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法敏尚在懵然状态,觉得这位大唐侯爵太过热情了吧自己只是稍稍唠叨了一句对马岛上海盗泛滥,这就要出兵替新罗将之剿灭
不愧是盟友啊,够大气
新罗早已眼馋对马岛久矣,只是岛上盘踞着各股势力,又被倭国视为“大八岛”之一,是以一直未敢对其用兵。
结果房俊只是对着地图指指点点,轻飘飘的便做出攻打对马国的决定,那股子谈笑之间挥斥方遒的气势,令金法敏艳羡不已
好男儿当如是也
同时,他也见识到了唐人的狂妄与大气
作为睥睨天下的天朝上国,大唐就是有这等看谁不顺眼就对谁开战的气魄,不仅在路上攻城掠地横行不败,即便是在海上,照样可以远航几千里实施雷霆万钧的打击
这才是泱泱大国啊
金法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定然要好生规劝真德女王,务必与大唐保持紧密联系,绝不可反目成仇。
“侯爷放心,在下记住了,回到新罗之后便立即向陛下上书,请求大唐攻略对马国。”
金法敏赶紧答应下来。
唐军帮着占地盘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房俊放下茶杯,忽然摸了摸耳朵,狐疑道“怎地突然耳根发热,而且眼皮跳个不停”
苏定方见他面色红润,不似染了风寒,便笑道“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侯爷跳的是哪支眼睛”
房俊眨眨眼,道“两只一起跳”
船队很快驶出海峡,沿着南边陆地的边缘一路北上航行。
这一带海域多有暗礁密布,若非金法敏这般自幼在家族船队当中往来新罗与倭国的人,很难安全航行。当然,水师当中亦有屡次前往虾夷岛运输兵械粮食的军官,不过这些人固然熟悉航道,却有一点远不如金法敏。
那就是对于倭国的内政形势。
这一趟,房俊可不仅仅是占一个岛那么简单
海上微风,波浪平缓,但船队航行速度并不快。
跟在旗舰左右的几条战船上人影幢幢,无数水手不时从甲板与舱室之间出出进进,手里有时拎着一截一截的竹篙接起来探测水深,也有人拿着图纸记录着水深、礁石分布等等水文情况。
繁忙而又严谨,令金法敏啧啧赞叹。
这就是天下最强大的帝国所拥有的纵横七海的无敌水师,他们每至一处,都不忘详细的探测记录水文情况,不断的探索新的航道,开辟从未踏足的每一个区域。
因为在唐军的眼里,大海无涯,但是每一片海域都要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哪怕隔得再远,也有信心会有一日再回来这里。
这是源自于强国的自信与贪婪,区区新罗尚在百济与高句丽的夹缝中苟延残喘,永远也无法拥有这等眼界和胸襟魄力
房俊则立在窗前,远眺北方陆地。
此时天气晴朗,望着陆地依稀可见的起伏轮廓,房俊久久矗立,一言不发。
出了对马海峡,南边的陆地便是下关,春帆楼所在之地。
但凡是个中國人,无人不知春帆楼。
正是在此地,李鸿章代表清廷签署了令没一个国人痛彻心脾的马关条约,割让了辽东半岛,割让了台弯,赔偿了两亿两白银。正是靠着这笔赔款,倭国一举奠定国内的工业基础,成为新兴的工业强国,开始全力踏上穷兵黩武侵略掳掠的之路。
后世很多人崇尚倭国,认为他们更文明、更发达,殊不知着看似光鲜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中國人的血泪之上,没有在中國人身上敲骨吸髓,哪里来的所谓的工业强国
这里是华夏的耻辱,更是李鸿章的一生之耻辱,后人将这口硕大的黑锅丢在李鸿章的头上,着实不公。
对于李鸿章的其人其事,历史自有公断注意,不是历史书。
在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个体制之内,恐怕已经不会再有人能够比李鸿章做得更好,他不应被后人唾骂,而是应当被牢记、被尊敬。
