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小说:如意宴 作者:鹊上心头
    霍茵茵的出现, 令沈怜雪和沈如意万分高兴。

    沈如意往前跑了两步,一个箭步冲到霍茵茵面前,却并未顽皮地往她身上扑, 而是站在台阶上看她。

    “兰婶婶,你胖了还是病了”沈如意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迟疑。

    霍茵茵抿嘴笑笑, 她终于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然后便牵起沈如意的手, 领着她往前行去。

    “是啊, 兰婶婶没有生病, 团团放心。”

    她声音温柔, 语调依旧如以前那般娇弱轻缓,但她的目光,却已经扫去全部的迷茫, 只剩下对笃定好未来的坚定。

    霍茵茵和沈怜雪四目相对, 霍茵茵先笑了起来, 随即, 沈怜雪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似乎都不用多说什么, 两个人光看对方的眼神, 就已经知道其中深意。

    沈怜雪也上了前来。

    霍茵茵身边那个年轻的宫人很懂事, 立即退了一步, 把位置让给了沈怜雪。

    沈怜雪便来到霍茵茵身边, 小心扶着她的胳膊“瞧你这样子,得有四个多月了吧”

    霍茵茵握了握她的手,笑容恬静“是啊,快四个月了。”

    听到这个月份, 沈怜雪微微一顿, 立即便明白这孩子是何时怀上的。

    但她没有担忧亦或者是怜悯, 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道“胎坐稳了便好,你如今气色比之前要好得多。”

    霍茵茵轻轻答“嗯,是呢。”

    她们说着话,便来到楼阁中,裴明昉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等候在阁楼里,此刻见了霍茵茵,才道“霍侧妃。”

    霍茵茵仰头看他,也说“裴宰执。”

    两个人只见了礼,并未多说一句话,待都进了楼阁,霍茵茵回头看向那个宫人“忆兰,你在外面等我。”

    名叫忆兰的小宫女很乖巧,也很听霍茵茵的话,她自觉冲霍茵茵行礼,然后便合上房门退出去。

    楼阁中便只剩下四人。

    待四人都坐好,霍茵茵才开口“也是凑巧,今日府中的女眷们来金明池游湖,我这身子沉,又要养胎,便没跟着一起上船,只来了琼林苑散心,这一散心,就碰到了你们。”

    霍茵茵的性子,别说同早年在王府时不同,就连在甜水巷时都有些改变。

    最明显的,是她看似依旧柔弱可欺,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只要她那么笃定的看着人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就异常摄人,让人不敢随意开口。

    沈如意坐在霍茵茵身边,很是捧场“真的好巧,兰婶婶,团团好想你。”

    萍水相逢,短暂相处,却造就了非同一般的缘分。

    就连沈如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跟霍茵茵这般亲近,也会真心把她当成是自己的长辈那般挂念。

    霍茵茵大抵也是如此。

    她落在沈如意身上的目光,有着母亲般的慈爱和想念。

    她伸手在沈如意头上摸了摸,轻柔道“团团长高了。”

    沈如意咯咯笑“是的,团团长高了,爹爹都要抱不动了。”

    霍茵茵听她提起爹爹,目光便又转到裴明昉身上。

    裴明昉除了刚才同她见礼,一句话都未多说,只是安静坐在边上,慢条斯理摆弄桌上的温壶。

    里面装着的是府中钟大厨特地炖煮的蜜桃水,桌上还摆了几样点心从食,皆是钟大厨亲手所做,样样都精致。

    霍茵茵只是扫了一眼,便同沈怜雪道“听闻你们的食肆开了,生意很好,就连王府里也有宫人在议论,恭喜。”

    她如此说着,一扫之前对王府的抵触,反而有一种把王府当成自家的熟稔。

    沈怜雪并未因她的语气有何反应,只是笑着说“是啊,如今食肆终于开起来,我们的愿望也算实现了一半。”

    霍茵茵道“终将都会实现的。”

    她目光微沉,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她是去岁十二月被寻回王府的。

    孩子,便也是那个时候怀上。

    一转眼已是今岁三月末,她已有孕四月。

    沈怜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担忧地问“你如今在王府过得如何”

