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直到九点棠月才离开。
临走前,棠月教会了温窈怎么点外卖,怎么打车,怎么付款,还有屋里的智能家居如何用手机控制。
听到最后,温窈都忍不住说
“棠棠,你好像更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棠月冷笑“我倒是想。”
“那”
“但我无福消受你家这位肌肉壮汉。”
“”
温窈闭嘴了。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棠月拍拍她肩膀安慰道
“你也别太害怕,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万一是个超级大帅哥,你怕外人觊觎所以你才金屋藏娇呢”
温窈抱着沙发抱枕,丧里丧气答
“帅哥能单手拎起三十公斤杠铃的帅哥吗”
“咳,你在家注意安全,有危险建议直接报警。”
棠月走后,偌大的屋子骤然冷清下来。
一时半会睡不着的温窈独自坐在宽敞客厅的沙发里,打量着这陌生的住所。
只剩下自己的时候,那种失忆的茫然不安才渐渐涌了上来,尤其是得知这间豪宅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住以后,种种蛛丝马迹更是明显得不容忽视。
首先,她的丈夫一定是一个很爱健身的人。
健身房里不仅有基本的健身器械,还有分门别类的冷兵器。
实话说,冷兵器多少有些离谱。
温窈只有小时候去外公的戏班子时才见过这么多兵器,什么枪棍、刀剑匕首在这里一应俱全,大多没有开刃,分量却货真价实。
温窈从墙上取下一柄唐刀,沉得她差点没拿稳。
如果她知道自己手上这柄刀价值八位数,或许会拿得更稳一些。
但她并不知道,还拔刀在空中随意挥了挥,差点扭到手。
温窈又忽然想起裴峋。
自从初三的校庆演出知道裴峋这个人后,她便四处打听裴峋的喜好。
得知他爱看警匪片和武侠片后,温窈还在补习班的课堂上偷偷给他写了一个武侠故事。
故事里的少年剑客有锋芒毕露的锐气,剑花挽得行云流水,在那个世界他可以肆意妄为,无人能与他匹敌。
她猜想,如果有一天裴峋去拍戏,应该会偏好这样的武打戏。
又幻想着或许有朝一日,他也能够出演自己写的故事。
可惜现在看来,裴峋的音乐事业如日中天,怎么看也没有演戏的打算。
更别提是演她一个小编剧写的故事。
收刀入鞘。
温窈转了一圈,又来到了卧室。
主卧自然也大得丧心病狂,更特别的是,屋子还是双主卧结构。
两个对称的卧房共用中间的洗漱间、衣帽间和小客厅,但又各自有一个不带锁的拉门留出私人区域。
最关键的是,两个卧房都有居住痕迹,足矣证明这间屋子的两个主人是分榻而眠。
实锤了,她和那位隐婚丈夫果然只是塑料夫妻
豪门圈里长大,温窈多多少少也见过不少表面夫妻,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温窈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在家等我”四个大字,脑海中各种豪门家产争夺战剧本逐一浮现。
不行。
既然是塑料夫妻,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失忆了呢
温父温母在她十六岁生日时就说过,等她以后成年了,长大了,名下的股份基金都会陆陆续续地交给她一部分。
要是对方居心叵测,趁机对她的财产动手脚怎么办
温窈辗转反侧地思索了半个小时,最后谨慎地在对话框里打字
窈你还是晚几天回来吧。
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才能收到回复,不料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有了反应,惊得温窈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xun
好一个生疏而不失威严的问号。
温窈心想她也不能输了气势,斟酌片刻后回复
窈我最近发烧、打喷嚏、咳嗽,鼻涕纸堆得到处都是。
窈是重感冒,所以真的不要回来哦,会传染你。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很久。
久到温窈都以为对方掉线了,于是先去洗了个澡,等回来的时候,一条消息安静地躺在对话记录里。
xun好。
简洁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一个字。
温窈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
总之,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温窈趴在床上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换个心情
烦恼的时候就是要看爱豆
裴峋的新歌,听听听。
裴峋的照片,存存存。
裴峋的视频,看看看。
一晚上的时间,温窈把自己电脑里的剧本只看了个囫囵,但和裴峋有关的视频倒是全扫了一遍。
尤其是一位叫“窈窕一川”的圈内大粉剪的,庆祝裴峋出道八周年视频。
十七岁出道的少年,在他十九岁那年靠着第一张专辑爆红。
首场演唱会开在国内最负盛名的上京体育馆,二十一岁完成了全国巡回演唱会。
旧影像里的年轻身躯在迷幻绚烂的灯光下跃动,全情投入得将身体绷成一把快要折断的弓。
可他眼神清冽冷峻,如此清醒,如此的蓄势待发。
似乎知道自己背负了多少年少成名的质疑,所以更要用尽全力地向全世界证明自己。
夜色渐深。
温窈抱着手机睡着前想,自己失忆倒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至少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她的少年已经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
他终于站得那么高。
那么耀眼。
一如她无数次向神明祈祷的那样。
次日一早,睡意朦胧间,温窈接到了棠月的电话。
“起床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
被窝里的温窈翻了个身,依恋地吸了吸被子里的陌生香气。
不是她惯用的甜香调香氛,但冷冽的木质调意外地令人安心。
“还行。”温窈打了个哈欠,“棠棠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我们吃完顺便去逛个街”
昨晚温窈查了一下她的小金库,她手边能找到的只有两张银行卡,一张有十几万存款,另一张是无上限副卡。
温窈果断将前者扔进了抽屉深处,迅速绑定了那张无上限副卡,
副卡多半是温父留给她的,花她家老父亲的钱,温窈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宝,你现在只有五分钟从你的美梦里清醒过来,醒了以后赶紧去洗漱换衣服,我还有二十分钟到你家楼下。”
温窈茫然“啊”
“别啊了宝,该工作了宝。”
昨天还温声细语安抚她的棠月,今天就像变了个人,不仅催命一样地把温窈从温暖的被窝里薅出来,还一上车就丢给她一个剧本。
