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想, 既然陷入爱情中的卡尔梅拉小姐有可能被骗,那他作为一位年长些的朋友,就有义务更多地了解一番杰拉夫·德·林内先生的为人与品行。
当然, 他绝不会自以为是地贸然出手干预卡尔梅拉小姐的感情选择,而是仅仅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用自己的冷静与理智来为一位年轻的小姐提供适当的帮助。
于是,在品尝鲜美的龙虾肉时,基督山伯爵以一种很礼貌的方式向客人打听起了他的一些个人情况。
而裴湘是打算认真经营“杰拉夫·德·林内”这个身份的, 所以早就做好了各方面的安排,此时听基督山伯爵询问, 便浅笑着给出了答案。
大体上来说, 杰拉夫·林内是一个贵族家庭的次子,将来只能继承母亲的一部分嫁妆,身家并不算丰厚。为了给未来生活更多保障, 林内开始接触海贸生意。
但不等他大展身手, 船上的货物就被海盗们打劫了,同时还因此得罪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团伙,未来生意极有可能会麻烦不断。
所以, 一接到这个坏消息, 林内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里窝那,并希望迅速而彻底地解决掉海盗们带来的麻烦。
“这么说, 您是提前预支了您母亲准备留给您的一笔财富,才有做生意的启动资金的?”
年轻贵族点了点头, 目光很坦然。既没有掩饰自己经济状况不佳的现状, 也没有那种出身贵族却要亲自为生意奔波的难为情, 甚至还趁机向基督山伯爵推销了一下自己的买卖。
谈论了一会儿经济方面的话题后, 基督山伯爵在心里对杰拉夫·德·林内有了一个初步判断。另外, 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与野心,但却不能证明他是否会成为一名好丈夫。
“比起财富和地位,卡尔梅拉小姐大概更需要一个尊重欣赏她的才智与人格的丈夫……可这位林内先生显然更看重他的事业发展,全心全意地想着怎么赚钱和建立人脉关系网。
“倒不是说这样不对,而是有着这么强事业心的男人,又能分出多少精力给家庭和伴侣呢?他会有机会发现伴侣身上更多的美好品质和可爱之处吗?他会留出足够多的时间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吗?”
越想越觉得未来隐患太多的基督山伯爵眸色微暗,趁着谈话氛围正好的时候抛出了他的试探手段。
“林内先生,既然您如今在资金周转方面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我这里有一个提议,想请您考虑一下。当然,我也只是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要是您觉得不妥当,就当我没提过吧。”
“我们认识以来,您的发言与见解一直令我受益,所以我相信您的提议也必然有独到之处。辛巴德先生,请说说吧,我已经被您的话引出了好奇心,十分想知道您要如何帮我解决资金周转方面的小烦恼。”
“倒也谈不上是解决,最起码不是彻底解决,”基督山伯爵干脆不再碰食物,而是把注意力全都给了他的客人,“林内先生,我的提议只能帮你缓解问题。哦,我现在认真一考虑,又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唐突了。也许说了之后,您会怪罪我的,会觉得我这个人不值得结交。”
“哦,天主啊,这只是一场餐桌上的闲谈而已!就是您怂恿我去刺杀法国国王,我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您对我藏有坏心思,反而会觉得您高看我一眼呢,毕竟那是一个有些难度的任务。所以,请说吧,辛巴德先生,我洗耳恭听,并且保证不会用圣人的完美道德标准来要求您。”
基督山伯爵温和地望着满脸期待的年轻人,没有立刻满足他的好奇心,而是对着一旁服务用餐的阿里做了一个手势,并淡声吩咐道:“在第二个抽屉里,都拿来吧。”
阿里点了点头,立刻离开了餐厅。
五分钟后,他捧着一个包着黄铜边的皮面匣子走了进来。
“放在那边桌子上吧。”基督山伯爵吩咐道。
阿里弯了弯腰,按照主人的吩咐把皮面匣子放好,随后又打开了上面的翻盖,露出了匣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金币。
“林内先生,您觉得这些金币能帮您缓解资金周转的问题吗?”
