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两只眼睛熬成了蚊香, 可算是送出了两份大礼。一份是早就到手的高产优质耐寒耐旱抗贫瘠太空小麦,非杂交品种,农民可以自留种。另一份就是她手抄版的青霉素生产流程。
没错, 后者她不敢直接带书出来。她没办法解释杂志上不符合1938年代的内容, 况且那是一篇科普文章,根本不是严格的生产技术说明书, 她得按照文章内容自己加以提炼。
陈立恒看到什么罗马甜瓜金菌青霉菌还有螺旋桨搅拌营养汤来提高生产效率时, 就跃跃欲试。
他们可以自己搞嘛, 自己培养菌种自己生产。
甭看制药这事瞧着特别科学特别严肃, 但对于共和国的长子长女来说,这还真不是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区。
这么说吧, 六十年代崇尚集体智慧。连只有几十号人口的生产队都有自己的农业技术员搞菌肥弄良种培育,赤脚医生也自制药品,甚至有公社开办自己的制药房, 人人都相信人民能做到一切。你跟他们说只有科学家才能做药开玩笑, 你这种思想就是白专, 就是在走苏修路线。人民崇尚科学,但科学属于人民大众。
陈立恒说这话时, 君子坦荡荡。
培养青霉素跟做生物菌肥在他眼中没啥本质上的区别, 就是前者得更细些。毕竟庄稼用了肥料死个一两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多再补种。这死一两个人可是大事。人类总是自私, 不可能真认为众生平等。
田蓝看他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 瞬间想扶额。
吸气,呼气, 不跟这人扯生产工艺到底有多困难了。说了他肯定会强调, 有困难要上, 没困难制造困难都要上。克服一切, 不怕牺牲。
田蓝只强调一点“咱们没有条件。根据地就在敌后,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你看着吧,他们最近是实在分不出人手,等到进入战争持续状态,他们短期内没能力大举进攻,政府军又做不到反攻,他们就要腾出手来狠狠收拾我们了。到时候你厂子建好了,不是白送给日本鬼子吗青霉素跟原子弹还有雷达号称二战三大发明,你打算送鬼子一个发明我告诉你,日本的医药业也很牛掰。那个止血药氨甲环酸就是日本医生发明的。你觉得把制药流程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能不能做出药来别忘了,其他人还要做动物实验完了才敢上临床。日本可是有731部队,中国人就是他们现成的实验品。”
陈立恒想瞪眼睛强调,他们敢
可他清楚,日本鬼子真的敢。局部的小规模胜利难以真的扭转大局,抗日战争难以避免还要持续好几年。而他们铁血军的作战要点就是打游击,拒绝跟势头正猛的日本鬼子硬碰硬。
到时候鬼子的大部队来了,他们还跟人硬拼这不开玩笑嚒,当然是打不过就跑。可人能跑,工厂怎么跑兵工厂搬迁的时候机器设备还丢的七零八落,何况他们娇贵的制药厂。
陈立恒说不过她,到底悻悻“那你怎么还敢让兵工厂生产你别看日本鬼子现在以为兵工厂就是个只能修理枪械的空壳子,我敢打赌,用不了两个月,他们就能知道我们的工厂能生产枪支弹药。”
没办法,这种事瞒不住。根据地的人员构成本来就复杂,民众受教育水平也低,保密意识更是淡薄。日本鬼子刺探情报又厉害得很。以有心换无心,想要提防住,真没那么简单。
他们现在对外放的消息是山神会给他们武器。这种话吸引更多担惊受怕的民众涌入根据地行,要指望日本鬼子真相信陈长官自认为是铁血职业军人,不适合如此天真浪漫。
不想田蓝被他怼了,完全没噎住,反而君子坦荡荡“我怕什么,东北兵工厂是在咱们手上丢掉的吗咱们这是失而复得,怎么着锅都不该咱们背”
陈立恒眼睛瞪得更大了,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人的无耻程度。
怎么能这样说呢他们抢回来反正就是已经回到他们手上的东西,就是死也不能再落到日本鬼子手上。
要是再丢了,那他们就是民族罪人。
田蓝不跟这人掰扯兵工厂的责任问题,只强调制药厂和兵工厂的区别“咱们现在是四面环敌,整个根据地就是一座孤岛。就算我们生产出了药品,我们能够自己全部用掉那根据地成什么了,药罐子吗。武器不一样,每一颗子弹都能消灭一个敌人。我们也许十年八年都不用吃一次药,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战士。几十万的庞大军队,你还安排消耗不了军工厂的产能况且生产工艺我们送到延安后,西北贫瘠,不是日本侵略的首选,起码大西北还有几年相对稳定的日子过。这个过程足够他们生产出青霉素了。你别忘了,我们的兵工厂现在就能生产子弹,但就是给你生产工艺图,你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也生产不出合格的药品来。”
