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小说:红楼之贾赦超能苟 作者:紫生
    贾赦这几日都在大理寺作为证人参与司徒岩的案子, 与三司官员一样忙得脚不点地。虽然对张太傅会被碰瓷一事贾赦早有预料,但当贾赦真正得知发酵烈度的时候,还是些微皱了眉头。

    而对于现在张太傅的处境, 司徒硫很是满意。

    硫亲王府书房内,江怀寿拿着一封信进来双手递给司徒硫“王爷, 这次事情进展得顺利,御史台那边已经有人去了太傅府要说法了。”

    陈御史的死关系到整个言官系统以后的话语权。别看这些御史们虽然没有什么实权, 但在很多事情上能左右朝堂风向。这种隐形的权利不但不能因此丢了, 甚至操作得好, 可以通过弹劾张太傅得到加强。

    你想啊,一国儒学泰斗都因为驳斥了几句言官而惹上麻烦,以后谁还敢跟这群人据理力争啊那以后御史台岂不是拿着闻风奏事的大棒想敲打谁就敲打谁这等情况下,御史们格外团结, 哪怕和陈御史没什么交情, 也打着替陈御史讨说法的幌子为自己日后的话语权加码。

    司徒硫接过信一目十行的扫过, 淡淡的道“张修老匹夫一向自持清正端方,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倒是贾赦那人阴险深沉, 若非被司徒岩的案子绊住, 说不定是个难应付的。”

    江怀寿恭维道“王爷英明,等贾赦从三司出来,张修的名声已经无可挽回了。现在宁荣二府皆救驾有功, 兵权无可撼动, 若是加上张修在文臣中的地位;荣国府和太傅府握手言和, 太子如虎添翼。现在折了张修的名誉是其次, 文人之中, 需有一人与张修抗衡。”

    文武皆需要制衡, 因而历来大儒泰斗都不会只推一人, 当下并称德高望重的大家便有北张南李二人。北张是太子太傅张修,南李是内阁大学士李宜山。

    本来二人是并称,但所谓文人相轻,偏有人问为什么是北张南李,不是南李北张李宜山本人自然不会参与这些争执,但李宜山的弟子中便有私下隐隐不服张修的。这回张修落难,李宜山门生反应格外积极。

    而司徒硫想要的哪里是有人抗衡张修呢他要的分明是有人能够压制张修。毕竟张修门生遍天下,其中便有两淮盐运使兼兰台寺大夫林如海这种简在帝心,又实权在握的人物。

    司徒硫点了点头“陈御史十年寒窗不易,好容易入了御史台,又这样去了,实在令人可惜可叹。当年陈御史科举,座师便是李大学士。李大学士的弟子替他讨公道,也是唇亡齿寒吧。”

    便是没有外人,司徒硫这话说得也仿佛陈御史真的是羞愤自杀,以死明志似的。实际上连陈御史死的时间节点都是精心安排的,为的便是趁贾赦在大理寺抽不了身的时候,打张修一个措手不及。

    司徒硫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在潜意识里还是实际操作中,自己及手下谋士都将贾赦当成了一个劲敌。

    而现在的劲敌贾赦得知张修处境的时候,此事已经在文人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贾敬刚上任京营节度使,现在正在查岩亲王谋逆案,整顿军纪,忙得数日不曾回宁国府,得知此事后还借着换衣裳的机会回来了一趟,还关心了此事一嘴。

    贾赦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像有两块寒冰“此事不急,时机未到。”

    贾敬自己忙得昏头转向的,这些时日来,看贾赦的行事作风,自己这个堂弟无论是能力还是手腕都不缺,想来心中自有章程,贾敬便没再说什么。不过是沐浴更衣,交代了夫人几句,又赶去了京营。

    经营节度使一职固然位高权重,但这谋逆案后千头万绪的,且不知贾敬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松一口气。

    次日便是朝会日,经过一夜的发酵,不但张修逼死陈御史一事在文人中引起剧烈不满,甚至一早,陈御史之妻带着陈家老小堵了张太傅府的门,哭灵讨要说法。

    张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便是明知道此事憋屈,也是敬重死者为大,做不出派家丁赶人的事。

