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
海音寺千秋想,是我小看这个世界了。
不过突然多出来一万八,她今晚就没有搭讪的压力了,夜风这么冷,也不必绕路再往后街走,海音寺千秋决定直接去吃饭。
她眼前的光屏依旧亮着。
任务列表已刷新
引导任务二开拓可攻略目标x3
简略的文字刷过,左上角,赤司小朋友的卡面后面,震动着出现了两个灰色的新卡槽。
看样子这个计数是和引导任务一叠加的,算上赤司,再找两个就行。
之后是任务奖励
身份资料x1
“对哦。”
看到这里,海音寺千秋才想起来她这个名字虽然是系统自带的,但也只在系统面板上生着效,以当前社会的法制体系来看,她还是一黑户呢。
因为没法留联系方式,她之前约饭也选的是最简单的方式,手头只有一组号码,而且店家过时不候。
不过名店到底是名店,制度相当之成熟,海音寺千秋提前来了,对方也没让她多等,协调一下,很快就引她入座了。
店面本身不算大,但隔断巨多,海音寺千秋的座位就在火炉前面,旁边就是侧门和花园
她甚至能看到帮厨小哥隔一会儿进一趟花园,姿势做作的采摘些薄荷,迷迭香和马鞭草之类的香料,回来再剪一剪,就直接摆在盘子上。
这约莫也能算是表演秀了吧
海音寺千秋对此不做评价。
她之前选中这家店,只是因为地理位置合适,说实话,比起各种各样烤蔬菜和夹杂其间的一点点海鲜,还是敦实的大鱼大肉更合她口味。
海音寺千秋并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于是从下半场开始,她就借着和主厨搭话的方式,自然的从主吃,变成了主看热闹。
主厨是个腰带十围的胖大叔,笑声爽朗还超会整活儿,聊了一会儿,就额外送了她一份焗南瓜。
“是供货商今晚刚送来的,超新鲜”
胖大叔竖着大拇指夸完东西,就开始八卦起人来。
供货商不是送货的,对方来这,也是确定下一季的订单,此时正和店长以及酒水供应商一起,在楼上喝酒。
双方合作很多年了,主厨简直一肚子八卦,比如河田先生家在农协很有势力,妻子娘家是大地主什么的。
看他言语中的意思,虽然都是农民,但这位河田先生和海音寺印象里的农民,并不是一个概念。
“诺。”
主厨给她的盘子里放芦笋时,眼角灵活的示意了一下门外花园,“那个就是。”
海音寺千秋正好不想吃芦笋,立刻准杆爬的放下了筷子,做一心一意看热闹状,扬着头东张西望。
然后瞬间被巨大的白色箭头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那个河田先生的头上。
之前浏览门户网站时,海音寺曾经粗略了解过这个国家的社会形态。
历史追求稳定,千年来阶级固化,就连现代的政治门阀,也基本是封建残余秽土转生的。
具体的例子她也见过赤司征十郎。
他被父亲的下属称作“御曹子”,而非现代日语通用的少爷,无形中便是在宣告除有钱有势之外,他的家族和姓氏,还拥有漫长且值得骄傲的历史。
眼前这位河田先生,大概率是不能和赤司比的
不过那小孩儿家该是金字塔尖的塔尖尖了吧
海音寺千秋发现自己运气其实还蛮好,但相对而言,这位河田先生的身家反而更适合拿来做参考,让她摸一摸系统的标准线在哪。
结果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搭讪呢,河田先生头顶一闪,白金箭头原地消失。
海音寺千秋当即一愣。
花园本就不大,和室内只隔一道玻璃门,她撑着下巴盯人家看,眼神又直白,客观来说非常失礼。
但被发现时,海音寺千秋正满脑子探究,正所谓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遂坦然回了对方一个微笑,转头过来重新啃芦笋。
箭头为什么会时有时无呢
海音寺千秋掐了个表,发现五分钟之后,箭头又重新出现了。
箭头突然出现在某人头上,可能是这人之前买的彩票刚开奖,一夜暴富于是达标。
箭头突然消失在某人头上,可能是这人在不知情时,被法院宣告了破产
但五分钟就一轮
总不能间歇中奖,循环破产吧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亮,记起了主厨八卦里未尽的重点这位河田先生貌似是有老婆的吼
她记得日本法律是承认夫妻共同财产的。
“所以箭头归属人是两个”
现在这五分钟在河田先生头上,消失那五分钟,就出现在他家里老婆的头上了
海音寺是真的很好奇。
这顿吃完,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直被迎面的夜风吹了个哆嗦,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附近没有车站,看样子还要走”