    虽说之前裴明昉安慰过几次,也简单说过王府情形,但若没有亲眼得见,亲耳得听,大抵还是无法安心。

    霍茵茵看身边的一大一小都担忧地望着自己,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的声音好轻,笑起来的样子跟之前在甜水巷时倒是一般模样。

    柔软、亲和,犹如在午夜里绽放的昙花,幽静而美丽。

    霍茵茵不把沈怜雪和沈如意当外人,对于裴明昉,她也有着很大程度的尊重。

    因此,她并未隐瞒,直接同母女两人道“我如今过得很好。”

    她想了想,道“之前跟他回去时,我还有几日想不开,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我之前在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想来你们大约也听说了一些,那些都是真的,原来我对他还是心存幻想的。”

    “我救过他的命,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们霍家,他十几年前就死了。以至于他恢复了身份,要把我纳回王府时,我还心存侥幸。”

    “我以为,但凡是个心有善念的人,都不会去肆意伤害自己的恩人,因此我一开始并未挣扎,我在王府也很乖顺,从不惹事,但凡被人欺辱,我都自己咬牙忍下来。”

    “可上天并未听到我的祈求。”

    “我霍家的生意被他搅得一落千丈,我爹我娘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我哥哥没有办法,只领着剩余的族人离开汴京,回了乡下。”

    “我的父母死了,我的家也没有了,甚至我的孩子,也在他的漠视下永远地离开了我。”

    “曾经的我,心如死灰,我就如同一具死尸,在王府里苟延残喘,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赵衸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也不配当个人,不配拥有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可笑的是,那样的我,这可恶的人渣居然是喜欢的。”

    越来越多的宠爱,换来的就是其他人越发癫狂的欺凌。

    “不,其实他那根本就不是宠爱,他不过是看到一个可以被他肆意摆布的玩具,觉得好玩罢了。”

    “我身边的嬷嬷心疼我,偷偷把我放出王府,我就逃到了甜水巷。”

    霍茵茵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的笑容。

    “在甜水巷的每一天,都如同上天恩赐给我的,六年了,我第一次感受到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那个小小的厨房,充满了令人心动的烟火气,每当回忆起那几日的幸福日子,我就舍不得死了。”

    “凭什么我一件坏事都没做,受苦受难的是我凭什么赵衸坏事做尽,快活享福的是他我想不通,也不情愿。”

    “从那一日起,我就知道,只有赵衸彻底完了,我的人生才能重回我手中。”

    霍茵茵如此说着,看了看身边正关心看着她的沈怜雪和沈如意,对她们豁达一笑“我已经走出来了,王府的那些人,那些事,再也伤害不了我。”

    她如此说着,目光里有着难以忽视的坚定。

    沈怜雪微微松了口气,她同女儿对视一眼,这才道“那就好,但是兰娘,你要记得,我们永远都在食肆里等你。”

    霍茵茵听了这话,她微微闭上眼眸,再睁开时,她眼眸中的坚毅之色越发耀眼。

    “若我从未见过光,一直活在王府那个地狱中,或许我还不会如此想要挣脱束缚,这一辈子也就得过且过,”霍茵茵道,“但我已经看到了外面的天,认识了雪姐丽姐九娘子,我看到你们为了生活不断努力,鼓起勇气面对一切,我那时候虽然失去过往记忆,却也知道你们能一步步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

    霍茵茵笑着说“我也想跟你们一样,即便我们身处两地,却也能一般无二地坚定走下去。”

    沈如意清脆开口“一定可以的,兰婶婶,你已经很厉害了”

    霍茵茵看着沈如意笑了,她又说“原来的我一直是错误的,我一直盼望着赵衸可以心软,可以真正恋慕于我,可以变成我理想中的丈夫,只有他变好,我似乎才能过上好日子。”

    “多么愚蠢啊。”

    霍茵茵眸子一闪,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果决出现在她眼眸中。

    “从你们身上,我学到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做人不能只靠别人的怜悯和施舍,我们要靠自己。”

    “我又何必期盼他的回心转意期盼这么一个人渣重变回人并且,即便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个人为何又一定是我”

