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里,其实有个逻辑漏洞。
比如海音寺千秋一个外人,打哪知道的甚尔君
河田太太想起初见那个晚上,自己粗心撂下的名片,瞬间抿紧了嘴唇。
“你翻了我的抽屉”
“嗯哼。”
海音寺千秋对这份怒火视若无睹,起身靠在桌边,顺手还拿起个苹果咬了一口。
“不止是抽屉的。”
她抬眼瞟了瞟女人,拿苹果的手点向衣柜、卧室、客厅,甚至楼下花园“大概十天之前,我把这栋房子里和你有关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怎么。”
女孩理所当然的歪了下头“你的东西,我不能看吗”
河田美智子原本怒火上头,像是被欺骗了,现下却陡然一空十天前,正是她开始给千秋做早饭的日子。
她还以为
河田太太甚至久违的察觉到一股羞怯她还以为这些代表自己心态变化的小动作,从来没有被注意过。
而在她发呆的档口,靠在桌边的千秋,去已经慢条斯理的踱步到了床前。
这一次,女孩没有皱眉,没有眯眼,没有做出任何意味着侵略性的神情。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女人,然后弯腰抬手,用缺了一口的苹果尖角,点住了她的嘴唇。
触感是冰凉的,还有一点点甜。
“我不想听到别的答案。”
千秋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间接接吻”一样,垂眸敛目,目光只落在她挨着苹果的嘴唇上。
“说说啊,”女孩催促她时的语气,甚至比一开始更温柔了些,“美智子的东西,我不能动吗”
“我”
女人刚想张嘴,舌尖就舔到了苹果肉,明明没有说话,却突然头晕目眩的像是缺了氧。
千秋是想要我的。
河田美智子在这样的逼问下,莫名涌出了一股泪意。
就好像过去那段日子里,自己泡沫一样时有时无的感觉,对方浓雾一样看不清始末的态度,还有心底浮萍一样找不到落点的感情,通通都在这份强势的温柔里,得到了确认。
千秋也是想要我的。
她脑子里盘旋着这个念头,就连绷紧的脊柱也不自觉松懈下来,手臂撑住一侧,虽然没有说话,但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经意的软化。
河田夫人甚至不太敢直视千秋的眼睛。
她明明坐在床上,却因头晕眼花的错觉,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正被千秋拿在手上。
而她平稳了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将要就此开始崩塌。
不。
不对。
河田美智子想,其实在千秋出现的那个晚上,在十天之前,自己因为观察了她的口味,专门去横滨中华街买调料时,崩塌的序章就已经出现了。
甚至在更早以前。
在甚尔君出现的那一夜,她所追求的安稳,就已经是一副自欺欺人的假象了。
看她这样发怔,千秋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说不出口算了。”
眉眼清隽的少女直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笑了下,手上用力,任由抵在她唇上的苹果渗出丰沛的汁水,黏糊糊的全流在女人下巴上。
这神态像是生气了,又像是没有。
河田美智子心里正七上八下,女孩又突然松了手,捞着苹果退后半步,道“这么晚了,我该洗漱睡了,美智子也回房间吧,晚安。”
“千秋,我”
“我”字还没说完,一个苹果就直接砸了过来,她“呀”的一声要躲,才发现那力道只刚好将苹果扔在了她手边。
“我都要洗漱了,”女孩歪头微笑,眉眼温和的像月亮,“苹果糖分太高,不介意的话,美智子帮我吃掉吧。”
说完,不等她反应,便咚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门里,洗手台前。
海音寺千秋打开水龙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半晌,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这波漂亮
她一边洗手,一边搁脑内回忆了下刚才的台词。
很好
一句爱和喜欢都没有
至于翻她东西什么的,自然也是谎言。
指缝间的苹果汁虽然黏糊糊的,但海音寺却并不讨厌,如果只咬口苹果能抵掉接吻的环节,那可真是赚大了。
我现在应该算是求爱被拒了吧
海音寺千秋寻思做戏做全套,正好借情伤的名义,躲开那女人三两天一个强势依附性人格的恋爱脑,黏起来可太烦人了。
等她泡完了澡,擦着头发出门一看,河田太太居然还在。
海音寺千秋一愣,又瞬间恢复正常,她克制住了后退的冲动,但依旧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毕竟屋里就开了盏夜灯,影影绰绰一个女人坐床边,乍一看跟鬼片现场似的。
这气氛不对啊
海音寺千秋下意识打量了下环境
空气里没有酒味,她不是喝高了。
桌子上竖着个苹果核哇,居然真的听话到吃完了
她心下稍微安定了些,开口想说“美智”
“千秋先不要说话”
