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的惨叫声极为凄厉, 饱含着的浓烈恐惧,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汗毛根根直立,心中惶惶不安。
井公馆外狂风呼啸, 室内惨叫绵延回荡。
阴森黑暗的环境下, 装潢复古的宅子如同鬼屋。
众人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唯恐房间外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李雪堂说到一半的话也被打断,他愣了一下, 才转头去看燕时洵,犹豫道“这个声音, 不会是池滟吧”
即便池滟坏事做绝,在众人面前爆出了她以凶残方法喂养小鬼,又伤害了白霜等人的事,但对其他人而言, 池滟还是同样为人。
正常人即便愤怒厌恶, 却也不会把自己的道德拉低到畜生的行列里。
李雪堂和其他人虽然愤怒于池滟的所作所为,但在她有可能出事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和担心, 想要出去看看。
却被燕时洵拦下了。
“白霜昏迷不醒, 没有自保之力, 她需要别人来保护她。”燕时洵的话一出口, 众人的目光就缓缓移向路星星和安南原,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荡。
路星星“看我干吗”
安南原倒是理解了大家的意思。
因为他和白霜算是这档节目的“元老”嘉宾了,从第一期节目就一直在, 经历过几次逃亡后,关系也很不错。所以大家下意识的就觉得, 他理所当然要留下来照顾白霜。
但问题是
“燕哥, 刚刚你和李导演说, 我们都会扮演和自己现实中最为贴近的角色。”
安南原迟疑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票,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俊男美女,衣着华丽,与路星星现在的形象别无二致。
“我现在扮演的,应该是滨海日报的主编。按照剧情设定,也就是林婷的直属上司。但是。”
安南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正值动荡,重大新闻应该很多才对。但为什么本应该最忙的报社主编,却有心情去舞厅”
路星星也纳闷的接过来,结果他刚一看到那票上的舞男花名,当场脸就绿了这踏马的是他啊
燕时洵立刻就理解了安南原的意思最忙碌的时候,却去了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娱乐场所,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甚至安南原的身份,很可能和赵真一样,是会对井玢或林婷不利的角色。
让他来陪着白霜,可能不够稳妥。
谁知道这个身份,会不会带来隐藏的危机。
燕时洵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路星星,你留在这里。”
白霜没有自保之力,如果井宅里那个小鬼真的对白霜有恶意,那她就是任由宰割的肉。
而路星星虽然年轻意气,做事鲁莽,但他总归也是海云观天赋不错的道士,师出宋一道长,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两个搭配,倒是刚刚好。
最重要的是,他不用克制自己想要揍路星星的念头了。
路星星傻眼,他还想看池滟倒大霉呢
没错,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了。池滟敢骂连他都服气的燕时洵,他觉得这和骂他没有区别,他就是想看骂了燕时洵的池滟倒大霉才解气
但要是陪着白霜,他就不能亲眼看看了。
路星星本来想拒绝,但是当他看到白霜惨白的脸时,又犹豫了。
“行吧。”路星星不甘心的嘱咐燕时洵“燕哥你回来一定要给我说说,到底是不是池滟出事了,有没有特别惨。”
燕时洵假笑。
“在出门之前,我想,有一件事你们需要先知道。”
燕时洵换上了严肃的神色,向众人嘱咐道“有一种简单的辟邪方法,你们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直播前的观众们也屏息侧耳,掏出了小本本想要记笔记。
然后就听燕时洵说“只要你们想着羊驼吃草,就能保证安全。”
众人“”
观众们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羊驼嚼嚼嚼tui的画面,并且极为洗脑,一时间都顾不上想别的了。
张无病这样知道前因后果的还好,知道燕时洵是为了让大家不要胡思乱想。但安南原这些从外面回来的,却一时有些懵逼。
但偏偏燕时洵的表情极为认真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出于对燕时洵的信任,众人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一脸恍惚加疑惑的开始想象羊驼。
邺澧看向燕时洵的目光泛起笑意,心中明了他这样做的用意。
即便是错误的答案,也会在人的脑海中留下印记,像是病毒一样传染正常的思维。