海音寺千秋的嘟囔声一顿,眼神微眯看样子,今晚她不用走路了。
街头转角,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慢慢向她开来,而司机那个位置的上方,正突兀的亮着一个正常人二倍大的白金箭头。
箭头停在她眼前。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个面相有些温和的中年男人。
啊。
果然,海音寺千秋想,是那个送菜的。
送菜的开口道“您”
他大概是想叫“小姐”或是“小姑娘”,但又怕不合适,最后干脆说了敬语“这附近很少有车来,您要是不方便,可以搭我的车。”
这大路上不方便的人多了,你怎么不去普度众生呢
海音寺千秋保持着微笑,只沉默的盯着他看。
男人于是心虚的挪了下视线,又很怕被她误会一样,急忙解释“鄙姓河田,在农业协会有登记,你可能没注意,之前店里的时蔬也是我供应”
“总之不是坏人对吧”
海音寺千秋打断了他。
“啊是的。”
他打了个磕巴,“风挺大的,小姑娘一个人,我想说要不要帮你”
“是在店里那次对视就注意到我了吗”
海音寺千秋又一次打断了他。
“唉”
男人彻底卡壳了。
双手插兜的女孩兴味盎然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眯眼看人时,瞳孔清透的像是浸了水的琉璃。
她生生把男人的脸看红了。
真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克制不住向年轻异性献殷勤的心就算了,表现要不要这么稚拙啊。
不过傻子好啊。
海音寺千秋绑了这么个系统后,只怕世上傻子少。
尤其这个傻子还有研究价值。
海音寺千秋再次隐晦瞟了眼对方头顶准时消失的白箭头,语调雀跃的撂下了一句“等我一下。”
她重新回了趟烤串店,以借洗手间的理由磨蹭了差不多五分钟,出来后才大方的坐上了车。
“是忘东西了吗”
海音寺千秋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主厨确认了一下你的信息,然后”
“然后”
“然后给警讯中心打了个通报电话,报了下时间和你的车牌号码。”
河田斋37岁,身量中等,长相中等偏上,身家上上等。
头一次被人这么戒备。
“你都坐在这里了,我要是坏人的话,警察根本来不及救你吧”
“不要因为被戒备了,就顺势站在犯罪分子的角度思考问题啊,河田先生。”
女孩说“有家有业的人一般是不会轻易冒险的,想想如果我出事,那这通报警记录就是证据,河田先生立刻会变成通缉犯的。”
“犯罪成本有那么大,”她的语调拖的很长,慢吞吞的载满了笑意,“那可太划不来了对吧”
海音寺千秋的眼型虽然狭长,但睫毛浓密,说话时刻意笑的眉眼弯弯,便显得意外的活泼。
哪怕身量高挑,面目清隽,客观来说周身氛围都写满了“不食人间烟火”,但她这一笑,依旧让人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个小女孩。
更有甚者,正是因为过于高华的外表,其下偶然泄露出的这几丝稚气,反而更加让人头晕目眩。
河田斋几乎是瞬间就原谅了她“擅自报警”这一直白到冒犯的行为。
转而,男人开始关心道“你没有手机吗”
“没有。”
“唉现代年轻的女孩子手机都不离手的,你看着”
“我也不是不想用啦,”海音寺千秋道“手边没有而已。”
她对此倒不怎么遗憾。
虽然个人记忆全无,但残留的常识大把,她印象中的手机都是很智能的版本了,所以对现在只能打电话发邮件的翻盖机,观感麻麻。
“这样啊。”
男人不怎么甘心的结束了话题,沿途几次想张口,却又莫名其妙的放弃,整个人显的异常的矛盾
他显然对年轻异性十分着迷,但心里又有道德责任感的束缚,两相拉扯之下,显得纠结又痛苦。
但搁海音寺千秋眼里,这男人就是纯矫情了。
之前店里她跟主厨看热闹时,供货商先生的手上还戴着婚戒呢,等到店外再遇,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就消失了。
这一戴一摘间的心态变化,昭然若揭。
“前面的路口就是最后的转向点了。”
河田先生干巴巴的问道“你的目的地在哪里,我要去郊区的,再这么开下去”
“那就不要开了呗。”
海音寺千秋表现的很坦然,“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好了。”
“可是这附近没有民居吧”
男人惊讶道。
女孩“嗯哼”了一声,说“有公交站就可以了,这附近的商业街应该也有网咖,靠郊区的地方,价位怎么也该比市中心低吧”
她的语气和之前毫无差别,神态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但男人却因此愣住了。