    而且现在拦着张家大门的一堆披麻戴孝的孤儿寡母,就是平时出门还要注意让道别磕着碰着人家呢,现在让张家怎么赶人一旦家丁上手,恐怕除了张太傅逼死陈御史,还会传出张家枉为书香门第,实则专横跋扈,逼死了人还打人家遗孀遗孤的话。

    就这样,张修连上朝都出不去门,被堵在家里吹胡子。

    张煦是张修的小儿子,刚科第入仕不久,现在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本来张煦是不用上朝的,直接去翰林院点卯即可,见父亲出不去门,上前理论好几次。但是陈家家中顶梁柱被逼迫以死明志,岂是凭口才能说服的。

    每一次都是张煦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就见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围上来,还好他缩回去得快,不然且不知道被抓扯成什么样子。

    如此两三次之后,张煦也放弃了,回到房里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事朝堂之上唇枪舌战原是再正常不过,都像陈御史那么大的气性,难道以后朝会上不辩论了不成”

    张修倒是知道陈御史之死不是什么气性大,但是眼前的情况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若是恩侯在这里说不定有办法。”张修低声道。

    张煦本就气得咬牙切齿,听到父亲提贾赦,越发生气了“父亲好端端的提那个无情无义的纨绔作甚当年父亲就不该将姐姐许给他呸”

    张煦和张英感情好,自张英死后,一直对贾赦极为不满。当初张煦还和兄长一起打上荣国府,逼荣国府交出赖昌。

    现在贾赦虽然查明了张英和贾瑚的死因,张煦对贾赦依旧怒气难消你若真那么有本事,这么多年的旧案都能查明白,为何让凶手逍遥法外十几年可见对自家姐姐还是不够上心。

    但张修却想到数日前散朝后贾赦提醒自己的事,从袖中拿出那日贾赦写的纸条道“今日之事,恩侯早有预料。”

    张煦看完纸条,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陈御史不是自杀的”能考上进士的人都不笨,张煦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难怪这次帝都明明有那么多大事可以讨论,这件事却传那么快呢。“是谁手段如此下三滥如此说来,他们是故意拦了咱们家门,不让父亲上朝,今日若是有御史在朝上弹劾父亲,父亲岂非连自辩都不能”

    张修点了点头。

    张煦于读书一道自然是有天份的,但是让他跟人斗这些鬼蜮伎俩,他还真没那么下作,难怪父亲说贾赦那厮有办法呢。现在的张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喃喃道“这如何是好”

    这时候,张煦还真有点希望自己恨了十几年的姐夫从天而降了。就贾赦那厮,据说打王子腾、打史鼐、将母亲禁足,什么混不吝的事都干得出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对付得了外面那些不讲理的人。

    而作为张家父子翘首以盼的救星,贾赦现在正在用早膳。

    古人早睡早起,官府点卯之后便上衙了,贾赦这边先打发了人去顺天府报官。

    顺天府知府关嘉言和贾赦打过一次交道。彼时荣国公刚过世,贾赦都不等荣国公出头七,直接和兄弟媳妇闹起来了,报官荣国府大库失窃,让自己做见证,逼得王子腾和史鼐立了荣国公丧事之后清理库房的字据才罢。

    这还没出荣国公的丧期呢,王子腾已经被送入大牢,王氏当年做的恶事也被查个水落石出。

    就人家贾世子这身份、这本事,听闻荣国府的人来报官,关嘉言也不敢怠慢啊。一细问,这回荣国府是替张修张太傅家报官的,说是张太傅家门口有刁民闹事,将门都堵了。

    关嘉言一听为了这茬,头都大了。作为读书人,关嘉言自然也知道因为陈御史的死,现在御史台许多人要找张太傅要说法啊。可是这事就不是自己一个顺天府尹管得了的。只是贾世子报官,关嘉言不得不派人走一趟,劝得了劝,劝不了算吧。

    就在张家父子一筹莫展,陈家妇孺在张家门口烧纸哭灵,闹得乌烟瘴气的时候,顺天府的人到了。

    但是到了有什么用呢要说张修逼死陈御史,那也只是文人之间借势争权,从律法上来说,陈御史死在自己家里,可没有拿人家张太傅的道理。而陈家妇孺在张家门口烧纸哭丧,虽然膈应人,但人家到底家里刚没了人,顺天府也只能好言相劝。

