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是嘛你说句话不就知道了”那姑娘哄卢米讲话“快试试。”
涂明听到卢米嘿嘿笑了一声,又紧接着对他说“老大,我叫您您答应一声。”喝多的人大舌头,又有那么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太谢谢您了,您倒是说话啊假人啊”
“怎么就假人了”那个姑娘拿过电话对涂明说“您快说句话吧,我们扛不住了这撒了欢儿了”
涂明嗯了一声,话筒里又传来卢米一声笑“我老板打架是真不含糊。”
“你喝多了”
“呦呦呦真是我老板”卢米对一边的人说,又转向电话“谢谢您啊看不出您平常像一根蔫茄子似的,打起架来那是真不含糊。您以后就是我兄弟了涂兄在上”
“什么年代还随便跟人称兄道弟”涂明试图去教育一个喝醉的人,结果那人特别理直气壮“真情实意什么年代都不过时总之”
“您是我兄弟”
将电话挂了。
涂明从记事起就没人跟他称兄道弟过。他觉得这奇奇怪怪的脆弱不堪的江湖义气挺可笑,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碰上这种事。
将电话打回去,有人接起,有人在哎哎哎的喊,那人说“卢米的恩人,怎么了”
“你们会把她送回家”
“不然呢”
“你叫什么名字”
“操,你不相信我们啊等会儿啊”那姑娘挂了电话,过了会儿发来几个号码“挨个打,都是真号。我叫张晓,她姐妹。”
涂明就真的打了其中一个,是另一个人接的,场面还是很热闹,涂明挂断了电话。
几个姑娘一起喝成这样,这种事他也是头一次见。他这个下属真的是个奇人。她这样不吃亏才怪。
“把她送到家后给我发消息,如果一个小时内不到家,我就报警。”涂明吓唬这个比别人清醒一点的张晓“一个小时。”
“我操”张晓拿着手机骂了一声,对别人说“别闹了赶紧把卢米送回家她救命恩人说一个小时不到家就报警快点”喝酒的人脑子不大好使,根本没有脑力去思考涂明的威胁是否站得住脚。
慌慌张张狼狈不堪把卢米折腾到家,加涂明好友、给他发照片“送到了啊”
“照片不行。拍视频,并说i以后别再喝酒了,非常难看,像一条赖狗。”
张晓跟另外几个人彼此看一眼,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拍不拍”
“拍拍了咱们就能走了”
拍了发给涂明。
涂明点开看了,又说“你叫张晓是吧你留下照顾她,每隔一个小时跟我报平安。”
“你说什么你有病吧”张晓也急了,哪儿跟哪儿啊这是,这人怎么胡来呢
“她跟你们一起喝酒的,如果她今晚出事,你们所有人都要承担法律责任。是不是留下照顾你们看着办。”涂明不急不慢的打字,他吃定了卢米那些蠢朋友没有丢下她走的胆量,也要让她们知道她们这样疯玩喝大酒的潜在危险非常大。
“哪条法律这么说”
“自己查。”
涂明丢下电话,非常罕见的说了一句“蠢蛋”涂明把当年治半夜出去喝酒唱歌的学生那招拿出来了,当年这么做一次,学生们很久不太敢出去。
张晓被涂明逼着报了一夜平安,到天亮以后终于忍不住,躺在卢米床上昏沉睡去。当她睁开眼看到好好的卢米差点哭出来“我的祖宗,你那救命恩人根本不是人,如果你以后喝多了再找他,我们肯定不跟你喝酒了”
“说什么呢”卢米替涂明叫屈“你怎么说人家不是人呢人家一米八多大个,好好一个人有正义感、功夫好”
张晓无从辩驳,只得把手机丢给她“自己看”
卢米拿过张晓手机,靠回床头看张晓跟涂明的对话,第一条视频就笑出了声,喝多了像赖狗、像苍蝇、像过街老鼠、像蟑螂,这一晚上涂明变着花样让张晓录她平安视频,他可真行对她们进行戒酒教育呢
卢米笑的眼泪流出来、肚子也疼,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涂夫子太逗了他怎么蔫坏蔫坏的啊”
张晓被卢米气的点她脑门“你这救命恩人忒不好惹咱们的酒肉朋友关系到此结束了,以后喝茶见吧您”摔门而去。
卢米笑完了才想起来,涂明盯着别人报平安,那他显然也没睡好。他从来标榜自己睡眠规律生活健康,为了一个每天碍他眼的员工操了一宿心。想到这,竟又有点感动。细细咂摸一番,发觉自己对涂明的感激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变成了对他人格的敬重。
