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林玉秀主动登门拜访之后,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林玉秀没事就喜欢来程松儿家里坐坐,美名其曰男子间聊聊天,话家常。实际上他的眼神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程松儿身上。
逼得程松儿一看到他来,就找个借口进山挖草药打猎。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带着东西过来,有时是村里少见的吃食零嘴儿,有时是村里比较少见的好衣料。
但这些东西程青枝全都不稀罕,能拒绝的都给拒了,不能拒绝的点心之类的东西,送走了他之后就立马扔到了泔水里。
这天她为了避开林玉秀,早早的进了山,傍晚吃饭时才到家。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他竟然还没走。
“松儿姐姐回来啦”林玉秀站了起来,笑着上前迎她,接过她身后的背篓。
他不停的嘘寒问暖“进山一天累不累快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那熟稔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程青枝慢了一步,看着林玉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森然寒意。
“我来就好,玉秀你毕竟是客人,不用做这个。”程青枝抢在他之前夺过了水壶,冷冷的说道。
林玉秀眉尾轻扬,笑道“什么客人不客人,我跟松儿姐姐认识这么多年,不用这么拘束,松儿姐姐你说是不是”
程青枝也看着她。
程松儿心里咯噔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这种事情让我哥来就好,不用麻烦你。”
林玉秀有些失望,他瞥了一眼旁边唇角勾起的程青枝,眸色意味不明。
“天色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徐叔应该着急了吧。”程松儿委婉的表示,你该走人了。
林玉秀抿唇一笑“谢谢松儿姐姐关心。”
程松儿我哪门子关心你了。
“不过我还有许多话没跟青枝哥哥说呢我明儿个就要回刘家村了。”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程松儿快要笑出了声。
“临走之前,我想送些礼物给你们。”
“不用了不用了。”程松儿连忙拒绝。
林玉秀微微一笑“别担心松儿姐姐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之前我来你们家串门这么久了,给青枝哥哥送了不少东西,却唯独没有给过你什么”
他低头从怀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杆清脆的竹。
“这个我不能绝对不能收。”程松儿吓得连连后退。
开玩笑,在古代男子送手帕,就跟送簪子香囊是一样的,那是定情之物啊。
程青枝的脸顿时冷了几分,刚要说话,就听林玉秀笑了起来。
“松儿姐姐你怕什么,这个帕子不是我自己绣的,是我买来的,我看这手帕上的绣工针脚极好,忽然就想到你身边连一条像样的手帕都没有,一直从粗糙的帕子擦汗擦水。”
“那不是”
林玉秀温柔的打断了她“我能理解,毕竟青枝哥哥的绣工不好,不过人无完人嘛,他毕竟是你哥哥,不是你男人,有些地方照顾的不仔细很正常。我出嫁前就将这件事记在心上,这不正巧遇到了手艺精湛的男工,就想买来送你。”
一同毫无痕迹的拉踩,将林玉秀自己抬得高高的。
程松儿说道“我哥哥绣工很好的,只不过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灌了,不愿意用这文绉绉罢了。”
林玉秀笑意不减“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什么啊程松儿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
“既然松儿姐姐不愿意收下,那不如我就将它转送给青枝哥哥,正好青枝哥哥也看看上面的绣样。”
林玉秀将手帕折叠好,放在程青枝的手里“这可是双面绣,一面是竹一面是兰,青枝哥哥正好学学,说不定我下次回来就能看见你绣出的精美花样了。”
程青枝唇角苍白惨淡。
他的刺绣确实不好,女尊男子一直以做的一手好男工为荣,若是男工不好,不但将来说亲艰难,就连家族都会跟着蒙羞,认为她们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儿子,连男子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
