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第 410 章

    第九颗筹码, 第十颗筹码,第十一颗筹码转瞬之间秋意泊已经连胜了二十四局,他们一共比了二十六局,除却第九、第十八, 第二十七是庄家通吃外, 其余无论秋意泊压大还是压小, 都是秋意泊胜。

    秋意泊意态闲舒,他拨弄着托盘中已经堆成一个尖儿的筹码, 璀璨的晶石折射出了七彩的光,映在他的发间, 为他蒙上了一层迷离而梦幻的光, “道友先请。”

    而那真君则是笑了笑, 往桌上扔了一颗筹码“不论你压多少,我只压一颗。”

    秋意泊无所谓地往上也压了一颗筹码“我随意, 你自便。”

    秋意泊的身后是如泰岳一样高的晶石山, 三九二十七局后若桌上筹码不及宾客所有筹码的一半, 就会强行出豹子让庄家通吃。

    这真君一共也就百来颗筹码,就算秋意泊陪他玩一百局的豹子,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亿极品灵石罢了,这点钱秋意泊是在乎的, 但又不是那么在乎, 毕竟总不能自己压上全部,对方出一颗,然后庄家通吃吧

    这才是冤。

    再有钱,这钱也不能白给了黑心赌坊。

    这种东西对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是负隅顽抗, 任谁都看出来秋意泊气运滔天, 想在这赌桌上胜他恐怕是不易, 一颗一颗出还能拖延一点时间,若是真出了一半出一半又如何不也还是要输给秋意泊的吗

    秋意泊一手支颐,神色有些倦懒,一颗一颗筹码被赌天境吞去,秋意泊懒洋洋地说“先前道友还说我怂,如今看来是要原样奉还了。”

    秋意泊是在骂人怂逼。

    确实如此。

    那真君哼了一声,略显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的嘴唇动了动“那又如何这不丢人。”

    “是不丢人。”秋意泊拨弄着筹码“现在我想起来,此前那几位道友才是真的好气魄。”

    秋意泊觉得自己的勇气似乎只够赌那么一局的,现在再让他将所有筹码都砸进去,他自问是害怕的,可心中又在蠢蠢欲动,它们似乎在说吧太麻烦了吧一局定生死

    秋意泊也想,可还是老道理,可以,但必须对方也要配合,否则送了赌天境那有什么意思呢

    “确实。”那真君看了台下一眼“我却没有他们几个晚辈的好气魄。”

    “那又是为何呢”秋意泊随手扔出一颗筹码“我道血来宫虽是魔道,但好歹也是一方豪强,门下弟子必是义勇当头,如今一看,倒是我误解了。”

    那真君看向秋意泊“不必激我,谁不惜命”

    “也是。”秋意泊看着他手旁的筹码,近乎怜悯地说“可是再惜命,你的筹码也要没有了。”

    转瞬就已经是一百多局,那真君手旁的筹码只剩了最后两颗,那真君一愣,随即神色变得越发难看,秋意泊微笑着说“继续”

    “格老子的”那真君骂了一句粗话,随即一把将一颗晶石压上了赌桌“再来老子赌大”

    秋意泊从善如流,将除却木盘外所有晶石都推了上去“那我便压小。”

    秋意泊手边只剩下了那木盘中的二十来颗晶石,他却半点不急,甚至还有心情笑了起来,毫无意外,这一把依旧开了小,秋意泊胜。

    那真君一拍桌子“娘的他出千怎么可能他压什么中什么”

    怪声带着一点凉意,幽幽地说“贵客未曾出千。”

    “这怎么可能”

    “此乃天命。”

    “我去你娘的”

    那真君想要起身,却在起来的瞬间被一股无名巨力压回了座位上,怪声的语调又怪异又恐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筹码未尽

    ,客官怎么就要离席呢”

    那真君看着秋意泊,额间终于渗出了点点冷汗,他低头看着自己最后一颗筹码,那筹码漂亮极了,映光生辉,他怔怔地看着它,他的手不断地颤抖着,捏住了那一枚筹码。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晶石也在他的掌心中晃动着,斑斓的光也映在了他的脸上,他却迟迟不敢送上赌桌。

    秋意泊眉间一动,他将骰子和摇盅都送到了对方手旁“这最后一把,不如由道友你来开”

    那真君抬头看了一眼秋意泊,突然又问了一句话“你到底为什么第一个选我”

