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宋辞百般不情愿, 但毕竟之前受过伤,又本就身娇肉贵,没什么力气可言。
路星星也就硬是拽着小少爷往旁边的房间走,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兴奋的向小少爷全方位的问起谢麟的事情。
小少爷快被路星星缠疯了, 没想到这家伙看着桀骜不驯,竟然根本不是什么狼, 和燕时洵或宋一道长都不是一类人, 分明就是个混在狼堆里的哈士奇
“路星星你粉丝知道你这么疯吗你是不是有病”
小少爷气得挥拳揍路星星“想知道谢麟的事情, 你就不能自己去看采访吗采访里没有的都是谢麟不愿意说的,他自己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当我会说”
“而且现在还在直播中”
路星星卡顿了一下“啊”
他心虚的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小少爷。
总不能说, 他一兴奋起来,还真忘了直播这回事了吧
不过,路星星分屏前的观众们既是同情小少爷, 又被两人的互动逗得快要笑疯了。
反倒是小少爷想象中骂路星星的言论, 并没有出现。
少爷啊,咱就忍一忍吧, 就当让疯狗给扑了唉我上次看到星崽这么兴奋,好像还是他第一支电影配乐就得了新人音乐大奖的时候吧
呜呜对不起小少爷, 不怪星星,都怪谢神太诱人了, 谁能抵抗得住近距离接触谢神的诱惑呢
啊这, 本来还觉得路星星有点疯, 你这么说的话, 我代入了一下我自己。e要是换成我在那的话, 大概比这还疯。
你能有我疯换成我的话,燕哥都能大喊一声“妖孽哪里逃”收了我。
我肯定是最疯的,你们不要再争了啦张导去哪我都能出现在哪
是我输了。
对不起是我的鲁莽了,你赢了你赢了。
不敢惹,可惹不起。想想张导一般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嘶
哈哈哈哈你们在干嘛啊为什么和其他分屏的画风这么不一样哈士奇气质难道会传染吗
不过,星星这样好可爱哦。
在路星星面前,连宋辞都没忍住破功了哈哈哈,这两人可太逗了。
不仅是观众们这么想,就连还没走远的其他嘉宾们,看着那边两人打打闹闹的模样,都忍俊不禁。
“这两人啊。”
赵真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小少爷还能和星星玩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关系还挺好”
安南原被宋辞吃瘪的愤愤神情逗得不行,笑得浑身都在抖动。
听到赵真的话,他耸了耸肩,道“星星的性格,其实刚好能和小少爷对上吧,也没太大意外。”
安南原拍了拍赵真的肩膀,也学着路星星的动作,勾着赵真的肩膀将他往旁边的博物馆房间带。
“抓紧时间,我们可是只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安南原劝道“来都来了,可不得看完再走。”
“啊”
赵真哭笑不得“我没说不看,我又不是小少爷那个性格其实我觉得有机会看看这些还挺好的,很能开阔眼界。”
毕竟赵真是个演员,并且是能够沉下心打磨自己演技和实力的人。
很多演员都会抱怨导演太严格,拍戏中很多一遍遍反复尝试的桥段太累人,也会不耐烦花时间去为了一部作品做幕后的准备工作。
但是赵真却并非如此。
他除了将演戏当做事业之外,也是真心热爱这一行业,将演戏当做自己的魂灵心神之所在。
童星出道后,他拍了十几年的戏,也就学了十几年。
在这个过程中,赵真学会了骑马射箭,潜水攀岩,开飞机也会一些,赛车也能跑得有模有样。
琴棋书画不能说精通,但在现代社会里也算得上是上乘,在镜头下扮演琴棋书画大家,都丝毫没有违和感。
虽然这也是赵真多年来戏红人不红的主要愿意,不过,这对于他个人的成长,却极为有利且迅速。
赵真很是享受这一过程。
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快的开拓眼界,提升自己的途径吗
最重要的,还是免费的。
剧组花钱,他只用学就行。
比起抱怨剧组耗费时间学习新技能太累的人,赵真甚至偶尔会觉得有些愧疚和窃喜,觉得是自己占便宜了。
这一次的白纸湖皮影也是。
赵真在听张无病说白纸湖皮影要失传了之后,甚至心理还盘算着,觉得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可以试试学一些皮影相关的技能。
虽然肯定比不上人家专门的传承者,但是能学到些皮毛也很有趣。
甚至在来的路上,赵真还和经纪人发消息,询问有没有皮影戏艺人这样的角色,或许等他拍摄完这期节目之后,还可以尝试一下。