河田美智子没有抬头,“听我说。”
她的声音虽然虚,但并不发抖,显然在海音寺洗漱的这段时间里,做过很多遍的脑内演练。
“你想知道甚尔君的事,对吧”
海音寺千秋
倒也不是很想。
她之前突然提起情夫哥,是因为气氛烘到那儿了,再不转移下话题,河田美智子怕是要掀了桌子直接告白。
但因为今晚发挥良好,她满以为已经把这一节糊弄过去了
现在看来,是糊弄的有些过于成功了。
啊。
又是摊牌的气息呢。
海音寺千秋头疼的咂了下舌,而且物极必反,感觉这波摊的是底牌哦。
所幸她刚刚“表白被拒”,脸色不需要好看,懒得做表情时,可以顺理成章的瘫着脸。
话说这都二半夜了,大家不能先去睡吗
海音寺千秋倚住门框,困的不行了,还得听人讲故事。
事实上,这个故事远比海音寺想象的长,因为河田美智子讲起情夫哥时,自己居然还没出场。
她这个故事的第一女主角,其实是之前提到过一笔的那个单身富姐儿,富汀爱丽丝。
情夫哥也不是个在职的牛郎,而是个风一样自由的小白脸。
他甚至还带了个孩子。
而河田美智子和这件事最初的联系,就在这个孩子身上。
概括下说,就是突然有一天,河田美智子收到闺蜜富汀爱丽丝的消息,说她要去北海道度假。
然后陪她的,不是之前那个学音乐的美少年,而是另外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
“那就是甚尔君。”
河田美智子当时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那家伙的短发十分利落,嘴角还有疤痕,眼神又凶又恹,笑起来也很可怕。
这个外形,和富汀爱丽丝过往的审美完全不搭嘎,就问她为什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富汀女士挑着烟微微一笑,说这才是好男人哦。
河田美智子
虽然迎面被车轱辘碾了一下,但那段日子,正是她发现了丈夫的“逢场作戏”有多过火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不幸的婚姻,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幸,富汀爱丽丝也不是来找她共享男朋友的
她是准备和新上手的小白脸寻欢作乐去
无奈小白脸家里还有个娃。
最近几年,因为儿童福利法查的越来越严,町内会的工作人员和义工时不时就上门寻访,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绝不能单独扔在家里。
“找保姆也不一定放心,毕竟没人监管,总不能把孩子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吧”
富汀爱丽丝是亲闺蜜,一点不带客气的。
“惠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
她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展示什么优秀商品“其实美智子也不需要专门管他,不是还有佣人吗你看着点别怠慢就行了,我七八天就会回来啦。”
河田美智子那阵子见天的顾影自怜,毛事都不想管,但一听是小孩子,突然就犹豫了。
“我是不能生孩子的。”
时间拉回到现在,河田夫人眼神哀伤的看着千秋,声音很低,道“我那时候也在怀疑,斋君不满足于婚姻,是不是因为我给的本身就不够,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于是在一种奇怪的心态驱使下,她点头答应富汀的请求。
其实听到这里,海音寺千秋已经开始犯困了。
这前情提要好踏马长啊
话说这个叫惠的小孩是男是女啊,听着是女名,怎么第三人称都是“彼”而非“彼女”呢
他爹不只是牛郎,还文盲吗
那边厢,河田美智子还在说惠的事。
其包括、但不限于乖巧;
沉默寡言但是乖巧;
有时候怪怪的但是乖巧;
以及口味不像小孩子,但是乖巧等等。
反正是一基本不会给人添麻烦的小孩。
但因为河田美智子论述时,使用乖巧一词的频率过高,以至于这个挺好的小孩在海音寺千秋半困不困的脑子里,成功转换成了一张写着乖巧俩字的jg。
后面,她又断断续续说了堆别的,大部分是自己的心理活动,包括养惠养上了头,突然特别想要个孩子什么的。
但是她自己又不能生对吧
赶上老公靠不住,她那会儿看惠,都比看河田斋靠谱。
于是在单身富姐和小白脸的短约结束,男人来接孩子时,她就很郑重的跟甚尔君提议,说想要收养惠。
“哈”
彼时,和今夜差不多明亮的月光下,突然跳进她家阳台的男人,姿态慵懒的掏着耳朵“你说你想要那个小东西”
河田美智子“不要用小东西这种词称呼孩子,对成长不好的”
面对一个朝不保夕的野生牛郎他毕竟没有挂职的俱乐部,当年的河田太太,也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鉴于这个男人对孩子随便的态度,她甚至还准备了份见面礼,试图用重金打动他被金钱腐蚀过的心。
结果甚尔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接收下了礼物。
然后说不行。
“虽然你是个好女人,但是不行。”
