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晚上,但第二天还是需要早起的,听到鸡叫,林屿打着哈欠慢腾腾的穿衣裳。
等家里人都穿好了,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林屿让四小孩兜里装满花生,放他们到处玩。
林屿准备的到处拜年,从三叔家开始,一家家的走过去。
对比起前几年的低沉郁闷,现在三叔家的氛围可好多了,小孩在闹,大人在笑,林屿进门的时候还发现,厨房里的炉火没停,还在熬豆浆。
他没忍住说“三叔,初一都不休息呐钱是赚不完的,该歇也要歇啊。”
三叔抽着烟杆,高兴地胡子一翘一翘,“歇不住啊,豆浆熬出来还要点卤水,压平晒干,耽误一天就少做十斤。”所以,他宁愿趁着现在就熬着。
林屿见三叔一心钻钱里,打趣说“大年初一都熬豆浆,今年一整年都要辛苦喔”因为本地习俗,初一就是什么都别干,象征来年也清闲。
一向古板的三叔居然会开玩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我还巴不得干活呢”有活干就有钱赚,这才是好兆头。
果然是人有事做精神爽,林屿只能摇头。
一边跟三叔说话,林屿一边帮着烧火,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歪到了昨夜着火的人家上,或者说,整个正月里,那户人家都是话题中心。
提到这个,三叔不由得撇撇嘴,他是个忠厚人,不爱说人是非,但对于那户人家的处事也看不惯。
一个村里住的,有特别勤快的,有中不溜的,还有就是混日子的,而着火那户就是典型的混日子。那家姓方,叫方大虎,本来家里也是有着几十多亩地,富裕的很,可后来男主人沉迷赌博,渐渐的把家里的田输掉大半,只剩下一座院子跟七八亩地,女主人不免变得扣扣索索。
也是因为女主人舍不得给孩子买爆竹,这才让小孩跑去捡别人玩剩下的,造成昨夜的失火。
林屿听着都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三叔说完八卦,又叮嘱到“我看方大虎这人脸皮厚,说不定要到处打秋风借钱,你可千万别搭理他。”
“我跟他又没有交情,又岔了辈分,不至于吧”
“那脸皮厚人的想法,咱们怎么想得透”三叔摊手,他没说的是,他还见过方大虎哄人家孩子的糖葫芦吃,事后还不承认,那不要脸劲儿真是刷新认知。
林屿吃了一肚子瓜,看着时候不早,还要继续拜年,他又去了春霞姐家里跟胡婆婆家里,磨蹭到下午,才提起一份简单的礼品朝着村里的西南角走去。
走到梧桐大树下,林屿刚要敲门,木门霍的拉开,露出一张笑成菊花的脸来。
“哎呀呀小屿来了,快快快,里边请”菊花脸女人高声招呼着,“小翠,端糖水给你小屿哥哥喝小石头,搬凳子啊,稀客临门了”
被他们这么热情招呼的林屿无动于衷,连礼貌性的笑容都没露出一个来,他就站在门口,淡淡的说“婶娘,用不着麻烦,我就站在门口说话。”
“那怎么行呢好歹进去坐一坐,喝口水啊不然别人还当我们不懂礼数呢”菊花脸继续说着。
“不了,我赶时间,还要走下一家,有空再来。”林屿把篮子往女人怀里一塞,任由女人怎么招呼,头也没回走了。
女人小声嘀咕了两句气性大,掂了掂篮子,又掀开看了,“小气抠门”里面就放了两把挂面和几个饼,连个鸡蛋都没有,满村子都找不出更扣的。
女人回去跟自家男人抱怨着“还说什么亲人呐,连拜年礼都送这么少”却不料一惯向着她的男人勃然大怒,从床上下来,“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撺掇着,我会跟我兄弟闹翻吗”
弄的现在,是一点光都沾不上。
女人一个不防被推倒,在地上呆了三秒,撒泼一样大哭,“这时候你来怪我林大关,你没良心要是你自己不动心我劝的动你现在嫌弃抢兄弟家产的名声不好听了那你别吃啊吐出来”
林大关一张脸憋得又红又紫,“你非要说出来戳我心窝子”
“是你先要怪我的”林大婶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那咱两就说个清楚”
她嘴里喋喋不休数落着,从成亲后再到分家,最后到现在,数的林大关痛苦不堪。
他哪知道有这天如果早知道,就是把家产分给林小关一半又咋样到时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亲叔叔,不至于像这样不尴不尬的。
林大关跟林小关是亲生兄弟,但两人的岁数差了十三岁,等林小关成亲时,他连儿子都能打酱油了,那时候林大关借着自己是长子且要养爹娘分走八成家业,只给兄弟剩下两成。
林小关当时什么都没说,赡养也照旧,但等爹娘下葬入土后,再看到林大关,就跟村里其他人没两样,淡淡的,冷冷的,关系疏远的很。
以前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听说林屿一口气养了四个弟妹后,林大关还关起门笑了一回,等着看侄儿的笑话,没想到这笑话没看着,倒是看着人家一天天抖起来,还挣钱了。
林大关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闹心。
如果被林屿知道他这一篇心理活动,肯定得说,放宽心,闹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等他以后修起青砖大院,林大关还不气死
但林屿此刻还不晓得,他到处拜年送完东西后,就在家休息,并且摸清弟妹的学习进度。
他们四个因为年纪接近,学的课程都是一样的,大概是刚启蒙读完千字文和百家姓,认识常用字,至于算学嘛,刚学会百位之内的加减乘除。
摸清了底子,林屿就决定自己根据算学书来安排进度,然后再逐渐增加。
他正在想什么时候上州城买书时,林春霞吞吞吐吐的过来找他,老半天才说清楚,她是想林屿跟她一起去趟秦家,彻底跟秦瑞合离,把户籍也挪回来。
“春霞姐,你真的想清楚了”
“这都快半年了,我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林春霞苦笑,“秦瑞这人还算不错,但是耳根子太软了跟我拍胸脯保证地好好的,一扭头听了秦小姑几句话,立刻又觉得我有错,反反复复,纠缠不清,我累了。”
林春霞早就有了合离的心,也跟秦家人说定,两户人家打算再最后见一次面,要还是谈不拢就直接合离。
反正现在合离后再嫁,甚至嫁的更好的女子又不是没有,跟他们耗着,那才叫浪费光阴。
对于春霞姐的家务事,林屿也不想干涉她的决定,既然让他陪同,他就去好了。
时间定在正月十八,县城里某个茶馆,旁边就是衙门。
两边人见面,彼此都很尴尬。毕竟以前还是亲家,亲亲热热走动,现在就要闹到合离的地步,也是世事难料。
春霞爹娘一直搓着手,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秦家人也怪不好意思的,就是那位秦小姑掉着脸子,说话不阴不阳的,本来春霞还觉得秦瑞可怜,再一看秦小姑,啥心思也没了。
既然双方都决定好了,和离书一一签,当场就进衙门把户籍挪走,从此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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