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宫理盯着那两个字, 半晌过去,她发消息给罗姐

    “平树在哪儿你知道吗”

    罗姐没回复。

    宫理想了想也没收拾,她关了灯, 将洗手间的门小心的恢复之前的角度,离开了房间。

    她刚回到自己的房间, 罗姐就回复了消息。

    “没事。他在我这儿。”

    宫理看了看光脑, 过了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就回了个“ok”,捏着手机有些发呆。

    罗姐将光脑收起, 一只脚踏在茶几上,握枪手肘搁在膝盖上,枪口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将装着冰块的威士忌酒杯递到嘴边,茶杯中却不是威士忌, 而是某种粘稠的荧光粉色液体。

    他笑着看向罗姐, 夹着烟的手正要将酒杯递到嘴边,罗姐猛地抬手, 打飞酒杯。酒杯砰的一声滚落在地,粉色液体不止洒在了地上, 也洒在男人穿的网纱上衣上。

    衣服单薄, 粉色液体浸润后黏在他胸口,他抬起手来抹了抹,又将手指放到嘴边吮干净, 轻笑起来“他都不好好锻炼, 我都快瘦成排骨干了。”

    罗姐受不了了“你他妈是一年赛一年的恶心,这衣服骚的都露点也就算了, 你还给自己涂了粉色指甲”

    男人伸出中指, 显摆自己的指甲“荧光粉, 我的幸运色。多久了,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啊,罗。”

    罗姐没说话。

    男人的皮鞋蹬在了茶几边缘,黑色长裤被包间内暧昧的彩灯照亮。这是这间店内最低档的包间,包间外的舞台上有些衣不蔽体者在扭动舞蹈,也传来许许多多可疑的声响,层层纱幔遮挡住了包间的门。

    “你忘了,这地方也曾是我们发家致富的地方之一,可你把它卖了。而现在,他们做的生意比咱们当时恶心下作一万倍”男人笑道“我叫老板来见我,来好好跟我谈谈。”

    罗姐竖眉怒道“你惹什么事儿让他们完蛋也有别的办法,我只要给对的人点线索,就会有人来对付他们。”

    男人嗤笑道“对付是没用的,这儿就应该一把火烧了。不说这个现在你沦落成什么了我上次还有记忆的时候,你开个几把小破店,天天给人隆屁股。”

    罗姐耸肩“马上要开分店了,贺喜我吧。”

    男人狂笑到咳嗽。

    罗姐突然身子靠近,手指捋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你把平树头发给剪了他发现了估计又要哭了。”

    男人仰头笑着看她“你一副平树会回来的样子。对我来说搞到钱太容易了,所以我也会一直喝役灵药水,喝到他彻底消失为止。”

    罗姐“告诉你一件事。平树停用安定剂已经一两个月了。为什么他可以不借助安定剂,就压的你根本苏醒不过来因为他变强了,他的心也慢慢满了起来。他想要回来很容易,只是他现在在害怕。”

    男人挑眉,晃着皮鞋,他脖子上戴着许多让罗姐嫌弃的黑色项链挂饰,他似乎很喜欢这些装饰品“害怕他什么时候不是在害怕什么时候不是哭哭啼啼的,什么都做不了”

    罗姐不像是跟他说话,反而像是对平树开口“别想那么多了,她刚刚还在问我说你去了哪里。”

    男人好整以暇的笑着,却在罗姐说了这句话之后,突然一僵。

    他暗骂一句,手掌狠狠顶着自己的胸口“罗你做了什么”

    罗姐继续道“宫理也是个有秘密的人,所以不会对你这么不体谅。上次我问她,她说平树一直对我很好,我想不到有什么不信任他的理由。她亲口这么说的。我已经能成熟的看待你了,宫理也是个成熟的人,你现在的生活不会被打破不会改变”

    罗姐的声音低柔下来“你很安全的,平树。”

