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没有立时回答,她主要是担心女儿,万一程晏救不回来了,女儿岂不是守了望门寡,至于程晏活着,会不会不认这门亲事的事情程氏没有想过。
正在犹豫时,却听妙娘上前道“老太君,二太太,小女有一言要说。”
吴老太君忙道“妙娘,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此事之后,我们家绝对是三媒六聘,不会让你有半点不适的。”
“不是的。”妙娘笑着摇头道“我相信您之前帮我们也肯定是不图回报的,我们又岂能趁人之危,虽说婚姻大事原不该我一个姑娘家插嘴,但是既然干系到男女大防,我倒是想起孟子的离娄章句上说嫂溺,援之以手。”
这大概就是说的因为有男女大防的前提在,那如果嫂子掉进河中,叔叔该不该拉一把呢孟子就说嫂嫂掉进水里,小叔子不去拉就是财狼,男女之间虽然不能私相授受有男女大防,但到底事急从权。
“我答应您进去看二公子,但是事急从权,婚姻大事您就切莫提了,若是逆王事败,二公子被救出来,此事权当没有发生过。我也只是做个样子,这样便既能保存二公子,也算是我们报答您了。”
反正大概知道的也就周王府了,但周王府这样乱来,迟早衰败之相,不足为虑。
罗氏有些不可置信,这姑娘的意思是拒绝亲事了,虽然我帮您,担了这个名头,但是婚姻大事就罢了。她绝不会认为是妙娘不想嫁入高门,毕竟姑娘家能这般培养的极少,多少宰辅之家都未必能如此,更何况是寒门。
那就只能说明这是个极其通透的姑娘,却一点也不贪心。
“姑娘节名节要紧,妙娘,你是不是担心你二表哥人才不好你且放心,他已经考入太学,学问虽然算不得什么状元之才,但也是备受大家称赞的,至于相貌就更不必说了,程家诸子中,还没有比她相貌更好的。只是他如今身陷囹圄,但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拼尽全力救他的。好孩子,你们男才女貌,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要说罗氏起初是没办法,到现在已经是巴不得促成这桩婚事了。
甚至都想到二人的孩子了,妙娘这样的好相貌,又品性高洁,再有晏哥儿那也是好相貌,夫妻二人生的孩子多好看,是了,程氏也能生,方才那对双胞胎看的让人眼馋。
妙娘连忙摆手“二太太,我怎敢挑剔二表哥,只是婚姻大事不能这般仓促的,二表哥如此好的人才,更要配更好的人才是。”
程氏也体会到女儿的意思,也忙道“妙娘说的是,老太君,添二嫂,你们不若想备些什么药,让我们妙娘带进去吧。”
这个时候谈婚事太俗,事急从权,只当救人,即便晏哥儿没了,她们也没什么关系,若晏哥儿在,姻缘能不成促成本身对妙娘就没什么损失。若程家承认,那当然也不错,不承认也没什么损失。
周王府
一群公子哥儿们的生活绝对没有外边想象中那么惨,周王莽,但还没真的傻过头,这群人都被秘密看押着,周王故意夸大其词,要治他们的死罪,让他们家里人为难。
虽然看押着,环境是差点,但是一群人吃饭喝酒还是无虞的。
平日这个时候大多数都在吃酒,今日却与众不同,无他,因为周王已经派人言,明日若不支持他的大臣,他欲杀其子。
故而再是淡泊名利,平日在父兄面前再装大人样,什么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这些平日要求有这些气度的人,难免气氛低沉。
虽然大家都知道周王不可能继承皇位,可周王现在领着五城兵马司,皇帝一日不醒,他的兄弟们乐于见他犯傻,甚至巴不得他杀几个宰辅的儿子,到时候被人报复,都等着看周王的下场。
但就是周王再混账,皇帝昏迷,国赖长子,他是皇帝长子,其母舅是与谢家齐名的南府军高要,素来镇定的大家都有些惊惶不安。
“二郎,你怎地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是了,你家只有你一个独子,肯定会救你出去的。”
被称二郎的少年一身华服,一贯神态睥睨骄傲的他冷哂了一下“难,救了我不就代表家里人听周王的吗。”
“真是无妄之灾,难道我们真的只有等死了么”说话的少年看着程晏,又见他脸色赤红,不免暗道不好,“你是不是发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事。”程晏心中苦笑,这个时候还能如何,谁会理你。
若不幸殒命在此,也是他的命了。