    霍茵茵冷笑出声“说得难听一点,我期盼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不如自己成为王府中的话事人。”

    她握了握沈怜雪的手,目光定定落在裴明昉脸上。

    “裴大人,不如我们来合作”

    霍茵茵的重点,最终落到了裴明昉的身上。

    她前面的所有话,似乎都是在同沈怜雪和沈如意解释,又亦或者,她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要同过去那个软弱无能,任人欺凌的自己告别,从今日起,从她在甜水巷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是过去的霍茵茵。

    在她内心深处,她已然成了兰娘,也只会是兰娘。

    霍茵茵看向裴明昉的目光,坚定有力,带着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勇气和坚韧。

    她道“裴大人,你意下如何”

    裴明昉这才抬起眼眸,淡淡看向她。

    少倾片刻,他的目光便落到沈怜雪脸上。

    他在无声询问她。

    霍茵茵是沈怜雪的朋友,是她曾经救过的人,也是女儿所喜欢的长辈。

    裴明昉当然偏向同她合作,一起对付靖王赵衸,但他更在乎沈怜雪的看法,要听一下沈怜雪的意见。

    沈怜雪的眸子同他微微一碰,随即便转到霍茵茵身上。

    “兰娘,你能在王府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孩子吗”

    霍茵茵笑笑,看着沈怜雪和沈如意的时候,她眼眸中只剩下温柔。

    在她心田里,有暖流缓缓流淌。

    她冲沈怜雪点头“我可以。”

    沈怜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明昉,最终道“那就这么定了。”

    霍茵茵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

    她一边握着沈怜雪的手,一边对裴明昉道“裴大人,合作愉快。”

    裴明昉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合作愉快。”

    待到霍茵茵走后,沈怜雪才问裴明昉“大人,今日真的是巧合吗”

    此时楼阁里只剩自家人,裴明昉脸上冰山融化,淡笑道“怎么会霍侧妃应该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她是有备而来。”

    沈怜雪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如此可见,兰娘在王府中应当过得不错,大人所言甚是。”

    裴明昉道“以前王府中的信息不好探查,裴府的暗探也未曾查到霍侧妃有孕在身,如今看到她已经四月身孕,我便知到底为何。”

    沈怜雪抬头看他,裴明昉收敛起笑容,压低声音道“晋王刚刚被人行刺受伤,一直在王府养病,他在朝中本就没有威望,一直都是懦弱胆怯的,资质实在太过平庸。他这一病”

    “他这一病,就显得靖王越发健康了。”

    靖王显然也并非明君之相,但根据裴明昉所言,也不知到底为何,那些人就跟鬼迷心窍一般支持他。

    似乎他当不上官家,朝臣们就要罢官不干,大宋就完了一样。

    裴明昉原来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同女儿谈了几句,这才明白到底为何。

    也正因为明白个中因由,他也明白了霍茵茵如今在王府中的地位。

    裴明昉道“赵衸如今已经二十七八的年纪,他成婚很早,已经同安王妃大婚数年光阴,这几年来王府中的侧妃妾室并非未曾有孕,可不止怎么,皆无法诞育下来。”

    “因此,赵衸至今膝下空空,并无儿女。”

    沈怜雪眨了眨眼睛,沈如意这回倒是开口了“我知道,我知道。”

    沈如意也不知道究竟知道什么,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父亲耳边鬼鬼祟祟说了两句。

    裴明昉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到“好,我知道了。”

    他对沈怜雪解释道“团团只是说靖王府为何会如此。”

    他没有深谈,但沈怜雪却听懂了,她道“也就是说,因为兰娘有孕在身,而靖王亟需一个孩子,因此,如今兰娘在靖王府无人敢欺辱。”

    裴明昉颔首,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大抵该回了。”

    剩下的话,裴明昉并未在楼阁里讲,待坐上自家马车,裴明昉才继续道“当年官家登基时,便已有朝臣不满,宗室中也人心惶惶。”