陈立恒眨巴了两下眼睛,到底还是恨恨地同意了,完了他还嘀嘀咕咕“不就是咱们的地盘太小,藏个东西不好藏嚒。”
田蓝说的没错,药品生产工艺能够送回延安。这么多大型兵工设备你往外面拖拖看你真当日本骨子是菩萨啊,他们装菩萨都要喝血吃肉的。
说来说去还是重庆那边不争气,选出来的指挥官脑壳不好。两边交战呢,他个神经病居然还搞短期抗日大学的结业典礼,那么大张旗鼓,生怕日本鬼子不知道。弄得战斗都打响了,阵地上指挥官基本没人在。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构建出来的马当防线居然不到一个礼拜就叫日本鬼子给占了。
田蓝安慰了他两句“行了,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觉得咱们这边属于沿海地区,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多,搞技术攻坚克难成功的概率高,想生产好现成的药品直接送给延安用。可条件有限啊,咱们自己解决粮食武器还有药品问题,不给后方增加负担,就是对后方最大的支持。不过讲到扩大地盘的事,滕先生他们倒是有个担忧。燃料,我们的燃料有限。一旦工人培训结束,工厂全面开工,我们的燃煤会严重不足。”
陈立恒忍不住又骂了句“艹”。
丢了东北,养肥了日本鬼子的实力,害得他们倒是干点啥都捉襟见肘。
只是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没意义了。从九一八到七七事变,中间隔了这么多年,早该打响全民抗日的人迟迟不动,还能揪着前面的事骂什么呢。
远水治不了近火,况且那水还被敌人霸在手里。
陈立恒揉揉鼻子,伸手在地图上点“这里吧,咱把人手凑一凑,看能不能拿下这里。”
有了铜矿还要煤矿,这样才能满足金属提炼和锻造的需求。
陈立恒点的煤矿名为大顺煤矿,隶属安徽地界。武汉会战还在打得如火如荼,安徽已经丢了好几个城市,大顺煤矿就在沦陷的地区之内。
他手指头连着戳了好几下地图上的点,一边戳一边叹气“这煤矿连着铁路啊,这边开采了,那边就运出去,真是美死这帮日本鬼子了。”
田蓝无语“你这完全是废话,就因为是好地方,所以日本鬼子才迫不及待地强占。真要是穷乡僻壤啥都没有,他们还不稀罕。你看安徽这么大的地方,他们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占了。”
陈立恒听到这里立刻抓重点“安徽没有全部沦陷”
田蓝点头“对,有部分地区没有沦陷。”
“为什么按道理来讲,苏浙皖日本鬼子都不应该放过。”
田蓝想了想,解释道“天时地利人和吧。没被完全占领的地区,交通不便,地方偏僻,属于穷山恶水,加上花园口决堤造成了大片的黄泛区,客观上不利于日本的机械化部队行动。另外就是武汉被拿下之后,这些地区作为交通的作用大幅度下降,日本兵力有限,不愿意再花费更多的精力在这些地方。另一个就是这些地方本身民风就彪悍,比方说金寨,著名的将军县,你觉得这里老百姓好惹吗政府军还没打的时候,他们自己就已经组织民团开始抗日了。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属于前方的大后方,后方的大前方,抗日部队不少。有新四军还有桂军,就是广西那边来的部队。”
她怕陈立恒反应不过来,特地提了几个人名,“比方说李宗仁还有白崇禧,他们都是桂军将领。”
陈立恒点头“我知道。”
即便是穿越前,他也听说过这些人的名字。来到这个世界,尤其进入部队之后,他又想办法打听那些情况,自然也就更熟悉了些。
田蓝继续说下去“桂军内部相对团结,他们一直跟那位委员长不太对付。整个抗日阶段,他们也打过可圈可点的战斗。而且,比起其他的部队,他们在驻扎地区的口碑还不错。有种说法是桂军治辖下的安徽要比大后方还安宁。当然,这也只能带着听。毕竟,还有所谓的民国黄金十年的说法。”
陈立恒听完黄金十年的解释,直接嗤之以鼻“好意思吗10年里干了些什么丢了东北丢北平,嫌丢的脸不够吗工业工业没发展,农业农业一团糟,饿死了这么多人,敢情是黄金不能吃啊。我看他们吹牛倒是一把好手。同样是20年代到30年代,人家苏联是怎么搞社会主义建设的明明是西方经济衰落的十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民国政府干了什么也有脸吹”