末了,赵真还补发过去一句咖位无所谓,就是集市或庆典上的群演也行,我觉得这个角色应该很有意思。
经纪人“”
正好在和其他剧组进行谈判的经纪人,被赵真发来的消息骇得被刚入口的热茶烫了一哆嗦,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旁边人赶紧过来,关切的询问经纪人没什么事吧。
经纪人摆摆手,他一头问号的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消息,又看了看眼前桌子上摆着的几个亿的企划案,心道自家演员是真对自己现在的咖位和舆论没有数啊,还群演
看看别的人,要是有赵真这样的机会,哪个不往大制作、名导演那里钻
偏偏就赵真这个二愣子,竟然还特意发消息说要演群演
哪有电视剧或者电影专门拍一下集市群演表演皮影戏啊大家对这种背景板的东西,不都是随便做做就行吗
信不信赵真今天演群演,明天小道消息就能说赵真糊了,没有导演愿意让他演主角或重要配角了
经纪人气得直翻白眼。
但等冷静下来,他磨了磨牙,又边恨恨的在心里骂着赵真,一边挨个点开各个导演剧组的联系方式,帮赵真询问有没有皮影戏的角色。
收到询问的剧组们“”
也不知道是我眼睛花了,还是赵真的经纪人疯了。怎么会有一线实力派和路人缘都绝佳的演员非要演群演啊
就连名导演李雪堂的剧组也收到了联系。
选角导演默默望天,然后去找了李雪堂,一五一十的把赵真经纪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本来还以为赵真是火了之后想要特权指派角色,在选角导演开口之前,还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的李雪堂导演“”
他默默的看向选角导演,选角导演沉痛的点了点头对,您没听错,赵真就是疯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一线演员为了一个群演角色,问遍了各大剧组和导演不说,还试图用“特权”获得群演角色。
选角导演只见过带资进组指定高人气角色的,没见过死活非要演群演的。怎么感觉燕先生身边的人都被他传染了,都越来越不像娱乐圈的风格了
安南原是,路星星是,现在连赵真都疯了。
李雪堂沉吟片刻,还真拍板说要在群演戏里,给赵真加一个演皮影的角色。
反正赵真在滨海夜曲里的角色,就有一些乔装潜伏跟踪的桥段,皮影戏也符合百年前的时代背影,加这么一幕也无所谓。
就设定成赵真的角色假扮成皮影艺人嘛,一扫而过的镜头,换谁都一样演。
听到这个消息的编剧
赵真还不知道,自己因为张无病对于白纸湖皮影的介绍,一时有感而发,心痛于白纸湖皮影将要失传,而想要演这么一个角色的事,会连带起各个剧组里的讨论。
他向安南原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时,神情极为诚恳。
分屏前的观众们听赵真说着,都觉得被触动了。
像赵真这么认真的演员,真是不多见了。
所以李雪堂导演才会找他来拍自己的电影啊,都是有原因的,人家是真有这份实力,还虚心好学。
这给我整的,眼泪哗哗的,等有时间我也一定去看看白纸湖皮影
听到赵真这么说,安南原眼睛一下就亮了,像是找到了有着同样想法的小伙伴,连带着对赵真的态度都更加热情了。
“是吧,我早就知道了,跟着燕哥,我就能看到和我之前截然不同的广袤世界。”
安南原这么感慨着,就带着赵真一起推开了旁边博物馆房间的门。
然而正对着房门摆放着的一整具骨架,差点让没有防备的安南原被吓得原地起飞,脱口一句“卧槽”
等定了定神之后,安南原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骨架。
而是用木棍,灵巧的雕琢出人体骨骼的模样。
安南原拍了拍狂跳的心脏,惊魂未定的给自己刚刚说的话,又加了一条限定语“只要这个世界别再出事就行。”
赵真“要不,你还是许愿世界和平吧那个难度小点。”
赵真倒也不是我不信任张导,就是,这个事实,确实让人不好昧着良心说假话。
虽然赵真也没想到博物馆会摆放着骨架一样的东西,也跟着被吓了一大跳。
但他本身的性格就比安南原要沉稳,所以也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上前细细查看。
人有二百零六块骨头,而眼前这具被摆放在正对房门处的木头骨架,也是如此。
就像是能工巧匠的炫技之作。
每一段骨头都用木头打磨,并且在所有关节处都做了最细致精妙的处理,每一个骨节都可以自由活动,无论是角度还是方向,都与真人无异。
就连赵真这样近距离的仔细观察,都看不出任何违和的地方。
如果不是木头的纹理,还真的人会让人以为这是人体骨骼。