    他声音很低,似含在喉咙里,只沈怜雪和沈如意能听清。

    裴明昉知无不言“官家性子平和仁厚,平日里最是宽仁,即便有朝臣当着他的面驳斥政令,他都不会生气,若是如此看,他是个好皇帝。”

    “但人无完人,官家实在太过心软,他舍不得动任何人,对于政事堂评议之事总是左摇右摆,拿不定主意,更重要的是,官家身体不丰,时常便要卧病在床,也正因如此,膝下至今只有晋王一个皇子养成。”

    这些话,他也不过只能同亲朋好友明言,一旦下了马车,离开家中,他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沈怜雪沉默地听着,沈如意也安静下来。

    此刻,她们只需要安静听着,听他心中究竟何以深思,便足够了。

    裴明昉低头揉了揉眉心“这么多年,百姓们确实安居乐业,因为边疆有数十万将士捍卫,因为朝廷里有不少能臣治世,但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

    “晋王不如官家良多。”

    他连当今这个病歪歪的官家都不如,又岂能担此重任,成为百姓们的天

    裴明昉看了一眼窗外暮霭沉沉的天色,终于开口“我倒是不觉得,靖王做储君有什么不好,他身体健康,妻妾繁多,以后应该也会有子嗣,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控制他。”

    裴明昉回过头来,目光里有着细碎的笑意“今日霍侧妃的出现,倒是给了我们新的启发。”

    沈如意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母亲,又看了看一脸淡定自若的父亲,终于开口“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

    裴明昉同沈怜雪对视一眼,两人同女儿异口同声“对。”

    那一日出去春游之后,裴明昉再度忙碌起来。

    而沈怜雪的食肆里,依旧宾客盈门,生意越发火爆起来。

    原因无他,汴京中最好的夏日时节来临了。

    因临汴河,四周又有金水河及金明池,汴京中的夏日并不算异常炎热,反而因阴雨蒙蒙,而显得异常舒适。

    每到夏日时节,汴京中绿柳如因,微风习习,百姓们穿着轻便的夏衫,一改冬日的沉闷,纷纷出门享受难得的夏日时光。

    春日短暂,夏日绵长。

    在汴京中的漫长夏日中,有着食肆们生意最好的时节。

    那日春游时临时出手的玫瑰酥饼,获得了许多食客的喜爱,如今同桃酥一起,成了食肆的点心招牌。

    甚至还有左近的四司六局过来采买,成为了许多婚宴上的亮眼点心。

    也因为点心和从食的生意好,沈怜雪甚至给孙小吉加了钱,他现在几乎一整日都待在食肆里,烤炉烧着,一刻都不停歇。

    而沈怜雪也趁着夏日来临,特地推出了新菜品。

    汴京夏日虽然气候宜人,却到底还是有些炎热的,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许多百姓都少了些许胃口,用饭也不是很勤。

    沈怜雪考虑到食客们的胃口,特地推出了酸汤锅底、酸汤粉面、酸汤鱼和酸笋烧鸭。

    这四道菜口味都有些重,却酸辣鲜香,只要一习惯这个口味,立即就会上头,几日不吃都想念得慌。

    沈怜雪她们也惊奇地发现,火锅几乎一年四季都得用。

    不会因为冬日寒冷,夏日炎热,火锅生意就不好,相反,只要喜吃火锅的食客们,不管春夏秋冬,都不会舍弃这一口。

    冬日里吃了能浑身温暖,夏日里则痛快出一身汗,无论如何,都很舒适。

    酸汤火锅这一上新,立即就被火锅的忠实拥趸吹捧,连续几日食客都激增,都是过来尝这酸汤火锅的。

    除此之外,方便快捷,便宜大碗的酸汤粉面也很受食客喜爱。

    许多并不是食肆老食客的路人,偶尔看到铺子门口一排排吸溜粉面的人,也会好奇停下驻足,买上一大碗十五文钱有肉有粉的酸汤粉面。

    他们都不需要有桌椅,只要站在食肆门口,先捧着碗喝一大口汤。

    酸鲜的带着鸭肉油香的汤底一下子便唤醒了沉睡的胃,即便因为炎热而失去了胃口,只要这一口汤下肚,立即便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酸鲜的汤底里还有酸笋的香味和酸姜的辣味,各种味道刺激着每一个食客,令他们忍不住开始嗦粉。