如果直接对人说“不要做什么”,人反而会去做什么甚至不是因为逆反心理,而是大脑下意识接受了指令。
这样,倒不如给一个正向的指令,告诉人们应该做什么。
此时在邺澧眼中,一本正经说出“羊驼”的燕时洵,可爱到过分。
“啊羊驼。”直到走出房门时,好几个人都恍恍惚惚,一脸懵逼。
连直播上刷过去的弹幕,都变成了清一色的“羊驼”、“羊驼吃草恍恍惚惚”。
不过,倒是真的顾不上去害怕井宅里的惨叫了。
但是在踏进走廊时,众人都瞬间被阴冷的风吹得一激灵,原本恍惚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厚重的实木房门掩盖住了太多声音,此时毫无间隔之后,众人这才清晰的听到那些被忽略掉的声音。
“吱嘎吱嘎”
一楼的地板发出或轻或重的轻微声音,像是有谁脚步不稳的从客厅走过。
从这样笨拙的闷响声来看,像是成年的男性。
但是问题是除了池滟以外,所有人都在这里,那又是谁在一楼
众人面面相觑,但很快赵真惊恐的看向燕时洵,无声的做着口型尸体。
不,在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已经死去的大师,他的尸体就放在客厅的地毯上。
燕时洵眉头紧皱,他示意众人等在原地,自己则无声无息的走到楼梯的扶手拐角处,从缝隙中向下看去。
众人看着燕时洵的动作,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只觉得紧张到心跳加速,唯恐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来,惊到楼下的人。
安南原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以往看过的电影画面,尚未看清楼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但或许是因为楼梯缝隙的角度问题,燕时洵并没有看到视野内有任何的人影,或是那具尸体。
他警惕而敏捷的迈下楼梯,一步步试探着前行。
随着他的移动,视野逐渐变换,他终于看到了客厅里本来摆放尸体的地方。
然而,地毯上空空荡荡,只有鲜血和焦糊的碎渣压在羊毛地毯上,尸体却不翼而飞。
燕时洵的心沉了沉。
他并非没有见过死尸复活,但是一旦结合现在井公馆的异象,和那个反噬的小鬼,这一切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况且燕时洵没有忘记大师的尸体,是突然出现在壁炉里又燃烧起来的,而在那之前,也同样是不见人影,只闻其声。
这让燕时洵极为警惕,不知是否又是另外一具尸体的前兆。
一楼的脚步声和地板声依旧没有停止,燕时洵沿着鎏金扶手慢慢向下,尽可能的将整个客厅都收入眼底。
然而,就在他转过楼梯转角时,却猝不及防,猛然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焦黑的脸。
无机质的眼珠像是浑浊的玻璃球,无神的直直看向燕时洵,烧灼后的皮肤卷曲翘起,露出下面淡红色的僵肉。
但这张脸的边缘却已经碳化,还向下掉着黑色的碎渣,只烧糊到一半的模样,看起来甚至比完全的焦尸更加恶心,突破正常人可以接受的心理极限。
正是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已经死亡的大师。
即便是燕时洵,都在照面的一瞬间心脏猛然跳快。
一直战战兢兢哆嗦着,害怕的伸长脖子看过来的安南原,更是一时心理防线崩溃,没忍住直接短促的叫了一声。
但随即,安南原就“啪”的一下,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惊恐而愧疚的看向燕时洵的背影,害怕因为自己而引来了那死尸的关注。
然而下一瞬间,就在燕时洵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脸竟然凭空消失了
就和刚刚猛然出现时,一样突兀。
几乎是同一时刻,客厅里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燕时洵的手还下意识的摸向外套口袋,就忽然顿住了。他愣了愣,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空气,一时间眉眼阴沉,带着沉思。
直播前的观众们也悬着心,被吓得够呛。
卧槽那张脸突然贴着镜头出现的时候,我差点吓得直接把晚饭吐出来太特么惊悚了啊
我也我本来侧躺着缩在被窝里看,现在已经不敢回头了呜呜,总觉得自己一回身也能对上一张脸啊
艹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之前有个人说,比焦尸更恐怖的是烧到了一半的。我觉得我以后都无法直视烤全羊烤鸡了呕
卧槽卧槽卧槽这他么的燕时洵真是条汉子,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和这种东西对视就凭这一条,我佩服他虽然我一个社畜大男的从不追星,但我现在宣布,燕时洵以后就是我大哥了太nb了
新人,请问这是国产恐怖片之光吗我们的恐怖片终于要崛起了吗激动我看鬼片这么多年,这还是近年来第一部吓到我的国产恐怖片。
日啊,我想知道滟滟怎么样了,我只听到了她的声音,没看到她人啊燕时洵你给我赶快去找她啊她要是受伤了我唯你是问