有了黄金10年打底子,陈立恒也不敢相信安徽境内的国统区当真安宁。
他来回踱步,询问田蓝“那他们搞国公合作的心到底诚不诚啊”
李宗仁他晓得,这人后来又回大陆了,又打过徐州会战,抗日的决心还是挺诚的。
但陈立恒又知道皖南事变,那就是在安徽发生的事啊。
田蓝摸摸鼻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要看在什么时期。抗战初期,安徽的抗日动员工作主要依靠这边做,尤其是在武汉被占领之前,因为来自日本方面的军事压力非常大,双方合作还是比较和谐的。但是随着武汉会战结束,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桂军希望将安徽变成第二个广西,作为自己的新地盘的心愈发强烈。他们既不希望中央军伸手,也不能忍受新四军在安徽实力壮大,所以经常制造摩擦,后面又发生了皖南事变。”
陈立恒摸着下巴,又追问了一句“那他们抗日的心还是比较的诚的”
田蓝可不敢随便给人的脸贴金“那要看是什么时期,到后期有些桂军和日本鬼子是达成默契的,共同。桂军入侵新四军的驻地被打跑之后,是日本鬼子收容他们并且帮他们治疗,然后再送回桂军驻地。”
陈立恒呲牙咧嘴,忍不住想要骂娘“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就不能分分主次吗前面打都打了,后面又反水算什么”
“没啥区别,都是当成自己的地盘。”田蓝跟他分析,“前期他们需要中公的加入是因为他们的党组织力量薄弱,而且因为战争破坏很严重,在安徽很多地区缺乏有效的组织能力。论及组织动员群众是中公的强处,他们需要这股力量来帮助自己武装起来,迅速对抗日本鬼子。等到鬼子的进攻势头缓下来,他们就警惕自己的地盘赤色化了,害怕替他人做了嫁衣裳,所以得想办法将新四军赶出去。在他们心中,这就好比三国演义,无论是联合中公打击日伪军还是反过来和后者勾结打压前者,都是战术的一部分,只要将一亩三分地抓在自己手上就行。”
陈立恒无语,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没有崇高信仰的人是可耻的”
但凡他无论真信仰三民主义还是公产主义,都干不出来这种蠢事。
军阀混战,各个争地盘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思想不统一,各自为政,完全没有大局观。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委员长一直强调党国还真没错。从思想上统一全国,才能真正做到全国军民齐心合力。
只可惜呀,他自己都未必是三民主义的真实拥趸。他只需要这个主义来作为他统治的工具。
田蓝哭笑不得“你这是打算帮人家去做思想政治工作了人家也要领你这份情啊。”
陈立恒拿帽子扇风,嘴里头叨叨“现在应该还没翻脸吧武汉还没沦陷呢,他们需要赤党的力量帮忙。我得找下张将军,请他帮忙牵线,搭上桂军的关系。”
田蓝奇怪地看他“你是不是舍近求远了你别忘了咱们现在领的是谁的军饷。理论角度上来讲,我们跟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地方杂牌军,非中央嫡系部队,都算是在后方。甚至我们目前表现出来的行动纲领都和他们类似,利用新四军的力量帮忙动员群众,深入敌后抗日。和他们的行动方针不谋而合。”
陈立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扛的还不是红旗呀。”
田蓝又想翻白眼了,做人厚道点儿成不,同志你别忘了,你刚领到军饷。咱们还靠着这钱维持根据地的运营呢。
陈立恒眼睛盯着地图,琢磨着该怎样搭上安徽桂军的线。想要从日本鬼子手上拿回煤矿,得三方发力。桂军、铁血军和新四军,一个都不能少。
想让人家帮忙,他得拿出点诚意来。后面打完仗,必须要排排队分果子。
田蓝给出建议“地方可以让桂军占领,煤矿必须得咱们或者新四军控制,不然后面的情况难讲。而且从地利上来看,有白云山隔着,中间还有黄泛区,桂军过来意味着孤军深入,与他们的后方难以联合。倒是新四军,如果他们占领煤矿的话,那就是和江北根据地的双阳湖连在一块了。到时候咱们还是可以老规矩,用枪支弹药换他们的煤矿。”
为什么不是铁血军自己去占煤矿呢原因简单到悲伤,他们人手不够。