    男人瞪大眼睛,四肢麻痹微微痉挛的感觉又传来了。这是即将失去控制的感觉,他不是没经历过。

    他骂了一句脏话,扑过去,就要用手指沾着洒落在地上的粉色液体,张口要滴在舌头上。

    罗姐腿一横,制住他,男人立刻反击。

    罗姐一直就打不过他,她也知道,只是暂时制住他一瞬,喊道“你再不回去,她才可能会怀疑再这样软弱,你连现在的生活都保不住”

    男人四肢麻痹,几乎硬挺挺的倒在沙发上,他手指沾到了地上粘稠的粉红色液体,喘息着正要送到嘴边,罗姐的光脑响了。

    她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全息弹窗。

    宫不要命理发来了消息

    “罗姐,你们在哪儿。我想了想,还是去接他一下吧。”

    小小的发光的对话框上,显示了半天的“正在输入中”

    男人愣愣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又弹出一条消息

    “如果他实在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吧。”

    罗姐看着他手指抬在嘴边,手指上的粉色液体滴落下来,滴在他下巴上。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擦掉了。

    罗姐看向他湿润的双眼,抬手又无奈又嫌弃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先帮你拒绝宫理了,别让她来,也别让她见到你这粉指甲、还有你这皮裤”

    平树缓缓呆坐在沙发上,他捋了一下头发,只捋到一手的发泥,他呆望着手心里的黏糊糊“嗯。”

    罗姐伸手要扶他起来,平树却开口道“这间以你名字命名的店,现在真的在做很恶心的生意吗”

    罗姐“嗯。谁还能记得这以前是派活、谈生意的酒吧。走吧,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解决。”

    宫理穿着拖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在灰白色书架之间,她忘了手头这本书应该在哪个书架上了。

    算了,到姐姐的书桌旁边吧,那里有查书的机器。

    宫理拖着脚步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在那灯烛飘摇的温馨书桌旁,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他的拐杖靠着桌子摆放着,不像某些权贵喜欢把拐杖弄出各种动物的形状,他的拐杖就只有一个很朴素的金属弯头。

    他用皮带和支架固定的腿伸直着,另一只腿弯折,露出西装裤下穿黑色袜子的细瘦脚踝。

    甘灯手捧着一本薄书,轻轻翻阅,偶尔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啜饮一口。

    宫理走近过去,她没收敛自己的脚步声,懒懒道“装没发现我呢”

    甘灯没回头,翻过一页书“你的茶,也泡好了。”

    宫理却没着急喝,她把书放在查阅器上,扫了一下编码,又去还书了。

    一会儿,宫理又晃晃悠悠,睡眼惺忪的回来了,手里拿了新借的书。甘灯还坐在远处,动也没动,只是他的茶杯稍微挪了位置,似乎是刚刚喝了几口。

    宫理把新书往桌子上一扔,胳膊肘撑在甘灯的椅背上,就像是随意跟爱人撒娇一样,两只手往前伸,如同在背后抱住他似的拢住了他的脖颈。

    然后她两只微凉细腻的手,从他身后捧住了他下巴,逼着他仰起脸来看她。

    宫理低头望着他。

    甘灯仰着头,平静的望着她“你影响我看书了。”

    宫理微凉的指尖往下,顺着他的下颌,刮过他颈侧,停留在他喉结附近,她笑嘻嘻看着她“不怕我杀了你”

    甘灯没说话,只是笑了。

    宫理很桀骜,而且是很容易被他的算计触怒的类型,只有她大发好心偶尔温柔的时候,绝没有能被驯服的可能。但宫理也很聪明,她知道他是她在方体避不开的一把伞。

    他甚至能感觉她目光在他脖颈上盘桓。

    甘灯并不畏惧她猫咪亮爪子一样的威胁,但他却喉结动了动。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像是会痒。

    宫理低下头,只是有些暧昧的靠近几分,手指威胁又调情般抚过他喉结“原重煜跟你说了吧,我要报销。”

    甘灯眸色深邃几分,似笑非笑“他说了。他也兴奋地告诉我,他向你告白了。”