事实上,在这个年月,“网吧难民”这群体就已经十分泛滥了,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呆在那里,远比旅馆和租房便宜。
但是“这样不安全的吧”
河田想她毕竟是个女孩,那种地方治安再好,不确定因素也多,其实就算是住正规的旅馆,单身女孩也该时刻小心的。
“尤其”
他几乎是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尤其她还这样可爱。
那边厢,女孩像是完全没有t到他的潜台词一样,声音轻快异常道,“应该还好吧我只白天去过一次,体验还蛮好的。”
河田斋心头一跳,直接一脚踩住刹车。
青春年少,没有生活磋磨,大手大脚到高级小吃店吃饭,还傻乎乎的坚信世界上都是好人。
“你是离家出走的吗”
男人面色严肃,问出了今晚第一个自觉有些超越界限的问题。
海音寺千秋心说那不然呢
她得特意带着点鼻音说话,才会有那种活泼雀跃的感觉,这一路都快给她累麻了,这男人可算把她想要的人设脑补完了。
话说接下来该干嘛了
海音寺千秋飞速的回忆了一下剧本她要拒绝解释,强行下车,被阻拦后娇蛮的发个脾气,然后表现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对“好心人”说点迁怒伤人的话,再在话出口后及时悔悟,不情不愿的跟人道歉。
等最后重新上车,也不用刻意表达自己的无处可去,只要露出交心后,对于年长者无意识的依赖,轻而易举就能把他的心防戳爆。
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被收留了。
海音寺千秋冷静的想。
虽然此时此刻,她的真实感想是“妈的这程序怎么这么复杂”,但鉴于情节之间的递进还算明晰,她勉为其难也可一搞。
在此之后。
海音寺看向男人空荡荡的无名指,之后除了眼前这个已经被搞定男人,还要搞定他家里那个占了一半箭头的女人。
啊啊啊好烦啊。
这个男人的颜值只能说是合格,希望他大地主出身的太太能更漂亮点吧。
当晚,河田宅。
河田夫人遥遥听到汽车入库的声音,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书本,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高高兴兴的开门准备迎接丈夫。
结果玄关的门打开,进来的不止她丈夫河田斋,还有一个陌生女孩。
对方单手插兜,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到她后,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
那一瞬间,河田太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野兽,而她眼里看到的女孩,是另一只。
她的到来,就是为了侵占她的一切。
女人几乎是本能般的侧头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开始眩晕,失重感在脑海里一点点叠加,她耳朵听不见,脚下开始发虚,甚至觉得周围熟悉的家具,都开始变的陌生。
她隐约听见丈夫说让她住下,说二楼有客房,可以先去洗漱什么的。
于是她又瞬间清醒了,然后眼睁睁看着男人他居然还记得提醒别人换洗衣物和柔顺剂
这股不知道可笑还是可怒的情绪,在男人坐到她对面时,到达了巅峰。
他说要留那女孩在菜园当帮工。
“反正秋收之后我们也是要雇人的,让小千,我是说千秋顶上,之后就不用再招人了。”
河田夫人就说“为什么不用”
她开口之前还能保持平和,每多说一个字,语气就越激烈一分,“雇工会什么,她会吗我们找雇工是做活的,找她”
女人恨恨的“哼”了一声,气的眼眶都起了雾。
“所以也没说要很高的工资啊”
河田先生自诩并不心虚,看到离家出走的女孩子需要帮助,于他而言,就像看到一朵美丽的花,想呵护一下,却不会真的做什么。
他觉得只要保持得住,就绝对对得起妻子。
“只要象征性的给一点钱就可以了,简单的家务怎么都能做,农活的话,千秋说了她可以学的。”
“学”
女人原本是想冷笑的,不过哭腔拖累了她的气势“体力劳动也不是一学就能学会的,还做家务,你知道她之前做什么的吗”
“还离家出走,她说一句离家出走你就信了,她说过为什么吗”
“这个人家的伤心事,就不要故意去提了吧”
男人的语气里,居然有种叹息似的为难和怜惜,只听的河田夫人的耳边轰的一声,听觉再次离去。
她相信确实没发生什么。
丈夫的眼色神态并不心虚,就是因为肉体上绝对没什么,就连端热茶给她时,都没有挨到过女孩的手
