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47)明显的答案

    入门左侧便是洗浴间, 接着通过狭长的廊道走三四步就可以到客厅与卧室一体的单间,行李箱放在衣橱里面。衣橱是背靠着洗浴间,所以如果我从洗浴间溜出, 是在他的视角盲区。但来人熟悉屋内结构,他应该知道悬挂式电视机下面有一个保险箱。电视机和洗浴间正对的墙是一条直线, 也就是说, 我一出门就可以和他对上眼睛,然后杀人灭口,或者威逼我说出银行密码等。

    我其实老实说, 并不想管这件事。

    正对上危险分子, 多危险啊。

    但主要是我的洗浴间是没有锁的。

    这个锁不是动词,是名词。日本很多地区浴室都是没有挂锁的,这和我以前成长的地区并不一样,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 后来我见多了,也习惯这种没有锁的洗浴间。目前, 我没有能堵住我的浴室的东西, 对方要是闯进来,我就是案上鱼,瓮中鳖,待宰小白羊。所以我得先发制人。

    这种随机入室抢劫的人往往举止冲动, 一点点动作都会变得敏感又暴躁。他们本身心境是无法轻易安定下来的。这个时候挑战对方, 对我这个四肢不勤的人完全是等着被反杀。打电话叫萩原研二过来其实也不可取。对方有刀, 哪怕萩原研二发现我有难, 知道多带两个人。若是有那么一刻, 两个人争执起来, 导致萩原研二受伤就没有必要了。

    我犹豫了一下, 颠了颠手机,又把花洒关了,留了一点时间当做是我在穿衣服,顺便把浴缸的水放光。其实我一边开门,一边想着要是浴室有锁,我就装死假装不知道了。我以前住酒店也遇到过盗贼,那时候刚好是晚上,所以我就全程装睡,对方搜完我所有的现金和卡之后,就走了。我当时没有多想,事后想想,我至少应该报个警。

    我若无其事地走出洗浴间,大胆地朝着电视机的方向看过去——没有人。屋子太过安静了,安静得就像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

    “……”

    若不是有漫画提示,我现在都怀疑我之前在浴室里面听到的是幻听。

    我朝着卧室的方向迈了一步,但是怕麻烦怕事大的我还是走向离开的门口,自言自语:“去买点饮料吧。”

    放过他等于放过我自己。

    现在就是最好的离开时间。

    这是难得的幸运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开门,房间的门把就自己转了起来,紧接着便看到萩原研二拿着房卡开了门,从门缝处和我打了一个照面。他一看见我就笑:“听到我的声音,所以给我开门来了吗?”

    外间和里屋的隔音系统还是相当好的。我自然不可能听到萩原研二的声音。他也知道,只是时机刚刚好,他抓住机会又在逗我。直到发现我僵立在门口的时间比他预想的时间要长一些,他的嬉皮笑脸收了起来,压低声音凑到我面前。

    “没事吧?”

    他垂下眼眸,就像窗台拉上了帘子,带出一片阴影,很明显,他的的表情是在有点担心。

    我就醒了过来一样,重新做好表情管理,微笑道:“我正打算去买东西,没想到你会开门,就出神了一下,你回来拿什么东西?”说着,我的脚步往后调转,顺便按动我的手机。

    现在二比一,我还和萩原研二扯谈了一下。再怎么不机敏的小偷也该知道要逃跑吧。我转弯过去,窗台还是关得紧紧的,榻榻米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

    “怎么了吗?”萩原研二见我把路堵住,便问道。他说的大毛巾就放在榻榻米边上的矮桌上,此刻还齐齐整整地叠在桌子上。

    我想着该不会是漫画视角出现问题了,比如说交错的两个空间,让读者误认为是同一间房,让读者提心吊胆。又或者像是之前漫画放出预告,我会被手铐拷在废弃的游泳池里,结果那只是想象的画面。

    当然,这都是最理想的状况。

    与此同时,我打开了衣橱。还没有来得及看得清里面的情况,我正面就被砸了一个行李袋,幸好那是我的,皮是软的,里面全是衣服。要是萩原研二的旅行箱,我一定会被砸出两管鼻血。

    被砸到之后,对方顺势把我往外一推,萩原研二十分义气地接住我,而不是立刻追逃跑的人。但估计是没有想到我还是挺吃重的,萩原研二整个人被我压倒在地上,用手臂护着我的脑袋。

    见我没事,他直接追了出去,结果一长排长廊却空无一人,紧急逃生口和电梯也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没有被使用过。回来的时候,他还说这里连监控摄像头也没有。

    我就站在廊道上,确定没有人在萩原研二检查的时候跑到其他方向去。刚才推我的人明显是男人,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脸,他还在他的脸上盖着萩原研二的衣服。

    “需要报警吗?”萩原研二问我。

    我摇头说道:“没有丢东西,也立不了案,算了。”到时候还要做笔录,太麻烦了。对方被吓了一跳之后,暂时也不敢过来。

    除此之外,能在这间旅馆自由出入,自由消失的人也很少,要锁定范围也不难。关键在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如果是一开始就盯住我们的普通小偷的话,应该会发现我还是会回房间的,明明知道有人在房间里面,却依旧入室盗窃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让他感觉那么紧急地要动手了?