“你们养不好他。”
河田美智子搞不懂她这话里的因果关系,就很生气
“你作为父亲,却不愿意尽赡养义务,领养是好听的说法,我要是直接告发了你,剥夺抚养权的后转移的手续更简单”
她毕竟也是个大小姐呢不是
然后甚尔君“啧”了一声,说闹大就麻烦了。
“要是引来不好的东西,保不齐你会死哦。”
她一愣“你恐吓我”
甚尔君又“啧”了一声,苦恼的揉了下额头,说“你勉强也算个好女人,赡养义务什么的”
“总之这次到手的钱我已经花掉了,如果你要揪着我替小鬼缴这几天的生活费”
男人话音一顿,潇洒的舔了下嘴唇。
“你介不介意肉偿”
后面的事情,河田太太刻意含糊掉了,但海音寺千秋默默打了个哈气,心知你来我往几通交流后,大概率还是肉偿了。
话说这段是的吗,还得付费了才能有详情
因为没听到详情,所以她还是很困,乍一看像收眉敛目沉静听故事,实则神游天外半边脑子已经快要睡着了。
结果下一秒,讲完故事的河田夫人猛的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往前扑。
直接把她吓清醒了。
河田美智子两眼亮着灼灼的光,说“我知道那是个错误。”
“就算不提甚尔君,我和斋君的婚姻,其实也是个错误,而我这十几年的人生,都是为了错误的婚姻而支付的代价,但是现在”
她攒着气说了这一长串的话,到这里陡然一顿。
海音寺千秋当时就感觉要糟。
看她的表情,看她这个遣词造句的递进方式,到下一句,就该说现在,我终于遇到了正确的人了
然后这个正确的人,就是倒霉催的自己。
有一说一,逢场作戏时最怕的就是真情实感,海音寺千秋眼见气氛又要不对,思考了第二个千分之一秒后,决定再次倒打一耙
“但是现在。”
她极其自然的接过话茬,嗤笑了一声,道“你依旧留着他的联系方式。”
话音一落,室内突兀的安静了下来。
河田美智子定定的看着千秋,没说完的话也不在乎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里都是刚才那只苹果散出的酸甜味。
其实今晚盥洗室门打开时,她很微妙的察觉到了千秋的不高兴,但此时此刻,了解了她不高兴的原因后,女人却连心脏都跟着雀跃的发麻。
“我”
河田太太的声音都在发抖,打着磕巴急切解释道“不是千秋你想的那样,没什么旧情未了,我之前留着它是、是意外,但现在”
“我现在留着它是因为有用”
然后没等海音寺千秋问具体是啥用,她自己就说了。
“千秋一直都知道吧,我的婚姻并不幸福。”
其实要说河田夫妇是纯粹的表面夫妻,并不合适,这场婚姻里,男方给了女方自认为足够的尊重,和作为妻子绝对稳固的地位。
而女方虽然欠缺真情实感,但也曾经对家庭寄予过一定的期望。
只是最后都落空了而已。
之前,双方看似恩爱平和,其实男方在外花天酒地,女方在沉默中悄悄变态。
河田美智子不具备生育能力,但也不愿意别人的孩子继承家业
于是她拒绝代孕,禁止丈夫冷冻精子图谋她人
鉴于娘家真的很有势力,她甚至准备着一直拖到男方彻底失去生育能力,然后为表公平,去搞个和双方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回来。
“比如甚尔君的儿子,惠君。”
好嘞,是“君”。
海音寺千秋默默的想乖巧jg是个男孩。
反正养着惠君那两天成功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美智子女士当时就决定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要接受别的女人给她丈夫生的儿子。
“但是”
时隔两年后的现在,剖白完了自己一长串心理进程的河田美智子,目光灼灼的看向海音寺千秋,说“但如果是千秋生的,就可以。”
千秋“”
千秋“哈”
河田太太显然误会了她这一脸的懵逼,以为她是不愿意,遂急切的上前一步,再一次想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千秋是讨厌男人的,”她显然对海音寺千秋编出来的性向深信不疑了,“但,但你就当是为了我呢”
显然,她对“千秋爱她”这件事,也深信不疑了。
“我不是逼你接受斋君,那个男人对你有很肮脏的心思,我知道千秋一定不喜欢他,所以,只要你有了孩子,只要我们手上就有了绝对的继承人”
“我们立刻就弄死河田斋”
她的嘴唇发抖,看着海音寺千秋的眼睛却异常的亮。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不是,等等,你”
“你相信我啊”
“你”字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河田美智子显然怕急了被她拒绝。
“我都已经想好了。”
她终于说到了重点“甚尔君,我是说那个做小白脸男人,他也并不是只靠做这一行吃饭的,那天晚上他就说过,也会接单类似的事情,而且保证毫无痕迹。”
“是绝对查不出来的那种意外身亡”
河田美智子俨然已经成竹在胸,说我前几天联系过他的中介人了,也已经验证过了,是绝对可以相信的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心想十天前她开始做饭,自己以为是下定决心了准备变弯,没想到她下的决心能有这么瓷实。