    这事儿顺天府自然劝不住,三方就那么僵持着。这时候贾赦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的来了。

    贾赦可是个混不吝,自荣国公过世之后,贾赦办了一系列事已经传得阖帝都皆知了。陈家人在人家岳家门前闹事,贾赦就敢带人上来将人抬开。

    陈家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弱势的一方,又家里没了人,自然同情他们的人不少。荣国府的家丁一动手,立刻就有人大喊“打死人啦”“张太傅家仗势欺人”

    各种话层出不穷,围观的人也深觉张太傅实乃沽名钓誉之辈。觉得贾赦一行太过霸道,简直欺人太甚。而且围观的人不明就里,直接将贾赦带来的家丁当做了张家人。

    贾赦站在那里,朗声道“各位看清楚了,我是荣国府世子贾赦,我带来的人也全是贾家人,今日张太傅府上可是无人出门,就算陈家要控诉有人仗势欺人,那也是我荣国府干的,跟张太傅没什么关系。”

    说完贾赦又对陈御史之妻道“这位夫人,陈御史突然离世,确让人深觉遗憾,但是你们若真觉得陈御史死得冤枉,就该上报官府。这么一不报官,二不验尸就污蔑人,是否太过无理取闹”

    接着贾赦据需转向围观众人“各位难道没有左邻右舍,平日没有言语磕绊,若是谁家邻里不幸有人过世,这死者家属将邻里间早年磕绊翻出来说死者是被邻居逼死的,难道作为邻居便要认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张太傅是斯文人,遇到此等不讲理的事便百口莫辩。我贾赦可不管这些。既然顺天府官员在这里正好,我只是将聚众闹事的人请开,打没打人,有官府的人作证,想来也没人污蔑得了我。若是陈家人不心虚,便报官让官府查清陈御史的死因”

    文人向来舌灿莲花,这件事让有心人渲染了几日,好像真的成了张太傅逼死人;但是让贾赦这么一话糙理不糙的比喻一番,围观百姓又觉得是那么回事啊,谁还没跟人斗过两句嘴呢吵过一次架就要对对方的性命负责,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老百姓人微言轻,现场围观的人虽多,传播能力也有限,其实扭转不了此事的舆论。

    但让贾赦这么一闹,抓扯中难免有人受伤,这回真闹进了顺天府。贾家家丁也好,陈家人也好,一律带回顺天府配合调查。

    张修赶到朝堂的时候已经迟了,好在本朝不似前朝那么严苛,上朝迟到罚奉即可。若是如前朝般打二十板子,又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张太傅的名声怕是又要被打掉一节。

    御史台对于陈御史之死群情激奋,正在慷慨陈词,见到张修进来,有人些微一愣。接着便又道“皇上,臣等熟读圣贤书,为的便是报效朝廷。所谓理越辨越明,道越论越清,为了国之大事,便是人微言轻也应据理力争。但是太子太傅张修仗着身份,以势压人,堵御史之口,逼死人命。这样的人,岂能做读书人之表率臣以为张修虽有学问,但心胸狭隘,实不配太子太傅之职。”

    “臣附议”

    “臣附议”

    还有人假惺惺的道“张太傅平日带人宽和,这一次虽是严厉了些,想来陈御史之死也非张太傅本意,臣以为罚张太傅闭门思过即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另一文人泰斗,人称南李的大学士李宜山。

    此言一出,附议者更多。甚至有人暗暗感叹李宜山不愧是一代大儒,待人宽和。

    呵,这次的事来势汹汹,不就是败坏张修的名誉么若是张修被罚了闭门思过,这名声也无可挽回了。司徒硫的目的一样能达到。

    这时,张修走出班列,先跪拜告了迟到之罪,致和帝宣了平身,张修才道“启奏皇上,臣有两件要事要禀奏。”

    “准”

    张修接着道“陈御史之死臣深表遗憾,但要说乃是臣故意逼死人,臣万不敢认。朝堂之争乃是常有之事,哪怕父子兄弟同朝为官,政见不合也可据理力争,但散朝之后,便不可蓄意报复。臣入仕数十年,与无数同人争论过,以前从未有过散朝之后揪着不放,败坏人名誉的事。这次究竟是谁放出流言,臣请朝廷彻查,臣行的端坐得正,不惧查验。此第一件。