    我脑袋里面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

    萩原研二对我这种消极应对的态度十分不解:“你刚才是不是其实就知道屋子里面有人?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还一个人走在前面?”

    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我其实本人对情绪变化非常敏感。我能感觉到如果我诚实地回答的话,他的不解会扩散成我讨厌应对的局面——他会生气。萩原研二的生气可不像是松田阵平那样。松田阵平说放下就放下了,但他会耿耿于怀。

    “要是真的有小偷,我为什么要沉默?”

    “因为你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息事宁人。只要不破坏眼前的平静,你都会假装看不到。”

    他这话一落,让我忍不住吓了一跳——是我本人太好猜,还是他太了解我了。

    因为我不说话,萩原研二和我僵持了两三秒,最后他退缩了,只是叹了一口气。我见他只是忍着情绪,于是继续跟在他身后,观察情况。

    萩原研二假装看不到我,收拾行李袋,把东西放回原位,又重新捡起他一开始过来拿的大毛巾。我见他快要走了,又紧跟着问:“你在生气吗?”

    我这一开口,萩原研二似乎忍了许久的笑声便溢了出来。

    “对,我有一点点生气。因为担心你,怕你出事,才会生气。阵平说你总是不把你的安危当一回事,我怕这次也是一样,所以忍不住思维发散。”

    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是我把和老师当做小孩子看了,所以明明是和老师做得到的事情,我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生气,难道不会显得我既不成熟,又太过莫名其妙了?”

    他说完之后,眼睛试探一样地看着我,等着我回复。

    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

    萩原研二这次可真的要气笑了。

    我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从前在精神病院实习的时候,遇到的可比这些恐怖的多得多,突然发疯、突然袭击、突然自虐的。杀人犯遇上都会被吓到。可真是遇上的话,很多时候除了自认倒霉也没有其他作用。所以,遇到的时候,我容易下意识地选择回避。这个算是坏习惯吧。”

    萩原研二没想到我会说这些,正想要开口,我顺势对萩原研二说道:“萩原,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拥抱是安抚与安慰的行为,因为基本的社交距离被破坏,自然而然地就会拉近彼此关系。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获取信任和理解的方法。

    我就寄希望于这可以让萩原研二对我往后的消极行为都抱有很大的容忍度。因为我还是打算和他做长久的朋友的。

    老实说,我不是很习惯做这种事情。我指的是非工作场合情况下,对象还不是我的个案或者工作任务里需要处理的人。总之,做这种事让我觉得非常别扭。

    萩原研二似乎注意到我的不自在,抱着我晃肩膀的时候还故意说道:“不仅可以抱一下,你想亲亲脸也可以哦,顺势撒撒娇也可以哦。”

    我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直接盯了他一眼。萩原研二完全没有错过这一刻,一看到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和老师是越看越可爱。我之后养只叫做小和的猫吧?”

    “……”

    我就知道,萩原研二果然很爱欺负我。

    闹了这个小插曲之后,萩原研二就把这段容易和我掰扯不清的事情放下了。但估计他觉得事情不像是普通的入室偷窃,基本不让我单独一个人待着了。

    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伊达航后,伊达航这才告诉我们为什么来见小姐会跌进水里面。原来并不是她不小心走在河边的时候摔进水里,而是有人推了她。

    来间小姐不知对方会不会并不是故意的,也怕伤人后被追责才躲起来,又怕这件事告诉我们,会让我们对这趟旅行体验很差,所以才让伊达航什么也不要说,陪着自己撒谎。

    “这明显是被针对了。”萩原研二说道。

    “为什么?无差别欺负外地人吗?”伊达航皱着眉头。

    “这好歹是间旅馆,它这样子也不怕别人给它差评吗?”我觉得伊达航其实也不认为他说的是一个理由,但目前能解答的就是地域性排外。

    现下也只有我们三个男的,在公共休息区等来间小姐出浴池。因为澡堂工作人员要开始清场,收拾温泉,这样可以为晚上泡澡的人做准备,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

    我继续说道:“会不会是因为NATARI?”

    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河内莱多里,而莱多里是过来继承家业的。如果对方误认来间小姐是他们的“家人”,那这种欺凌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是入室偷窃这件事还有一些疑点,这与我的说法有一些矛盾。

    我的话刚落下来,伊达航和萩原研二正要附和,我们就清楚地听到女澡堂里传来来间小姐的尖叫声。

    伊达航和萩原研二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见萩原研二要跟着追上去,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臂。

    “?”

    “。”

    “!”

    萩原研二恍悟过来,连忙慢一步。

    伊达航先冲过去,直到来间小姐的衣服穿好之后,我和萩原研二才探出头。而透过外敞的大门,我们看到温泉处,一具不着一缕的女尸一动不动地横躺在地上,身上有很明显的挣扎搏斗后的痕迹。此刻,冲澡用的花洒不断地冲刷着她的尸体。

    明显是死了。

    我环顾偌大的温泉池,周围没有其他的出口。温泉池内只有来间娜塔莉和女店家老板,一生一死。

    对于警察来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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