他们是发展了大量的民兵,动员了根据地的抗日力量。但短时间内,你指望新兵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前往安徽驻扎不太现实。因为现在根据地抗日民众尤其是新动员军队的心思还集中在保家上面,想要发展到卫国的高度,还需要不断的进步。
这种事没办法,唯有依靠时间大法。他们也没能力揠苗助长。
田蓝和陈立恒也心知肚明,倘若不是有空间搞出来的那一场山神显灵,他们的抗日游击队后面还没办法合并从南京保卫战战场上退下来的军队,以及将地方的武装力量也合拢在一起。
这也算是空间给他们开的外挂吧。
田蓝决定将外挂进行到底。
她拍了拍自己的黄挎包,一本正经道“这个可以当见面礼,高产优质小麦。皖北地区适合种植小麦,我不吹牛,这个品种可以让当地粮食产量起码提高两倍。”
陈立恒摸脑袋,又开始咬牙切齿“他们自己养不活人,还得我们给他们想办法。管了重庆还不够,我们还得管安徽。”
田蓝瞪眼睛“那不是中国老百姓啊,生逢乱世够惨的了。”
陈立恒抬起脚来,嘴里嘟囔了一句“那你可得分清主次,你可千万别把制药流程也给他们分了。”
田蓝感觉这人是被害妄想症,直接呵呵“我疯了你信不信,别说是制药方法了,就是现成的药品,我前脚给他们,后脚黑市上就能找到货。前方将士缺医少药死了都不影响他们倒卖发大财。”
真不是她黑这些人。真实历史上,前方战线还打得如火如荼呢,后方倒卖战略物资也热火朝天。对于已经毫无良知可言的买办而言,把物资卖给敌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就是戴着有色眼镜,她可不敢拿抗日军民的生命开玩笑。
作为铁血军的司令员,陈立恒拎着挎包出去交际了一圈,该送礼的送礼,该拍马屁的拍马屁。
他虽然怀揣着一颗耿直的心,但好歹也算是高干子弟出身,而且在30年代也混了几年了,真要搞交际,人家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反正,桂军那边态度颇为积极,主动表示可以出兵相助。因为对方表现的过为热情,把陈立恒吹成了一朵花,搞得陈立恒回来之后还跟田蓝吐槽“我的妈呀,这些人说话真浮夸,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田蓝摸鼻子,笑嘻嘻道“铁血军对他们来说就是一股新兴的力量。他们现在没能力将手伸到江浙地区来,自然要笼络好了你,最好借你的手把这边给占住,后面他们再徐徐图之。”
陈立恒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无所谓,就是为了表达诚意,我估计他们这回也会认真地打,反正打完之后他们也会往回撤,当不了出头椽子,不会叫日本鬼子盯上。”
不过叫铁血军意外的是,他们本以为难以说服的桂军轻松搞定,但已经和他们配合过打铜矿的新四军居然对于新的作战计划反应迟疑。
为什么因为双阳湖。
江北新四军的根据地和大顺煤矿隔了个双阳湖。新四军也希望能够拿下煤矿,这样他们开采出来的铜矿石就可以初步提炼成铜。但是,想要将两个地区都占住,起码有一点他们的保证,那就是控制住双阳湖。
否则日伪军借助水上力量反包围了两处根据地,新四军的处境就相当被动。
但问题在于,重庆政府的船都被打没了,敌后根据地的新四军又有什么强大的船只力量呢。没有大船,水上游击队搞搞破坏还行,想要长期控制水域,那真的不现实。
铁血军开军事会议时,陈立恒就将这个难题摆在了桌面上,供大家一起讨论“目前大家的心是一样的,要给日本鬼子点厉害瞧瞧,不能再让他们拼命地攫取我们的资源。”
王友志赞同“这该给他们把狠的了。安徽的矿区我了解了些情况。日本鬼子哪里是靠机器开矿,他们完全是拿中国矿工的命来换矿产,根本就不顾工人的死活。”
陈立恒手指头轻轻敲桌子,正色道“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怎样才能将根据地连成片。我们打游击,就是利用日本鬼子重点占领大城市的战略思想的局限,建立成片的根据地将它们占领区分裂成一个一个的点,然后反向包围。现在,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首先要把敌后抗日根据地连成片。”
地图就挂在墙上了,参会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都不用陈立恒说,大家便明白关键点在于双阳湖。
这可不是个小水坑,而是个大湖泊。里面长的大闸蟹照当地人的说法可不比阳澄湖差。
这么一大片水域,谁想占住都不是简单事。新四军心存疑虑也正常。