现在还能有真情实感的池滟粉,是我没想到的。还让燕哥去救她多大脸呐况且你以为你是皇上吗哈哈哈哈笑死。
呜呜呜,从刚才听到李导演说电影剧情,我就已经快要吓昏过去了。要是池滟在这里也按照原剧情发展,会不会已经死了啊所以我们才看不到她。
不能,这是李导演给节目拍的小短片电影,你忘了吗联动嘛,当然要加入双方的元素。不过李导演说的,应该不是电影剧情,他怎么可能剧透又不是傻子,票房还要不要了。
不过这个应该就是剧本,我确定了。要不然李导演不会也有个身份啊,你们没听他自己说吗,他是黄包车夫。看来小病崽是追星成功了哈哈哈,他自己的社交账号里,以前的动态都是鉴赏电影,尤其是李导演的电影。
啊啊啊啊啊啊消失了,他妈的那张脸突然消失了
比遇到鬼脸更可怕的是什么是他妈的出现后又消失了啊啊这谁能知道它去哪了,还不如就在眼前盯着看呢
我他么哭了呀呜呜呜,我为什么要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看这个本来是想要打发无聊,现在可好了,真的不无聊了。就是人快吓死了呜呜。
燕时洵不知道在直播另一端,几百万观众已经直接被这一幕吓疯了。
他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只在猛然照面的那一瞬间而加速的心跳,也慢慢平稳了下来,重新恢复成稳健有力的跳动。
燕时洵缓步上前,站在楼梯的拐角平台上,站在挑高大厅最瞩目的地方,将整个一楼尽收眼底。
他也因此而看到了一楼的异样。
虽然尸体消失不见,但是走廊的木质地板上,连同着客厅里的羊毛地毯,却到处都染上了斑斑血迹,像是有谁浑身带着血从走廊走过。
这是刚刚燕时洵上楼之前,所没有出现的痕迹。
不知道是在他们在楼上衣帽间时,一楼发生了什么,还是就发生在他们身处客厅的时候,而他们那时却看不到。
想到那张突然消失的脸,燕时洵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井公馆内的不对劲。
除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看不到的存在,就在这里。
也许那些存在就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睁着空洞黝黑的眼睛,死寂而无声的注视着他们。
大量的血液一直延伸到一楼某间半开着房门的房间前,仿佛是在指示着,明晃晃的告诉燕时洵你要的答案,在这里。
但直播前的观众们,却明显不这样想。
他们看着直播画面里拥挤的场面,差点直接吓厥过去。
我就说那个鬼跑哪去了,竟然真的没有走,就一直站在那看着燕哥啊
卧槽,这小孩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一直站在那看着燕哥在笑笑得我毛骨悚然的都快要吓哭了,从来没觉得小孩子这么恐怖。
不对啊,燕哥,燕哥好像看不到他们你们注意燕哥的眼神变化,他看向那小孩的时候,视线是直的,就像是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拿孩子,只有空气一样。
孩子傻了,这个人不是死了吗还是燕哥和赵真把他从火里拽出来的,死得不能再死了吧,为什么他能走动啊,而且燕哥还看不到他。
好像不止他一个吧从刚才起镜头就一直在晃,好几次都带过了本来在镜头外的地方,我怎么看着,好像有好几个人形物体在天花板上趴着呢
可以不用这么委婉,什么人形物体,那就是鬼。事实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头顶上有好多鬼在看着他们啊啊啊啊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我,默默抬头往头顶上看。这也太可怕了呜呜,就算我从看这个节目开始,就时不时的往身后看,但那也只是身后啊,头顶谁会一直记得关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鬼在看你,呜呜呜。
为什么啊我相信燕哥,毕竟他曾经是劈碎过大型电动手办的人狗头jg。但是如果他连看都看不到,那要怎么对付啊
完了完了,你们说得我好慌。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意识到,原来分屏镜头真是个好东西呜呜呜自从只有这一个镜头,而且还不能选择能看哪段之后,我就一直好担心别的地方。白霜他们不会有事吧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窒息所以,不会是池滟故意把所有人都引走,然后想要趁没人的时候,回去杀白霜吧刚才导演不是说,池滟扮演的那个角色,就杀了白霜扮演的人吗万一她发现一击不成,决定再补一刀呢
妈呀,看来你们对池滟是真的没有好感了,针对她连什么都想出来了。
她到现在没有一句真话,让我们怎么相信她不过讲道理,这次应该不是,你们看地上,有血
燕时洵皱了皱眉,在寂静到呼吸声清晰可闻的井公馆内,他就像是独自站立在群鬼之中,而那个始终不愿意露面的小鬼,却不知道隐藏在哪里,就注视着这一切。
他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却还是主动走下楼梯,走向那房间。
