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法”宴春饼都顾不上吃了, 连忙坐直了问。
尹玉宸犹豫了片刻才说“其实很简单,但对于姐姐来说,有些残忍。”
“什么方法你直说吧。”宴春直觉不是什么好方法。
“可以不杀死共生的另一方, 也能够让对方失去威胁,”尹玉宸说“只需要设法将对方的神魂搅碎在她的身体里。”
宴春听了之后,眉头立刻拧起来,她邪书到底也没有白看,说道“就是让她彻底成为一个神魂和神志都错乱的疯子”
“是这样的。”尹玉宸说,“这样你就能通过她错乱的神志控制她彻底成为你的傀儡, 再借助她的身体恢复你的灵府, 直到”
尹玉宸剩下的话没有说, 但宴春却已经明白了。
只要莫秋露变成一个承载着碎裂神魂的空壳, 她就能伺机吸取莫秋露的灵府神魂通过共生颈环,滋养她自己。
这和之前莫秋露总是想要将她刺激得神志不清,发疯发癫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更加的简单粗暴。
她们现在的共生状态,就像是天平两端的重量此消彼长,一旦这种平衡被彻底地打破, 另一方一家独大,弱小的那一方就会不断地被大的那方吸取利用,被剥夺一切。
直至彻底失去“养分”, 像蒂落的熟瓜, 被吸干后脱离共生形态。
这是宴春在邪书里面看的, 她还和尹玉宸说过,这样的关系岂不是像寄生寄生体最终吸干宿主, 成为崭新的饱满的生命体, 邪恶又残忍。
宴春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甚至胃袋里面有种翻腾起来的感觉。
尹玉宸等她自己消化了一会儿,不出所料,看到她的表情无比抗拒。
于是开口说出他真正想要采用的方法“姐姐不必难受,我知道姐姐接受不了。”
搅碎对方神魂,在宴春看来不如直接杀掉莫秋露,一个失去自我都要自戕的人,是不会将自己无法忍受的痛苦施加在他人身上的。
“姐姐不是一直都想让双尊和我师尊,知道莫秋露的真面目吗”尹玉宸说“姐姐附耳过来,我有个建议与你说说”
宴春擦了擦自己的嘴,将耳朵凑近尹玉宸,眼睛一会儿瞪大,一会儿又坏坏地眯起来,再过一会儿又充满震惊和不赞同。
到最后她还是摇头拒绝,这个办法好是好的,只是尹玉宸牺牲得太大了。
“这样不行,我大师兄比我二师兄还要铁面无私,知道你做下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况且你帮我真的很多了。我不想什么事情都要你为我做我可以自己去做。”
“这件事我去做”宴春猛地站起来,差点把饭碗给带得掉在地上,被尹玉宸一把扶住。
宴春说“引蛇出洞我也会,这一次一定要一举让她露出真面目”
尹玉宸看着她,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他设想的这件事,大部分是由他来完成。就算事后会被荆阳羽追究也没关系,毕竟他又不是真要做什么未来掌门的弟子,逐出师门正好方便他之后办事。
可宴春听说了,竟然第一个想的是他,怕他被荆阳羽惩罚,所以要自己去做。
尹玉宸咬了下嘴唇,压下心中悸动。
拉住宴春的手臂说“好了,快坐下,先把东西吃完,我们再详细研究下怎么弄,还有在同我细细说说你在命魂镜看到的,关于魔窟在内门弟子历练场现世的事情”
宴春又坐下,继续吃馅饼,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真的太好了。宴春一直想的都是让莫秋露主动放弃,可是莫秋露不肯,如果这一次能够逼迫她露出真面目,那就最好不过了。
只要莫秋露的想法暴露,父母和荆阳羽都站在她这边,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共生真正的解决办法。
宴春一个人把馅饼包圆了,吃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当天晚上,敲定细节之后,宴春就截住了给莫秋露送饭的一个内门小修,强硬地把食盒抢下来,然后去见了被禁足十几天的莫秋露。
宴春知道莫秋露这些天很崩溃,每夜的记忆都在真实无比地反映着她的情绪越来越糟糕。
等真的见了莫秋露披头散发地坐在她居住地方的石阶上,表情呆滞的样子,宴春才知道她的状态有多么糟糕。
不过宴春没对她产生什么同情心,毕竟这个人的一切遭遇,都是她自己找的。
“拿走吧,我不吃。”莫秋露听到有脚步声进了院子,这个时间会来的只有送饭的,她头也没回,直接赶人。
“我劝你还是吃,今天的饭菜我亲自给你挑的,非常丰盛。”