    秋意泊反问道“这难道不是要问道友道友邀我,我见道友爽快,也想着等出去了赴道友的约,恰好我这里还有美酒三两坛”

    他说到此处不禁咬住了嘴唇,痴痴地笑了起来“那是我刚登炼神还虚时酿造的,那会儿我年少成名,一举登高,不知轻重,用了上亿的天材地宝才成了那么十坛,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想着刚好取来一醉,只是没想到道友先负约,又改了主意要钱财,我不请道友上来,难道请其他人吗”

    你想要钱财,我给,只不过就看你的本事了。

    那真君死死地盯着秋意泊,不发一言渡劫期都是疯子,此话诚不欺我。

    秋意泊笑容不改,削薄的嘴唇启合“我骗你的,你当真了”

    “就算没有赌天境,我也是要杀你们的。”他慢慢地说着,透露出了几分漫不经心地凉意“那么好的酒,你血来宫也配”

    “你他娘的婊子生的贱种,老子日你”

    “卖屁股的倌儿”

    秋意泊想过的、没想过的污言秽语从对座,从众人口中冒了出来,秋意泊丝毫不介意,随他去。

    “住口”雁光真君忽地大喝道,众人心神为之震颤,陡然止住了口中污言秽语,雁光真君沉声问道“长生道友,我血来宫自认不曾得罪与你,反之,还甚为礼待,道友究竟与我等有什么仇怨要下此毒手若是此前血来宫对道友有何不恭敬之处,我替门下致歉。”

    秋意泊侧脸看向他,答非所问“怕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慢,甚至称得上是温言细语,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如山一般沉重“如何礼遇是指在秘境入口时遇见我,放我一道进来吗还是指见我身家丰厚,心中盘算着如何劫掠有没有一种可能,秘境既然开在了那处,又不需真君维护出入,本就是谁人都能进的呢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世上本就该待人有礼,与人为善呢你们如今见我气运颇佳,不愿冒这个风险,赌一赌自己的性命才来求和,难道我就该感激涕零吗”

    “你算什么东西雁光。”秋意泊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张雪休身上,话锋一转“不过道友说的也在理,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今日你替我杀了一人,此事也就了结,我当即离开赌天境如何”

    “道友请讲”雁光真君道。

    秋意泊遥遥一指张雪休,“就是你们少君,张雪休。我好心救他一命,如今他见我不提感恩戴德,出口便是一副要与我不死不休的语气,这等人救了还不如救条狗,不如你现在就替我杀了他咱们恩怨一笔勾销,我还要谢你。”

    雁光真君看向张雪休,目光幽邃,张雪休心中一紧,不由道“秋长生此人阴险狡诈,师叔切莫听了他挑拨离间之计师叔若杀我,师傅绝不会视而不见”

    秋意泊则是笑道“不会的,听闻飞花秘境中血来宫死了不少如今门中空虚,他这少君死了也就死了,你们家老祖怎会自断臂膀呢毕竟人死不可复生,再寻一个弟子便是了”

    雁光真君重重地看了一眼张雪休,他道“道友莫要开玩笑,换个人吧”

    “那就是没

    得谈了。”秋意泊有些遗憾地眨了眨眼“不过呢就算你杀了张雪休,我也还是要杀你们的。没什么原由,不过是瞧你们不顺眼,恰好有了机会就杀你们一杀。就如同你们随手杀了在茶楼闲聊的修士,随手杀了摆摊卖果子的摊贩一样,不过是顺手罢了,既然如此,又何须那么多原由”

    “我比你们强,我就可以杀你们,若是不服,寻你们老祖来替你们报仇便是,只要你们有命去寻。”秋意泊侧脸看向虚无之处“若不是赌天境,你们早该死了。”

    “你不要不识好歹”

    “好了,聊得够久了。”秋意泊听之不闻,看向对座的那位真君“你只有最后一颗筹码了,不如我与你赌一局大的。”

    秋意泊将所有灵石推向了赌桌,又拿起了木盘,当着所有人的面倾覆而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胜,便是富贵无极,你输,那就魂飞魄散可敢”

    “对了,我忘了,你没得选了。”

    秋意泊看向他手边的摇盅和骰子“摇骰吧,亲手摇一摇,看看天命究竟在你,还是在我。”

    那真君盯着摇盅,终于鼓起勇气一把握住了摇盅,摇盅自桌面一掠,三颗骰子便被尽数装入其中,那真君眉上落下了一滴汗水,迷了他的眼睛,他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摇盅,手腕不断翻转,秋意泊也在看,他不问这摇盅何时停,如何停,他只想看一个结果。