裴湘瞧了一眼匣子里那些金灿灿的硬币,又大致估算了一番总体价值,才缓声道:
“如果全部都是金币的话,足够彻底解决我的麻烦了。”
基督山伯爵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年轻贵族的表情变化,一边微笑着解释道:
“现在来说说我刚刚忽然想到的那个提议吧。林内先生,想必您一定还记得,我最初关注您的原因,是为了您手中的那把枪。我之前也对您说过了,我曾经和另一位先生一起竞拍过它。但因为一个无法避免的意外原因,我不得不匆匆中断了我的竞拍过程,以至于失去了一件心爱之物。”
“是的,您说过的,我记得非常清楚。”
“林内先生,我愿意用这一匣子金币、这笔足够让您的事业再登上一个小小的新台阶的资金,来换取您手中的那把银白色手and枪。”
基督山伯爵终于扔出了他的饵。
闻言,裴湘轻轻眨了眨眼:“辛巴德先生,我对您解释过的,我并不是这把枪的主人,它是属于我的恋人的。”
“是的,我记得您的每一句话。”
基督山伯爵点了点头,以一种十分善解人意的柔和语气含笑劝说道:
“如果您在为难于之后该怎么对您的恋人交代,我这里有个办法。您可以告诉您的恋人,您的枪遗失在一场危险的打斗中。我想,比起一件冷冰冰的武器,您的恋人肯定更希望您能安全回到她身边。
“再有,您用这把枪换走这些金币后,就等于掌握了获取更多财富的钥匙。等您事业有成后,一定会给您的恋人更好更珍贵的礼物,不是吗?如果您答应了我的提议,那绝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在为了一个小家庭的幸福未来努力,不是吗?”
裴湘有些惊奇地瞧着正在蛊惑人心的朋友,迟疑问道:
“您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把枪呢?以您的财富和能力,什么样的精良武器弄不到手呢?”
基督山伯爵发现年轻贵族并没有立刻义正严词地拒绝自己的提议,也没有呵斥自己粗鲁无礼,反而有些犹豫不决,不禁眸色微沉。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客人的问题,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在给年轻贵族开口拒绝的机会。
半晌,基督山伯爵垂下眼帘掩住眸中失望神色,而后用一种充满遗憾的口气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林内先生,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凭心意做事。比如我到了一个新地方新城市,又刚巧那阵子对马匹感兴趣,那我就一定要拥有城里最好的马。凡是比我马厩里的马更好的,只要被我瞧见了,不管花多少钱,我也一定要买下来,这样我才觉得舒服。而那把枪也是如此。我当时没有得到它,它就始终是我心中的一根刺,现在它又出现在我眼前了,我就希望能拔掉那根小刺。”
裴湘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知道基督山伯爵声音里的那份遗憾是为了“杰拉夫·林内”的犹豫,还是仅仅为了让他的说辞更具有可信度。
但是不论真假,她都十分清楚一个事实,就是她的朋友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哪怕他现在对外就是如此表现的。
他此时说这些话,唯一的理由就是想帮她把把关,用他的财富和对外塑造的奢侈富豪形象试探“杰拉夫·林内”。
“他该清楚的,他这样做,其实就是自己吃亏。如果真有林内这么一个人,无论这个林内真实品行如何,都有充分理由对如此试探他的基督山伯爵表达不满和愤怒的,旁人也会站在林内一边的。毕竟基督山伯爵不是圣费利切伯爵,并没有世俗意义上的那种非常充分的立场。
“而且,既然他担心陷入爱情中的年轻姑娘失去了理智与冷静,那他又怎么会联想不到自己也极有可能会被这份不理智伤到?他完全可以轻易预料到,他今天这样做之后,非常容易把自己推到一个里外不讨好的尴尬位置……他懂得其中的风险,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可是偏偏要主动试探。”
这一刻,裴湘有些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基督山伯爵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她为“杰拉夫·德·林内”安排的英年早逝未来。
“事情一开始就走偏了,”裴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暗忖道,“伯爵先生并没有因为恋人这个身份就对“杰拉夫·林内”另眼相看,反而初始的好感度少得可怜。这就导致后续发展的走向完全不同了……”
裴湘当然不会误会基督山伯爵是在嫉妒,她之前已经反应过来了,知道这是一种类似兄长般的保护心理。
可是令裴湘不解的是,基督山伯爵明明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性格和能力了,怎么还这样如临大敌?