    现在因岩亲王谋逆一案,牵连甚广。虽然岩亲王及重要党羽甄应泰已经捉拿归案,但给予岩亲王支持的江南甄家,和岩亲王、甄家来往密切的前京营节度使王家尚且只查封了京城府邸,金陵本家尚未查抄。岩亲王所有党羽尚未全部抓获。朝堂乃是议论国之大事之地,这些军国大事不商议,有些人却抓着臣之莫须有的罪名不放,难道是岩亲王党羽,故意转移视线此第二件。故,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商议派遣南下查抄甄、王两家的人选为要。”

    张修就算有些文人特有的斯文讲理,对付陈家妇孺那种上门撒泼碰瓷没法子,但人绝对不蠢。朝堂之上,不管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什么,本质不都是制衡和反制衡么你们说我搞一言堂,我说你们替司徒岩党羽转移视线。

    这样一来,至少今日朝堂之上,谁还敢揪着张修不放啊

    朝会被拉回了正轨,刑部尚书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也以为南下查抄甄家、王家之事宜早不宜迟。”

    从这时候起,朝会讨论的重点从文官地位之争变成了派谁南下查抄甄、王两家。

    其实从拿下岩亲王开始,这事就该着手办理了。但是三司忙着岩亲王的案子,实在派不出人手,还有一个,甄家掌管江宁织造局,除此而外还有许多丝绸、瓷器、茶叶的海贸生意;王家更是管着数省沿海的洋船货贸。

    这里头关系的利益巨大,甄、王两家一倒,便会让出巨大的利益空间。这等肥肉自然有人想一口吃下,几个部院你争我夺,因而南下的人手一直定不下来。

    致和帝问“众卿以为派谁总揽南下之事合适”

    这时候文武百官讨论倒是活跃了,有提议刑部总揽的,有提议大理寺总揽的,也有提议户部总揽的。总之各有理由。

    这时,大学士李宜山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南下查抄甄、王两家极为重要,南下人选需忠于朝廷,不得寻思,且要身份贵重,地方官员不敢怠慢。现在三司皆忙于京城事务,抽不开身,臣以为此事交由忠顺亲王办理,极妥当。”

    “臣附议”

    “臣附议”

    贾敬在一片附议声中抬起了头。当初自己将另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锁定在司徒硫身上,后来和贾赦商议,贾赦也与自己看法相同。忠顺王和司徒硫之母出自同族,此差事落在忠顺王头上,岂非等于落在司徒硫头上么

    贾敬捏了捏拳,得想个办法换个南下的人选才好。

    正这时,又有人进言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甄家在江南经营多年,为何能够只手遮天直到岩亲王犯事,才查出甄家罪大恶极来江南有许多有参奏之职的官员。江南民间流传一张护官符,啧啧,其上面的话之无法无天,臣都不敢在朝堂上说。臣以为,护官符上的人家,并江南有参奏之权的官员皆因在这次彻查范围之内。”

    江南那张护官符流传得都唱成民谣了,致和帝知道,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王家已经败了,薛家不过是商户。史家一门双侯,但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粤海,而且史家向来是四大家族中门风较好的;这个时候提护官符是又冲着宁荣二府来了

    还有,江南有参奏之权的官员指的是谁总督、巡抚自然是有的,参政道和盐政道也有。

    所谓地方官员的参奏权,便是官员奏折可以直接递到上书房,直达天听。这原是中央制衡地方官员的机制。但甄家犯了诛九族大罪,这些有参奏之权的官员没有明察秋毫,到底是能力不足还是甄家同党今日朝会上刚针对了一番张修,而张修的得意门生林如海在扬州做两淮盐运使,便手握参奏之权。

    这隔山打牛之法用的妙啊,林如海除了是张修的弟子,还是荣国府的姻亲呢。若是查出林如海参与谋逆,不但宁荣二府刚立的救驾之功被削弱,只怕还会构陷出别的问题。

    若是这个时候让忠顺王做了南下查案的总揽,怕是江南官场剪除谁,留下谁,都由忠顺王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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