话说她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
什么时候联系的中介
区区十天,够干这么多活儿的吗
这病娇来的
也过于猝不及防了。
虽然脑内弹幕一堆,但作为一个莫名其妙被安排了怀孕任务的奸夫,海音寺千秋现在其实还有点懵。
她勉强顺了一下这里头的逻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用的角度。
遂问美智子道“你也说了,之前为了不要私生子,你甚至拿娘家出来压人,态度那么坚决,现在却突然同意”
“变化这么突兀,斋君会信吗”
河田说他会的。
毕竟拖到对方彻底丧失生育能力什么的,只是她在心里暗下的决定,对外
这里指河田斋,河田家的长辈,甚至于美智子自己家的亲戚们
都以为她只是还没想开罢了。
但凡想开,代孕是必然。
事实证明,十天真的很久,除去买凶路线,河田美智子连这里头情感变化的铺垫,都已经想好了。
“我会跟斋说我之前就想通了,一直在考虑该要个孩子,而千秋你,就是我选定的目标。”
这样,就连她对待千秋这个“情敌”时,转折奇异的态度都可以解释了。
毕竟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藏不住的,而比起咳嗽和贫穷,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会想要隐藏自己的爱意。
河田美智子尤其的不愿意。
海音寺千秋已经彻底被她震慑住了,木着脸听了半天,发现她的计划重点就一个
去母留子。
或者说,让河田斋相信,她想要去母留子。
因为早晚会让这个“母”死在难产的时候,所以,一直固执着的夫人才会不再偏执,允许丈夫和年轻貌美的异性发生关系,甚至于满怀耐心的照顾对方。
“当然,”河田太太紧跟着便解释道,“我不会真的让千秋难产而死的”
“只要确定千秋怀孕了,我们立刻就行动,我知道你肯定委屈了,所以车祸,落海,高空坠物,只要是你喜欢,千秋可以选任何想要的方式让斋君去死”
事实上,要不是必须有一个血脉来自于河田氏的孩子,她十天前决心变弯后,就该动手杀夫当寡妇了。
而这个孩子的价值,并不止一重。
首先,他的存在,可以帮她们从河田家的亲戚旁系手里,名正言顺的保下家产。
美智子可没想过要拉着千秋一起过苦日子。
同时,为了撇清嫌疑,两人都不能是既得利益者。
有这么个孩子在,事成之后,她对外时,是为了保住家产,不得不接受一个私生子,并且养活“妾室”的正室夫人。
而千秋,是明明有机会上位,却因为“男主人”的死而功亏一篑,甚至失去了儿子的可怜女孩。
依河田美智子对河田氏老一辈的了解,他们为了限制自己,保证家业的继承者是河田氏的儿子,八成会定下一大堆要求,比如必须要对孩子和孩子的妈好,多少岁归还权利什么的。
反正就是膈应人。
“那时,我肯定会表现的非常不高兴,但其实他们都不会知道,我心里是乐意的。”
“毕竟”
女人的眼泪甚至漫出了一些泪意,试图怜爱的摸一摸海音寺并不存在任何孩子的小腹,“毕竟,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觉得好他妈的渗人啊喂
第二天一早,不,夜里凌晨,只需要三个小时睡眠的海音寺千秋,从梦乡中醒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怀疑自己做了噩梦。
为证实真假,她反身勾手,摸索起了床底下。
咔哒。
摸出了一个盒子。
啊,是昨晚见过的那个样式呢。
海音寺千秋默默的呸了一声看来不能用噩梦麻痹自己了呢。
说是盒,这其实是个便携式的保险箱。
打开一看,咦。
第一层的软模上,嵌着三枚勾玉,纯正的阿卡红珊瑚,是河田太太作为嫁妆带来的传家宝之一。
第二层是六支玉簪,两支平打簪,和一串镶嵌着黑宝石的珍珠项链。
大概率都是文物。
第三层,摆着四份产权文件,分别是公寓,商铺,酒吧,和一间远在箱根的温泉旅馆。
价值大概很高,但目前写的还是河田美智子的名字,搁海音寺手里约等于废纸。
而最下方,金属和木壳的夹层里,还藏着一张存储卡。
是的,存储卡。
河田美智子的准备工作,早在不经意间做到了万事俱备的程度,她不止拍下来自己和甚尔君的经纪人
或者叫中介吧,反正是个姓孔的男人
双方交流的全过程,甚至录了认罪短片,写好了杀人计划和自白书。
昨天晚上,那个不知何时深陷了情网的女人,把这一大堆的把柄,当做诚意捧到海音寺面前,神色殷切,像捧着一颗只愿同她白头偕老的心。
深情都毛骨悚然了。
唉。
海音寺千秋叹了口气,盖上盒子后,随意的扔回了床底下。
毕竟早晚要过明路,这些是河田夫人给“代孕少女”的补偿。
她调整姿势躺回床中央,眯着眼去看窗外,只有一片模糊的星空闪烁。
还是歌词里唱的好啊。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临。
因为猝不及防扔了个大雷,河田美智子体贴的给她请了一天假,海音寺千秋虽然不困,但醒着实在脑壳疼,于是抄起枕头捂住脸
努力继续睡吧
这一场回笼觉,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起床时,河田宅里一个人都没有,到楼下打开冰箱,格挡里摆着一罐乌鸡汤。