赵真笑着直起身,感慨道“真不知道这些师傅是怎么做到的,也太厉害了。”
“如果当时白纸湖皮影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位老爷爷还真没说错。”
赵真肯定道“这还真不是机器能够追赶得上的。”
他曾经参观过古代不需要一颗钉子就可以完成的建筑,卯榫结构精妙绝伦,令人叹服。
而眼前的木头骨架,却更是远超出赵真的想象。
毕竟想要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不仅要求木匠拥有灵巧的双手,娴熟的技艺,还要对人体的构造极为熟悉,甚至连每一段骨头的位置和连接都要知道,才能完成这样高难度的作品。
赵真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做出这副作品的木匠,是不是学过医
听到赵真的话,安南原犹豫着靠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细细看着那具骨架。
果然。
木头的纹路非常明显的在提醒着参观者,这并非真实的骨骼,而是人力所能达到的顶尖技艺。
像是做出这样作品的能工巧匠故意的炫技,告诉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他所能站到的高度,远非其他人所能及。
即便匠人的目的如此明确,但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的安南原却没有生气,反而发自内心的惊叹起来。
安南原扫视了一圈,见周围并没有“禁止触碰”的字样,也就试探着伸手,想要摸一摸骨架的触感。
“吱嘎”
骨架极为灵敏。
安南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骨骼的小臂,它的手臂就荡了一下,所有的关节都真实且能够使用,像是生生从活人身躯内抽离出来骸骨一样。
不,甚至要远胜于骸骨。
骸骨已经没了生机,即便人为控制也动作迟缓。
但这里的骨架,却每个关节都光滑灵便,像是下一秒就会从支撑着它的斑斑锈迹的铁架上站起来,自己走动,恍如生人。
安南原吓了一跳,随即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
“这可真是,可以算得上的瑰宝了吧”
安南原看着骨架的目光亮晶晶的,像是在看一件顶级的艺术品。
而分屏前的观众们,反应也都和安南原相似。
甚至有的人已经打开了网页,想要搜索一下有关于白纸湖皮影的介绍。
我承认我菜,刚刚真的被吓到了,差点就要跑去燕哥的分屏嚎叫求助了。
真的和人体骨骼一样太牛了
所以说,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会失传啊,好可惜。
突然对皮影有了兴趣,正好我家附近在办皮影展览,火速买票,准备去实地参观一下。
张导可太牛了这种地方他是怎么找到的
关注着直播的工作人员,在高兴于订阅人数疯狂飙升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弹幕的内容。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向身边导演组负责选拍摄地点的同事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白纸湖这样的地方的我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同事从工作中抬起头,想了想,也有些困惑“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其他人找到的反正就在那一堆备用方案里,张导还真就一眼看中了这个。”
“反正不是哪个地区或者官方递过来的。”
同事看着资料上对白纸湖地区的介绍,嘟囔着“这边好像没什么人烟来着,导致我们之前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找点什么都特别困难。”
工作人员也不寻求答案,顺口问了一句之后,就又重新被安南原的分屏吸引。
安南原和赵真进的这个房间,不仅摆放着这一具骨架,还有很多用木头做的皮影骨。
正如那个老人说的,第一进院子里都是成品半成品的皮影人物和皮影道具。
很显然,刚刚他们第一个进的那间屋子里,是最终成品的展示。
而这间房间里,则主要展示了皮影人物在皮下面的骨。
毕竟白纸湖皮影独特就在于支撑皮子的骨架,这也是白纸湖引以为傲的技艺,甚至能够专门用一整间屋子来介绍。
赵真环顾四周,就看到了不同大小的木制人骨架。
它们还没有蒙上画好形象的皮子,完成作为皮影的最后一步,而是单独列出来,孤零零的给参观者展示皮子下面的真实。