    心脏是难以言喻的感觉,之前的嘲讽、讥讽都不能带给他与之相提并论的感觉,生死一线的惊险与快乐,在未定的命数中摇摆翻滚,一方是生,一方是死,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天命呢

    摇盅猛地拍在了桌上,众人心神也为之牵引,摇盅啪的一声滚落于地,其中已有一枚骰子停了下来,是六点,而剩下的了两颗骰子依旧在旋转。

    秋意泊抬眼看向那真君,调笑道“道友要不要试着拍一下桌子”

    “”那真君没说话,但好像又把他想要说的话都说尽了。

    反正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以去你娘的为开头,以你爹穴都被我草烂了这种类似得话结尾句子,问候秋意泊全家以及祖宗十八代呗。

    这有什么不好听的多听两句,秋意泊才觉得自己没有杀错人。

    每当看见他们眼中的神情,听见口中冒出来的词句,乃至脸上肌肉微妙的抽动的时候,就总会将他那一点随意杀人不太好,哪怕是宗门仇怨也不该祸及后人的想法给摁灭掉,这群人,哪怕不是宗门血仇,他见了,也总有一天是要杀的。

    或是对方挑衅在先,或是他路见不平,总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的。

    如今早一些或者晚一些都是一样的。

    算了,不找理由了,他就是故意要杀人的,他就是出于自己的主观意识要杀的,不管他们今日是礼遇有加,还是污言秽语,甚至与他一见如故,他今日还是要杀的。

    秋意泊轻笑着,看着第二颗骰子逐渐停了下来,上面的点数变得清晰可见,哪怕是凡人也能用肉眼追随着它的点数。

    第一颗骰子是六点,是一个很危险的点数。三颗骰子共十八点,九点之上是大,九点以及九点之下是小,他想赢,那剩下的两个骰子只能出现一一组合或者二一组合,概率是多少

    算了,也懒得算,看结果就是了。

    第二颗骰子终于快停了,它倾斜的已经距离桌面只有一线之隔,在四点上颇为艰难的翻成了三点,那真君死死地盯着骰子,喜上眉梢,口中不停地念着“停下停下快停下三点一定是三点”

    血来宫众人也不断地高喊着“三点三点三点”

    骰子转了半圈,啪的一下滚在了三点上,却又在磕到桌面的时候再度翻转

    ,偏了一个面,停了下来。

    “两点。”秋意泊平静地说“还有一颗,道友还有机会。”

    另一颗也已经到了气力的末端,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秋意泊也不禁看着那骰子,心脏在一瞬间的松弛后再度狂跳了起来,血液在他的经脉中疯狂的奔流涌动,他甚至听见了它们流过血管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在一刻安静了下去,对坐真君狰狞的面容,暴起的青筋和口中的呼喊只剩下了画面,没有了声音。

    此时此刻,只有骰子在桌上翻滚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那么,这一颗是多少

    超出一,他就死,不超出,他就活。

    秋意泊静静地等着。

    他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想趁机许下什么宏愿,问一问天意,他自关注着这一颗骰子到底是几点

    是几点

    是几点

    是一点

    秋意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座的那位真君无声无息地伏在了赌桌上,怪声尖利的笑声一下子闯入了他的耳中“六二一,九点东客胜西客筹码已尽,赌局结束”

    秋意泊看着对方的身躯化为一滩污血为靛蓝桌布所吸收,他把玩着又多出了一百多颗的筹码,“看来,天命在我,下一个就雁光真君吧。”

    人在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消失,秋意泊未尝一败,有人挣扎、求饶、发誓、痛哭、疯狂,可最后还是化作了一滩污秽的血液,消失在这个世界中,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人张雪休。

    怪声用一种近乎幽浮的语气道“最后一人了,贵客可要请他上桌”

    张雪休握紧了拳头,掌心中全是黏腻的汗水,只觉得不敢置信,他本想趁此秘境找机会杀掉一人或者两人,秋长生曾经说过一句话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以他化神境界换一个大乘境界,就算是同归于尽也是划算的。

    可八个大乘真君,十数化神,就这么简单的死在了秋长生手上

    现在轮到他了,他如果也死在秋长生手上,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张雪休正欲上前,却见秋意泊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道“不急,我还想与一人对赌。”

    “何人”怪声喃喃道“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不,还有的。”秋意泊抬眼看向虚无之处“不是还有你吗”