寐生之苦,导致母亲不喜,过继给叔父后,也总是隔了一层,这次集宴,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原本是兄长该赴此宴,大伯母提前叫人喊走大哥,又怕在周王这边打草惊蛇,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此局。
弃子,哼,都把他当弃子。
他还偏偏不服输。
“二郎,我不想死。”
“叔同,你放心吧,你不会死的,赶明儿等出去了,我把橘仙姑娘送给你。”程晏拍了拍他的胸脯,表现的云淡风轻。
刘叔同一听,方才要死要活的模样瞬间变成了兴致“真的假的你不是诓我的吧。”
那橘仙姑娘最擅长诗词,听闻是讨好程家的人送给程晏的,一管玉箫吹响京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尤物,就是不知道程晏有没有受用。
他那小心思,程晏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禁失笑“放心,我家老太君有交代,大婚前不许惹风流债。”
想起吴老太君,刘叔同讪笑“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这等未成亲的还好,有成了亲的被关在此处的便开始想妻妾想儿女,刘叔同被这悲凄氛围感染,又垂头丧气的。
另外有人安慰他道“你看程二云淡风轻的,一看咱们就没事,你也别多想了。”
程家子嗣全部都是过继来的,若是程晏都没了,那程尚书岂不是无后了
此时,却见几个衙役秉烛过来,身后跟着一戴着帷帽的女子,只听见环佩之声,程晏没太注意,径直拿着酒杯在手里玩。
却听衙差道“程晏程郎君,你家里人说你是家中独子,特意让你妻子来给你留个后,出来吧,程郎君。”
程晏以为自己听岔了,皱眉道“你说什么”
“留个后再上路,程郎君。”
程晏冷笑连连,这算什么不救自己还得榨干自己吗
不过,她们从哪里变了个女人出来还妻子。
妙娘紧张的站在衙役的身后,只见牢房里约莫有几位青年,唯有一位神态高傲,脸上露出讥讽之色,眼里尽是不以为然。
众人已然悲凄一片,连程家的人都放弃程晏了,看来他们是必死无疑了。
刘叔同劝程晏一声“不管怎么样,你总比我好,可以多活几日,若是你妻一直未有孕,你还可以一直活,咱们几个人明日就要死了二郎,能不能让你夫人出去时托我家中人一句话,让他们逢年过节给我多烧点纸就好了。”
他这一句倒是提醒了程晏,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是在迂回保住他的命。
而程家之所以这么做,怕是这几日就有结果了。
想到这里,程晏才站了起来,朝牢房外走去,衙役们带着他们二人往外一间小屋走去,妙娘紧随其后进去,衙差们等他们进去后,直接把门锁上。
妙娘这才揭下帷帽,上前福了一身,“二公子。”
程晏本是漫不经心的远处,却听宛若莺啼般的声音,再看来人,光洁的额头如白玉一般,一双星眸璀璨无比,站在这小黑屋中,仿若明珠生晕,他瞬间怀疑,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女子么
饶是平日从不饶人的他也结巴起来,“你,你乃何人”
只是在黑屋里,尽管有烛光,他的脸色妙娘看不大清楚,她只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二太太和老太君托我带了药给你,原本好大一个包袱,我想你大概能用上的就是金疮药和伤风药了吧。”
“你放心,我只是权作幌子,并非真正要与你结为夫妻,待你出来后,我就家去了。”
这下程晏才算是放心了,他见她坐下筛茶,手白皙莹润,一看就不是下女之手,气度如此高华,难不成是皇甫家的姑娘是了,他曾在大哥程晷那里听了一言半语,说祖母吴老太君想为他求娶皇甫家的姑娘。
程晏正准备说什么,却头晕起来了,妙娘忙把伤风药丸递给他,他服下后,因其内里有致眠物,很快就睡下了。
见他躺下,妙娘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道,明儿再给他带药来才好。
不知道还能撑几日,不管怎么说,程家的恩情她是报答了,她在此坐了一个时辰,默默敲门出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今晚老皇帝醒了,她再也不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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