“坦白来说,他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杰拉夫·德·林内吗?”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裴湘知道她得尽快对朋友坦白真相了,不能这样任由朋友为自己担忧下去。
想到这里,裴湘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忐忑地看着基督山伯爵,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才能既把自己的想法和心情解释明白,又能让对方真正感受到她的歉意和感激。
要是他觉得伤心或者生气……
感动、担忧还有急切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裴湘的心头,激动之下,她只觉得眼眶一酸,那个爱流眼泪的毛病又犯了。
转瞬之间,“杰拉夫·德·林内”的眼睛里就盈满了泪水,随后又顺着脸颊流淌了下去。
基督山伯爵:……?!
伯爵先生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那个含着两包泪的家伙,一边莫名觉得眼熟一边非常想立刻冲去罗马问问卡尔梅拉,她到底看上这个哭包小白脸什么了?
“您是不舍得卖掉那把枪吗?还是眼睛不舒服?”
“我,”裴湘哽咽了一下,又忍不住打了个嗝儿,发现这次的泪意格外凶猛,止都止不住,“大概是,嗝儿,脸上的妆出了点儿问题。按理说是安全无虞的,可能是……”
说到这里,裴湘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压下更多的泪意后才又继续分析道:
“您这里熏的,唔,某种特殊香料和我脸上的妆有些小小冲突,再加上泪水一刺激,就止不住了。我也不想哭的,您就当我眼睛出毛病了吧。”
“您今天是来和海盗们谈判决斗的,竟然还化着妆?”
倘若是平时,基督山伯爵大约会立刻联想到伪装易容。可是他此时心绪烦乱又震惊,还因为有些贵族男性确实有化妆擦粉的习惯,所以暂时没有联想到易容。他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笼罩在心头上。
基督山伯爵现在只想立刻离开餐厅去给圣费利切伯爵和圣费利切小姐写信,问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林内先生,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必须要失陪一会儿了。您是想继续用餐,还是去休息室?”
裴湘选择了休息室。
于是,基督山伯爵连忙喊了一声:“阿里!”
哑奴立刻从门外快步走进来。
“阿里,带林内先生去休息室吧。他或许需要先洗漱一番,然后再休息片刻。”
阿里点了点头,看向裴湘。
裴湘擦了擦眼泪,用阿拉伯语对阿里说道:
“你一会儿去找我的管家,让他把我今早放在船舱里的那个手提箱取出来交给你。我需要尽快见到我的箱子。”
阿里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裴湘的吩咐。
听着裴湘说出流利的阿拉伯语,一旁的基督山伯爵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年轻贵族,心想这人的能力确实非常不错,不,说是极为优秀也不过分。可是、可是这说哭就哭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裴湘跟着阿里去了休息室。
这也是一个极为华丽的房间,但她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思欣赏了。她在桌上找到了笔和纸后,就让阿里离开了,表示自己要静一静。
十几分钟后,阿里给裴湘送来了她的箱子。
之后,休息室的房门就一直紧闭着。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裴湘一手拎着手提箱一手抱着一个有着银色镂空图案的黑色木盒走出了休息室。她找到等在拐角处的阿里,把银纹木盒递给了他并交代说,一定要亲手交给基督山伯爵,因为盒子里面有伯爵需要的东西。
之后,她表示自己打算离开了,希望阿里能够给她带路。
阿里应该是提前得到了主人的吩咐,类似于客人如果要求离开的话就放行。所以,他并没有表示要去再请示主人,而是立刻点头答应。
接过木盒后,阿里比划着示意裴湘蒙上眼睛,之后,他会领着裴湘走出这个神秘又奢华的地下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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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基督山伯爵给圣费利切伯爵和圣费利切小姐写了两封长长的信函并重新誊写了一遍后,轻轻地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接下来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杰拉夫·德·林内先生了。
只是,当他认真签下“威尔莫”这个署名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旋即,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化妆……易容……那把枪……哭泣……如果、如果说那个哭包其实就是卡尔梅拉小姐,那她认出我来了吗?”