卢米这个人从小心里不大能装住事,她如果有苦恼,就一定要疯一顿玩一顿闹一顿,偷偷消化这种事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她跟张擎打了一架,这让她不开心,跟姐妹们喝点酒,不开心就散了。只是昨天晚上尺度没把握好,喝多了。
喝多了就开始闹腾,声称自己有了一个新兄弟,这个兄弟是她老板,虽然是老板,帮下属打架却一点不含糊,是真的汉子。大家不信,卢米就一定要验证。
打开自己手机要找涂明电话,眼花,看不清,就把电话递给张晓。卢米的朋友八卦耳朵伸的长,张晓自然也有这个癖好,把电话存到自己手机上,打了。
结果演出了这么一出闹剧。
卢米洗漱干净,闷了一罐子高沫喝了,身上的酒气消了,整个人清爽了,这才给涂明发消息“老大,昨儿对不起啊。真是没控制好喝高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不是经常喝,也不会经常醉,难得一次让您见笑了。”
涂明没回她。原因是涂明多少了解一点卢米,如果他回了,她就会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把子弹放完才行。涂明想到她话痨的样子就有点头疼。
索性装瞎。
卢米等了半天也不见涂明回话,心想这下完蛋了,距离被开除也就还差那一蹦跶了。
再见涂明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他毕恭毕敬。
涂明训她她就听着,训完了她还要问“就这些吗没别的吗您多说说,我一定注意。”
有时还会说“老大您说的对,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好好工作。”
“老大我知道您说我是为了我好,我都记在心上,也记在本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每每这个时候,涂明都会觉得头疼。有一天开完会,他问ke“你原来带过市场部,我们部门的i是一直这样”
“哪样”ke问他。
“话密,行为奇怪,有江湖气,好像”涂明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卢米的做派,他并不特别擅长用贬义词形容别人。
他不擅长,ke擅长,他见涂明停顿,就接上来说“好像有点什么毛病是吧”
涂明觉得挺对的,点点头。
“她一直有病,你不用搭理她。”ke太了解卢米了,她的嘴和脑子都不受她身体管束,作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她给你惹麻烦了”ke问“前段时间你帮她打架了”
“她前男友骚扰她。”
“纹身脏辫那个”
“你知道”
“见过一次。”ke对他说“你不出手卢米那战斗力,一个打他们两个也不难。”
涂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ke反倒笑了“多熟悉熟悉,就知道你出手可能限制她发挥了。”
ke见识过卢米打人,就在这个办公区里,为她的好朋友出头,单手抓着姑娘头发往办公桌上磕;也见过她拎着棍子在黑中介门口,想砸了黑中介。这个女人打架狠着呢,她才不会吃亏。
“好吧。”涂明苦笑一声,又问ke“你对员工要求那么高,为什么没给她打过低绩效”涂明看过卢米的绩效,没有拿过超a,却都不错。
“她看着不靠谱,交活却漂亮。”
“我认同。”
涂明只是觉得卢米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里,很难被公平看待。他自诩对人公平,对卢米的印象却在好与坏之间摇摆。是真的摇摆。卢米干活靠谱,但那张嘴是真的会惹是生非。行动又不像常人,活脱脱一个混不吝女士。