但是怕热茶杯烫到她的手,刻意避开的这份殷勤体贴,还有体贴下潜藏的悸动,简直恶心
河田夫人当年第一次见到丈夫和合作商谈生意时,就被那所谓的“逢场作戏罢了”恶心的不行,现在,就着一个眼神,比当初那些白花花的肉体更让她恶心
恶心一千倍
女人猛的推开桌椅,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
河田先生想去追,害怕她情绪上头,对千秋做什么,但临迈步前,又发现脚步声上楼之后向左拐了,显然只是回了卧室。
他立刻松了口气。
他之前口口声声不心虚,但此刻下意识的反应却和妻子无关,整个人一愣,坐在餐桌前,全然忘了该追上去解释什么。
河田夫人连“被安慰”的这份体贴都没得到,虽然婚姻后期不会奢求爱情,但也不至于这样不尊重啊
女人兀自哭了了一会儿,恨恨生气,两步跨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藏在夹层里的卡片。
屋里没有开灯,又静的厉害,陡然听见敲门声,吓了河田太太一跳。
她以为是丈夫来了,手忙脚乱间打不开夹层,只得将卡片压在眼影盒底下,气势汹汹的开门后,兜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还来干什么”
吼完她才抬头,发现门外站的,居然是那个叫“千秋”的女孩。
她穿着男款的短褂当换洗,是每季度收货时,他们给短工的制服,之前匆匆一看,只记得她很匀称,现在离得近了,河田太太唉发现她还很高挑。
她甚至得仰着脖子看她。
千秋的头发是湿的,为了不干扰视线,干脆全捋了起来,没有遮挡的眉眼,明明还是温和缱绻的,但突出五官,嘴唇泛红,又是一股锋芒毕露的好看。
河田太太莫名想起自己年少时读女中时的岁月,这样的女孩在校内,总是人气很高的那一拨。
“我想问一下电吹风在哪”
原本好脾气的女主人,根本没有给她好脸色的意思,甩手就想关门。
结果“碰”的一声,直接被拦住了。
这是一个几乎称得上门咚的姿势,河田太太被吓了一跳,脸侧,按在门板上的手掌纤侬有度,指节并不粗大,但不像柔软的没有骨头。
千秋的眼神直接落在她身上,洗完澡后的眼睛,泛着波光粼粼的水意。
然后她缓缓皱起了眉头。
“您是哭了吗”
“跟你没关系”
“呼。”
耳畔传来轻轻叹气声,千秋像是很无奈,说“您这种态度,可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那不然呢
河田太太恨恨的看向眼前的女孩,抢了别人丈夫的关注,居然还要耀武扬威
啵。
伴随着肥皂泡泡破裂一样的轻微响动,一点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上了河田夫人的眼角。
“夫人您的细纹很少哦。”
千秋说“保养的好,意味着生活顺心,它原本没有起过皱纹,您也别用这样目眦欲裂的表情,去为难它呀。”
客观来说,愤怒和悲伤都取决于内分泌,处于这个状态下的一旦得到适当的安慰,顺了口气,激素分泌就会重新趋于平衡。
但是想起说这话的不是她丈夫,而是罪魁祸首,她又更生气了。
“油嘴滑舌,谁知道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心底的委屈藏不住,女人的哭腔更重了。
门边,女孩皱眉看了下楼梯口,像是害怕哭声引来河田先生,造成什么额外的误会,居然十分强势的踏前一步,带着河田夫人一起,推门进了室内。
她十分自然的反手关门,顺着力道一松,让夫人在床边坐好,嘴里嘟囔似的念着“反正我是来借吹风机的。”
事实上,海音寺千秋成功入侵卧室后,第一时间就开始环视屋内
因为这个女人的态度不正常。
她愤怒,憎恨,悲伤,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让海音寺意外的是,她眼底还藏有一点点的痛快。
不是,你被出轨了,为什么会痛快
隐藏的绿帽侠吗
海音寺千秋的眼神算不上隐晦,于是很快注意到了被打开过的抽屉,半卡住的木板,还有妆台前小盒子下,隐隐露出一角的卡片。
她甚至透过镜子的倒影,注意到卡片上写了两行数字。
直觉告诉她那东西就是重点。
但目前这个时机,不允许她对卡片表达关注,她甚至不能被女人发现,她注意到了这份异常
那必然会催生新的敌意。
火候过了,后续就没法搞了。
为了掩盖自己环视四周的侦察行为,海音寺千秋三步上前,直接拉开了窗帘,“唰”的一下,引了一地月光落进室内。
此时,河田太太还怔愣着没有回神,安静的侧身倒伏在床上,头顶一个巨大的白金色箭头,只在海音寺千秋一个人的眼睛里,绽放着亮眼的光芒。
今晚一连串的事情,让女人的心里充满了领地被侵入的不习惯。
但刚才千秋的态度,语言,还有身体距离,又让她觉得被入侵的不是领地,而是她自己。
