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那就是缺我
被曝出我是外守一的凶手之后, 我简单去公寓在拿了一点东西,就开始住在警视厅里面。在外说我是收监中, 在内则是我被萩原研二怂恿着在警视厅里面上短期的培训课——犯罪应用学, 反正不会让我闲着去看社会舆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在二次元世界,有时候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真实。我本身属于得失心很重的人,可知道这是假的之后, 反倒有种作为旁观者一样地可以冷静地旁观着。不过如果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话,我可能也会尽可能地避开谈论。
我是属于甄选能力比较差的人。
有研究表明,对外界信息输入量越强, 也同样意味着自己对接触的情报越在意,其信息甄选能力就越容易低于平均值。简单讲, 就是习惯并擅长吸收各种信息的话,他们读信息的的广度要求越大,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吸收正面信息的同时, 也会大量地吸收□□。
这也是艺人容易自杀的原因之一。
当他们的甄选能力很差, 无论什么信息都全盘接收,却无法顺利排解的话, 是有极大可能患焦虑症和抑郁症等各种精神疾病,因此这才有限制网络发言的相关条款条例。
我在警局的时候, 听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去长野县。当然他们两个都没有说任何事情, 但是其他人嘴上不把关, 比如说松田阵平,再比如说松田阵平, 就是松田阵平。
我记得我大概就是随口问一句他们两个人去哪里了。
原本坐在一边的松田阵平头也不抬地说道:“两人跑长野调查点东西了,说别告诉你。”
我顿了一下, 手上动作也多了起来, 指了指他的方向之后, 见他看向我,才又指向我自己,说道:“但你告诉我了。”
松田阵平停顿了三四秒,像是失忆了一样反问我:“我说了吗?”
“你说了。”
“那你假装不知道吧。”
“……”
可以这样吗?
“可以这样的。”松田阵平笃定地说道。
我歪着头想想,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吧,反正也没有多少损失。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长野县回来之后,诸伏景光当天就来找我了。事实上无论他有没有来找我都是合理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去长野县的。
整件事里面我和外守一之间的联系受到现实的影响,我比他们还要预先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并且无意中与鬼塚警官透露过相关的信息。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降谷零,还是鬼塚教官,想起我早在案件前留意过外守一的话,我会反而处在不利的位置上。因此,如果降谷零要这样的信息的话,我就做给他看即可。
收买一个邻居说假证,不要太容易了。十多年前的精神病院护工也并不会记录在案。而他刚好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我有很多台词上的发挥余地。接下来再安排一个精神病院就好了。
不过诸伏景光和我一见面,就先紧紧地抱了我一下的时候,我还是有不在状况地懵了一下。我事后想想,我那句被抱着后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简直恰到好处,成功地演绎了一个完全局外人的角色。
诸伏景光没有直接说,导致我很想从论坛里面知道到底漫画里面讲的是什么了。但目前为止,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进展顺利。
“诸伏,你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主角要上台了。
……
现在,我简单讲一下我与高山大辉的计划。
高山大辉的计划就围绕着诸伏景光展开的。
在一切开始之前,要清楚一个概念——『外守一只是个角色』而已。既然我学了易容术,高山大辉也有易容术,那么我们谁当外守一都无所谓。
第一步,“外守一”挟持了“小女孩”——樫村弘树友情出演。
第二步,我通知诸伏景光来救。
第三步,和诸伏景光飙戏。
台词方面已经有警校篇的漫画提供了。我已经和论坛网友们要了一份警校篇最后一案的漫画,只要诸伏景光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我们就可以照着演下来。从论坛那里,我都已经知道林疋和已经准备好炸_弹。
一套流程下来,诸伏景光就可以很快不治而愈了。
但问题就在于讨论谁负责演戏这部分。
高山大辉说他不会。
他不会,难道我就会了?
我们争执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转问高山大辉道,为什么要搞外守一?一切任其发展,顺其自然,不就可以了吗?当然,问完之后,我的心里想法已经给他做出解释——比如说要是出现一些意外,怎么办?先入为主地认为一切就会按照已知的事情发生,其实是犯了认知上的错误和偏见。
不过,想想我真是怪人,别人给肯定某个猜测的时候,我会不断地质疑,但是对方不给答案的时候,我反而会给他很多解释。
高山大辉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觉得他想说“你懂的”。但我就有意见了。异议的声音才刚在心里面冒出来,高山大辉才开口说道:“交给别人做不放心,不确定性太多,风险很大。”
我懂。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谁扮演外守一的问题上。最后,我还是答应我会扮演外守一,只是我没告诉他,我变卦了。因为我知道,高山大辉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可以操控漫画视角的人。
能够操纵漫画的人至少具备这一点,他能够即时了解我的情况和心声,他既拥有我的第一视角,也拥有上帝视角。因为事情得全部发生才能进行剪切,这也造成了我生活的内容一定会早于漫画更新。但高山大辉办不到。否则,我当天用蛋糕试探他的时候,他会有更好的表现。这就像走路的时候,面前一个坑,看得见的人都会避开,或者做出避开的动作;看不见的人会直直地走过去。