宴春提着食盒闲庭信步地走进了限制莫秋露自由的院子,深觉她的待遇其实比自己好,至少她这院子里面是有花草的,当时关着她的涤灵池,可是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和水,什么都没有呢。
“你来做什么”莫秋露听到宴春的声音,顿时扭过头,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宴春像看老朋友一样,叙旧似的说“你还记得吧,我被困在涤灵池的时候,一见到你去,就是你现在这副奓毛的样子。”
“你当时其实心里很爽吧”宴春笑眯眯的,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子邪性。
她说“我现在就很爽。”
莫秋露其实是没有想到过宴春会来的,她和宴春之间,始终都是宴春害怕她的出现,会因为她崩溃失控。
这是宴春第一次主动找莫秋露,还用这样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
“被限制自由的滋味好吗这其实不算什么,这才十几天而已,你看你已经形容似疯妇了,你想想我,十几年我只是被传言疯了,是不是比你厉害多了”
莫秋露眼神闪动,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
“你被关起来是你活该,涤灵池那么好的地方,内门其他弟子想去还去不成呢”
“你不过是仗着出身好,仗着你的家世,才能在涤灵池待上那么久续上你的狗命,换个人早就死了”
宴春愣了一下,提着食盒又朝着院子里走了几步,这才说“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父母和大师兄,虽然爱我疼我,可是他们怎么顶着门中这么多长老和弟子的压力,为我徇私动用门中涤灵池”
宴春说“哈,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没人告诉你”
她看小可怜一样的眼神看着莫秋露,说“涤灵池确实珍贵,引门中修士和天下修士觊觎,可是涤灵池的灵气你也闻过,修为不济闻着都会噎死的,连门中长老都是引细流用于修炼,你当谁都能泡呢”
要不是灵府储存不住灵力,换个正常能调动灵气的修士进去泡,就算是荆阳羽那种修为,泡上个几天也会被撑爆经脉内府,谁会嫉妒她能泡涤灵池
宴春说“你好奇怪,你不是也进去泡过吗你忘了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禁地符文令,你去泡啊哈哈哈哈”
莫秋露想起她被宴春拖下涤灵池,那种犹如跌入了沸腾的热油之中一样的痛苦,咬住了嘴唇。
但她还是恨恨看着宴春,她现在除了恨,已经没什么能够支撑她了。
宴春收了笑意,继续说“你可真是,嫉妒我嫉妒得毫无道理,我之所以能够随便泡涤灵池,也不是因为我灵府破碎,适合泡,而是我灵府破碎的理由,是我在跟随门中弟子出门驱邪的时候,救了凡人。”
“你也知道,就是你觉得我自己作死,不自量力救的那个凡人。”宴春说“衡珏派的门规你没仔细读吧,我为救人而伤,合的是衡珏派开山祖师的大道,怜悯苍生,众生平等。”
“衡珏派自然要倾门派之力设法治愈我,”宴春和莫秋露平视,将食盒直接“哐当”仍在她脚边上说“想你这种为了复仇,迷失自我的人,又怎么能够明白”
莫秋露低头看了一眼,饭食洒在了食盒当中,汤水和油污混在米饭里。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很小的时候,那个对自己意图不轨的表哥,将她狗一样拴在柴房,磨她心性的时候。
那时候因为她抵死不从,咬他,甚至想杀他,所以他不敢靠近她,就把食物这样扔到她脚边。
莫秋露不想死,也不甘心死,她只能像个狗一样,趴在地上捡起到处散落的饭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牙,额角上都爆出了细细的青筋。
她别了一把自己没好好打理,乱糟糟的头发,稳住自己的心神,看向宴春说“你还真是变得越来越牙尖嘴利。”
莫秋露想起宴春刚刚出了涤灵池的时候,还只会暴躁发疯,真正开始改变,正是和那个毒蛇一样的尹玉宸混在一起之后。
莫秋露和尹玉宸是一种人,自然很清楚尹玉宸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这种人若是不曾贪图什么,是连看也不肯看一眼的。