基督山伯爵飞快起身并拉响铜铃。
几秒之后,阿里单手托着裴湘留下的黑色木盒走了进来。
“圣……德·林内先生还在休息吗?”
阿里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基督山伯爵看他手中的盒子,然后又比划了一连串的动作。
“你说这个盒子是林内先生留下的?而林内先生他们一行人已经压着海盗离开基督山岛了?”
阿里点了两下头。
基督山伯爵抿了抿唇,伸手接过裴湘留下的银纹木盒,又点头示意阿里离开。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基督山伯爵一人后,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盒子认真观察了一周。而后很快确定,这个盒子就是仿造他之前送出去的红木盒子制作的。
——里面应该是分为明暗两层。打开盒盖后看到的是明面上的空间,而暗层则藏在盒底位置。
基督山伯爵大步返回书桌前,把手中的漂亮银纹木盒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立刻打开上面的盒盖。
三十六个摆放整齐的玛瑙瓶子出现在基督山伯爵的眼前。透过半透明的玛瑙容器,他可以模糊辨认出,每个瓶子里装的都是颜色不同的液体或者膏体。
见状,和裴湘一起研究过易容材料的基督山伯爵眼波微动,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些玛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果然,当他打开下面的暗格取出一册手写的使用指南和一封信函后,就从里面的内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基督山伯爵没有急着去翻阅那份易容药剂使用指南,而是打开了手中的书信。
信是在基督山岛上写成的,因为信纸是休息室内配备的专用纸张。
“真诚、慷慨又友善的基督山岛主人,”
信件开头的称呼让基督山伯爵微微扬眉,心说这可不该是“林内先生”给出的评价。
随后他又继续往下看,就见正文的第一段写道:
“这个银纹黑色盒子,是我仿造一位朋友的礼物制作成的。既然您现在正在读我这封信,就说明您已经发现了这个木盒的秘密。
“在我得到的那份礼物中,盒子的明层上放着三十六颗金色的珍珠,它们非常漂亮,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但让我真正爱不释手的,是藏暗层里的枪。那是一位散发着优雅气息的银白色美人,迷人而不自知。当然,我同样很珍视黑色纸笺上的温馨寄语,因为那是挚友送给我的真诚祝福。
“珍珠、武器和祝福……我知道我的朋友在鼓励我,希望我变得强大起来,要拥有自己的力量来彻底铲除幸福路上的拦路石,来保护自己以及所爱的一切,而不是一味地接受或者祈求别人的庇护。
“这份不言自明的鼓励让我充满了勇气,从而下定决心走上了一段未知的、不安逸的,却有无限可能性的全新旅程……”
读到这里,基督山伯爵侧头打量了两眼桌子上的双层木盒,琢磨着自己得到的这份礼物是不是也暗含着什么额外的鼓励。
认真考虑了片刻后,暂时什么都没有领悟到的基督山伯爵决定先把信读完。
“……送礼物鼓励我的那位朋友,还把易容伪装的技巧也教授给了我。”
基督山伯爵注意到这句话之后有几行斜体的补充说明内容。字迹稍浅,字号也小了一些,但是每个字母都透露着一股神采飞扬的气息。
“注,我现在已经学得比他好了。而且,就在今天,我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但是他却没有认出我来。我想,我已经成功出师了,还可以反过来帮助我的朋友了。”
在几行萦绕着张扬得意之情的斜体字之后,裴湘简单介绍了明层里三十六个玛瑙瓶子里其中几种药剂药膏的作用,随后又告诉基督山伯爵,更细致详实的介绍都在那本手写的使用指南上。
