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还记得上辈子小学,被自然课老师安排的任务,养蚕,据说能够培养孩子锻炼自理能力,珍惜生命的意识。于是他每天都要费劲吧啦的去摘桑叶,摘回来之后,看着针尖大小的黑点点,钻出蚕蛋鼓涌鼓涌的爬,咔嚓咔嚓的啃,从针尖大长到手指长,白白胖胖,最后结成茧子,再一次重复生命的循环。
亲近自然什么的他没看出来,就记的好玩了。
这招好像真的有效,自从开始养鸡仔,楚楚跟希希每天都记得按时给鸡仔喂食,出太阳就带出来晒,一刮风就带回室内保暖,精心的不得了,在她们的照顾之下,小鸡仔目前没病没灾,精神的很,还褪掉绒毛,慢慢长出棕黄色的羽毛。六只都是芦花鸡,且精神着呢
天气变暖后,林屿就开始琢磨移栽果树,村里不少人都在家门口种了桃李杏树,但是味道平平,也就是吃零嘴吃吃。想要味道好的,还得去别家讨要树枝,回来自己移栽。
桃三杏四梨五年,从一根小枝条到果树挂果还有的等,林屿一心加快这个进度,又想到一个新主意。
距离林家村外围的山上,有不少的野果子树,没人管也没人要,结出的果子又酸又苦,唯一的用处就是当柴火烧。
林屿提前从山上挖来了三棵桃树幼苗,一米多高,枝条有两个指节粗细,种在屋后的菜地里,经过半个多月的适应,树苗已经渐渐缓了过来,还长出好几个芽包。
嫁接有好几种办法,芽接,枝接和靠接,视树木的状态而定,林屿选的就是枝接,用别的枝条插入砧木的切口,再用麻布一圈圈的裹紧,一般来说,二十到三十天,就能确定成活与否。
康平跟康安全程密切留意,一心想要看最后,树木能不能成活,结出水分丰厚的桃子来。
“唔,理论上是可以的吧而且我们种了三棵,总不会这么倒霉一棵都不活”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全无的林屿托下巴,猜测着。
没事,如果果树都枯死了,他重新买果苗就行,反正春天到了,万物复苏。
康平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看嫁接苗,瞪大眼睛想要找出一点点最细微的变化。
这天早上,他照常去看,突然惊呼“大哥大哥,这上面是不是冒出小芽了”
林屿咬着自制的柳条牙刷,含糊不清的说“哪儿啊我没看到。”
“这里这里,你看是不是冒出一片新叶子”康平手指尖点着某个地方。
他眼神真好,上面的确有,一片嫩绿嫩绿的叶苞,害羞的探出半个脑袋。
“真的活了哎”康平兴奋又惊讶,“原来切下来的枝条还能继续活”
“也不光是枝条,种子,树干都能繁衍出新的果树,生命就是这么神奇。”林屿说道。
康平突然语出惊人,“那,娘生下我们,也是这样吗”
林屿想要摸头的手一顿,心情从刚才的平静转为低落,他缓了缓,“是啊。”
康平嘴快说出话后,看大哥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林屿似乎没有生气,这才闷闷的撒娇“大哥,我好想娘啊。”
他从来没有离开亲娘这么久过。
“我也是。”
林屿比康平年长,比起单纯的思念,他考虑的更多。就算几千里路,走也该走到了,一晃大半年过去,周氏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不得不担心。难道真的遇上不测还是到了褚州之后,风土不服病倒了再遭一点,被当地人欺负了
他越想脑子越混乱,还要在孩子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撑起大哥沉稳不迫的架子。
就算林屿打死也想不到,周氏没有通信的原因是圄于邮费,可见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呐
不过经过四个月的努力积攒,全家出动,远在褚州的周氏终于攒够了二两银子,可以把信件寄出来。
虽然是寄到同一个地方,周氏还是细心分成四封,她给自己的孩子写信,让易姨娘和杨姨娘也写,最后凑成厚厚的一封。
“驿站说信件多久能到啊”
“差不多一个月吧,从褚州到褐州,再传到长兴县,耽误了点时间。”赵妍妍肯定提前打听的清清楚楚。
“唉,希望小屿没急坏。”周氏合十祷告着,也希望四个孩子还平平安安。
易姨娘跟杨姨娘见状,也跟着向上天祝祷,祈求保佑,她们吃苦受累没关系,孩子可不能受罪。
周氏祷告完毕,又要开始春耕,这段时间家里家外,可累坏她了。
见她去拿农具,易姨娘也跟着去拿,三人结伴去开垦荒地,而赵妍妍留下来照顾她爹赵先见。
赵先见在牢里就被拷打过,身体一直不好,流放路上缺医少药,拖的更严重,好容易来到褚州,水土不服后彻底病倒了,现在也只能躺下养着。
四个女人,轮流留下照顾,顺便打理家事。
周氏扛着锄头,刨开乱石和杂草,一点点清理着地面,看到杨姨娘跟易姨娘魂不守舍的,不由得出言安慰几句,“没事的,信也寄出去,很快就会有回音的,小屿是个可靠孩子,会好好照顾他们。”
易姨娘性格老实,也不作妖什么的,只会闷闷的点头。而杨姨娘健谈爱笑,但这时,杨姨娘一反常态深深的叹气,脸上写满忧虑。
“贞姐,我不是担心那边,而是”杨姨娘咬牙,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豁出去,“我是担心我爹。”
“这,他那边又什么好担心的”周氏糊涂了,杨老先生怎么说也是康安的亲外公,这血缘之亲还能断的了
既然开了头,杨姨娘也不怕人笑话,她索性从头说起,也把压在心里的事一一道来。
“我爹,是赤州的粮食商人,有钱的很,家大业大,但我在十七岁之前,从来没占过家里半点光,贞姐信吗”杨姨娘苦笑着。
“我信”周氏肯定的点头。
杨姨娘惊讶抬头,周氏笑了,“我也是干过活的人,只看你的手,就知道你不是养尊处优的闺秀小姐。”那一手的茧子和小伤疤,哪里是短时间能够形成的
杨姨娘翻来覆去看自己的双手,食指掌心的确有很多茧子,她继续说,“我出身不好,我爹就是一时酒后有了我,我娘只是杨家酒宴上待客的舞姬,谁都能轻贱,有谁的孩子都不奇怪。”
这个爹叫着心里是虚的。
舞姬的孩子,日子当然不好过,杨姨娘就靠着跑腿,做零工养活自己,混过一天算一天。要不是她的脸蛋越长越像杨老先生,连打零工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主君到赤州任职,我爹开了接风宴会,前头的姐姐送完了,收拾收拾就把我送了出去。”
整个过程根本没有问过杨姨娘的意见,当然,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周氏惊讶的张大嘴,一是杨姨娘平时看不出这点,她总是说说笑笑的,二是原来官宦世家,高傲
富商们,背后竟然是这么行事的她们乡下老太太也知道虎毒不食子唉,杨老先生连闺女都没管,难道还指望他管隔了一层的外孙
“这,这的确值得担心,但杨老先生也未必会想起这个外孙吧”周氏努力安慰她,想想照杨姨娘的说法,杨老先生至少有二十多个闺女,怎么想的起来杨姨娘呢
“希望如此吧。”没收到消息之前,杨姨娘都没办法放下心,所以她特意在写给康安的信里强调过,好好跟着周氏的儿子,谁来都不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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