于是莫秋露说“你这牙尖嘴利,是你那个什么玉宸小师弟教的吧”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把你调教得不错,但是有什么用”莫秋露斜眼看着宴春,和宴春如出一辙的月牙眼,眼尾收成冰冷的钩子,钩上一下,就要活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你以为那个靠着你爬进内门的小师弟,是个什么好东西吗”莫秋露说“说你蠢,你还总觉得自己聪明,他图的是你的家世背景,花言巧语专门骗你这种蠢货,没少要你的好东西吧”
“你还真敢为了那样一条毒蛇去伤荆阳羽,呵,你这双分不清好坏的眼睛,也该挖了去喂狗了。”
“我劝你查一查自己有没有中什么蛊虫或者迷惑心智的药物,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哦。”
莫秋露说“他会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等到你被他缠得死死的,就只有被他勒断所有骨头,活活吞进肚子里的份儿了。”
“啊我忘了,”莫秋露扫视了一圈宴春身后,表情是看透一切的鄙夷“他肯定还像那天一样,罩着归真跟你来了是吧”
“我就说么,恶狗看上什么东西,是片刻也不舍得松嘴的,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来撒泼他在你身后吧”
“你这么依恋他,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不会是迷恋他床笫功夫特别好吧我可跟你说啊,他说不定是找了多少个人练出来的呢。”
莫秋露就是想要故意把尹玉宸刺激出来,她有点怕尹玉宸,所以宁愿对方在明。
宴春“”这人被关十几天就疯了都什么乌七八糟的
今天尹玉宸还真没来。
是她不让尹玉宸跟着的,她现在不是那个不敢独自面对莫秋露的她,她现在是邪修大王
宴春最开始听她说尹玉宸,还皱着眉,但是听着听着,就全盘觉得她在放屁了。
尹玉宸好与坏她自己不知道用她说
“你这一天嫉妒这个抹黑那个,可把你忙坏了吧”宴春感叹道“把你忙得都没时间好好睡觉了,天天晚上回顾往事”
莫秋露想起宴春已经通过共生看遍了她的过去,顿时表情扭曲。
宴春继续道“你觉得自己惨死了吧,觉得你这样的人,天道就应该补偿你,所以你抢夺他人的一切就理所当然了吧”
莫秋露被捅了一刀似的,瞪着宴春,宴春对她勾唇笑了笑。
“你好好地顾影自怜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宴春眼神充满恶意和鄙夷地扫便莫秋露全身。
这个眼神在来之前,是尹玉宸专门训练了好几遍的。是今天这场戏里面的重中之重。
果然莫秋露被宴春看完之后,见宴春要走,立刻顾不得装了,上前一把抓住了宴春的手腕,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宴春等的就是她主动问,没挣开莫秋露的手,而是从怀里摸出了归真,直接罩在了莫秋露和她身上。
关押莫秋露的大阵是能留影留音的,可是归真之下却是连荆阳羽这个炼制者,都无法窥听窥见的。
两个人被归真一阻隔,今天的重头戏就来了。
宴春原地变脸,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狠狠盯着莫秋露,伸手到她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后颈头发,迫使她抬头。
阴恻恻地说“别骄傲了小孔雀,屁股都漏出来了,我已经找到了能够让你变成我的傀儡的方法,不巧,就是你说的那条毒蛇给我的。”
莫秋露被迫仰着头,疼地叫了一声,正要挣扎,被宴春如有实质的湿冷眼神给煞住了。
宴春学着鬼修,勾着一边唇笑了下。
凑近莫秋露说“衡珏派司刑院有个法器叫裂魂,是处置犯下了滔天之罪的弟子用的。”
宴春抓着她头发的手,摸到莫秋露的脑袋上,给她来了个五指盖顶。
又说“像这样扣在脑袋上,能直接把受刑者的神魂转眼搅鸡蛋一样搅得稀巴烂。”
莫秋露闻言表情剧变,宴春嘿嘿笑了两声,说“你知道共生的作用,我不会杀你的,等我明天去偷了宝贝,把你神魂搅碎,你会像你当初和我母亲说的那样,如愿成为我的续命宝贝。”
宴春说完之后,撤掉了归真,松开了莫秋露的脑袋瓜。
结果她还没等后退,莫秋露就像是一滩已经被搅完的烂泥一样,软绵绵地瘫在了宴春脚边。
片刻后,莫秋露如梦初醒般抖着手对她作揖,涕泗横流地祈求道“饶饶了我,饶了我吧”
“宴春,水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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