于是在明晃晃的厌恶之下,她又升起不习惯的局促,慌乱无措,以至于心跳加速。
女人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自我厌恶。
讨厌的人,讨厌又让她无力的行为,却最终得到了“让她心跳加速”的结果,这感觉还真是又恶心又熟悉。
那边厢,海音寺千秋显然猜不到她在回忆什么黑历史,只是按部就班的说台词“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的。”
话音才落,河田太太迅速转头来瞪她。
女孩于是烦恼的拍了拍额头,“啊啊啊好烦人啊”
这是个有点男孩子气的动作。
恍惚间,甚至让河田太太幻视了少女时爱看的偶像剧,男主对待女主时,就是这样一副无奈的神态。
她也曾经幻想过差不多的情节,但爱情,尤其是幻想中的爱情,和现实婚姻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不论精神还肉体,婚姻,是一种让人麻木的枯萎。
河田太太几乎是哀愁的叹息。
“你不爱他吧,”千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感慨,“突然叹气做什么”
河田太太迅速回归现实,心说来了,小三经典言论“我比你爱他”,现在晨间剧都不放这个了
结果抬头对上千秋的眼睛,才发现女孩的神色并无挑衅,只是单纯的看着她,河田甚至能在她透亮的瞳孔深处,看到自己倒伏的身影。
那样的眼神,带来了奇异而到达穿透力。
千秋突然“啧”了一声“既然不爱他,那你在悲伤什么,是怕平稳的生活被破坏吗”
客观来说,这种掀桌子的话,是强逼对方和你进行心灵交流,海音寺千秋原本十拿九稳来着。
结果话一出口,她震惊的发现,河田夫人在猝不及防之余,神态间居然还有一些不堪回首的狼狈,就像是
像是曾经被人这样戳破过。
等等。
海音寺千秋陡然想起妆台下藏着的那张卡片。
想起卡片上的数字
就那一串串的格式,不会是谁的电话号码吧
谁呢
上一个戳破她情感现实,逼迫她面对了自己内心的人吗
还是说
还是说那个人,就是只要联系一番,就能让她在发现丈夫出轨后,重新感到报复般的痛快
妈呀这个家里还有隐藏人物呢
海音寺千秋顿时有点懵这夫妻俩就够烦了,她不会还要额外攻略一个情夫哥吧
话说她晚上旁听八卦的时候,主厨明明很diss河田先生,一副对他还有烤串店老板私生活不做评价的样子,在他嘴里,河田太太分明该是被无趣婚姻束缚的可怜女人啊
晚上就发现个情夫哥是什么鬼
玩游戏的福利关出现必死局,这都什么人间疾苦。
海音寺千秋险些没能控住表情。
不过女人会悲伤,就意味着还爱过,她哪怕不爱男人,也会爱自己安稳的生活。
这么一想,也许情夫哥不是情夫,只是肉体交易,而河田太太,也只是偶尔失足了一次罢了。
海音寺千秋勉强往好的方面想了想,姑且还是按计划进行了下去。
她调整好表情,几乎是轻蔑的说道“没有爱的婚姻,久了也是煎熬,用没有爱情滋润的花朵会枯萎这句话来形容女人,听着像是夸张,但牵扯到激素和内分泌的话,确实会影响身体吧”
“这种日子,有意思吗。”
女孩说的明明是问句,但结尾确实笃定般嘲讽的语气。
河田太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说这种日子没意思”
这句话像是已经在她心底萦绕了很久,陡然复述出来,河田太太还怔忪了一下。
回神后,她缓缓坐起,小心的看了看千秋的脸。
屋里没有开灯,但月光明亮如水,女孩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她,明明眉目分明,却好像冷淡的化在了光里。
河田夫人抿了抿嘴唇,莫名小心翼翼道“你,是笃定了这种日子没有意思,才会离家出走的吗”
她对千秋的了解不多,但碎块般的线索拼接在一起,和女孩此时不受控制真情流露,几乎让河田一瞬间猜出了她离家出走的真相。
不,这不应该叫离家出走。
这是逃婚。
“怎么可能。”
女孩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她的猜测。
“那是因为什么”
河田太太注意到她没有额外否决掉自己关于“逃婚”的猜测。
因为久远的一丝丝同病相怜,她甚至要对这个入侵者,产生一些柔软的同情了。
事实上,解开女孩的心结,让她回家,河田自己的生活确实会重新好。
她觉得千秋可以好好和家人说清楚的“婚姻有很多种选择,和你年龄正当的男孩子那么多,你回家以后可以慢慢选的。”
“选什么”
海音寺千秋嘴上不咸不淡的接着台词,眼睛却突然多了神采。
哦豁。
看太太的这种心态,显然还是想要稳定的生活啊
这么说,哪怕出过轨,也只是肉体层面上的,那个情夫哥虽然打破过她的精神防线,但并不屑于接收,于是雁过无痕,女人依旧在婚姻中继续枯萎,并且无处可依。