大家从来歌颂女人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像卢米这样的异类不知遭受多少非议。但你细想,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以自己的方式自在的生活,她碍别人什么事了呢
“如果你觉得她有问题,直接训她。反正她脸皮厚,也不记仇。”ke给涂明支招“她要是跟你对着干呢,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她使不出什么阴招。有时甚至有点蠢。”
“你带团队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把她带成行为规范的好员工”涂明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ke哼了一声,不回答。大概是各有各的软肋。但他也乐于见到卢米吃瘪,每天跟野马一样,如果有人能降服她,倒是一件好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卢米抱着电脑敲门进涂明办公室“老大,人力资源那边让咱们帮忙协调老师的时间对课程。”
“线下吧。他这几天在北京,我打给他约时间,一起去。”
“现在”
“对。”
“好好好。”卢米听说要去见“野”男人,突然有点掩不住的雀跃。出了涂明办公室给尚之桃发消息“姐姐替你去相亲。”
姚路安挺奇怪,明明是北京人,也有房子,却在酒店常年开了房间,理由是不用自己打扫、吃饭方便。卢米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真的够野,再看他套房里摆的东西,一排摄影摄像器材,真的是顽主。
姚路安跟涂明叙旧的时候,她站那研究他的星特朗天文望远镜,这东西摆酒店里也真是稀奇了。
“下一站去哪什么时候走”涂明问姚路安。
“南非。放心,给你们做完分享再走。”姚路安坐在沙发扶手上,不羁的姿态跟涂明的郑重有鲜明反差。
“那就多谢了。”涂明对hr同事cy说“现在可以过一下课纲”
“好啊。”
姚路安直接把他的文稿发到群里“先看再对”眼扫过盘腿坐在地上研究相机的卢米,对涂明说“i是同道中人”
涂明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员工的个人爱好,不算太熟悉。”
“带团队也慢热啊”姚路安打趣他,走到卢米面前坐下“怎么样入眼吗”
“挺好挺好。”卢米举起相机对着姚路安,征求他意见“来一张”
姚路安眉头扬扬“来。”
卢米就真的咔了一张,然后拿给姚路安看“怎么样能算过关吗”
姚路安凑过去,构图、光线都很好,审美绝对过关,就问她“学过美术”
“一点吧。”
“还学过什么”
卢米伸出手,作拨弦状“古筝。被我爸妈逼着学的,说没点才艺过年不好拜年。”
姚路安闻言笑了,扭头对涂明说“这很难吗”意思是了解员工的特长很难吗姚路安有时想不通涂明这样的性格怎么带团队,他大概永远不会有跟他交心的员工,因为他不在乎。
hr cy看完大概内容,开始跟姚路安讨论。卢米在一旁听着,偷偷给尚之桃发消息“男人不错,等我打晕了送到你的凤床上。”
“别,先可着卢晴姐姐”
“也行。”
她不专心,涂明看的清清楚楚。就丢一根火柴到她头上,动作像初中班主任从讲台上丢粉笔头,她立马坐直听讲。不仅听讲,还装模作样举手提问“这里可以把当时的评审标准加进去吗了解标准才能有方向。”
“非常好,可以加。”姚路安夸她。
她朝涂明挑挑眉,有那么一点得意。涂明对她的小聪明视而不见,怕她尾巴翘起来。
卢米在一个活动中认识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年纪也不大,穿着西服套装,特别正式精干。看到卢米的胸牌就过来问她“您在凌美工作”
“嗯哼怎么”
“您公司是有一个新的高管叫涂明吗”
卢米原本心不在焉,听到“涂明”两个字耳朵立起来“是啊,怎么您认识”
“是我原来老板。”姑娘这么说,对卢米笑笑“我也做市场工作。”
卢米的兴致彻底来了,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啊,活动结束还早着呢,聊会儿。”
“好啊。”姑娘坐在她旁边,看了眼她的名牌“你叫i”