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燕时洵认出来,最开始发出响声的,就是这间房。在那之后,才发生了大师的一系列诡异事件。
“燕,燕哥。”后面安南原吞了口唾沫,颤巍巍的问“要不,就别下去了吧”
“总觉得下面好像有鬼啊。”安南原努力压抑着自己被吓出来的哭腔,很担心燕时洵的安危。
他的脑海中,又无法抑制的浮现出那些电影画面。
门后藏着伺机而动的鬼魂,房间里等待人来发现的死尸,被藏进衣柜的尸体还在滴滴答答淌着血
燕时洵侧眸看了安南原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在你看不到鬼的情况下,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就是真的在等死。”
话音落下,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赵真,立刻坚定了表情,从原地动身,紧随着燕时洵而来。
“燕哥,我和你一起。”
而看到燕时洵好像并不拒绝他们的态度,张无病立刻冲了过来,甚至比邺澧还快了一步。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大腿见过谁会扔下大腿的吗
邺澧“”
他默默的注视着张无病快得和兔子有一拼的背影,再一次深刻觉得,那小鬼的可恶之处。
虽然把他和时洵安排成夫妻这件事他很满意,还觉得这小鬼不错,有这种实力又无法投胎的话,或许可以去酆都任职。
但是把张无病安排成女儿这件事
果然这个决定还是草率了些,再看吧。
邺澧冷漠脸,如是想到。
虽然穿着垂地长裙,但这并没有影响邺澧的行动。
在转弯拐向留下血迹的走廊时,他不动声色的快了一步,顿时将张无病挤在了自己身后,然后极为自然的抢在所有人前面,走到了燕时洵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燕时洵“”
他低头看了看邺澧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掌,无语道“你是幼儿园小孩吗,怕得还要和别人牵手手要不要连上厕所也一起牵手去啊”
燕时洵嫌弃道“还不如张大病。”
邺澧掀了掀鸦羽般的眼睫,瞥了眼旁边的张无病。
求生欲旺盛的张无病立刻哆嗦了一下,像是感受到危机的小动物,顿时默默的停住了脚步,没敢上前。
张无病虽然我很想抱爸爸大腿,但是我妈真凶qaq。可能只有燕哥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我妈了吧。
但是想着想着,张无病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燕时洵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人不凶,何以镇恶鬼。”
他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忽然觉得这画面这么和谐。
难道我燕哥这么凶,就是为了镇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导演助理吗凶人镇恶鬼,噗,这么一说,倒把我妈说成恶鬼了。
张无病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发笑,一时乐不可支。
旁边走过的宋辞“”
他看了看还活蹦乱跳的张无病,又看了眼前面的燕时洵,一时有些感慨。
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宋辞想着,就脚下不停的想要往前走,却被张无病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张无病压低了声音,小小声问。
宋辞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
张无病古怪的打量了他两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音量,问“你是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鬼追。你没看到我爸妈正在前面打情骂俏呢吗”
他笃定道“这种时候,还是跟在后面安全些。没发现大家都跟在后面呢吗就你一个没眼色的往前冲。”
张无病还试图传授自己多年得来的经验“抱大腿的第一要义就是,一定不能惹大腿和大腿身边的大佬生气。”
最开始,要不是他大学开学的时候给李乘云居士留下了好印象,连带着让他燕哥也注意到了他,凭他燕哥这样孤狼一样的性格,绝对不会管他那么长时间。
张抱大腿颜色一流无病计划通
旁边早就默默放慢了脚步的赵真“”
宋辞“”
一向我行我素的小少年,简直满脑袋问号,觉得张无病果然还是改名张大病吧。
只有前面默默握着燕时洵的手腕不肯放的邺澧,微微垂下了眼睫,唇边难得勾起了一点满意的笑意。
有个女儿,也不是不能接受。
“夫君,有人要害我。”邺澧的声音平静低沉,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其他人瞠目结舌。
他眨了眨鸦羽般的眼睫,微蹙着眉,向过来的燕时洵道“我害怕。”
燕时洵“”
众人“”
真是听不出,你到底哪害怕了
不过,得益于邺澧绝顶的好容颜,即便他似乎对“害怕”这种情绪过于陌生,以致于连表情都装得南辕北辙,但依旧没有任何违和感。
