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御史台

    “从来只有百姓受咱们房家的恩惠,何曾有咱们房家压榨百姓的时候哪个御史敢在本宫面前唧唧歪歪,你看看本宫扇不扇他的耳光”

    高阳公主一身煞气,傲娇的扬起下颌。

    也难怪她如此底气十足,房玄龄清廉守正之名朝野尽知,简直就是千古文臣之典范,房俊虽然平素行事霸道了一些,但对于寻常百姓却是未有一丝一毫之恶行,非但如此,整个关中谁不赞一声房二郎“万家生佛”他的名声,是由遍及关中的无数水利、是由以活人殉葬的元氏一族覆灭之上建立起来的

    放眼皇家所有公主,哪一个敢如她这般将胸脯拍的砰砰响,说句问心无愧

    这就是底气

    身子正,脚跟硬

    “行啦,郎君乖乖在家睡觉,本宫走啦”

    傲娇的公主殿下喜滋滋的说了一声,便一脸兴奋的出门而去。

    对于即将到来的收租行为她很是激动,既有着向外界展示一番公主威仪的心思,更多的则是她喜欢看到那些庄客百姓们崇敬的目光,那些崇敬不是因为她是皇家公主,也不是因为她是豪门贵妇,而是因为她是房俊的妻子

    那种百姓庄客们将对于房俊的感恩和尊敬转嫁到自己身上的崇敬,令高阳公主无比受用。

    妻凭富贵,更证明了她李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一大清早,御史台便闹闹哄哄,几乎所有御史言官尽皆来到衙门,等候分派任务。

    自从陛下登基改元贞观以来,御史台的地位便一再拔高,以往只是负责诤谏监察的一个部门,如今已然设置台狱,受理特殊的诉讼案件,逐渐拥有了更大的权力。凡重大案件,御史台和刑部、大理寺组成三法司联合审理。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负责复核,同时报御史台监审。

    御史台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百姓拥戴,才能水涨船高。故此每一年的夏、秋两季地租收缴之际,御史台会派遣官吏前往关中各地监督豪门大户的地租收缴情况,一旦遇到压榨百姓、压低米价、偷换计量工具等等恶行,便可直接向政事堂递交奏折,不论政事堂诸位宰辅如何繁忙,对于这一类的奏折都必须第一时间处理。

    一般来说,只要是御史台呈递的奏折,尚未有返回去的先例,可谓一告一个准儿,所以每到缴租的时候,豪门大户们看着平素眼皮都不稀得夹一下的御史言官们,就觉得脑仁疼

    这使得御史台的名声在民间极好,某某某提及一句“吾乃御史”,百姓肃然而敬,百官尽皆震慑。

    刘洎负着手来到御史台官署,在众人议论争吵之中坐上首座,伸手敲了敲桌子,喝叱道“肃静堂堂御史台,吵闹得跟菜市场一般,成何体统”

    镇住了在座官员,刘洎这才说道“大家各自分派的地点都已经定下,即便是争吵也没用,分派给你的地方就得老老实实前往监督,谁若是不想去,可以,辞呈递上来,本官当即签署。”

    三角眼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周,冷冽阴森的目光令一众官员心中一跳,没人敢再有异议。

    眼下御史大夫空置,御史中丞刘洎便是御史台的一把手。

    与以往的御史中丞相比,刘洎此人既无显赫的家世,更无坚挺的靠山,可是其强硬的手腕却让一众下属各个忌惮,这人不贪财,只好名,谁惹了他就得坚决打倒,谁来说情都不好使,简直比房二棒槌还棒槌

    见到众人蛰伏,刘洎满意的颔首,而后厉声道“时辰不早,大家立即出发吧。只是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吾等奉天承命监察不法,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吾等身上,切切不可因私废公,坏了我御史台的名声,误了陛下对吾等之信任谁若是敢同为富不仁的世家豪族沆瀣一气欺压百姓,休怪本官不念同僚之情,亲自上书陛下弹劾于你,治你欺君罔上渎职不法之罪”