有搞头
于是在河田太太眼里,床前的女孩慢慢挑冲她挑了挑眉,然后突然失笑,收回笑容时饶有兴致的舔了舔嘴角,后弯腰低头,停在了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让我选男孩哦。”
千秋嘴唇轻启,语音带笑“我的状况啊,是不管选了哪个男孩子,都注定只能过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说到这个程度,能听明白吗”
“唉”
河田太太茫然抬头,入眼,是千秋训导老师般和善的歪着头的脸,那闲适的姿态中,带着股奇妙的斯文强势。
她今晚先是情绪堆积,又莫名发泄,一时冲动被千秋的门咚打断,现在好奇心起,又突然被转移话题,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她愣愣的直视着千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一晚上,她好像总是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千秋。
然后千秋慢慢抬起了手。
河田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掌越过她肩颈,因为摸过湿头发,她颈侧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隐隐的水汽。
然后女孩的手肘一停,有一点冰凉,落在了河田后颈上。
是千秋的指尖。
河田太太陡然想起门前对峙时,女孩点在她眼角的那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激灵。
我和哪个男孩结婚,都不可能得到有爱的婚姻
那岂不是说她喜欢的是女
“看吧。”
像是注意到了她因震惊而颤动的瞳孔,千秋轻易便捕获了她的眼睛,后颈那一点冰凉,随着女孩指尖的移动,一节一节划过她的脊骨,最终停在了领口的上沿。
“我就知道你会懂的,”她听到女孩喉咙里像是低低的笑了一下,“温柔的女人,总是默默的聪明着,我的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哦。”
话一说完,后颈的冰凉便消失了。
河田太太一时也说不清是冷还是热,结果千秋抽手的动作并不温柔,划过颈侧时,拇指甚至用力的在她锁骨上蹭了一下。
女孩说不好意思,“弯腰太久,我有点站不稳了。”
说罢,她又恢复了踏进玄关时那副游刃有余的微笑,就好像是那一蹭真的只是个意外。
“借吹风机给我吧,”千秋终于把话题拉回了她今晚敲门的初衷,“头发湿漉漉的,我很难受。”
河田太太听着这语调奇怪的祈使句,心底意外的不讨厌。
只是她暂时站不起来了。
颈骨,脊柱,那一节一节直到尾椎,莫名其妙全是麻的
明明和那个时候不一样
河田太太咬了咬嘴唇,只是一点指尖,她们连肉体接触都没有,更有甚者性别都是一样的
她下意识忽略掉了女孩暗示的性取向,兀自不知道自己在心跳什么的样子,猛的站了起来,准备下楼找事做。
对了,先生之前招呼过我热晚餐来着
慌乱的女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拉开卧室的大门就要跑,踏出一步,她又想起丈夫吩咐的晚餐,是给千秋做点吃的。
做东西给她吃
女人想到这里,心头不免惊悸,下意识便要回头。
千秋已然侧站在月光下。
她的眉目轮廓分明,垂眸时面无表情,又像是带着朦胧的笑容,正看着在那根在自己颈上划过的拇指,慢条斯理的磨蹭了一下。
河田夫人像是突兀被雷电打了,麻痒自脊椎向下,甚至让她产生了腿软的错觉。
女人手忙脚乱的扶着栏杆,慌张下楼。
待走到楼梯口,她又忍不住回视了一次二楼,高挑的女孩淹没在月光里,朦胧的像是一尊玉像。
女人心跳过速,神色慌张,冲进餐厅后,直接无视了丈夫。
河田先生以为妻子还在生气,两次想开口招呼,都因为心虚而不了了之了。
倒是二楼,海音寺千秋看她这个生涩的反应,心说难道我猜错了,情夫哥是不存在的
她双手插兜,踱步走到梳妆台前,很小心的什么都没碰,只靠镜子的反射来辨认。
那卡片上果然是一行号码。
第二行的姓氏看不清楚,只能辨认出后半截字体可爱的甚尔君。
君的后面居然还画了个爱心
本着对抢生意者发自内心的诋毁,海音寺千秋郑重的表示这个爱心很恶心。
不过这个字体她是认识的。
楼下门廊处挂了三幅油画,她之前扫到过题注,似乎是河田的朋友送给他们的纪念日礼物。
其中一幅,就是这个字迹。
“我记得落款写的是富汀爱丽丝”
海音寺千秋眯了眯眼睛,将这事撂下,反身进了浴室,借吹风机认真的吹起了头发。