邺澧垂眸向燕时洵看来时,他墨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无意间从燕时洵脖颈上扫过,带来一点细微的痒感。
燕时洵皱了皱眉,等反应过来时,原本心里的无语也荡然无存,只觉得邺澧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下次你要是想装害怕,麻烦你装得像一点。”燕时洵抬手撑在邺澧的胸膛上,强制推开了一点距离。
但缎光如水的料子下,包裹着的是邺澧结实但不夸张的胸肌,这种奇妙的触感反倒让燕时洵更加不自在,莫名其妙想要远离,于是立刻缩回了手。
“像你这种祖师爷,还能觉得害怕”燕时洵嗤笑道“路星星那种傻子都不会信的。”
后面默默围观的众人噗。
弹幕上也乐不可支的刷过去最牛独立音乐人路星星,风评被害。
从桀骜音乐天才到被师叔嫌弃的小傻子,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燕哥和这位不知名先生,是什么关系啊这个互动看得我脸发热是什么情况
有一说一,这位知名不具的先生穿这身裙子,是真的好看。顺便,我能求个链接吗想知道服化组是从哪买的。
邺澧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在意,只是带着笑意看向燕时洵“世文不想保护婉秀了吗”
燕时洵“你要这样说,那我还真是反驳不了。”
他一时也不再纠结邺澧的事,只当邺澧是戏瘾发作,突然想扮演井氏婉秀了。就这样任由邺澧跟在他身边,走进了房间。
井公馆很大,自然也有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一楼的几个卧房都是作此用途。
而那位大师的尸体突然出现前,燕时洵听到的脚步和开门声,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燕时洵不由得猜测,是否这位大师在剧本里也有自己的角色,并且是井家的客人。
随着燕时洵推开门,门轴一点点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随即展示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间到处喷溅着鲜血的房间。
当即有人发出了惊呼。
李雪堂也被这样残忍的场面惊到了,一时愣愣的看着房间,无法回神。
燕时洵的目光从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发现正如自己所猜测的,客房里并没有太多生活的痕迹,只是个临时居住场所。
地上还摊开着一个竹编行李箱子,已经彻底被血液浸透,但依稀能够看到,那里面除了衣物以外,还有些纸质笔记。
燕时洵走过去,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抽出手帕,包在手上,弯腰将那笔记拿了起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笔记的主人并没有像这个时期绝大多数人一样,有使用钢笔的习惯,而是用的碳笔,写下来的字迹并没有被血液洇开。
燕时洵翻阅笔记,发现这是一份针对井玢所做的笔记。
哪天哪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写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一份跟踪监视报告。
但却不仅如此,笔记里还记录了井玢的家庭关系,甚至在一句“疑似与编辑林亭为地下恋情”上,反复加重了笔记。
燕时洵侧身向门外的李雪堂看去,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李导演,对这间房间的主人,你有什么见解”
“你来时应该看到那具尸体了,我相信你不会陌生,他正是你请来主持开机仪式的大师。”
燕时洵平静叙述道“在我们失去意识被拉进这里之前,这位大师就已经死在了酒店的楼梯间内,刚刚他出现时,也已经是尸体的状态。”
“导演,在你的剧本里,你觉得他的身份应该是什么”
“监视井玢吗”
李雪堂在听燕时洵给他简单概述了一下笔记内容后,沉思了片刻后,道“还记得我说过,林琼能够有机会逃跑,是因为有人帮助他吗”
“因为这个人和管家缠斗,所以林琼才能趁机离开,而这个人也被管家杀死。”
李雪堂道“在我的剧本里,井公馆的一楼,确实有一位客人、他是当时滨海市的风水先生,是井家给井玢请来看房子风水的。但是,他同时也是旧派势力的人,被派来帮助林琼成事。”
“不过,林琼所不知道的是,这位帮手除了帮助她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监视林琼,在她得手后,将她也杀死在井公馆,做出全家人被抢劫杀害的假象。”
在井玢这个公派留学生当家之前,井家是个思想旧派的家族。
虽然他们并不故步自封,也看到了时代必将迎来的发展,所以同意将井玢送出去求学。但是,很多习惯是一时半会改不掉的。
比如盲目迷信风水和八字。
在发现井玢最近常常被针对后,井家一边帮忙追查,一边却也请来了一位大师给井玢,想要看看是否是宅子风水有问题。
井玢虽然无奈,但为了家人安心,却也只好让大师在家中暂住,等他腾出功夫再说。