至于人家提出来的方针,不直接占领煤矿,而是破坏铁轨,趁机抢了开采出来的煤就走人;虽然听上去不是那么的让人热血沸腾,但实际操作起来挺好用。
而且这种套路还能接二连三的来,隔一段时间骚扰一回,煤矿正常开采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就算自己这边用不到,日本人也用不起来的话,那就是中国人民的胜利。
王友志反对“我们还是得想办法保证稳定的煤矿供应,不然我们根据地的正常生产工作没办法进行。”
为了实现长期抗日的目标,根据地正在大力发展工业农业呢。农业暂时不说了,没资源没燃料,还怎么搞工业。
刘成武摊手“我也知道啊,这眼看着秋天了啊。就算不搞工厂,光是烧煤取暖我都欢迎。可问题是,你有船吗你没船你怎么占领双阳湖我倒是挺佩服新四军的,人家的心态摆的很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坚决不硬杠,绝对不勉强。这才是游击战的精髓。”
王友志还是强调“没办法也得想办法,不然咱们根据地根基稳不了。”
周老师微微蹙额,自言自语道“要是咱们能够多几条机动船就好了。”
鸭枪游击队有,他们目前最头疼的事情就是机动性不够。一旦被日本鬼子追逐,这些小船难以避开。打打伏击还成,当真在水面上迎头对抗的话,肯定是的,依靠人工力量的小船吃亏。
可机动船哪有这么好得,他们根本就没生产的能力。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吴团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扛着一袋大米,直接放在了桌上,笑嘻嘻道“今天我们改善下伙食啊,尝尝日本人的大米是个什么味。”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那可未必是日本来的米,说不定就是他们抢了咱们的米。”
吴团长无所谓“东北大米也很香啊,老子还没吃过呢,刚好可以尝尝味。”
这些天日本鬼子没到根据地找事,吴团长上哪缴获的日本物资
嗐,这不是要配合武汉会战,铁血军也要在敌后搞破坏,阻止日本鬼子往战区运人运东西嘛。
除了何大勇领导的水上游击队不停地布雷搞人工暗礁之外,吴团长也率领队伍在公路上打起了伏击。他们的目标就是日本鬼子的辎重部队,专门袭击对方的汽车。炸了车,抢了东西,能打死几个鬼子二鬼子是几个,没办法全部消灭的话,他们也不强求,拿了东西立刻跑路,将游击战的精髓贯彻到实处。
吴团长又兴致勃勃地掏出几罐罐头,在大家伙儿面前亮相,吹嘘道“这个不错吧美国佬的罐头,味道好极了。加在菜里,我们今天炖一锅,加餐了”
根据地条件艰苦,虽然暂时没有断粮断炊,而且也能吃到河鲜。但对于肚子缺乏油水的人而言,什么都比不上肉更吸引人。
好几个人当场咽起了口水,还有人开玩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都能吃上肉了。”
大家伙儿想了想,有不确定的声音冒出来“七月半”
滚你才过鬼节呢。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很。
田蓝无语“乞巧节,今天是乞巧节。”
众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表示女同志们应当多吃点。这乞巧节嘛,是大姑娘小媳妇才过的节日。
至于他们这帮男同志,就只能跟在后面沾光了。
王友志问了声周团长“这回车子也被炸塌了有没有还能开的呀”
周团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要能开,你当日本鬼子是傻的人家找一脚油门直接把车子开飞了。”
“修一修行不”王友志不死心,“好歹弄辆车子过来呀,咱们也能用。”
先前在山上时还不觉得,下了山,人多了事情多了,要运输的东西也多了。他们又控制不了长河,依靠水运的路子走不通,可不就指望汽车搞运输了吗
周团长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直接一推三六五“我哪知道能不能修,反正我没办法开回来。你要想用车,自己想办法找人吧。”
陈立恒插了句嘴“确实得动一动,就算把车子大卸8块,拆了它们炼钢也好。”
周老师下意识道“车子上有很多重要的零部件,炼钢太可惜了,应该将它们分解开用到其他地方。比方说,生产设备。车子有动力装置,原理应该是一样的。”