“你自己写的剧本,好好看,下车前就给我看熟知道吗”
怀里的剧本沉甸甸的,封面上印着飓风行动四个大字。
昨天温窈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时,这个剧本就放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她大致扫了一眼,是一部缉毒电影,双雄对峙的经典警匪片。
虽然剧情的确还挺精彩,但由于忙着去搜裴峋,所以温窈只是简单的扫了一遍。
“是剧组出什么事了吗”
棠月提着她的化妆箱,低头清点
“不,是你现在要去接男三,顺便给他讲戏”
说到这里,棠月露出了神神秘秘的表情。
“快猜猜,你肯定猜不到,我们这部电影的男三是谁。”
温窈没接这茬,而是问
“为什么是我去接”
“你是跟组编剧,要给演员讲戏的,你不去谁去所以叫你好好看剧本,要是掉链子,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就没了”
飓风行动是大投资的商业片。
两位双雄男主,都是圈内地位卓然的动作片老大哥,能跟着有名望的老前辈学习,蹭个一句半句的夸奖,对于年轻演员而言是求之不得的机遇。
因此电影中男三和男四的角色,角逐十分激烈,许多大流量的男星都在争取。
温窈却并不放在心上。
“没了就没了呗。”
棠月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认真想过了。”
温窈阖上剧本,把摆烂说得有理有据
“跟组编剧是要在剧组随机应变改剧本的,你看我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应付不来也要应付啊,那你工作”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呀。”
温窈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掏出手机开始在微博上搜裴峋打发时间。
“我又不缺钱花,没了这份工作,正好可以有时间再从头学起,不然我这个样子,去了也怕给别人添麻烦呢。”
而且说不定学着学着,她的记忆就恢复了呢
棠月也觉得有点道理,最后只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不过你可想好,当初你对这个项目还挺重视的呢”
“棠棠”
旁边温窈突然拔高了声音,棠月被她惊得差点打翻了一盒眼影。
“怎、怎么了”
出租车刚刚在机场外停稳,温窈就兴冲冲地拉着棠月下车,和几分钟前摆烂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裴峋裴峋今天回国”
温窈紧紧拉住她的袖子,双眸亮得惊人。
“而且就在这个机场差不多就这个点的航班”
“啊”棠月慢了半拍,“我知道啊,我们来不就是”
“快快快我们快走说不定还赶得上给裴峋接机呢”
上京宜虹机场人潮如织,温窈熟门熟路地拉着棠月朝头等舱通道的方向奔去。
其实就算温窈不认路,也很容易能够从机场声势浩大的接机队伍中辨别通道的所在位置。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棠月叹为观止
“裴峋好几年前不都禁止粉丝接机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来接机的啊,这人气,真不愧是断层顶流”
温窈也惊到失语。
看这情形,她能挤进去才有鬼了。
棠月低头看了看手机,像是在和什么人发消息,又抬头对她道
“对方还没回我消息,可能还没出来吧我先去趟洗手间,窈窈你去吗”
温窈还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通道的方向,失落地摇摇头。
“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大约怕耽误时间,棠月一路小跑着冲进洗手间,温窈跟在后面,只能低头在手机上扒拉着有关裴峋的最新消息。
没人拍到裴峋,倒是微博上不少没到场的粉丝都在怒骂这些机场接机的人
峋哥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接机机场这些都是想拍到第一手照片卖个高价的职业站姐吧
原来裴峋不喜欢粉丝接机啊
温窈默默记下。
前面就是洗手间,温窈一边收起手机,一边想着要不然进去整理一下头发。
不料刚一转角,毫无预料地
撞入了一双冷寂如寒夜的眼眸。
寂静两秒。
温窈慢半拍地辨认出面前的人,呼吸骤停。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怔愣一瞬,眼中随即浮上怀疑神色,仿佛她的出现对他而言是一件颇为离奇的事。
“刚刚那个背影真的很像裴峋,去看看嘛,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洗手间呢”
身后几个女孩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温窈怔怔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满脑子都是刚才微博上那句“峋哥说了多少次粉丝不要接机”。
他不喜欢被接机,不能被人发现。
男人“你”
刚发出了一个音节,猝不及防地,温窈猛然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
单边耳坠随着温窈的动作而悠悠晃动。
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似没预料到她的举动,微微挑了挑眉。
就在那群女孩拐过转角的前一秒,温窈想也不想,一把将男人朝身后的门内推去,直至到一个外面看不见的角度。
咫尺之间。
女孩的掌心贴着他的唇,因紧张而睁大的双眼格外凝重地注视着他。
“外面有粉丝,不要出去。”
男人垂眸静静看着她,没吭声。
倒是周围
“卧槽怎么有女的进来了”
“你们小情侣怎么回事亲热也要看看场合吧”
温窈“”
等等。
这里,该不会是男厕所吧。
怎么进男厕所了啊
反应过来的温窈惊恐地张大了嘴,脖颈僵硬得完全不敢动一下,生怕一回头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她闭上眼。
一辈子还很长,不如换个星球生活吧。
心如死灰之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窈好像听到头顶响起了一声短促的嘲笑声。
她下意识想要抬头,视线却骤然一暗。
直到被一只手按到对方怀里时,温窈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的头被整个藏进了外套里。
黑暗中,有人隔着薄外套,很轻的拍了拍温窈的头。
冷冽木质香入侵了她的嗅觉,温窈将额头抵在他胸膛,耳边响起了他散漫又略显吊儿郎当的嗓音
“抱歉,异国恋,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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