这算什么,备孕吗
海音寺千秋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嘴巴里没吃都腻。
她咂了咂嘴,觉得自己需要吃点刺激的醒醒神。
比如麻辣锅。
预约对现在的海音寺来说,已经不再是麻烦了,用河田宅的电话直接打给供货的某一家,招呼一声就直接拿到了座位。
上楼,换衣服。
深秋出门,显然得往厚了穿。
海音寺千秋穿短褂式的穿员工服习惯了,临走前,从河田先生的衣帽间里,捞了件钴蓝色的长羽织出来。
暗纹很密,材质很新,大概率是还没穿过。
她毫不客气的将其套在毛衣外面后,又拎了条暗红的绸带当腰带用,系完了还拖着一截。
比起穿传统服饰,这更像是穿了身带传统色彩的时装。
反正看着不三不四的。
海音寺千秋的重点只是她喜欢,但意外的并不难看。
走到门廊前,她侧头瞥了眼玻璃,明明只得一道模糊的影子,却在某个瞬间,让她这本人,都感觉像是看到了大型浮世绘上斑斓的立像。
“可真是够得天独厚的了”
出租车是提前叫的,这个点倒是不堵,半小时就到了市区。
她的本意是散心,溜达起来自然不快,看到感兴趣的店还会进去逛,基本一路都在被人搭讪。
海音寺出门时刻意穿了木屐,给自己垫高了一截,哪怕是高大的男性,不想搭理时,也可以从容睥睨,一斜眼就将对方看走。
预定的料亭跟上次那家烤串店在一个街区。
因为每天都来送货,店家基本都认识她,但态度却很好,毕竟她的对外身份,一直是河田太太的亲戚。
约等于某关西大地主家的女儿。
哪怕只是远房的呢,她那气质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
甚至因为一些对大阪人的刻板印象,店家那群人对她今天花里胡哨的装扮,都意外的接受良好。
这时店里人不多,吃饭可以和聊天同时进行。
因为食物的口味好,她连耐心都跟着好了一些。
或者说,正是因为昨晚见识过了神经病,她现在和正常人交流时,才会意外的有耐心。
店里的麻辣锅其实是泡菜锅,属于主厨闲来无事的自我发挥。
海鲜饭其实也好吃。
一半日式的,全生,一半西班牙式的,加了三倍藏红花,海音寺千秋今天是过嘴瘾来了,还额外要求了双倍的芥末,基本上是一边吃着一边哭。
她哭着吃着,偶尔吸气,偶尔叹气,一口饭能嚼两分钟。
没一会儿,老板娘过来敲了敲桌子,让她坐到窗边去。
事实上,海音寺这样吃饭,哪怕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依旧是不合礼仪的。
不过怎么说呢。
主要是为了高兴。
于是她半点没有自己犯了错的自觉,稍微抹了把哭湿的眼角,疑惑的抬头看老板娘。
老板娘其实也不是来追究用餐礼仪的面向顾客的餐馆,又哪有什么绝对的礼仪呢
再说她还这么好看。
海音寺千秋的具体年龄,一直不太明朗,他们店里讨论时,猜着是在1822岁之间。
不过她神态活泼点就显小,神态沉静点又更成熟,于是这个区间,又在最近被划拉到了1624。
这会儿再看,年龄段什么的,其实根本没法限制她的行为模式。
因为怎么着都好看。
此时,就这堪称狼狈的一抬脸,女孩镀了层油的嘴唇,红的依旧能让人一眼想起秋天的枫叶。
她眼尾泛着薄粉,又像是春天里仰头看樱花。
依次向下,女孩肘部堆叠的衣褶,是夏天的攒着波浪的海,垂在一侧的长发,顺滑的像是冬天涧底沁了冰的黑石。
哪怕是在主色调热烈的店内装饰干扰下,看她这一眼,依旧就像是看遍了四季。
而因为她周身那股惊人的协调感,略一错眼后再看,又像是整个四季,反过来簇拥着她,反射出了一片雍容的色彩和美丽。
这不跟发光一样了吗
老板娘回神后,免不了咋舌一番。
半晌后,她再次敲了下桌子,作赌坊大佬谈判状,严肃道“送你一盘和牛,一盘5a的黑猪颈,你挪到窗边坐,可行”
他们这儿是落地窗,半包玻璃,窗外是鲤池,立了鹿惊,深秋池上有水雾,风景好看死了
坐窗边一点不亏的
海音寺千秋险些被辣傻,回神后平静垂眸,一时没有说话。
这里其实是个商务区,不过过于高端了,基本都是会员制的俱乐部,不过名店多,有钱人更多,所以人流量并不小。
“所以”
因为双方还算熟,她并没有遮掩自己匪夷所思的语气“我是看板娘吗”
老板娘哼哼一笑,挥手又给加了两份肉。
都这么熟了,阿姨也不稀得拿精致高价的小菜糊弄她,“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一份,小千听听话,到窗口坐着去,啊。”
明明穿的精致古朴,张嘴却这么接地气。
海音寺千秋看着老板娘熟练的摸了把自己的肩膀,觉得自己前个月送货时套的近乎,实在是有些过于成功了。
半晌,她叹气。
“那再给我来杯饮料。”
老板娘“行吧。”
她倒是还记得“小千你是不喝茶的哦,现在店里的梅子酒倒是有,你貌似也不喝山楂汁要吗”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就觉得这种料亭,卖个普通的橙汁是有多委屈它
山楂她不喜欢,吃辣喝茶属实是异端了。
“要么我还是喝酒吧。”
老板娘
老板娘“明明一口选了个最贵的,怎么还跟委屈你了一样”
海音寺千秋半点不以为意,拿腔拿调的捏着筷子,对老板娘拗了个造型,“因为我还给您当着看板娘呢嘛”
这里不是调笑,只是单纯的打趣。
