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零嘴(三更)

    程晏夺魁一事, 妙娘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更在乎的是程晏的安全,因此, 这件事情也就是说给婆婆罗氏听一听, 让她高兴高兴。

    罗氏还是很骄傲的“晏哥儿小时候还有些调皮, 都是晷哥儿押着他读书,如今越发出息了。”

    “这还不都是爹娘的功劳, 晏郎也时常说起您对他无微不至。”妙娘小捧了一把罗氏。

    虽然罗氏平日里也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但是听道别人捧她,她还是觉得挺顺耳的,不过, 高兴时,她也着意叮嘱妙娘几句“这话就不要在你三婶面前说了。”

    这不该说的话妙娘肯定也不会说,这家中怎么着也存在着比较, 大范氏夫婿不如两位哥哥, 但好歹也是一方诸侯, 一二品的大员, 但是程时现在连举人功名都没有。就和当时五娘嫉妒她一样,可五娘虽然嫉妒, 却不会真的动坏心思去做什么, 大范氏却未必。

    这罗氏当然也是好心, 怕她年轻,昨儿被大范氏问了,今儿急赤白脸的去炫耀。

    所以妙娘颔首“媳妇儿知道。”

    “嗯, 你知道就好。”罗氏又对她道“你三婶呢, 颇好面子, 但皇甫姑娘却是个才学高心气高的姑娘, 日后这婆媳俩怕是有的官司要打,你且看着就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旁观就是。”

    她这么大年纪,也没个儿女,偏偏连个侄女也没有,她唯一的哥哥的儿子还是后来找人过继的,和她一样的情况,因此每每见了妙娘,反而会把她真当女儿一看教导。

    妙娘也承情“娘,我省得的。”她也知道皇甫姑娘今年十九岁了,年纪不小了,听说大范氏今年已经把日子都定下来了,她但愿这皇甫氏能够好相处一些才好。

    不说像韩氏那样敦厚,至少大家面上都和和睦睦的才好。

    殊不知皇甫氏在家中从兄长那里听到程晏夺魁,程时却连去都没去,她很生气。本来当初和她说亲的原本是程晏,但不知道怎么后来程家换人,换成程时,程时为人听说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才学真的达不到皇甫氏的要求。

    倒是她嫂子知道她一贯心高气傲,不由得劝她“妹妹你自小就是和你哥哥们一起读书长大的,比多少男人还强。但这过日子不是要去比的,一定要阴阳协调才好,若是你强,他也强,那谁服气谁呢虽说程晏不错,可程晏的性子在京中你也是听说过的,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人。我听说他们太学一个学生得罪了他,都被他逼的退学了,我看程时和你反而最配。”

    让皇甫氏做低伏小,这可能吗

    皇甫氏因为庶出,家中人不想让她因为身份感到自卑,所以让她和哥哥们一起读书识字,着力培养她的气度。

    可在这个时代,同年龄的姑娘能够认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皇甫氏却把四书五经都念完了,甚至才学洋溢,但曲高和寡。

    皇甫氏的嫂子心道,男人都不愿意娶个强势的女人,但面对自己的小姑子,还得再劝“他若不上进,你劝他上进就是。”

    “也是。”皇甫氏顿时信心满满。

    不上进的男人,那劝他上进就好,若实在是上进不了,那就培养自己的儿子,总之,她实在是没办法和一个庸碌之人生活。

    嫂子见她转变了态度,也松了一口气。

    却说太学里,林寒哲没有夺魁,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真的就很伤心难过,抑或者是愤恨什么的。他虽然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平日里也颇为勤奋,但是到底还是和土著不同,因此他沉下心来做学问。

    可如今身边再也没有楚师兄在一旁叽叽喳喳了,他也叹了一口气,楚师兄举业未成,又因为泄露出他和顾氏的婚约,让程晏颇为生气,当着他的面程晏对楚达还客气几分,背着他,却是放人肆意折辱楚达。

    这楚达本就有些后悔,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情,但对程晏的愤恨却是与日俱增,觉得他侮辱人,可又真的当程晏对付他时,他不敢真的做什么,只好径直退了学。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林寒哲才意识到封建社会的残酷性,平日他因为擅长读书,所以和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看起来好像能够平起平坐,实则不然,像楚达一样得罪了人,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伸张。