反正房俊是极其佩服的,受马关签约的强烈刺激,李鸿章发誓“终身不履日地”。此后,他出使欧美各国途经横滨,当时需要换乘轮船。由于摆渡小船是倭船,就怎么也不肯上,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在两艘轮船之间架了一块木板让其蹒跚而过
当年李鸿章奉父命入京应试时,兴奋至极,写下“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欲封侯”的诗句,志得意满,豪气干云。而当他临死之时,写下的却是“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一生荣辱,最终蹉跎。
房俊强抑着靠岸登陆的冲动,指着远处的陆地说道“将此处标注于海图之上,日后若有闲暇,定然到此一游。”
自有文书佐官上前于海图上标注。
一旁的金法敏一头雾水,心忖这等荒凉之地,顶多有一二渔村,皆是穷苦之民,有何游玩之趣这位大唐的侯爵阁下位高爵显,但行事却诡异蹊跷,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船队沿着靠近陆地的航道前行半日之后,航道上暗礁潜流越来越多,行船越来越险,不得不远离陆地航行。
直至翌日清晨,船队迎着朝阳缓缓行驶,前方出现一座庞大的岛屿
金法敏从舱室之内迷迷糊糊的走出来,打着哈欠便见到站在窗前身姿笔挺的房俊,不由暗暗敬佩此人精力之充沛,如此遥远距离的海上航行,居然看上去没有一丝半点精神萎靡之态。
他来到房俊身后,向往张望一番,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海图,道“此岛名为佐渡,乃越国之领土,岛上贫瘠,有数处银矿,产量不大,多有罪犯流放至此。”
房俊眯着眼,心忖产量不大呵呵
在距离佐渡岛很远的地方,船队缓缓降速,降低风帆。
苏定方自舱外走进来,看了一眼金法敏,道“侯爷,刚刚有舢板漂浮于海上,末将派人将其收拢,救得几个自称是虾夷人的矿工,言及佐渡岛上的虾夷人奴隶于几日前暴亂,与镇守此岛的倭国兵卒大战,双方死伤惨重。”
房俊道“佐渡非是大唐之国土,虾夷亦非大唐之臣民,谁死谁活,与我何干吾等此行乃是奉了陛下之皇命前往流鬼国递交国书,勿要多生事端。”
金法敏一脸懵然,虽然你们总说此次航行之目的地乃是少海之北的流鬼国,可是看看海图之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然佐渡岛亦是是重中之重啊,怎地刚到此地便发生虾夷人奴隶的暴亂
这也太巧了一点
苏定方并未离去,道“末将自然知晓,只是据那几个虾夷人所言,岛上有前往虾夷岛经商之唐人被倭人抓捕劫掠之后禁锢于矿洞之中,受尽凌虐,更有数人在此次暴亂之中被倭人兵卒所杀。”
房俊浓眉一挑“有这等事”
苏定方道“末将对几个虾夷人分别拷问,所得之答案尽皆相同,想来不假。”
房俊一拍桌子,怒道“倭人狂妄,居然敢奴役唐人立即指挥船队靠岸登岛,速速予以查证,某不管他是倭人还是虾夷人,若当真敢奴役虐杀吾唐人,绝不善罢甘休”
“喏”
苏定方大步离开,而后但听甲板上一阵呼喝呐喊,船帆再次高高升起,庞大的船队劈开波浪,径直向着佐渡岛航行过去。
房俊回身坐到桌案之侧,喝了一口茶水,忿然道“倭人最是野蛮,前次尚有倭人使者在长安残害无辜之事件发生,现在又胆敢劫掠奴役唐人开山采矿,简直不可饶恕”
金法敏连连点头,对于倭人野蛮暴虐这一点,他亦是感同身受,无论新罗还是百济,可都没少从倭人那里吃亏。
只是瞅着房俊这神情,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乖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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