于是哪怕她刻意拗了造型,也只显得肩颈脊背,线条利落,看着她就想到高山瀑布飞泉水。
老板娘虽然没有脸红,依旧免不了眼直。
“行,看板娘。”
阿姨拍拍乱跳的心口,说“等我去给你配个好看的瓶子,你就坐这,务必给我慢慢的喝。”
海音寺千秋拖长音答了声“是”。
她很快便挪到了窗边坐下。
要她来说,这风景也就还行,毕竟是室内布景,纵深也就那样。
但是水流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她等着重新上菜,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脸侧,缓缓闭上眼来,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点起了桌面。
主要还是烦的。
她是黑户,天然害怕一切报警行为哪怕是痛失所爱,报失踪想找她的。
原计划在新手村能呆满三个月,慢吞吞的做了任务拿身份,提桶跑路也可以很从容。
谁知道女人的脑回路能这么崎岖。
上来就把底交了,搞的她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
“啧。”
就很烦躁。
但等上菜的人来到桌边,她再睁眼时,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海音寺尝试着喝了点酒,味道还行。
她抵着杯沿发了会儿呆,认真考虑起了丢开这变异新手村,赶紧做了任务跑路的事。
想到这里人来人往,有钱人密度超高,她又放下酒杯,专门转头去盯窗外,想说运气好了,捞个目标用用。
结果看了半天,没找着目标,倒是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正猫在竹林后的阴影里打电话。
啊,想起来了。
海音寺千秋眼睛一亮小人偶的秘书
她拉开系统面板一看,赤司征十郎的cg还在左上角闪着呢。
她对那小孩儿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稀奇
一块儿童手绢,只有成人三分之一的大小,最后居然卖一万八
迫真给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那边厢,秘书君侧身时,也正巧发现她。
哪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对上女孩的眼睛时,青年依旧像被刺痛了视觉般,下意识般的退开了一步。
海音寺千秋隐隐听到他匆忙的几句寒暄,说的是“夫人的病就拜托您了,下个季度的费用会直接转去疗养院,先生近期有事要忙,周末会再联系您的。”
说完迅速的挂了。
看样子听到私事了啊
海音寺千秋咬了下筷子,满以为又要被审视了。
结果那边厢,青年的表现却几乎称得上无措。
他虽然勉强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甚至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注目礼的回应。
但见她没有后续的反应,又因为莫名的失望,肉眼可见的垮了下肩膀。
最后大概是该回老板身边去了,他犹豫了一下,因为一眼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舍不得,还微微冲她的方向鞠了鞠躬,以作告别。
等等。
海音寺千秋心想这家伙是没认来她吗
事实上还真没有。
“车祸”刚发生,双方就近接触时,她还没摘口罩。
后来站位是一在车前一车后,大半夜的不说,还背光。
海音寺千秋脸颊上挂着半边口罩,和赤司说话还故意弯了腰。
等最后秘书君眼含戒备去看人,能审视的,也只有个潇洒远去的背影罢了。
再说气质也不一样。
那天晚上的海音寺很温柔最起码装的够温柔。
但现在,她穿的也很随心意,吃的也很随心意,是货真价实的大写慵懒。
加之心情不好影响了气场,虽然脸还是那张高山云雾般的脸,但看久了,甚至会跟着她一起觉得浮躁。
海音寺千秋倒没有揪着这点不放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这两次的态度差异挺好玩的,于是在对方直起腰后,又笑着对秘书君抬了抬酒杯。
“”
对方跳一样的猛退了一大步。
隔得太远,她也看不清青年是个什么表情,但他很快便反身走开,步伐稳中带慌,狼狈的像是在逃跑。
更好玩了怎么回事。
海音寺千秋的目光追了他一路,也不知眼神是不是真的有实质,反正看的人越跑越快。
他从东侧的楼梯上了二楼,一直沿着窗边走,最终走到大概是茶社的一家店前,加入了交流的人群。
海音寺千秋目光一凝,在这一堆人群的上方,看到了一枚硕大的白金箭头。
箭头下,一个和赤司八分像的成年男人。
这是小人偶他爹
箭头是突然出现的,存在交替,意味着夫妻共同财产。
有老婆的,大概率是爹不是哥。
话说这爹也就30来岁,结婚早点怕是还2字打头,而且看起来确实跟哥一样
长的又帅,身价还高
这能不能拉来当个跳板,帮她甩了河田家的麻烦呢
心动之后,自然带出一波行动。
具体表现,就是专注的盯着对方看。
因为赤司征十郎这位御曹子的存在,她当初倒是留意过相关的新闻。