田蓝突然间站起来,拍着桌子喊“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这话没头没脑,搞得参会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究竟唱的哪出戏。
田蓝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嘴里叨叨叨“发动机,螺旋桨机动船上装着的发动机就是汽车的发动机。拆了老旧报废汽车的发动机装到船上充当内燃机,然后装个螺旋桨,就可以运转了。”
反应迟钝的人还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这个,王友志先拍起手来,大喜过望“这样我们就能有自己的机动船了”
田蓝点头“理论角度上可行。”
现在他们有枪有炮,也可以武装在船上,怕的就是船跑不快被日伪军给捉了。只要船的行动力一跟上,他们怕个屁,直接打呗。打不过就跑,最好把大鬼子二鬼子带进包围圈,直接把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揍趴下。
陈立恒夸了一句“还是咱们田主任厉害,有学问的人到底不一样,这脑袋瓜子转的快。”
周老师趁机强调“你们的文化课必须得抓紧,回去之后个人手下的兵也得强调,没知识没文化的话,学打仗都要比别人慢。”
众人嘻嘻哈哈,赶紧跟周老师说好话。一定一定,绝对不会耽误了密码的学习。
要说这密码的确好用,以前学字一天能记两三个就不错了。按照密码的方法,只要掌握了前面的原理,后面就算脑袋瓜子跟木头似的大老粗,一天也能认上个字,只要自己抓紧时间巩固,一个月下来学个五六十个字还不成问题。
很厉害啦。
散了会,大家各自行动。
陈立恒等人要跟新四军商讨后面如何打仗的问题,田蓝和王友志直接去兵工厂,他们要搞清楚能不能顺利改装船只。
后面这事儿,田蓝还真得亲临现场。因为在海南育种基地呆着的时候,她参与过船只修理的过程。
那会儿,好多事情他们都必须得亲力亲为。不会就跟会的人学,大家都不会的话就大家凑在一块而琢磨,依靠集体智慧解决难题。
现在,这些貌似不起眼的经验,就成了重要的指导意见。
要不怎么说技术人才牛掰呢,牛工程师他们之前没造过船,但田蓝将原理一说,技术工人们就先点头,相当笃定“这事不难,只要有船给我们用,我们就能改装起来。”
还有工人主动询问田蓝“我们这里需不需要造船的人啊日本鬼子占领了造船厂,有些朋友不愿意继续干了,但不上工又挣不到钱,养不起家里人,都烦的要命。”
王友志立刻举手欢迎“当然要,除了卖国贼汉奸之外,我们这里什么人都要。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建设人才。”
技术工人颇为高兴地点点头“那好,我给他们传信,让他们也想办法过来。”
田蓝喜上眉梢,哎呀呀,果然种上了梧桐树,就能引得金凤凰来。
何大勇过来拿水雷,看到他们说说笑笑,就好奇了一句“发生什么好事了难不成今天这边也加肉”
王友志点头“那当然,首先得保证这边有肉吃,不然谁都别想。”
为了留住这帮军工人才,根据地也是相当地拼。铁血军能不能吃上肉不重要,兵工厂的工程师和工人营养一定要保证。就算他们的生活条件没办法跟在城里时比,也要让他们感受到大家会将最好的都留给他们。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出尊重人才,尊重科学嘛。
牛工程师等人还挺不好意思“我们跟大家一样就行,不搞特殊化。”
王友志笑道“这都是大家开会同意的。你们要动脑子,营养跟不上,人吃不消。”
他转过头看何大勇拿的水雷,又开始呲牙咧嘴,“何队长,不是我批评你呀。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水雷的消耗量有点大虽然现在我们制造水雷的技术已经逐渐成熟。但你必须得考虑到我们每一分原料都很难获得,该省着用还是得省着用的。否则寅吃卯粮的话,后面的斗争要怎么进行,工作又要如何开展”
何大勇瞪眼睛,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愿意拖这么多水雷呀。日本鬼子又不是傻的,他们现在精的很,稍微有点不对劲,立刻就会避开。以前十颗二十颗水雷就能炸一艘船,现在起码得翻倍。我也烦死了,恨不得能有一枚火炮直接把他们给炸翻了。要是有上次那个大炮,我们还操这个心。”
田蓝心道,你想的倒挺美的。可是到现在姐还没有还清借用卡秋莎的债,上哪给你找火箭炮去
她清了下嗓子,安抚何大勇“那你就想办法多做点伪装呗。我们在山上能穿迷彩服,水雷在水里面也要做伪装吗”
