,她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引来大汗震怒。”
哲哲罕见地失了神,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侍从的通报“大汗到”
皇太极大步而来,摆手免了她的请安。
清宁宫微微乱了,似风雨来临的前兆。他就像没看见似的,面色平静地道“本汗想要与你说话,让玉儿也来听听。”
温婉笑容一顿,哲哲低声道“快去厢房,把玉儿叫来。”
阿娜日垂着头离开,不一会儿,大玉儿身穿浅橙掐襟,面颊红润地福了福身“姑姑,大汗。”
她来得急,一张脸粉黛未施,眉眼不似上妆的明丽,显得分外柔和。哲哲朝她颔首,转身望向皇太极,忽见恩和恭敬地递来两张纸。
上写密密麻麻的供词,她和大玉儿一人一张,等第一行字入眼,哲哲的面色就变了。
“你是我册立的大福晋,贤明持重,后院交由你打理,本汗从不过问。”皇太极淡淡道,“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心肠,连受苦多年差些没命的侄女都容不下。”
说到最后厉色深深,掺杂难以言喻的失望,“海兰珠敬你念你,你却算计她,拿你知我知的批命做文章,还拿乌兰当箭靶,真是本汗的好福晋。”
大玉儿猛然抬头,哲哲浑身发软,攥着供词的手都发起了抖。
她何时派阿娜日和乌兰的侍女接头过,又何时诅咒大金国运,将它和无福牵扯到一起半晌找回声音,急声辩解“大汗,这是何人所说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做,我最是心疼海兰珠”
“好,就算你没有,就算它是明晃晃的污蔑。”皇太极笑了声,“身为大福晋管束不力,任由动荡我大金的传言四散,是不是你之过若不是恩和察觉,后果如何你可知晓”
“乌兰同本汗说,是你指使的她。”
皇太极收回笑,一双凤眼让人心底发寒,“大福晋的尊荣,望你不要肆意挥霍,和兰儿的大喜之日不宜见煞,再没有下次。”
说罢吩咐道“来人,把阿娜日拉下去,赏二十大板。”
哲哲瘫软在地,恩和一挥手,便有侍从鱼贯而入,捂着阿娜日的嘴拖出去,她连求饶都来不及发出。
清宁宫一片寂静,宫女们抖若筛糠,皇太极重归温和,看向哲哲身旁的大玉儿,“玉儿,你说我罚的可对”
大玉儿动了动唇,抑住从心底蔓延的颤抖与恐惧,“大汗罚的对。”
“本汗一向知道你明理识大体,那就再加十板。”皇太极语带赞许,“你和大福晋感情深厚,往后她的言行,还需玉儿监正才好。”
直至身着玄服的高大身影消失不见,清宁宫久久无声。
大玉儿颤抖地扶住哲哲,“姑姑,姑姑”
乌兰福晋改嫁三贝子的喻令下达,霎时引来朝野震动。
大汗在喻令中道,他与莽古尔泰自小“亲密无间,同盘而食”,对圈禁一事“实在不忍,肝心若裂”,他将拨与乌兰财产,携牛羊出嫁,方能补偿一二。
扎鲁特部实力比不上科尔沁,贝勒大臣即便觉得不妥,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连正蓝旗原本属于三贝勒的旧部都骚动起来,心下不满散了个干净,大汗能把自己的女人嫁给犯下大错的莽古尔泰,这是何等的兄弟情深
眼见正蓝旗归心,多铎看得目瞪口呆,转眼听说大汗召了范文程议事,还有编纂典志的众位史官。
崇政殿,书房。
皇太极微阖着眼,低沉道“近来汗宫颇多流言。本汗已然查明,敌对诸部潜入盛京,对三日后的婚事大做文章,诅咒我大金国运,意欲行不利之事,本汗甚是忧虑,夜不能安。”
范文程眉心紧皱,“三日后,可是大汗同海兰珠格格的大婚,也为攻下察哈尔贺喜,振奋八旗军心。”说着肃然起来,“婚事事关重大,决不容影响。”
史官们原本不知大汗召见的目的,闻言心下一凛,忧虑道“那该如何”
“他们谣传海兰珠是无福之人。如若得逞,岂不是本汗也要挂上无福之人的名号”皇太极看向诸位史官,“为大金计,不让任何人中伤新福晋,便再无人敢中伤本汗。”
她在乌特受过的苦,史书再不得见。
停了停,他道“抹去海兰珠从前记载,只余出身,嫁来盛京的年月,和福泽深厚的命数。”
以及她是他皇太极的钟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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