赤司夫人好像是叫诗织还是纱织,曾经很热衷于慈善事业,但有很久没出现过了。
再联想秘书君挂电话前的那些话,这位夫人,怕真的和小报写的一样,已经重病在床好几年了。
不行,这个人设勾搭起来有点太造孽了
夫妻共同财产,意味着要同时搞定两个人,男性对她来说是easy模式,病弱的女人缺少关爱,看似是更好趁虚而入的超easy模式
但是重病太久,人就容易抑郁。
抑郁以后病娇率太高。
要是再出个河田太太,她就彻底麻了。
再想想她家里七八岁就养的那么霸道的小孩儿,我的天,这家搞起来怕是要麻烦死
海音寺千秋想罢,便惋惜的舔了舔唇角,原本兴起的眼神里,带出一股微妙的嫌弃。
同一时间,斜对角二楼上方。
“那是谁”
问话的是站在窗边,头顶箭头的红发男人。
跑了一路的秘书君,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到鲤池边的坐着的人时,下意识“啊”了一声,顿了顿,才说“抱歉,属下并不知道。”
赤司征臣皱眉。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从那道身影上,感觉到了打量猎物的眼神。
不。
现在是肉食动物嫌弃猎物的眼神了。
但后者于他的身份来说过于荒缪,于是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
秘书君低眉顿首“东京都知事在顶层的咖啡馆和老友聚会,您该去打个招呼,大约一刻钟后。”
“嗯。”
男人点头,后吩咐道,“到时你记得把附近守好,有”
他声音稍微一顿,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楼下,“要是有另外的人想靠上来,记得礼貌打发走。”
“是。”
秘书点头答道。
楼下料亭。
海音寺千秋并不会读唇语,赤司征臣因为老婆可能是病娇的缘故,又不能拿来用,于她而言毫无价值。
错眼之后,自然不再关注。
海音寺千秋专心吃肉。
这一顿直吃到了黄昏后,海音寺千秋添了两回酒,虽然没醉,但也有些熏熏然。
她打车回去时,宅邸内河田夫妇都在。
“晚上好呀。”
她主动打了个招呼。
眼见河田美智子像是要说话,海音寺千秋脑子一顿,立刻借口头晕,声称要直接回房间睡觉。
临走前,她刻意给了河田美智子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跟上来。
女人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想千秋大概还需要时间接受,喉头一动,起身去了反方向的书房。
海音寺千秋摸回了屋里,连衣服都没换,便躺在了床上。
她虽然有点晕,但整体感觉很舒服,为了这点舒服,她觉得以后试着多喝点酒。
然后她大概是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睡了又醒醒了再睡,最终睁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是被门响声吵醒的。
妈呀不是美智子又来了吧
她都喝醉酒了,还要爬起来和人密谋杀人,这都什么人间疾苦
海音寺瘫着叹了口气,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发个脾气。
结果进来的是河田斋。
男人甚至端了一杯蜂蜜水,坐在床边后,小心的放在了她手旁。
“千秋今天喝酒了吗”
他选择用一句废话开头。
海音寺千秋虽然一个能打他俩,但在一个一天不知道要yy自己多少次的男人面前,保持躺姿总是莫名的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强撑着扶额坐起,眼前还是发花,于是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准备缓过劲了再说话。
那边厢,河田先生虽然日常被她爱答不理,若即若离,但此时此刻,因为一些前情提要的关系,男人显然将她这慢半拍的反应,误会成了生气。
他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美智子和你说什么了吧。”
河田斋的语气里,甚至带点小心翼翼,郑重的像是在赌咒发誓。
“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美智子跟你说时,用了什么借口,但只想告诉你,有关孩子的事,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心说我睡了一觉,是不是少看了一集
孩子
哪来的孩子
她脑内灵光一闪,骤然想起昨晚。
我去行动力好强啊,河田太太怕不是昨天晚上摊完牌,今天就要走计划了吧
海音寺千秋努力眨了眨眼,试图观察河田斋的表情。
结果河田斋也在观察她的表情。
男人对她的认知,其实远比她想象的深。
在他眼里,千秋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女孩子,被美智子提出了代生孩子那样侮辱人格的要求,比起悲伤,她反而更应该愤怒。
美智子是他的妻子,千秋免不了要避嫌退让,但面对他
女孩哪怕现在抽手给他一巴掌,他都觉得是正常的。