    吸溜声顿时不绝于耳。

    沈怜雪在李丽艳的煎饼摊位边上又摆了一口锅,特地请了个有经验的帮厨,就站在门口不停煮粉出粉,生意火爆到就连煎饼摊都要换另一边排队。

    团团食肆每一日一开张,就有许多食客在排队,夏日天长,食客们似也不急,一边排队一边闲聊。

    在如此忙碌之中,三四月匆匆而过,一下便来到了五月末。

    到了此时,已是汴京城中已经开始越发炎热起来。

    沈怜雪特地同冰铺签了长契,在食肆里摆上两个冰鉴,不仅可让食肆更凉爽一些,也可以冰镇香饮子,食客饮用的时候就越发舒爽。

    进入夏日之后,随着铺子里生意越发好起来,酒水卖得也更多,苏掌柜除了给客人结账,便是给散客打酒,如此一日下来,酒水能卖过之前一倍。

    他们家的桂仙酿如今在附近也小有名气,除了老酒客,许多喜吃酒的年轻娘子们也喜欢这一品酒,经常斤打回家去吃。

    待到了此时,他们食肆每一日的利润几乎直逼二十五贯,沈怜雪一开始还同钱行谈每连日上门兑银,待到今日,她不得不把兑银日改成每日打烊前,只有这样,铺子中才不会留存大量铜钱。

    这一日,待钱行的人走了,沈怜雪才揉了揉有些坚硬的肩膀,同还留在食肆的苏掌柜几人道“都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太忙,明日咱们晚些时候开,都休息休息。”

    如今童小二每日都留在铺子里打地铺,每隔五日换孙小吉或者苏掌柜顶一日,让他回家去歇着。

    铺子这般好的生意,没有人留守到底不放心。

    童小二应了一声,自己麻利地去后院洗漱,苏掌柜便送了沈怜雪母女和李丽颜往甜水巷行去。

    路上,苏掌柜还道“老板,近来听闻赣州一代近来暴雨连连,造了水灾,那边过来的鱼米蔬菜恐会涨价,常吃的菜品不如多进一些,先堆在后院中,也不会坏。”

    苏掌柜就住在裴府,他同沈怜雪说的,都是裴明昉特地交代的,他自己又很聪慧勤劳,在铺子里很是能说得上话。

    他这么一开口,沈怜雪便微微皱起眉头“水灾可严重”

    苏掌柜叹了口气“情形不太好,近来大人连熬几日,也没有空闲来甜水巷,对老板和团团颇为惦念。”

    沈怜雪不由便有些担心,就连沈如意也抿了抿嘴唇,显然很是担忧。

    苏掌柜见自己一番话引得一大一小都开始忧心,忙道“大人本不让我多说,我这嘴就是藏不住,都怪我,老板团团也莫要太过担心,这几日忙完了,大人当会过来。”

    他正说着,长巷之前,杂院门口,便响起一道熟悉的低哑嗓“话多。”

    沈如意抬头,一眼便看到等在那里的裴明昉。

    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窜老远,直接跑到了裴明昉面前,伸手拽了拽他袖子。

    “爹爹,近来可好”

    即便有苏掌柜两头传递消息,但沈如意还是想要亲耳听到父亲的回答。

    “爹爹很好,团团不必忧心。”

    裴明昉今日兴许太过劳累,倒是没有抱女儿,他牵起女儿的手,目光向沈怜雪这边看来。

    “沈娘子,今日辛苦。”

    沈怜雪打量着他的面色,月光之下,他面容显得略有些苍白,眼眸里却依旧有着坚定的光芒。

    沈怜雪略微松了口气“大人,今日辛苦。”

    待一家三口上了楼,裴明昉又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娘子,团团,我有件事要说。”

    沈怜雪坐在木桌另一边的椅子上,沈如意则搬了凳子过来,乖巧坐在裴明昉面前。

    裴明昉看着她们母女,眼眸里的神色越发坚定。

    “明日我便要启程,去赣州治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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