就像是在说
即便影子再真实,我也是虚假的。
赵真弯下腰去看摆放在台子上的骨架,无论多大多小,它们都一样精致真实,可见匠人之登峰造极。
但赵真一不在身边之后,安南原独自站在真人等身高的骨架面前,忽然就觉得有些发冷。
骨架的眼窝被用木头和锉刀仔细打磨,连骨缝都仿佛真人,此时黑黝黝的眼窝无声注视着安南原,让他觉得一股冷意顺着脊背慢慢向上攀爬。
不仅如此,安南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好像整个房间里所有的骨架,都发出了“咯楞咯楞”的细微声音,木头雕刻的头颅缓缓扭转,朝向他所在的方向,
一双双黝黑没有眼珠的眼睛,都在死死注视着他,对他的一身皮囊露出垂涎的渴求神色。
空洞之处,总想被填补。
没有的东西,就想从别人那里抢夺过来。
骨架没有皮,算不上是真正被完成的皮影人物。
但是,它们被当做皮影制作出来,或许,也有执念想要成为完整的物品
安南原心里毛毛的,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一样,大脑不由自主联想起自己以往看过的那些电影片段,还有前几期节目遇到的危险情景。
“南原你站在那干什么”
赵真本来想向安南原感慨这里的技艺之高超,结果一转头,发现人没站在自己身边。
他奇怪的往后看去,才发现安南原竟然站在那具骨架面前发呆。
被赵真这么一喊,安南原抖了抖,这才恍然回神。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看向四周。
但是,和他刚刚感受到的不同,这些骨架都依旧是死物,静静的被摆放在展览台上,落满了灰尘。
没有骨架看向他,也没有骨架在动。
一切都只是他因为恐惧而生发的幻象。
安南原定了定神,抬手疲惫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应道“这就过来。”
他摇头哀叹了一声,觉得自己怎么越发的胆小了。却也没有多想,就往赵真那边走。
就在两人的视线调转,都统一看向赵真面前的那个小小皮影的骨架时,堆放了满屋的木头骨架,忽然轻微的动了动,转动起颈关节,迟缓而安静的慢慢向两人站立的方向看去。
所有木头骨架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在了两人的背影上。
只是两人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对灵巧木工的赞美,并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
无数黑黝黝的眼窝,无声的注视着他们。
立在门口的真人等高骨架,微微抽动了下垂在身边的指骨,然后从支撑着它的铁架子上缓缓站直了脊骨。
就像是失去了血肉的真人尸骸。
它转过头去,默然死寂的看向安南原。
许久,骨架歪了下头,明明没有血肉,脸上却仿佛在笑。
宋辞本来还期待着谁能把自己从路星星手里“救”出去,结果不管是赵真还是综艺咖,他们都含笑看着自己被拉走,半点没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赵真那个见死不救的家伙
小少爷磨了磨牙,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觉得赵真“背叛”了自己。
“不管你问什么,反正我就一句话,不知道。”
小少爷没好气的朝路星星道“你在谢麟面前装得那么乖,他知道你其实野得和个哈士奇一样吗小心我把你之前在节目里干的事全告诉谢麟。”
路星星一惊,看向宋辞的目光堪称惊悚。
“你好狠的心,竟然想让我在偶像面前形象全无”
路星星一捂胸口,痛心疾首道“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要去燕哥面前告状”
路星星来啊互相伤害啊
宋辞“”
“你绝对是有病”
他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气鼓鼓的大步朝展品走去。
路星星见危机解除,也笑嘻嘻的摊了摊手,道“有病的是张大病,我可没病。除了我,你在哪还能见到这么风流潇洒的道长”
他跟在小少爷身后,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展品上,而是双手插兜,懒洋洋的没个形象,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少爷说着话,试图从小少爷嘴巴里套出点有关于谢麟的事情。
宋辞即便不耐烦,但奈何路星星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
