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人敢对自家主帅如此无礼,这些亡命之徒一般的兵卒定然一拥而上将其乱刀分尸,捍卫主帅的威严可是这小丫头实在是太萌、太可爱,神经大条的兵卒们居然以为这画面蛮和谐,这姑娘就应该是这样不拘泥于俗礼,就是这么超凡脱俗的人物
房俊言不由衷道“还行吧,力气差了点儿。”
“哼胡吹大气,你能看懂什么呀没力气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聿明雪很不爽,忿忿不平说道。
房俊抬头纹都黑了,恼火的瞪着聿明雪,怎么能在我的麾下兵卒面前这样贬低于我难道就不懂得要给男人留几分颜面么虽然事实的确是你说的那样
一旁的兵卒们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观看,此刻闻听到聿明雪的话语,都纷纷一愣,然后一哄而散,撒腿就跑,转眼就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房俊大怒,这帮王八蛋,都被这个小妖女收买了不成
自家大总管被人家嘲讽鄙视,你们不该站出来已死捍卫主帅的名誉么
娘咧,都是一群白眼狼
房俊黑着脸,转身就走。
丫头家家的没礼貌,一点都不可爱
聿明雪却蹦蹦跳跳跟上来,伸手就抓住房俊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听叔祖说你很会作诗填词啊,不如作一首来听听”
房俊断然拒绝,文艺女青年什么的,太酸。
聿明雪嘟着嘴儿,扯着房俊的胳膊不放手,神情哀怨“叔祖还说你是个心胸宽广仁厚德重的男人,会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大哥哥,根本就是瞎说嘛,作首诗都不给”
房俊被她缠得没法,既不能骂,又打不过,更不能得罪太深影响了聿明氏对自己的印象,只好敷衍道“等有时间再说吧,你当作诗填词是捡菘菜啊对了,你刚刚的那段剑舞蛮不错,有时间再给本侯耍一通,或许本侯的灵感就来了。”
“土包子,没见识人家那可不是剑舞,是一套很高明的剑术呢”
“行行行,本侯是土包子,那大小姐您离我远点行不行”
“哼哼,没趣的黑小子,一点也不好玩”聿明雪翻翻眼睛,送给房俊连个卫生球,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
房俊差点没气死,敢叫我黑小子
不过他确实拿这丫头没辙,只能愤愤然嘟囔几句,下船前往萧氏的宅邸。
萧家的宅子位于海虞城中心,距离县衙不远。寸土寸金的地方,却占据了十几亩的地方,当真是豪奢至极。
这栋宅子看上去很普通,门前的街道上有一个石制牌楼,只有中间二柱,无明楼,形制很是简单,也没有什么精美繁复的图案,上头刻着“箕风毕雨”四个字,应该是颂扬吏治清廉。
门楼不大,有些古朴简约的意味。
但是等守在门口的萧班亲自迎着房俊请到宅内,则是别有洞天。连绵的屋宇在遮天蔽日的香樟树缝隙间微微显露一角,深远广阔,庭院深深。
行走在庭院之中,高大的香樟树枝叶遮天,投下一片阴凉。
萧瑀早已在正堂之内等候。
萧班将房俊让入屋内,便轻轻掩上房门,挥推侍女仆役,亲自立于门旁不许他人靠近。
正堂内两面开窗,高大的香樟树遮挡阳光,送来阵阵清风,丝毫不绝潮湿气闷。
房俊先行施礼,萧瑀便和蔼笑道“二郎何须如此多礼此间之你们二人,且随意一些,勿用这般讲究。”
如此最好
房俊腹诽一句,眼睛四下一扫,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
厅堂很宽大,木料厚实雕花精致,却无太多摆设,显得有些空旷。正对着房门的是一扇紫檀木屏风,上面有四字古篆“明德惟馨”,然这扇屏风的木料有极其明显的花纹,繁复深刻,甚是珍贵。
其余除了萧瑀面前的一张矮脚茶几之外,空无一物。
也就是说,没有椅子,连杌子都没
出外做客,这是房俊最讨厌遇到的现象,因为这就代表着不得不跪坐。若是再旁人面前尚可轻松一些应付即刻,但是当着萧瑀,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他可以对萧瑀嗤之以鼻,甚至可以跟萧瑀争执,但是绝对不能在萧瑀面前软塌塌的坐没坐相,那是极为严重的失礼,若是萧瑀偏激一点,甚至可以认为这是一种羞辱
没办法,跪坐着遭罪吧。
房俊愁眉苦脸的坐下,萧瑀见其神色郁郁,不由奇道“二郎刚刚才发了一笔横财,何以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能跟你说咱不习惯跪坐么
暗叹一声,房俊只好说道“眼前千头万绪、一片迷茫呐,晚辈初掌权柄,却深感重任在肩,能力有限,是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其中苦恼实在不胜烦忧。”
萧瑀呵呵一笑,倒也能理解房俊的处境。
组建新式水师、筹建市舶司,都是万分艰难的重任。或许前者相对轻松一些,但也需要极强的带兵能力和军事素养,至于后者,更是阻碍重重,难于登天。
不是说筹建市舶司困难,而是说将市舶司的功效发挥起来,实在太难。
江南士族大多经营海贸,往来自便,并无衙门监管,是以每一次都是一笔巨大的利润。现在陡然冒出一个市舶司,要总管海贸事务,收取关税,这就是明晃晃的在江南士族身上割肉,岂能轻易如愿
萧瑀甚至认为这个市舶司就是房俊搞出来恶心江南士族的,你们不是害怕我来到江南动了你们的利益么那行,我就偏要在你们利润最丰厚的地方来一刀狠的
这其实亦是江南士族恨不得将房俊宰杀在牛渚矶的最根本原因
萧瑀亲自给房俊奉茶,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少年要有锐气,但更要有担当,能熬得住困难,则必然海阔天空。再者说,有六十万贯巨款垫底,想必很多事情都能轻松得多。”
房俊恭恭敬敬的接过茶杯,苦笑道“国公就不要讥讽晚辈了,实在不行,晚辈将萧家的二十万贯还回来便是。”
萧瑀呵呵笑道“你小子可比陷害老夫别人家的都收了,偏偏将萧家的钱还回来,难道是我萧家与你串通不成若是当真如此,萧家在江南就要人人喊打咯”
房俊就懂得顺杆就爬之道“这可您不要的,不是晚辈不给。以后您可切莫再提及此事,晚辈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萧瑀哈哈大笑,状似很开心“房玄龄一生君子,温润如玉谦厚仁和,怎地偏偏生出你这么一个异数这阴险无耻的风范,倒是颇有几分长孙老狐狸的真味”
“国公你过誉了,长孙叔父乃是人中之杰,晚辈的这点道行可差得远了,还得再接再厉,虚心学习才成。”
言下之意,长孙阴人可比我阴险无耻得多了
一老一少纵声谈笑,相谈甚欢,便仿佛慈爱的长者面对优秀的晚辈,亦如一对忘年之交,和谐融洽。
门外的萧班暗暗呐喊,自己这位七兄最是擅长周旋应酬,往往与人畅谈一日东拉西扯,亦丝毫未提及正事。现在这个房俊却颇有些七兄往年的风采,明明是被七兄请来,七兄不提正事,他也就跟着插诨打科,不急不躁,分明就是一个老油条啊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位房二郎上辈子整日周旋在官场之上,对于那一套“啥事都干就是不干正事儿”早就久经锤炼,虽然未见得比得上人老成精的萧瑀,却也绝非官场新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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