果然,没过两分钟,卧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理智回笼的河田太太,终于想起自己留下的马脚,收拾好卡片和夹层后,还藏在门后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她一会儿。
看千秋确实一无所觉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重新下楼。
等海音寺千秋处理好洗漱的后续,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她下楼时,桌上有热好的饭菜,河田太太却不知去了哪里,倒是河田先生拿着份报纸,居然一直耐心在等她。
海音寺千秋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头顶的箭头。
这一晚上的折腾没白费,甭管这一夫一妻具体是啥心态,总之箭头橘了。
不过洗完澡本来就容易犯懒,再加上已经确定有收获,海音寺千秋免不了懈怠了那么一丢丢。
装小女孩太累了。
她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借口洗完澡嘛,适当慵懒一下可以理解。
意外的是,河田先生超乎寻常的吃这一套。
年近40的男人,看到她时几乎整个人傻掉,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比他老婆好不到哪儿去。
海音寺千秋礼貌的道谢后,开始吃东西。
一口炸虾。
余额biu的一闪 300
海音寺没吃出来是什么虾,但这不妨碍她多吃点。
话说如果给她花钱就算额度,那她在河田宅消耗的水电费,是不是也能折算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
海音寺千秋鼓着腮帮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河田搭话。
这种对话想要深入的大前提,是找好双方的定位,如果河田夫人面对她时是只鹌鹑,那河田先生大概就是孔雀了。
给他一个展示的舞台,他就会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分享他的生活。
海音寺千秋顺势称赞起了客厅的装潢,然后问到了富汀爱丽丝。
“那是我夫人的朋友。”
照河田先生的说法,这位富汀爱丽斯女士,是个混血女画家,搞艺术时没混出头,后来改做艺术品经纪,旗下反而开起了几间画廊。
听情况是个单身富姐啊。
但在河田先生嘴里,这样大龄未婚,又活得十分放肆的女人,显然不符合日本主流的价值观。
“和年轻的男人谈恋爱就算了,还长期包牛郎,说什么解决肉体需求就好,一点都不庄重”
“还好来往有限,不然她早晚会带坏美智子”
海音寺千秋脑内闪过那张画了爱心的名片,心说您想浅了,她大概率已经带坏过了。
不过还好。
她低头喝了口汤介绍制,可公用,还一次性,那大概率是玩玩而已的肉体派。
甚尔君虽然堵死了她的一条前路,但好歹没让她无路可走。
毕竟肉体短暂的丰盈过了,精神反而更容易空虚。
空虚的人,才好被趁虚而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着楼上的女人,垂眸低笑这俩人一样。
海音寺千秋看着眼前的客房,最起码对床具十分满意。
临睡前,她打开了柜子上的夜灯,倒不是怕黑,主要是耗电。
果然。
遇上这种夫妻共同财产的,就得夫妻两个人都到阈值后,系统才会给反应。
而且系统捞人居然不看性别
海音寺千秋想都说直男装基天打雷劈,直女装姬
等等。
她沉吟着摸了摸下巴我现在还算直女吗
如果捞钱能换命,这好像不是直不直的问题,而是值不值的问题了
她转念又一想,虽然河田夫妇橘了,但没有帮她点亮卡槽。
也就是说,捞钱对象无所谓,但做任务点卡槽的,必须是单身的王老五吗
海音寺千秋想这系统的道德底线,还真是神秘莫测哦。
这一晚,她睡的极好。
这副身体不止势大力沉,整体素质都很非人,睡了不过四个小时,精神就完全恢复了饱满。
此时天还没亮,海音寺千秋洗漱完想顺势洗个澡,多少耗点水费,后掐指一算,又觉得为円浪费了十几分钟的行为属实脑瘫,最后重新换了件工作服,绕道去了阳台。
她听到后院有动静。
果然。
后院里,乱糟糟的一群人正准备送货走,海音寺千秋除了司机,还看到两个搬运工。
车前,河田太太正认认真真的对单子。
海音寺千秋心说做农贸赚钱是赚钱,辛苦也是真的挺辛苦。
底下,河田美智子察觉到陌生的视线,警觉的抬眼,看到她后,下意识惊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反应太大,带的司机也一起抬头看。