他无可奈何,也只能生着闷气闷头往前走。
小少爷试图甩掉路星星,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只要前面还有路,他根本就不抬头看看环境,而是一昧的往前冲。
而路星星也从原本散步一样懒洋洋的速度,开始逐渐提速。
到最后,两个人你追我赶,简直像是赛跑一样。
分屏前的观众们你们这是什么小学鸡的生气方式敢不敢成熟一点打一架
“路星星”
宋辞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回身朝路星星看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明亮非凡。
“你到底有完没完”
就连在外面对着除几位长辈道长和师婶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路星星,都被宋辞的眼神惊到了一瞬间,赶紧跟着急刹车站住脚步,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在宋辞的怒目之下,路星星咳了一声,之前嚣张的气焰忽然就熄灭了。
他心里嘀咕着这小少爷别看身娇体弱一推就倒的,但真发起火来还真是吓人,光这份气场还真不愧是宋家的富三代少爷。
“行啦行啦,我错啦。”
路星星做出投降的手势,笑着道“我不问谢神的事了,我们看展览”
“跑了这么远不看不就亏了再说这博物馆看起来多少年都没维护过了,哪天塌了都不意外。说不定下次来,就再也看不到这了呢”
路星星说着,就抬头试图往周围看,想要转移宋辞的注意力。
但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伸出去想要指向旁边的手指悬在半空,久久都忘了收回来。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宋辞将路星星呆滞的模样看在眼里,他眉头一皱,骂道“你又想干什么”
然而,宋辞的话说到一半,也卡在了嗓子里。
顺着路星星指向的方向看去,就会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只有被金红色夕阳洒满的空房间。
可是,这才是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现在身处的,本应该是堆满了皮影的博物馆房间啊。
皮影呢展览品呢怎么什么都消失了
宋辞先是错愕,随即从脑海中慢慢回想起来,他们刚进房间的时候,他还隐约扫到过放在这里的皮影舞台。
虽然白布上已经落满了灰尘,也看不到后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但是宋辞很肯定,这个房间应该是放置除了皮影人物外其他道具和辅佐用具的。
可此时,他们周围却什么都没有。
路星星意识到,他追着宋辞已经走了很久。
在他反应过来之后,按照步速和印象粗略估算,也应该走了几百米。
这是一个房间该有的长度吗
路星星站在原地转身往来的方向看去,却一眼望不到头,也看不到满房间的展览品。
只有一间连着一间的房间,洒满金红色的夕阳。
路星星再扭过身往前看,却也是一样的场景。
他和宋辞站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前后都是一望无尽的房间。
像是两面相对而立的镜子,反复成像对面的场景,空间在镜子深处无限延伸,一个套一个,却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是”
宋辞喃喃着问道“怎么一回事”
但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的问题。
每一扇窗户外面,都朝着四合院的院子,太阳悬于山峰之后,将要坠落。
光芒刺痛路星星的眼睛,让他偏了偏头,下意识朝旁边看去。
下一刻,路星星的眼睛瞬间大睁。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影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人脸色惨白如纸,脸颊上两坨红艳艳腮红,五官生硬仿佛匠人笔画,漆黑无光的眼珠正死死的盯着路星星的背影。
而他的嘴角勾起的僵硬笑容。
是正常人无法达到的弧度。
不远处,咿咿呀呀的戏文传来,古老的皮影戏声调踩着韵点,字字句句都充满着民俗韵味。
可是,当这声音回荡在如此空旷死寂的空间,却显得格外渗人。
分屏前的观众们只觉得汗毛根根直立,一路麻到了头皮。
“你说的光碟机,是在最后那进院子”