他也愿意挨这巴掌。
或者说,她所有的坏脾气,糟心的性格,挑剔的眼光和懒散的态度,他都是愿意,不,是乐意去包容的。
毕竟千秋怎么能受委屈呢
那边厢,海音寺千秋完全想象不到男人在怜爱什么,她也确实少看了一集。
因为不知道河田太太是怎么和河田先生忽悠的,她也只能以退为进,保持着河田斋误会的“生气模式”,用冷冰冰的口气,试探着说
“夫妻一体,无论除了什么事,您都应该相信自己的妻子。”
“那千秋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猝不及防的吼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海音寺千秋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了爆点
不过讲道理,河田斋是很斯文,或者说,很衣冠禽兽的那种长相
就他这张脸,发起火来可比温吞水时带感多了。
此时此刻,男人的嘴唇还气的发抖,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是千秋的错。
哪怕自己心里他们已经结婚八百遍了,夫妻一体这样的词,只该用在他和她的身上,但现实世界里,他的妻子依旧还是美智子。
不。
暂时还是美智子。
而且千秋说这话是因为生气了
河田斋努力把脾气压了回去,都是美智子的错,是她未经我的允许,就连带着我的名义,向女孩提出了那样不尊重的要求。
“千秋啊”
男人的声音带着长长的尾调,“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当初救你,就没想过要挟恩图报,更不会让你用下半辈子和孩子来回报我。”
哇撒说的好义正言辞。
“这话斋君自己信吗”
海音寺千秋现在酒醒了一半,寻思着还是得掌握对话主动权。
不然让这男的一路说下来,怕不是感叹完了就要顺水推舟,把“怀孕”的大前提给满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美智子都跟他都聊了些啥啊,听他这口气,那故事里,她怎么还是个以身相许的倒贴人设呢
不。
还不对。
她继续观察男人的神态,又回忆了一番他刚才的情绪爆发,心说就这个态度,也不像是顺水推舟来占便宜的啊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错。
下一秒,河田先生就强行让自己恢复了冷静,然后一面安抚着她,一面把河田夫人的所有计划都告诉她了。
包括对方其实想让她难产而死的部分。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寻思着,她约么该震惊一下的吧
但这个计划凶手昨晚跟她坦白过了,现在又喝了点酒,她实在震惊不起来。
要么愤怒呢
发火,砸人,扇巴掌
啊啊啊喝醉酒好烦啊,脑子都不上转了
河田先生被她问住,显然再说不出违心的话,但场面也不能干撂在这儿。
海音寺千秋只能努力给自己加台词。
“所以斋君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告诉我这些,”女孩狭长的眉眼自下而上的睨他,“难道是希望我现在就去和美智子夫人吵架吗”
她到底还晕着,语气轻又无力,整个人都恹恹的,这样挑剔着说话,居然也勉强有了几分吃醋的样子。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避开了眼神,然后快速的舔了下嘴唇。
半晌后,他勉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将视线移回来,重新直视那女孩。
“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千秋”
河田先生舒了口气,十分郑重的看着她道,“我们必须要按照美智子的计划去做。”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心说不是吧,你脸多大啊,这是明目张胆要求我为你去死吗
不管怎么说吧。
就脑回路的崎岖程度而言,你和你老婆真是天生一对了。
结果下一秒,河田斋说出口的话,才让海音寺千秋晓得了,啥叫真正的天生一对。
他说“美智子既然有了杀人的计划,自然会把很多事都办好,人证,物证,甚至是她自己的态度,都会因此而无懈可击。”
“我们就先按她的计划走。”
“等你怀孕了。”
说完这个词组,河田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了,眼底铺着的,是青春年少时都没有过的火热迷恋。
他紧张的磨蹭了几下手指,像是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但又小心收手,半晌后,才抿嘴笑着说完了下半句。
“等你怀孕了”
“我们立刻就让她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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