但程青枝那样的生活环境,就连缝补衣裳都是凭自己一针一针摸索出来的,根本没有机会去学刺绣。
林玉秀知道这是他的软肋,所以还要在他走之前,在他的软肋上扎两刀。
挑衅都挑衅到她的头上来了。
她接过手帕,送达林玉秀面前,态度格外冷淡“既然是双面绣,那价格一定很贵,我们小门小户承受不起,你拿回去吧。”
“松儿姐姐、”林玉秀想解释,但程松儿根本不给他几乎。
“我哥哥虽然刺绣不如顶尖绣工,但他给我做的每一样我都喜欢至极,就连他给我缝的发带,我都天天带着。”
程青枝蓦然怔了怔,脸上随即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眼里的倾慕赤诚炙热。
林玉秀紧攥着手里的手帕,涨红着脸离开了。
“松儿”他低语喃喃,手臂紧紧贴着她的手蹭了蹭,似乎恨不得将他们的肌肤黏在一起一样“你真的觉得我绣的东西好看吗”
程松儿笑着“当然了。”
他黯然垂下眼帘“也只有松儿会这样觉得,我知道我与其他男子的差距,我实在做的不好,就连、就连发带上的绣工也粗劣低级。”
“可我觉得你很好。”程松儿握住他的手。
程青枝紧紧抓着她的手,嘴唇翕动着“松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松儿笑着反问“怎么了,我还不能对你好了”
程青枝轻轻摇头,抓着她的手不断的收紧,手指缠绕着她的指节不留一丝缝隙,他在她的身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与前所未有的空虚。
剧烈的焦灼感燃烧着他的心脏,激发着他内心的贪婪,他的索求无度,他已经不单单只满足与眼前的肌肤相亲,他还深深地渴望着更多。
他想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里。
林玉秀走后,程松儿觉得身边终于再次回到宁静。
转眼间已经来到四月,山里的许多草药都长了出来。
她每天都进山,有小动物时就打打猎,遇见草药就采草药,但都不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的就捕到大型猎物。
几个月下来遇到的基本都是一些野鸟,山鸡之类的。草药也是价格很低几斤才能卖几文钱那种。
挣不到钱的危机感让程松儿更加勤快的干活。
她装着从山里挖出来的几斤土茯苓,白芨、忍冬这些东西进了城打算去卖。
这是程松儿在年后的第一次进城,比起年前,她很快发现了不一样。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城门跟下的乞丐明显比以前多了。
其次城里多了很多无所事事的人,俗称二流子,他们游荡在各个店铺目前,时不时找点矛盾,闹点不愉快。
街上的无业游民越多,就说明城内的不稳定因素越多。
但这些人原本不应该在短时间内一起冒出来,追根溯源就是因为她们原本的生计混不到饭吃,所以被迫走上这条路。
有体力的还能做街头混子,年纪大还没力气的人就只有沦为乞丐一条路。
她又去了熟悉的米行看粮食价格,果不其然,过了一个年,价格又翻了几番,一个女人一天干苦力挣的钱,还不够买一小袋糙米的。
一路下来,程松儿心中越来越沉,也更加庆幸自己当初把绝大部分的钱都拿去买粮食了。
她来到药铺前,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收获全部倒了出来“大夫,你看看这些值多少钱。”
大夫瞧了瞧,直接说道“你这些都是普通药材,给你600文吧。”
600文,她辛辛苦苦挖了几个月的土就600文。
挣钱好难。
她想倔强一下“大夫我的药材虽然普通,但是数量多呀、而且你看看品相也好,完整没有破损,就连根茎也都保留着,再多给点吧。”
“650文,不能再多了。”老大夫说道“650文够你买好几斤小米的了,你不知道现在城里来了多少流民,闹了多少事,好多人连饭都吃不起。”
程松儿连忙打听“大夫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城里的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是哪来的啊”
“南边来的,听说南边那边正在闹旱灾,刚种下的粮食没有水全都渴死了,好不容易种活的一批结果又碰上了蝗灾,吃的半点不剩,这些人没了希望只能往北边跑了。”老大夫感叹“今年头是真难呐,这几天来的流民比以前更多了,估计以后还有更多人来。”
“流民一多可容易闹事,大夫你晚上可睡得轻点。”程松儿说了句关心的话。
老大夫一小,她的两个女儿都在京城,身边只有一个老伴儿,突然听到陌生人的关怀觉得心中一暖。
“放心吧,不过这些流民前阵子闹了一件大事,聚众哄抢米行的米。”
“已经这么严重了”
“是啊,官差逮了一批为首作乱的人斩首,那些流民这才消停了一阵子,但估计压不久了,你要是有钱就多买点粮食存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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