    宫理没想到原重煜会跟他说,看来俩人确实挺熟的,她松开手“我们现在确实处于一个比较亲密的关系里。”

    甘灯继续低头翻书“这话听起来像个对他不上心的人渣。”

    宫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往后仰着,喝了口茶。她看着甘灯,甘灯却不看她,宫理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要是不明白我也会讲清楚。怎么这是作为上司的关心,还是作为长辈的关心”

    甘灯比原重煜最起码要大十几岁吧,上次他叫“小原”的时候,她就想调侃了。

    甘灯斜过目光去看她,他眼角确实有一些细细的褶痕,反趁的他眉眼有种布料纹路般的柔软。

    宫理避开他移过来的目光,将穿着拖鞋的脚搭在他座椅下的横梁上,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装订在一起的小票“喏,公款报销吧。”

    她以为他不会接,或者是直接甩过来一张卡,说什么卡里有一百万拿去花。

    但甘灯不但接过去,还翻着看“你吃了八份烤肉,还吃了两盒寿司”

    宫理“这就吃惊了你要给我那七条猪年鸿运本命年裤衩买单呢”

    甘灯往后翻了翻,忍不住笑“买个发卡你还让人给你开,也挺厉害的。好,不用你去财务处交了,回头我直接给财务主管。”

    他把她斤斤计较打印出来剪裁的小票,夹在了书封内扣里。

    宫理不知道为何,跟他聊天总有许多没必要的弯弯绕绕。但这些绕话既是试探威胁、又像是彼此了然于心的玩笑,就像是圆舞曲中兜圈的人。

    宫理踩了踩他椅子横梁,终于选择切入正题“就这啦怎么说也要给二十万吧。”

    甘灯继续翻书“可你并没有做这个任务。”

    宫理撇了一下嘴角“可我要是做了呢,或许早死了。本来计划中要我待着的万云台上层的酒会中,有多少个污秽者”

    甘灯想了想“七位。”

    宫理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拍拍胸口“我的天哪,上层可是不限制信号又有媒体的,会不会被实拍下这几位爆头挤出烂肉,变成怪物的样子那可不得了,我会不会被当做命令怪物的头目啊,我会不会被当场击毙,然后变成方体杀死怪物头目的功绩”

    甘灯终于转过了脸来。

    上层也安排了人手,他确实不介意用上层几位“名流”的惨死,警醒这帮在利益面前小瞧天灾的人们。

    上层的污秽者也都实力较弱,以之前在水泥立方的实验也表明,宫理只要一个字就能让他们臣服。

    她虽然性格桀骜散漫,但脑子灵,能力超群,甘灯是想长久用她,而不是随便坑了她。

    但他没想到宫理洞察人心、深刻了解某些权力组织的恶臭德行。因为她的假设,在方体的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

    他亲眼见证的就有几次。

    他微笑道“说不定呢。恭喜你,逃过一劫。”

    宫理盯着他。

    她忽然道“如果你真的打算屠戮上层,还把原重煜叫过去做医疗保障,是不是太残忍了。他看起来傻乎乎,但却会因为救不了人而哭的。”

    甘灯一愣。

    他说错了。

    她不是对原重煜不上心的人渣。

    甘灯手指扣上了书,半晌后道“是啊。”

    他本以为宫理会继续为原重煜说话,她却抖了抖腿,又笑嘻嘻道“所以,下次如果能开够了价钱,这种脏活尽量只找我,别叫他了。”

    她笑着将胳膊搭在他椅背上,比划道“我肯定会保守秘密,让你这位大人的形象,在他心里,啊,还是那么光辉伟大”

    甘灯斜看了她一眼“等你能听话做任务再说吧。”

    宫理托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后怎么样了这些污秽者都被你们抓住了,就像上次那样,会被关在水泥块里做实验吗”

    甘灯“或许。啊,关于报酬,我想好了。”

    宫理瞪大眼睛,有些惊喜“什么”

    甘灯微笑“我最近视力越来越差了,有些人在万云台似乎捡到什么东西带走了,但我没看见,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好我可能会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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