我买的蛋糕不单单是为了DNA检测,而是当我对他人产生怀疑时,我要看对方的反应以及周围的反应。
毕竟,我的本行不是推理,而是心理术。
虽然高山大辉藏得很好,但他和我之间存在着很多细微的区别。假设我是高山大辉,不管我多想要掩藏自己与另一个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些事情是我不会去做的。我不嗜甜,我也并非工作狂,这些已经改变了我的生活习惯。
我试想过,眼前的高山大辉只是某个人的障眼法,其实他不是我,但鉴定科的表格已经说明了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一定经历了让他发生变化的故事,或,事故。
这是否与高山大辉提过的——他在车祸中罹难,困在二次元里面出不去的事情有关,不得而知。但我可以知道的事,我发现我无法相信他的时候,我面对他就要格外小心,因为他是催眠高手,而且是清醒催眠的高手。
隐喻。
锚定。
暗示。
他在引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诸伏景光。但从论坛里面,我可以知道他在隐瞒、在误导、在操纵。
无可否认的,他是把我当做他。而他却隐瞒了安置炸弹的环节,隐瞒自己想要炸掉“外守一”,想要炸掉我的倾向。
从初步诊断来说,这种通过迫害自身来实现内心情绪的宣泄,他很可能有自毁自虐的倾向。当然,以我的角度来看,我们两个根本是独立的个体,他还无权决定我的想法。但以他的想法来说,我和他是同一个人的。
据我所知,带有自毁倾向的精神疾病太多了。
抑郁。
自闭症。
双相障碍。
精神分裂症。
幸存者综合症。
边缘型人格障碍。
既然我是他,我自然可以甄选出一些比较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精神疾病。虽然弗洛伊德学说总是被现代很多学派诟病太强调童年的影响,但无法否定的是,学院派依旧无法否定童年的重要性。
童年的记忆会带着人进入一种有迹可循的行为模式。就像是泰国训练大象是从在大象小的时候,就把它拴在无法移动的木桩上。等它们长大,长大到已经到了可以轻松拔出木桩的时候,它们受过去记忆影响,已经放弃去挣扎了。
我童年最深的记忆大概是被我母亲抛弃以及害死过楚屿。我认为我是该受到处罚的,至今都还是这样认为。只是现在的想法会更偏向于去把自己的能力实现别人的需要。若是他产生病态的想法,那么就只能是我的幸存者内疚复发了。
五岁的时候,我目睹楚屿被货车撞飞,我离他很近,他其实就在我后面。我若是回头看一眼,往后退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他就不会出事。但是我没有。我至今还能回忆起那种感受。急刹车的声音就像是在我的皮肤上狠狠地擦过,奇特的撞击声刺激着我的耳膜和心脏。
“嘭!”
五岁的时候,我每天都可以梦到这个声音。我甚至觉得待在我母亲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当时被断定是幸存者内疚。
这是一颗种子。
如果不给它机会,它不会继续破土而出。
如果非得接受处罚,我更偏向于我自己能够对此有所掌控,比如说接受的惩罚类型、时间、形式、地点。高山大辉的行事方式思考起来毫不费力。
趁着我现在还正常,趁着他根本不清楚我的情况,我就不该顺着他的想法走,而是制定对高山大辉的治疗方案。
我设计了外守一的死亡,让他的计划落空。
这样我的计划才能开始。
当我以犯罪嫌疑人入狱时,他一定会来找我,质问我的不配合。届时,我会与他发生争执,戳穿他的计划和想法,刺激彼此决裂。而当我蓄意逃跑的时候,他一定会来追,阻止我告诉其他人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我要利用的就是他不知道我有论坛的信息差。
入警视厅当嫌疑犯的第四天,高山大辉果然如期出现。我与他发生争执,并从警视厅跑了出去。在跑到马路边时,我与诸伏景光擦肩而过。此刻人行道的红灯还高亮着,我回头看了一眼跑过来高山大辉,直接朝马路另一边闯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货车从拐角出现。诸伏景光第一反应就是要去跑到马路边拉我的手。
急刹车的声音就像刺耳的尖叫回荡在耳边。
我迅速回过头,看到斜身的大货车后,高山大辉拉住诸伏景光的手臂,见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后,他瘫坐在地上。
我的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动弹。犹豫了一下之后,我朝着高山大辉的方向走过去。
“你怎么样?”
高山大辉此刻抓着诸伏景光的手慢慢地松开了,眼瞳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设计我。”
是的,我只是重现我小时候不能够完成的事情。正常来说,以我这宅男的力气怎么可能拉得动诸伏景光。我觉得,高山大辉要消化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没有继续和他聊下去。
听到大货车车门开闭的声音,我扭头小跑到声源。全场心理剧最大的技术工就是这位司机了。在那大货车门边上,萩原研二也跟着取下遮容的帽子。
“事情都结束了?”
我看向高山大辉的方向,他正好看向我。我见到他对我笑了一下。
不能说痊愈,但好像走出来了。
“嗯。”
萩原研二松了一口气,很快又说道:“我车子开得还很不错吧?”
他笑得太得意了,叫人忍不住杠他一下。
“我刚才没看。”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会说,差一点就要撞上你了。我还准备了义无反顾的台词。”
哈哈哈哈。
戏真多。
“什么台词?”
“我会砸锅卖铁,养你一辈子。”他煞有介事地说,“这个决胜台词是不是还不错?”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快点躺下碰瓷?”
“原来你还缺我这一点钱吗?”萩原研二促狭地说道。
他这么说就没诚意了。
“我确实不缺钱。”
“不缺钱的话,那就是缺我咯?你这么直接的话,我会很害羞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萩原研二笑着把他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把帽子抬高,才看到他唇角的调笑,我就在想,萩原研二真的是随时都能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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