    堂上一片肃静,谁也不敢说话。

    这是警告,更是威慑,难不成有人暗中与世家门阀勾连被发现了

    大家尽皆心中一震,刘洎此人未必有多么正直,但绝对翻脸无情,谁若是敢背着他搞风搞雨,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沉默半晌,堂上才零星响起几声回应“喏下官知晓了。”

    “下官遵命,必然公正无私。”

    刘洎对这些人不置可否,眼睛环视一周,钉在一个年轻官员脸上,冷声道“乐御史,你是负责监察哪里”

    年轻官员连忙道“下官负责监察骊山。”

    刘洎点点头,道“本官负责监察泾阳,只是最近两日风湿发作腿脚不便,咱俩便换一换吧,骊山近一些,也好让本官少受些颠簸苦楚。”

    年轻官员微微一愣,再想要说话,却被刘洎举手打断“行啦,大家都将本官的话谨记于心,切切不可胡乱行事,即刻出发吧”

    “喏”

    一众御史言官们应了一声,鱼贯走出御史台正堂,纷纷前往各自负责监察的地区。

    唯有那年轻官员留了下来

    “宪台”年轻官员鼓了鼓勇气,上前两步施礼。

    汉朝时,御史中丞在殿中兰台办事,为御史之长,因而称其官署为御史台,与尚书台、谒者台并称为三台。并有宪台之别称,历代沿袭至今。

    刘洎耷拉着眼皮,淡然道“尚有何事”

    年轻官员心里忐忑,可又不能就此离开,只得奓着胆子道“宪台与下官交换监察之地,下官以为不妥”

    话音未落,便见到刘洎骤然瞪圆双眼,厉声喝叱道“乐彦玮,你好大的胆子本官刚刚与你好言相商,你并为反对,现在却反而指责本官行为不妥,你是在蔑视本官的威严吗”

    乐彦玮吓得浑身一激灵,哭丧着脸道“宪台误会非是下官不愿,实在是实在是”

    刘洎怒道“是什么若是说出理由且合情合理便罢,若是说不出,休怪本官惩罚于你”

    堂堂御史台主管,跟下属换一个差事居然被拒绝

    简直岂有此理

    乐彦玮有苦自己知,可是理由却万万说不出口,难道说我已经领受别人的授意,要在骊山搞事情见到刘洎不容置疑的坚决神情,乐彦玮也明白了,自己这点心思都被人家给看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下官知错,这就告辞,宪台息怒”

    乐彦玮胆战心惊的认错告辞。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刘洎满脸怒气瞬间消弭于无形,冷哼一声,暗忖这帮世家门阀当真是过分。骊山那是什么地方除去皇家园林之外,房家的田地占了半座山居然想在御史台搞事情,指使监察御史去得罪招惹房二郎,然后将屎盆子扣在我这个御史中丞的脑袋上

    门儿都没有

    刘洎心里骂了一番,这才回到值房脱去官袍换了一身常服,施施然出了正堂,登上院子里早已套好的一辆马车。

    马蹄嘚嘚,径直出了春明门,越过灞桥,一路向着骊山悠然行去

    秋意渐浓,灞桥两侧的垂柳已然渐渐褪去绿色,淡淡的枯黄浸染,河水流淌,河岸上的农田早已收割完成,前两日下了一阵秋雨,地里的秸秆尚未晾干,就这么乱糟糟的堆在那里未曾拉回家去当做柴禾,天地辽阔,充满了萧瑟之意。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待到走入骊山那条直通山顶的水泥路,道路两侧的情形却又陡然一变

    一座座暖棚在山阳整齐排列,暖棚上的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闪烁耀目的光辉,不少妇女汉子正在暖棚上爬上爬下的维护修葺损坏之处,这些必然是要在入冬之前就全部弄好的,不然会影响冬天里的收成。

    刘洎微微蹙眉,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壮劳力,既然都在暖棚这边干活,那么家中谁去交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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