燕时洵向身边的张无病问道“你怎么和工作人员跑到那么深的地方了”
三进的四合院,说小也不小,从头走到尾再走回去,就算中间不停顿也不四处走走看看,也需要个十几分钟才行。
可是燕时洵记得,刚刚张无病和工作人员进来看的时候,虽然众人觉得等的时间有些长,但实际上也就十几分钟那样,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这让燕时洵在自己走进四合院,实际用双脚丈量了长度之后,不由得有些疑惑。
毕竟张无病进来是要确认博物馆是否还能参观的,他不可能四周的房间都不看,笔直的往后走到最后一进院子,像是事先预知到光碟机在最后面的房间一样,径直去打开播放的开关。
当燕时洵迈开长腿跨进最后一进院子的大门时,心中一直默默数着的时间也按下了暂停键。
从第一道大门走到最后一个院子大概需要的时间,还有长度,都浮现在他的心中。
时间上的落差,让燕时洵起了疑心。
听到燕时洵的疑问,张无病挠了挠头发,心里也有些纳闷。
他印象中刚刚来的时候,好像没像这样翻山越岭的走了好几个院子才找到光碟机,而是随便推了几扇门,就发现了随手堆积在角落中的光碟。
因为在来之前,导演组已经查好了有关于皮影博物馆的事情,所以张无病知道这里会有放映碟片,介绍以前的皮影戏这么一个环节。
他带着嘉宾来参观皮影博物馆,主要也是为了这些碟片中以往的影像资料。
毕竟白纸湖皮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传承人,并且从现有的资料来看,那位传承人年事已高,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也不再进行皮影演出。
想要一睹白纸湖皮影当年的风光,碟片是唯一的途径。
在选定了白纸湖这个拍摄地点之后,导演组也派人过来率先查看,一是想要找到那位传承人,二来也是为了先走一遍通往白纸湖的路,避免到拍摄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那些工作人员却没亲眼看到传承人。
周围的村民们都说,那位传承人出去买菜了,等等就会回来。
结果工作人员等到天黑也没见到。
等第二天来的时候,传承人依旧没在家,大门也没上锁,靠近院子的话就能听到里面凶狠的狗吠声。
这让工作人员没敢再往前走。
村民说,传承人估计是去镇上看大夫了,毕竟人老了,身体毛病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工作人员连跑了几趟都没能见到人,但已经确定好的拍摄日期眼看着就到了,他们也只好打道回府。
因为白纸湖是张无病临时更换的,原本预留充足的准备时间,都被花费在了原本选定的津港地区上,所以留给白纸湖的准备时间就变得尤为紧张,很多工作都没能来得及仔细做。
所幸张无病也不是要求严苛的领导,再来也知道会时间紧张也是因为他自己临时变更,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到时候可以先去皮影博物馆。
这样既可以直观的看到白纸湖皮影演出所需要的道具和皮影人物,参观皮影是怎么被制作出来的,还能看看当年留存下来的演出视频。
这样一来,就算皮影传承人那边出了意外,最后真的因为没有和对方沟通好而错过了拜访传承人,也不会让嘉宾们跑了个空,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张无病计划的很好,却还是没有料到,皮影博物馆也能出意外,如此陈旧且看上去就无人搭理。
也正因为此,所以张无病才一进来就格外紧张,一心想要找网络资料上提到过的光碟机。
在试了光碟机发现能够正常使用后,张无病才松了口气。
但是,他放心得太早了。
此时在燕时洵提出自己的疑问之后,张无病也越想越不对。
但他也不像燕时洵那样在平时就是个谨慎而观察细致的人,所以之前进来的那趟,他还真没有多注意些什么。
即便他绞尽脑汁,也只能隐约想起些片段。
燕时洵的神情则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变成了嫌弃。
“张大病,你能长点心吗”
燕时洵无语道“为什么你会记不住之前都发生过什么,看到过什么”
张无病抽泣一声,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弱弱的出声辩解“燕哥,我觉得大部分人都记不住,毕竟没有几个人随时随地的观察周围所有人事物,还能丝毫不差的背下来。”
“最起码,这种类型的,我只认识燕哥你一个”
在燕时洵冷酷的注视下,张无病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非常自觉的默默闭了嘴,只抱紧了燕时洵的手臂,让燕时洵没有甩掉他的可能。
