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小石头扒着车窗往外看,忽而回头问道。
江淼头也没抬:“这句话你问第九遍了。”
小石头嘟了嘟嘴:“那我可以出去骑马吗?”
江淼无情地摇头:“不可以,这是你七次提这个要求了。”
小石头老成地叹了口气, 又扭头去看外面的风景。裴沐疑惑地看着他, 手上撸着已经变成大猫的小白点,不明白小石头为什么这样心急。比起整日坐在学堂里读书,他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和淼哥他们每日待在一起。
小白点懒懒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在附和他。这只黑猫吃得好住的好,皮毛油光水滑,个子比附近的猫都大,再看不出小时候瘦弱的样子。它头顶上的那块白毛越长越像月亮的形状,有时候江淼见到它, 会想要叫他“包黑炭”。
今天, 已经是他们赶赴沧州上任的第四天了。这四天里, 他们几乎一直待在马车上, 晚上睡觉, 几乎也是在这上头。
从东城门一直上了官道,再从官道附近的一条岔路口往右走,便是沧州的位置所在。由于这条道上行商的人不算多, 所以可供投宿的点也不多。
途中,江淼倒是想要体验一把经典的“破庙房”。可裴澈他们在看到破庙实景后满脸惊恐, 好像让他们进去就是谋害他们性命一样,江淼只好作罢。
幸好他们的马车大, 而且经过江淼的建议和匠人的巧手改造, 这马车已和其他的马车截然不同。首先是里头的座位, 原来那些木板是固定在上头的, 根本拆卸不了, 马车里能用来睡的地方很少。
江淼提议匠人把这些座位做成卡扣的,上面的挡板和两侧的可以放平拼在一起,就好像一张床板一样。再往上头铺一层被子,睡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然后,便是马车顶棚,原来的车顶覆盖的是普通的雨布,雨一大,便会顺着缝隙滴进来,不一会儿,整个马车都潮了。江淼让人在雨布下面缝了厚厚几层油纸再绑上车顶,即便雨多大,也没再渗漏过。除此之外,他还让人准备了一个黑布套子,太阳大时盖上去可以吸收点热量,免得温度直接从顶棚传下来。
最后,他让人抬高了马车的底部,下面空出了一层放行李的位置,四周用木栏杆拦着防止掉下。如果还是不太放心,也可以拿绳子绑着。
改造后的马车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就连冯老爷子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他早些年在外头奔波劳碌,如果有一辆这样的马车,就可以少吃很多苦了。
当然,改造后的马车有个缺点,就是比一般的马车更重一些,速度就没有其他的马车快了。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和人比速度,安全舒适才是第一位。
“今天便在此处吧。”裴澈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几眼,然后说道。
他选的这个地方旁边有条河,大概两米多宽,河这旁有个缓坡,上面长满了野花和青草,看上去漂亮极了。
“行,”江淼显然也挺满意,答应得十分痛快。只不过他的眼睛不在缓坡上,而是在那条河上。
有河意味着有鱼,这几天他们吃的大多是家中带来的干粮菜,虽说经他烹调后味道不差,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尝一点新鲜的东西。
后面的三辆马车见最前头的马车停了便也停了下来,知道裴澈决定在此处过夜后,马夫们便将马解下,带它们去河下游喝水吃草了。蝉衣和问荆两人将车上的厨具搬了下来,放在一张可以折叠的桌子上。几个随同前往的护卫拿出锄头开始掘地搭灶,这几天他们已经对这个工作十分熟悉了。
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碌,江淼也不例外,他捡来一根长棍,又问蝉衣拿了针线,开始自制钓鱼竿,看能不能把河里的鱼钓两条上来。
听说哥哥要钓鱼,小石头来了兴趣,拉着裴沐一起去土壤比较肥沃的地方,兴致勃勃地拿着小铲子挖蚯蚓。
裴澈四处看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大家都在干活,只有他一个人闲着多不好。
江淼被他转悠地烦了,指了指捡来的另一根木棍道:“你把这根棍子下面削尖,到时候钓不着鱼就插几条鱼上来。”
裴澈接到命令,拿起棍子往旁边去了。也就是这附近的山光秃秃的一眼几乎就能看到顶,要不然裴澈绝对要把弓箭拿出来打些猎物吃的。
江淼趁这个时间把钓竿做好了,他拿出钓竿穿上小石头他们挖出来的半截蚯蚓使劲往外一甩,抛到河里,然后开始等待。
这条河里确实有鱼,不知道是不是生活环境太过安逸,没人捕捉过它们,所以这些鱼胆子很大,凑到钓竿附近游来游去,还试图张嘴去衔上面的蚯蚓。
江淼等的有些心急,好不容易一条鱼咬钩,他立刻双手把住钓竿,猛地往上一提。可惜的是,这会儿鱼还没咬实,猛地被提出水面让鱼很是惊慌,一个神鱼摆尾,它又跳回了水里,只在水面留下了一圈涟漪。
“唉!”同样的叹气声从三张嘴巴里传出来,江淼看着小石头和裴沐失望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
“看见了吧,做事不能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是刚刚我等鱼咬实了,就能钓上来了。”
“嗯嗯!”两个小的疯狂点头,对于江淼见缝插针的教育没有半点异议。只是,他们刚刚只挖出了半条蚯蚓——还有一半被掘断钻进土层不知去向了,已经没有饵了,该怎么办呢?