    为了息事宁人,还只能委屈自己。

    在林寒哲看来,固然楚达有错,但程晏也过了些,完全是挟私报复。

    这更加坚定他要好好读书的愿望,只有真正的做官了,有了官身,才能在某种意义上,不会受人欺负,或者说别人欺负你也要掂量掂量。

    本来准备三年后再考的他,决定今年提前参加贡试。

    还有也是想给聂家一个交代,他其实并不真的想娶高门大户的,只要女子能够关心照顾好他就够了,但聂家看上他了,且对他真的很不错,更不用提,在古代,聂六娘算是难得有见识的女子。

    只是有一点林寒哲不太喜欢,聂家人太势利。

    以前他每次在魁首案首时,聂家就额手称庆,这次不过败了一次,她们就好像对她有意见一样。

    所以,林寒哲很难想象,若是他一辈子不中进士,可能都娶不到聂家的姑娘。

    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想起来也觉得难受。

    隐隐约约,他在窗户边上听着坐在前廊的程晏正和一班同窗们高谈阔论,他声音洪亮,说话条理分明,正所谓挥土如金,桌上放的蜜饯是二两银子一碟的,那茶叶一罐大概也上百两,甚至连桌上还有昂贵的果碟。

    不少人拥簇着他,似乎想得到他的赏识。

    不得不说,程晏还是很有号召力的,除去他尚书公子,宰辅之侄的身份,他身边围着的几乎全是青年才俊或者身份高贵之人。

    也难怪变法时,也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

    长舒了一口气,他继续埋首文字中。

    人群中,正有人对程晏道“程二,听说你把一个学子赶走了”

    程晏挑眉“我哪里敢如此,只不过是他嘴臭,警告他几句,这种人我也是见多了,几两马尿下肚就胡说八道,若编排别人也就罢了,编排我的不是,若我不给个教训给他,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

    “程二霸气。”

    “就是,这等人自己过的不如意,到处编排人。”

    “关键是他说别人也就罢了,咱们程二可是好得罪的么”

    程晏笑着摇着折扇“我这是教他学乖,这京中可是大官小官贵人们随处可见,现在不修口德,我只不过是教训他一二,可日后遇到旁人,怕是性命也要丢啊”

    “就是,程二说的极是。”

    大家嘻嘻哈哈一阵,程晏丝毫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放任别人说他,还让他一直蹦跶。

    一群人又跑去临仙楼吃酒,席间程晏还替同窗们叫来乐妓弹琴,他本人还作出几首诗来。

    如此到了晚上,方才要打马回家。

    其他同窗却依旧兴致不改,还挽留他道“程二,你不留下来和我们再共饮几杯吗今儿琴儿姑娘可是朝你抛了好几次媚眼了。”

    程晏笑道“那我无福消受了,家中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生玩耍,记我账上就行。”

    得了这句话,大家也不再挽留他。

    策马途径乐康坊时,他勒马停住,来喜还不明所以的问道“爷,这里是南北货行,人来人往的,这里可不能停马呀”

    程晏丢开缰绳,下马敲了他一个爆栗子,“爷要进去买点东西,也要你问是不是你知道这里不能停马,就给我把马拉到其他的地方,我买好东西再去找你。”

    他是突然想起妙娘曾经说过她爱吃零嘴,在府中,长辈颇多,妙娘又是那般乖巧的姑娘,肯定不敢提出什么要求,况且她月事来了,身上疼着还得去请安。他买点零嘴给她尝尝,也不知道能不能抚慰一下她的心情呢。

    这南北货行算得上是京中最大的货行了,里边是什么都有,小二一看程晏这穿着,仿佛看待大肥羊进来,忙热情的招呼道“客官,我们这里南来北往什么货都有辽北的马鞍,貂皮,太湖的珍珠,西北的羊肉,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这价钱也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公道,童叟无欺。客官,您看您要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替您介绍。”

    小二心道这等肥羊,他得把利润最大的东西兜售给他,那他陈小二今年过年都不用愁了。

    却没想到程晏淡淡的道“可有零嘴介绍给我蜜饯果脯还有果仁,或者新出的糖霜,你都让我看看,还有尤其是南边江南或者广州的零嘴也要给我多推荐些。其余的不必你介绍。”

    “是是是,小的这就带您去看。”小二一边陪着笑脸,心里暗道,这么大一个男人,还专门买零嘴儿,消遣我南北货行第一店小二吗

    他心里后悔的很,早知道刚才就不要跑的这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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