介绍完易容伪装的药剂药膏之后,写信之人语气一转,终于开始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裴湘和威尔莫勋爵成为朋友后,就默认了那天晚上自己的一些表现和话语是虚假的、是为了同可疑之人周旋防备,所以并没有郑重其事地表明过自己完完全全不喜欢基督山伯爵。
这倒不是裴湘忽略了,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有时候特意强调或者否认什么——尤其是感情问题,反而会引发更多的疑虑。并且,裴湘相信她和威尔莫勋爵之间是有这份默契的,有些事无需刻意解释。
但是,这种轻松从容在发现威尔莫勋爵和基督山伯爵是同一个人时戛然而止了。
她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自己在基督山伯爵本人面前说的那些话,以及“威尔莫勋爵”几次露出的那种复杂古怪神色,就有些微微抓狂,可同时,她又对他本人并没有什么不满……好在还有那些海盗转移裴湘的注意力。
然而,海盗们容易上钩又不抗揍,根本无法让她耗费过多的时间精力来忘掉脑海中那些异常清晰的画面与声音。
郁闷之下,她就没有立刻告诉她的朋友“杰拉夫·林内”的真实身份。
不过,恋人这个关系并不是完全随口瞎编的,而是“林内先生”这个身份的隐藏设定,为的是将来方便安排圣费利切小姐的“婚事”以及之后的“守寡”。
关于这个,裴湘连圣费利切伯爵都没有告诉。毕竟当父亲的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一段真正的美满快乐的婚姻。
而她对基督山伯爵透露这一点,也非心血来潮。
她预计到如果将来真的需要嫁给“杰拉夫·林内”,就还得需要这位精通伪装易容的先生来帮忙的,因为“林内夫妇”总得有些必须同时出现的场合。
解释完这番缘由之后,写信之人又继续写道:
“当然了,亲爱的朋友,除了这些听起来还算正经的理由外,我必须要向您坦诚,我是一个有虚荣心的姑娘。当我反应过来自己曾经当着一位男士的面——后来还成为了好朋友,各种深情表白甚至编造浪漫交往经历,我是有一点点羞恼的。
“那一瞬间冒出来的自尊心不允许我留下任何一丁点儿误会。我竭力想证明,我对您没有任何觊觎的心思!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在嫌弃您。您该知道,您是一位非常具有魅力的男士,可也就是因为您很迷人,所以我才下意识地要证明自己的纯洁心思。
“倘若您平庸乏味,那就根本没有造成误会的可能性,而我也就不必感到忐忑不安了。比如,人们会怀疑某个人是否打算偷窃一颗闪耀的钻石,可几乎不会怀疑有谁想偷路边的石子……”
读到这里,被比作闪耀钻石的黑发男人有些微微出神。片刻后,那双已经变得冷漠又深邃的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一抹独属于二十岁的爱德蒙·唐泰斯的腼腆,可惜转瞬即逝。
接下来,他的视线刻意滑过这一段的文字——没有如同前面那样反复阅读两遍,而是匆匆开始浏览下面的内容。
“……我本来只打算骗骗您的,然后趁您不注意时捉弄您一次,但没想到您会这样维护我、重视我、保护我。在您的美丽宫殿里,您每说一个字,您花费在杰拉夫·林内身上的每一秒,都让我意识到您的心灵是多么真诚。而这份真诚,足以驱赶走我的所有虚荣心与浮躁情绪了,还让我拥有了再次向您提出请求的勇气。
“亲爱的朋友,下次见面,请让林内依旧是林内吧,也请对林内友善亲切一些,否则他的神秘恋人一定会伤心失落的。未来,等到您做完了您要做的事,等我真正强大起来,希望我们可以卸去一切伪装,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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