江淼正想起身,自己再去找地方挖点,耳边忽然传来裴澈的声音,他道:“还是看我的吧。”话里的自得难以掩饰,显然他对自己削好的木棍应该是充满了信心的。
他的话瞬间吸引了两小的目光,然后身体也随着意愿转向了裴澈那一边,等着他大发神威。
裴澈笑了笑,然后面向水面,紧盯着水下游动的鱼儿,接着目光一凛,手握削尖的木棍,胳膊使劲往下一插。
江淼仿佛看见了小学课本上手握胡叉猛力刺猹的闰土,只可惜两人的结局都一样,刺了个空气。
裴澈有些不解,自己明明是盯着鱼往下刺的,为何会失手呢?
江淼毫不客气地发出嗤笑声,道:“不是说让大家看你的吗?看你刺空气吗?是不是不行?”
裴澈看他一眼,抿了抿唇,又紧盯着河面,趁鱼儿平静下来后,瞄准最肥的一条刺下去。然后,再次失手。又刺,又失手。一连重复好几次,就为了洗去江淼口中“不行”两个字的评价。
江淼一看,这家伙较劲了。要是不安抚一下,怕是能刺到半夜。
“没事,咱不吃鱼也没啥的,我看这附近的野菜还挺鲜嫩,咱们吃那个也成。”
裴澈闻言,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江淼说道:“阿淼可是觉得我不可能刺上一条鱼?”他的目光满是“你敢点头我就在这刺鱼刺到死也要刺上一条给你看”的意味。
好吧,火上浇油了。
江淼自然不能点头,他佯装没听明白靠过去,看着裴澈木棍对着的鱼,说道:“欸,水里看东西好像会被眼睛欺骗,比如说这鱼,看似在这里,其实应该……在那里!”
光的折射,初中物理知识,江淼侥幸没有还给老师。
裴澈被他转移了话题,将信将疑地往江淼指的地方刺过去,鱼虽没刺上,但已不像前几次一样刺了个空,这次他的棍子明显碰到了东西。
掌握了诀窍后,裴澈再次等鱼群从慌乱归位平静,然后瞄准一条鱼,猛地从它的斜下方刺去。鱼尾疯狂摆动引得水花四溅,两个小的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们没想到鱼真的能被刺上来。
“怎么样,我……行不行?”最后三个字裴澈压低了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特别的意味,听得江淼耳朵一热,脸也不自觉地红了。
他就多余指点他!
想是这样想,可他的嘴里还是道:“行行行,太行了,劳您多刺几条上来,帮大家的晚饭解决了。”
裴澈一脸“都交给我”的表情,将鱼取下递给江淼,然后开始等待第二条。
江淼去到蝉衣她们清洗好的厨具旁,开始处理这条鱼……
晚餐除了人手一条烤鱼之外,还有野菜炒腊肉,凉拌泡发木耳,笋干炖腊排骨,主食是蒸的米饭。一大群人就着这些菜吃得津津有味,那些护卫刚开始一两天还有些拘谨,后来也逐渐放开些了。他们今天本想下河抓鱼,可是怕惊扰了鱼群,破坏二人兴致便没急着下水,没想到竟真能吃到他们世子爷亲手刺的鱼!小白点也抱着一条不大的鱼生啃,幸福地喵喵叫。
饱食过后,江淼带着三人沿河散步,一阵微风拂过,几人惬意极了。
如今已是五月初,天气逐渐热了,端午也近在眼前。想起去年这会,他的粽子给江家小铺带来的收益,江淼就一阵心动。今年留守店里的那些人应该还会继续做吧?唐林那小子对金钱的渴望不比他少。
来之前,江淼和唐林重新签订了契约,因为他要全权负责店铺,所以到手的月银不再固定,而是分成。也就是说,店铺的收益和他挂钩,生意好他就赚得多,生意差他就赚得少。自己的店和别人的店看起来结果能一样吗?
当然,江淼也不想考验人心,虽有国公府在后头撑着,料想唐林那小子不敢叛变。可是人心隔肚皮,贪念一起,神仙来了都没用。于是江淼让李平和江雨代为收账对账,每月取得的钱交给江宅的吴管家存着。
李平不太爱作声,但心里也捏着一杆秤,别人轻易骗不过他。因为两口子有额外的任务,所以江淼也划了半层分红给他们,再多他们怎么也不肯要。其实江淼是想补贴一下小雨的。
江二叔他们,江淼也有安排。他让吴管家一年三节不可忘记送礼回去,然后就是春耕秋收时,雇几个人去帮衬,人头税什么的也给出了就行。要是他做这么多,可能会让二叔他们埋怨一下,可是换了个人去做,他二叔即使不太愿意,也不好推辞,特别是碰见吴管家这样能言善辩的,没两句话就给人绕进去了。
……
夜里,他们歇息在马车上。走到第六天时,路旁偶尔有几户人家了。他们开始有地方投宿,不用再睡在马车上。
第十天,下了一场大雨,驱散了周身的燥热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进沧州的那处官道附近的山坡被大雨冲垮,整堆的泥土倾覆下来,把进山的路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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