张无病虽然我人傻,但燕哥你不能扔掉我别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qaq。
说话间,燕时洵也循着声音,走到了戏文传出来的房间外面。
张无病不记得到底关没关的光碟机,还在房间里不知疲倦的播放着古老的戏曲,二胡声伴随着鼓点,成为了这罕无人至之地唯一的声音。
二胡凄凉的音色冲破死寂,在院子里回荡重叠,令人忍不住心生悲凉。
燕时洵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下,隐约从唱腔里辨认出,这似乎是一个女声在哀婉哭诉自己的苦命,而周围的角色则一句句斥责女声,只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努力帮女声说话,似乎是个小孩子的角色。
各种流派的皮影戏都各有自己的侧重点。
有的重视呈现出的影子戏的有趣程度,要求节奏紧凑,人物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就连演腻了的三打白骨精都能使出十八般武艺,不留给观众一点喘气或走开的机会。
这样才能在集市上团得住人,让观众掏钱。
不过,这非常考验操纵皮影的艺人的手速和技艺,
现在当燕时洵听到戏文声后,就意识到白纸湖地区的皮影,或许比起人物的打戏和节奏,要更加注重唱腔,反而要更靠近京剧越剧一类,只是多出了影子的呈现形式。
光是凭借着声音,还没有推门进去亲眼看到里面的景象,就已经足够燕时洵判断出太多的信息量。
他在房间门口顿了顿,随即修长的手掌落在了房门上,手掌下一用力
“吱嘎”
生锈的轴承发出难听的声音,夕阳从被推开的缝隙中一点点落进房间,惊起一地灰尘,在光线下乱舞。
老旧的电视机上还在播放着曾经演出的白纸湖皮影,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点,年久失修的机器时不时抽出一段白条,晃动的影像极具年代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
但是,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某一刻,丝毫没有前进。
墙面上还挂着冲洗出来的相片,每一张上面的人物都有着灿烂羞赧的笑容,满脸的皱纹都被挤在了一处,像是不太好意思面对着照相机镜头。
做了一辈子手艺人,只习惯于和木头皮子打交道,将一堆毫无生命力的物件,一点点细致打磨,花费数月的时间,耗费自己的心血和生命,让皮影栩栩如生的呈现在手中。
却不善于和镜头打交道。
只是在听说要成立皮影博物馆,自己的照片也会被挂在墙上,被所有人所知的时候,边说着不搞这些却又抑制不住嘴巴扬起来的弧度。
最后换了身好衣裳,在镜头前紧张又不自在,却还是忍不住笑得自豪,在白纸湖皮影的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模样。
可是在那之后,异变突生。
再也没有人来看白纸湖皮影,一切都渐渐没落。
就连挂在墙壁上的照片,都渐渐褪色,落满了灰尘。
直到燕时洵推开了门。
当年静止下来的时间,仿佛重新流动,凝固的场景再次鲜活。
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和影像,仿佛穿透了满室的尘埃和金红如蜡烛灯花的光芒,从过去抵达到了现在,重新在来者眼前上演。
张无病在看到电视机果然没关的时候,反倒松了口气。
“我这脑子。”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电视机,然后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好像是光碟前面有一段黑屏,我打开开关的时候,刚好是在放那一段,所以走的时候就没想到它没关,直接走了。”
说着,张无病就蹲下身,去将电视机下面的光碟机停了下来。
电视上的画面也定格在了女性皮影人物跪倒在地的那一幕。
那女性皮影人物周围站满了村民形象的影子,他们手中高举着农具,似乎在叫嚷着什么。
但女性皮影人物却只顾着将另一团小小的影子护在怀中,像是相依为命的保护。
燕时洵背光而立,眸光沉沉的注视着电视。
许久,他才迈开长腿,跨进房间里。
马丁靴落在水泥地面上,踩进厚重的尘埃里。
张无病却一头雾水的嘟囔着“奇怪,没有电啊,怎么开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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