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化干戈为玉帛

    高真行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眩晕感渐渐消失,这才满面羞惭的拱手施礼“在下甘拜下风”

    他是真的服气了。

    一直以来,都被年轻一辈纨绔视为“带头大哥”的高真行对于房俊压在头上耿耿于怀,一万个不服气。

    房俊的种种功勋,在他看来不过是“时势造英雄”而已,换了他坐在房俊的位置上,未必就不如房俊做得好。

    甚至于房俊率领右屯卫兵出白道横行漠北,在长安朝堂尚未有太多反应的时候,便凭借一己之力覆灭薛延陀,封狼居胥、勒石燕然,高真行也更多人为是依仗于火器之利。

    换他高真行上,他高真行也行

    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武力值,更是充满了自信。固然曾被房俊打断腿成为长安纨绔届的笑柄,却一直认为那只是疏于防范,被房俊偷袭所致,也因此怀恨在心,憋着一股劲儿要与房俊作对。

    然而现在,自己居然两两拳都未能抵挡得住便被撂翻在地,这令高真行一贯为之的骄傲备受打击,也算是真真正正对房俊服气了。

    关中人素来崇拜强者,向一个一个全方位强于自己的人臣服,有什么丢人的

    房俊双手将其扶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四郎是个爽快人,宁折不弯,一腔悍勇,吾辈之楷模也胜负不过是游戏而已,何必当真不过尔等今日聚众前来围攻书院,却实在是鲁莽了。”

    高真行一脸惭愧,道“是在下考虑不周,莽撞行事,这就率人撤走,然后自去宫门外向陛下叩首谢罪”

    言罢,就待要率人。

    房俊连忙将他拉住,安抚道“这说的哪里话四郎前来挑战,此乃光明正大之事,兄弟们跟着过来做个见证,又何罪之有”

    高真行一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颇为感激,大声道“二郎高义,实在是令吾惭愧若是二郎不嫌弃,汝这个兄弟,吾高四郎认定了”

    “贞观书院”乃是陛下务必器重之地,无论任何理由,率人前来围攻就已经触犯了皇帝的大忌,即便打着“讨要说法”的幌子,本身又是高氏子弟,或许陛下不会予以严惩,但心中定然有所不满。

    房俊如此说法,等于替他抹去了“聚众闹事”这个罪名,变成了前来挑战,这是私人之间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周围纨绔也尽皆大声附和“房二郎好样的”

    “都说二郎义薄云天,吾等见识了”

    “好兄弟,一辈子”

    都是世家子弟,头脑一热跟着前来闹事,固然是心中不忿,更多却是揣着“法不责众”的侥幸,但是说到底此事闹大了,且不说朝廷未必放过他们,就连家中亦是要追究的。

    如今这件事轻轻放下,房俊亲口坦承乃是“私下挑战”,外界谁也没有由头来处罚他们。

    房俊拉住高真行,大笑道“怎么,吾房二的低头,岂能容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众人齐齐色变。

    嘿,你自己说话当放屁呢刚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还要留下吾等不许走

    高真行也黑着脸,感觉自己被耍了,盯着房俊道“二郎意欲何为”

    房俊扯着他不松手,大声道“高四郎你前来挑战于某,某二话不说应承下来,胜败咱们暂且不说,这份面子给的足够了吧”

    高真行只得颔首,道“吾领了这份人情”

    不承认不行,人家房俊什么身份是个人大咧咧跑来挑战就得应承下来,那一天到晚也别干别的事情了,若是致使部曲将高真行暴打一顿,任谁都说不出不是来。

    房俊又道“既然如此,那某要与汝斗酒,如应不应战”

    高真行一愣,身后的纨绔已经振臂高呼“战战战”

    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

    高真行眼角直抽抽,房俊之酒量那简直就跟“酒仙”没什么差别了,那可是成天喝着最烈的房府佳酿练习酒量的存在,自己哪里是对手

    非得喝死了不可

    可人家刚刚给了面子,应承了你的挑战,总不能一转头连酒都不敢跟人家喝吧那传扬出去,可是打架打输了更丢人

    而且身后这些纨绔明显已经被房俊给鼓动了,关中儿郎最是好面子,他若是敢装怂离去,这些人就能立马跟他翻脸,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走是走不掉了,高真行只得一咬牙,发狠道“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吾高四郎就舍命陪君子,就算喝死,亦是无怨”

    “好”

    房俊抚掌大笑,手指着纨绔们,道“还有汝等,刚才不是一个两个都嚣张得很么今日某就在此摆酒,哪个若是没能躺着回去,老子就追到他家中跟他算账”

    纨绔们一听,兴奋得不得了

    果然是咱们纨绔届当中的棒槌啊,这份气质实在是太贴心了

    “谁特么不喝趴下,谁就是个瓜怂”

    “谁敢藏奸,用不着你房二动手,老子就将他雀雀揪下来下酒”

    房俊大手一挥,指使一直看热闹的许敬宗“许院丞,立即命令厨房整治酒菜,某要与诸位兄弟一醉方休还有啊,此乃某私下请弟兄们喝酒,就别走书院的账目了。”

    许敬宗站在那里,眼皮子直跳。

    娘咧

    当老子是你跟班儿呢

    高真行看了看犹自在地上哀嚎的长孙润,尴尬道“二郎,喝酒之事不急,要不让吾先将十二郎送回城中,延请名医医治一番”

    这长孙润是他背着长孙无忌诓出来的,如今闹得一身是伤,他都不知如何回去交待,万一在耽搁了伤势留下什么残疾长孙无忌能给他拼命。

    这可是长孙无忌最小的嫡子啊

    房俊却不以为然,摆摆手,大大咧咧道“某下手的时候有数,不过是断了几根骨头,没什么大碍。某这些部曲可都是跟随某征战多年,战场之上负伤那是常事,处置伤势的本事都不小。”

    回头冲着卫鹰招招手,道“给这位长孙公子将断骨接上,然后送回赵国公府”

    “喏”

    卫鹰带着几个部曲上前,将长孙润抬起,毫不在意那小子痛呼惨嚎,将其抬进值房一侧的一间房舍之内,予以救治。

    高真行倒是知道房俊于医术之道亦有所涉猎,尤其是断骨续生之术,堪称独步大唐,如今军中盛行的伤患处置以及筋骨治疗,都是房俊编纂的书册,下发到各级军营。

    身为房俊的部曲自然水平也不会差,高真行自然不担心救治的难度,他也查验了长孙润的伤势,也就是几处断骨而已,并未伤及肺腑脏器。

    但他担心房俊故意使坏

    无论如何,自己今日前来闹事导致房俊心中有所怨愤是难免的,虽然这厮大度,并且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但是小小的惩戒一下自己,亦是在情理之中。

    万一他存心使坏,趁机将长孙润的断骨故意接错,导致长孙润留下残疾,那长孙无忌岂会放过自己

    可若是直言信不过房俊,又有些不合适。

    毕竟这厮可是光明磊落的使得自己免受陛下处罚,连带着到场的这些纨绔都从容脱身

    房俊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见到他犹犹豫豫,顿时不满道“怎么,四郎担忧某趁机残害长孙公子,甚至故意让人接错他的断骨,导致其落下残疾”

    心中所虑多人当众点破,高真行很是尴尬,苦笑道“不敢不敢,二郎光风霁月,在下又岂能生出这等心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心中却想老子就是这么认为的啊,只是不好意思说。

    他这人勇则勇矣,但是智谋之上略有缺陷,说白了就是有勇无谋,他自己亦知道这个缺点,应变不及、口舌不利,愈是紧张的时候愈是不会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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