何大勇直愣愣的,摸着脑袋道“这要怎么伪装”
“叫日本鬼子看不出来水里有问题呀。”王友志随口回道,“水是什么颜色的你就把水雷伪装成什么颜色呗,”
何大勇伸手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认真道“跟你现在衣服颜色一个样。”
王友志身上穿的是旧军装,土黄色的那种,还打了两个补丁。因为天气还热,兵工厂里尤其热,他出了一身汗,军装都被泡湿了。
何大勇又开始摸脑袋,开口询问“刷漆吗把刷成这个颜色”
王友志也被他带着跑,下意识地转头问牛工程师“能刷成这个色吗”
龚丽娜过来送图纸,闻声就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完全理解不能“为什么要刷漆,直接用衣服裹着汽油桶不就结了。”
两位久经沙场的军人傻眼了,对呀,用旧军装裹住装的汽油桶,这样伪装性更强。
不过他们还是得强行挽尊,又煞有介事地教育龚丽娜“龚先生,你要克服这种错误的观念。旧军装怎么了这旧军装也是人民辛辛苦苦纺出来的布,又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服。”
龚丽娜才懒得听他们鬼扯蛋呢,她直接把人攘到边上去,就盯着田蓝问“你这边有没有好药用古先生家的孩子又吐又拉还发烧,喝了药也不见好,我感觉可能药效不够。”
田蓝一听,赶紧抬脚“那我过去看看。”
古老师最近一直在筹措童子军的事,夫妻俩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家小孩从昨天开始拉肚子,大人一开始都没当回事,以为是小孩贪凉多吃了西瓜。
可是从昨晚拉到现在,逼着孩子吃了黄连水,孩子也一点好转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情况越来越糟糕。
更让古老师头痛的事,不仅仅是她家的小孩,周围几个孩子情况都不好。
“也不知道他们吃了什么,居然弄成这样。”
古老师挺不好意思的,作为受过现代医学训练的人,她根本不可能相信什么山神治病。但到了自己小孩身上,作为母亲,她又忍不住病急乱投医,什么招都想试试。
田蓝倒不在意她的小心思,只担忧一件事,这么多孩子都闹肚子。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她抓住一个情况相对较轻的小孩,板着脸询问“你得老实告诉我们,你们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们,东西有毒的,你们要是不说,到时候被毒死了,我们都没办法。”
死亡这个词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太可怕了。那孩子吓得立刻哇哇大哭,抽抽噎噎的说出了事情真相。
他们的确背着大人吃了东西,但那不是毒药,而是好吃的罐头,特别好吃。
田蓝疑惑“罐头,哪儿来的罐头”
现在根据地市面上根本就没有罐头卖呀,难道是他们从自家带来的,因为比较稀缺,所以要背着大人吃
那小孩哭着摇头“没有偷,是我们捡的,就在学校旁边捡的罐头。他们不知道怎么吃,我们会。”
古老师皱眉毛,压着火气道“不是跟你们说不要随便乱吃东西吗罐头过期了,也会吃坏肚子的。”
小孩子辩解“没过期,我们看了。”
田蓝喃喃自语“到底哪儿来的罐头呢”
罐头是珍贵的物资,平常大家根本就吃不到。再说这个时代的人就是食品过期,上了霉都舍不得丢,又怎么会扔在外面
她正迟疑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防空警报。
古老师骂了一句“这帮该死的鬼子,真是没完没了。”
田蓝看着天上的飞机,突然间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他们的目的不是丢炸弹,而是丢细菌他们是想用细菌战毁了根据地”
上吐下泻,夏秋季节,小学时期的健康教育课本就告诉她,要警惕霍乱。
二战时期,日本鬼子在中国投放的细菌除了鼠疫伤寒之外,还有一个霍乱,害死了无数中国军民。
就是,那么早就开始了吗她记得资料记载是到1940年往后,日本鬼子才开始细菌战的呀。
看来,每一次被发现的罪恶背后还隐藏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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