    怪声有些奇异“我是说我吗贵客,你要与我做赌吗”

    “有何不可”秋意泊反问道“赌天境号称赌天,自然无物不能赌,你亦在赌天境之中,为何不可”

    怪声沉默了一瞬,道“若是贵客不愿与这位小友做赌,那也是可以的,贵客径自离去便是。”

    秋意泊又低头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我不走,我要与你做赌,你现身吧。”

    “贵客说笑了,我若下场,何人坐庄呢”怪声道“无人坐庄,如何做赌”

    “简单。”秋意泊抬了抬下巴,指向张雪休“就他。”

    “不可,这位小友如何能做庄呢他”怪声还未说完,秋意泊就打断了他,他侧了侧脸,问道“是不可,还是不敢”

    怪声“”

    良久之后,怪声才道“既然是贵客要求,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还要劳烦小友坐庄。”

    一团虚影出现在了西面的座位上,似是人形,但又不全然是,浓郁的黑雾凝结在一处,飘忽游荡,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披着破碎衣衫的鬼物蹲在座位上一样。

    秋意泊仔细看了两眼,毫不客气地说“真丑。”

    亏得温夷光被凌霄真君剔出了报仇名单,否则他要是跟他一起到了这赌天

    境,看见这怪物八成直接吓得人都要飞了哦,也不对,他那怕鬼的毛病进了十几次午夜凶铃和咒怨的体验秘境后有所好转,应该只会在心里吓飞了,人看着还是冰冷平静,一把剑提在手上随时都能戳死一百个这种怪物的模样。

    怪声“”

    张雪休也很不客气地跟着笑出了声“秋长生,你好歹还坐在人家面前,你还懂些礼数吗”

    秋意泊对着他眨了眨眼“我渡劫,就是不太懂礼数的。”

    张雪休笑得更厉害了,他都想夸一夸秋意泊厉害,演在渡心魔劫演得那么像他怎么不去梨园唱戏呢他要去唱戏,绝对一炮而红,风靡万界。

    秋意泊没有再看张雪休,看多了他怕他会顺手杀了张雪休,张雪休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个朋友,不代表不会背叛他,就算是救命之恩又如何呢人性本恶,就算是秋意泊见了自己的身家也心动。

    他能忍住,别人呢

    张雪休身份地位在那儿,他若是背叛他哦,都不需要说什么他和血来宫有仇,有一帮子人在暗搓搓搞血来宫之类的,他只需和血来道君说他身家有几百万亿,血来道君必来杀他。

    别说血来道君了,谁知道都会想着害他一害,杀他一杀,届时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事情毕竟,渡劫真君而已,不是不可杀,不是不能杀。

    要杀了张雪休吗

    秋意泊慢吞吞地想着再看看吧。

    若是看的不好,就杀了他,虽然损失了一个好用的线人,少了一个朋友,但也安全了不少。

    怪声陡然出声,打断了秋意泊的思绪“贵客想要赌什么”

    秋意泊道“玩了这么久的骰子,有些腻了,不如我们来玩抽王八吧说起来,你该如何称呼”

    “道友之前如何称呼我便如何称呼吧”怪声道。

    秋意泊点了点头,“怪声。”

    怪声“贵客喜欢,便如此称呼吧。”

    张雪休没忍住又笑了,他还当秋长生会客气一点,称呼一声道友之类的,没想到这么直白直接叫怪声还行,没叫什么丑八怪或者丑怪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秋长生装的也太像了

    怪声又问道“何为抽王八”

    “简单。”秋意泊解释道“拿五十三支玉简,我们各分一半,分别对应写上一到十三,剩下一支玉简上写了鬼字,你抽我的玉简,我抽你的玉简,玉简捉对便可打出,抽到最后谁手中剩下鬼简便是输了。”

    “倒是简单。”怪声疑惑地问道“那为何叫做抽王八”

    “因为你不懂。”秋意泊懒得解释,随意打发了怪声。他看了一眼四周,一手一抬,便有一座玉烛台到了他的手中,金焰融化之下,很快五十三根玉简便已成型,他将玉简递给了张雪休“看看。”

    张雪休撇了撇嘴,当着两人的面展示了一些签子,确实如秋意泊所说,没有弄虚作假。他背过身去,将玉简装入了签筒,一通摇晃后便放在了赌桌中央,示意他们抽取。

    秋意泊随手一抽,目光掠过玉简。

    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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