天黑背光,倒也看不清细节,他只好奇问了一句“这是谁呀”
河田太太原本恨恨的想说是丈夫捡回来的女人,对上女孩的眼神时不知道怎么的,嘴边一转,说是“乡下过来投奔的远房亲戚。”
说完她就懊恼了。
不过话已出口,也没有改的必要,她冷淡的编了两句瞎话,便下结论道“总之,她接下来会帮工一段时间。”
司机没听出来不对劲,说那正好。
“等下让她跟我一起去,送了货后,她留下跟人对单子,我去采购生活用品,这次要买水泥修补仓库,我找熟人拿货,弄完了,顺路再接她一起回来。”
河田美智子皱眉,“对个单子要多久”
司机说你不知道情况。
“左进老板的店,被选中做实地研习了,后厨来了几个远月的学生,那叫一个吹毛求疵”
“他们验货都不按筐的,按个,对起单子来麻烦死了,进货要求还巨繁琐,折腾下来一两个小时呢。”
“可那是你的工作”
河田太太习惯性的驳斥员工。
结果二楼突然传来声音说“我跟着去也好。”
“唉”
河田太太没回神。
千秋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河田美智子注意到她的拇指微曲,正抵着木质,有一下没一下的刮蹭。
她瞬间跟烫到一样转开了视线。
“等等。”
她突然回神,震惊看向二楼“你说什么你要跟着去你还没干过这个”
“可是这活也不难啊”
开口的是司机,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甩锅了。
“本质只是数数而已,应付那些人,主要是得耐心足,其他小细节,我会在路上教教她的。”
“可是”
没等她再说什么,随着一阵踢踏的脚步声,穿着拖鞋的河田先生也出现在了阳台。
海音寺千秋注意到他的箭头颜色变浅了。
不过这也正常。
中年男人有贼心没贼胆,大概是睡一觉后,荷尔蒙下头了,又觉得妻子的心情也需要体谅,开始考虑这份迷恋的后果了。
海音寺千秋心说不愧是底层逻辑被选成了钱的系统,有点过于功利了。
于是她扶着栏杆站直了点,侧头对着男人露出了个笑容。
“早上好啊,旦那。
她选了个既可以解释为老板,也可以当做是丈夫的词组。
口音清脆语调雀跃。
落到河田斋耳朵里,却是山崩般的摧枯拉朽。
箭头亮度瞬间恢复。
男人甚至理所当然的重新自欺欺人起来千秋是借住,还会帮忙打短工,乐于助人罢了,我为什么要心虚
于是“这份工作还算简单,你想去的话就去吧,就当适应环境了,正好再买些个人用品”
零零碎碎说了一堆,殷切的连司机都一连迷茫,反倒是河田夫人站在一旁,神色居然有点不以为意。
清晨时分,天光渐亮。
临上车前,穿着短褂的女孩侧身回眸,在稀微的晨光里笑了一下,端的是五官明亮,温润华美。
河田夫妇同时错开了脸。
一个捏紧栏杆,轻声咳嗽;
一个双手抱臂,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上车后,海音寺千秋就拿到了司机给的单子。
河田氏的农贸依托于农协,另有两块园地,负责一般餐饮商超的出货供应,眼前这个园区,只负责高端对接,给所谓的“名店”,单独供货。
照司机先生的话说,就是钱多活少离家还近。
不过原先的合作愉快,在远月生出现的那一刻,就十分遗憾的结束了。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
因为对外身份是老板娘的远房亲戚,司机对海音寺相当的不见外“左进老板年轻时也是远月茶寮的学生,但进货从来没有这么犯嫌,我跟你说,就他那个鸡毛蒜皮的劲哦”
司机“啧”了舌头“他以后肯定当主厨”
“这么说他厨艺很好”
“不啊。”
司机翻了个白眼,“他屁事那么多,除了自立门户当主厨,哪个大将容的下他”
之后,虽然没有明确的脏字,但司机先生确实把那位远月学生君,从上到下冷嘲热讽了一番。
海音寺千秋意思着听了点,低头认真翻阅起了货单。
这份货单,严格来说是远月发的,不止店家,连运送链都在这几周内专门调整状态,配合了远月的课程。
而与之相对,他们也获得了在各个环节给学生打分的资格。
这份成绩单由河田先生负责,司机手上是没有的。
海音寺千秋心说幸好没有,不然那个逼事很多的远月生怕是干不了两天,就要因为某科负分,被直接退回学校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也开始好奇了。
海音寺千秋翻了翻文件,最终在附录里,找到了这些人的资料。
领头的事逼排在第一位,照片就贴在左上角。
粉色头发的大男孩斜睨着摄像头,白色厨装生生穿出了西装的效果。
长得居然还挺帅
海音寺又顺势翻了下详细信息,名字是叫“四宫小次郎”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