“嗯哼。你呢”
“我叫乌蒙,i原来是我老大。带了我三年多。”
“那可真是巧了。i在原来公司的时候查考勤吗”提到涂明,卢米最先想到的两个字就是“考勤”,好像他这人一无是处一样。
“查考勤”
“对对,看员工几点上下班。”
“不啊i对下属很好的,大家都说跟着i有粥喝。”
卢米满脑子问号,前几天刚对i有的改观突然又变了。想起他笑面虎似的对她说慢慢相处,消弭误会,帮她打架要她好好做人,可他只查她考勤
“真不查考勤还对下属挺好”
“是啊。i在凌美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风生水起,对下属也不错。”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的都是i和工作。聊到最后乌蒙把卢米当成了朋友,对她说“我们都觉得i这样的人应该家庭很幸福,可是有一天听同事说他竟然离婚了。”
离婚
啧啧。
再见涂明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老成持重分明是一个离了婚男人的可怜相。她看的久了点,被正在听汇报的涂明抓住。涂明觉得卢米的眼神挺奇怪,像在看一条丧家犬,还带着那么一点同情。
这就新鲜了。
眼睛撞在一起,卢米也没有躲闪,对他笑笑。
涂明觉得瘆的慌。他也算见过很多世面经过很多事,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卢米这么多变怪异。
就在手机上问她“有事”
“没事。”
“盯着一个人看不礼貌”
“您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您啊”
涂明不知道该怎么回,思量一番才打字“有话请直说,你的行为很奇怪。”
“老大,要相亲吗我有一个姐姐,今年30岁,刚刚离婚。人长的可漂亮了,工作也很好。”
“”
“您不是离婚了”
涂明终于知道卢米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了,谢谢。”
“真不用”
“真不用。”
“那好吧。”
涂明当然知道圈子很小,风言风语传的很快。但他离婚尚算低调,也自认离的磊落,并没有什么丢人。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开会,察觉到卢米目光灼灼,像一头饿狼发现食物,甚至闪着绿光。
“注意你的目光。”结束一轮讨论的ke看到卢米十分放肆的眼神,就警告她“你别惹事。”
“我就是想跟我老板好好相处。”
“你就是想测试你那几乎拿不出手的魅力。”ke嘲笑她“尾巴翘越高,害怕的时候夹的越紧。别让自己太狼狈。”
“我怕什么”
ke撇撇嘴,对她挑挑眉。卢米一定不知道,i也是一个狠人。i狠不在他是否跟你横眉怒目,而在于他的做派。ke已经有那么几年没见过这么正直的人了。真正正直的人令人敬佩,也令人畏惧。
卢米哼了声。她只是生气,如果涂明从来都不盯考勤,那为什么现在要盯着她那天他们俩讲话,他多真诚啊,感动的她差点跟他做兄弟。结果那只是他收买员工的手段。
涂明知道卢米又要动心思了。
这个员工不像别人,她吃也不记打也不记,就是随着自己性子来。
他觉得这人挺逗,散会的时候向外走,卢米走在涂明身边,小声说“我那姐姐,真特漂亮。”
“不必了,谢谢。”
其他同事回头看他们俩,觉得这俩人真是有点奇怪,尤其是卢米,像是掌握了涂明什么命门一样。
daisy偷偷问卢米“是不是有八卦”
“没有。”卢米也有底线,不能拿别人的痛处当八卦说。但却偷偷对尚之桃说了“他离婚了,真看不出来,多平静啊再仔细想想,这男人真不错。”
“早上抓你考勤时候你说他是龟孙儿。”
“我顺口说的你也信。”
“逗你的。你是不是在琢磨什么歪主意”卢米一双眼闪着狼光。
“我琢磨着,打不过,就加入。”
“怎么加入”
“床上见呗”
又胡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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