可是,旧派势力自然对旧派人士掌控力更强,那位大师从来和井家不是一条心。
猝不及防得知了一条死讯的观众们
我开始慌了,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真的死了个人吗还是剧本
啊啊啊我本来还没太害怕,想着“只要我不害怕,你又不能对我做什么”,就没太害怕鬼什么的。但是这个鬼,它,它杀人啊真的杀了
卧槽这节目玩得也太嗨了吧这种剧本都敢拍怕不是过审小王子,上面有人吧
“那位大师可真是学艺不精,接下委托前,竟然没有给自己算一卦。”
燕时洵嗤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雪堂点了点头,却也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刚刚说,池滟她养小鬼该不会,我请来的这位大师,就是帮她的那位吧”
“所以有时候,也会不由得感慨,没有人能逃得过天地大卦。”
燕时洵看着手里的笔记,眼带讥讽“他以为自己能够逃得走,但是兜兜转转,他回到了最初的死亡。”
等等
燕时洵忽然被自己的话提醒,意识到了什么。
池滟对那小鬼的控制欲强得不正常,但以他来看,池滟并非控制欲强的人,反倒更注重利益。如果是这样,那应该就是那小鬼有什么特殊之处,让池滟不愿放手。
最重要的,那小鬼恨极了池滟和帮池滟的大师。
小鬼想要用最令他们恐惧的方式,折磨然后杀死他们。既然大师已经回到了,那为什么不会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呢
所有的,比他本以为的还要早的地方
“李导演,你刚才说,你深入了解过井家”燕时洵问道。
李雪堂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井家除了现在的井家老太爷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燕时洵道“比如,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孩子。”
李雪堂努力思索,好半天,才迟疑着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是,京城井家,倒是有一个不能提的孩子,好像死得很早。”
一道灵光,瞬间从燕时洵心头划过。
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百年前的老滨海了。
因为那小鬼,是井家的孩子。
井家之所以会追查池滟,池滟之所以会得到林琼这个身份,都是因为
在那小鬼看来,池滟和林琼,都是导致井家悲剧的人。
所以他要回到一切最初的,想要在所有悲剧还没有发生之前,就杀死池滟和林琼。
至于那位大师,更是被小鬼带回了最初的,想要在这里了结一切。
但,既然在原本的故事中,带着杀死林琼的任务的帮手死亡,那林琼就相当于逃过了人的追杀。
可小鬼不会放过池滟。
所以
燕时洵猛然看向门外。
而这时,他忽然模模糊糊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孩童。
孩童抱着皮球,仰着婴儿肥的小脸,正认真的看着自己。
燕时洵不自觉的低下头,与那孩童对视。
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你只想回到一切变糟之前,是吗”
孩童没想到燕时洵会看到自己,一时有些惊讶。
他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你看得到我。”
“为什么呢,你不想杀我吗。”
孩童的声音带着天然的软糯,用可爱的声线说道“我可是鬼,厉鬼哦,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
燕时洵缓缓走过去,在孩童面前蹲下身,细心的没有让孩童继续仰头。
“但一开始成为鬼,并非你本愿。你想不想,重新成为人”
孩童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拖着软糯清澈的声音道“恶鬼入骨相,既然做了鬼,哪有做人的呀愚蠢的大哥哥。”
猛然从一个孩童口中听到恶鬼入骨相,燕时洵心中一惊。
但是当他眨了下眼,再想向那孩童发问时,却发现那孩童的身影已然消失。
倒是旁边的安南原吞了吐口水,颤抖着问“燕哥,你,你在和谁说话”
燕时洵皱眉“你们看不见”
所有人齐齐摇头,脸上带着茫然。
自己刚刚也是突然就能看到那孩子,之前一直都没有
燕时洵的眸光沉沉,心中有了猜测。
那孩子刚才在发现自己能看到他后,问了为什么自己不想杀他,想必对那孩子而言,这两件事有着必然的联系。
只有不想伤害,不畏惧那孩子的,才能看到他。
燕时洵一时错愕,意识到那小鬼将他们所有人拉进这里的目的,可能和他最初猜测的有所出入。
但不等他细究,门外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奔跑声。
所有人里,只有池滟穿了高跟鞋
燕时洵立刻起身冲了出去。
一阵香风混杂着血腥味,从走廊里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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