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事情蹊跷

    小公主那么纯洁可爱,怎么可能陷害我呢

    绝无可能。

    韦正矩心中笃定,自己一定是中了奸人之计,这才误入皇家别苑,且刚刚潜入便被擒获,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或许晋阳公主根本不曾派人通知自己来此幽会,一切都是贼人暗中设计,目的便是将自己骗入彀中,失手被擒,继而家族倾力来救,然后贼人再将此事传扬出去,使得京兆韦氏颜面尽失。

    对于世家门阀来说,颜面、门风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暗地里做下多少男盗女娼之事,只要不曾传得沸沸扬扬,世人大多都可以包涵。可一旦这些事被捅破搬到台面上,一定会遭受万夫所指,使得家族清誉严重受损,甚至带来极为严重之后果。

    当初元家不过是“生殉”了几个侍女而已,结果便被房俊挑唆得阖城百姓怒火填膺,生生将元家给拆散焚毁,曾经显赫一时的关中豪门,居然被一群泥腿子给灭了

    自己的罪行看似不重,可谁又知道贼人尚有什么后续之手段

    如论如何,自己绝对不能顺着贼人的设计往下走

    他笃定道“不过是一时迷路误入此地而已,纵然有错,也但凭处置。兄台能够成为公主身边之禁卫,想必亦是勋戚子弟,今日留的颜面,日后在下必有回报。”

    他猜测若是当真有人针对京兆韦氏设下此局,那么这校尉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否则仅只是误入皇家别苑,又没有惊动公主殿下,算得了什么大罪

    但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看看这禁卫能否轻易放过自己

    那校尉古板的脸上忽然浮现处一抹微笑,虽然旋即隐去,却使得紧盯着他神情的韦正矩看得清清楚楚,心底猛地一跳。

    这家伙果然不是好人

    果不其然,那校尉不答韦正矩的话语,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两个禁卫上前,校尉吩咐道“此人擅闯禁苑,意图不轨,不过眼下不知其身份,不好动用大刑,且先将其押解回长安,交由百骑司审讯。”

    “喏”

    两个禁卫领命,上前便将韦正矩两只手臂架住,拎着就往外走。

    韦正矩一听“百骑司”的名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放开我不过是误入禁苑而已,何至于便押送百骑司那百骑司与吾家素有嫌隙,此番定然予以加害尔等速速放开我,今日之事别有缘由,非是我擅自闯入,我冤枉啊啊唔”

    却是那校尉见他聒噪,随手取过一条汗巾塞进他嘴里,登时清净许多,不顾韦正矩挣扎,摆手让人赶紧带走。

    待到两名禁卫将韦正矩押出去,他伸手招来两个自己的心腹,附耳吩咐一番,看着两个心腹追着除去,他自己则返回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下榻之处回禀。

    长乐、晋阳两位公主已经更换了衣裳,俱是华美尊贵的宫装,两人一左一右跪坐在一间厅堂之中,烛火映照之下,原本雪白胜雪的肌肤犹如染了一层胭脂,倍添娇艳,一样的花容月貌,一样倾国倾城。

    那校尉来当门前,躬身施礼,道“启禀二位殿下,那贼人并未招供,末将见其装束华贵、气度不凡,向来是某一家的勋戚子弟,故而不便擅自动刑。不过末将已然命人将其解送百骑司,百骑司总掌皇族之安危,定然将其底细、动机查得清清楚楚。”

    如此处置,倒也说得过去。贼人擅入禁苑,惊扰公主,自然不能轻易释放,可若当真是世家子弟,擅自用刑反而容易落下口实,毕竟这罪名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毕竟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长乐公主微微颔首,一旁的晋阳公主却奇道“贼人不可能擅入这九嵕山皇陵范围之内,必然是左近哪一家的子弟。只需派人仔细排查一番,并不难查探其根底,何以却舍近求远、大张旗鼓的解送百骑司”

    她派人诓骗韦正矩前来皇陵温汤,只是想要给其一个教训,在其潜入禁苑之后被当成捉拿,然后以此为把柄,逼迫其彻底放弃尚公主之意。

    为了避免露馅,所以将原本前去同住韦正矩的校尉留在宫中,并未带来。

    在她想来,韦正矩犯下这等“冲撞”之大错,必然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而且此事关系到自己的清誉,纵然自己矢口否认,韦正矩也必定认为是自己脸嫩,为了维系自己的清誉从而不承认私下里邀约他前来,他自己就能将经过、原有脑补完全,可谓万无一失。

    可是这个校尉却说不知道潜入者何人难道当真不是韦正矩,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就算另有其人,此事毕竟并未造成什么后果,查明其身份原由,或是训斥一番,或是杖责一顿,最严重也不过是解送京兆府,依照律法予以惩戒,流放亦或是徒役,自然合情合理合法。

    但“百骑司”那是什么地方上下皆是皇家之鹰犬,日常处置之事皆是攸关皇权稳固、皇族安危,每一件都是滔天的大案。

    一件擅入禁苑欲行不轨却未遂之事,何以这般小题大做

    太过不合情理

    听闻晋阳公主之言,长乐公主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也反应过来,瞅了晋阳公主一眼,又盯着那校尉,看他如何解释。

    那校尉顿了一下,恭声道“二位殿下之安危,乃末将之职责所在,贼人擅闯禁苑惊扰二位殿下,更是末将之罪。此等狂徒,若只是略施惩戒如何能够以儆效尤故而将其解送百骑司,从严从重处置,方位上策。”

    长乐公主顿时不满,冷声道“因为你的失职,便将人送去百骑司从严从重处罚那你这个禁军校尉不做也罢。”

    那校尉全无惧色,只是躬身道“此事罪在末将,不敢辩解。”

    言罢,单膝跪地施行军礼,也不待两位公主说话,便径自起身,退出厅堂,留下两位公主面面相觑

    晋阳公主恼火道“这人疯了不成不过是训斥他几句,居然这般无礼”

    长乐公主却蹙眉道“此事太过异常,恐怕非是那么简单。你跟姐姐说清楚,此事你到底是否知情”

    晋阳公主也觉察到不大对头,自然更是不敢承认,矢口否认道“我怎地知道姐姐该不会以为是我让人潜入禁苑欲行不轨吧”

    “哼,没有最好,否则一旦将你牵连进去,怕是不好收场。”

    长乐公主拿她没法,只能警告一声。

    晋阳公主面上冰清玉洁,心里却有些发虚

    却说那校尉从堂中出来,仰头看了看漆黑无月的夜幕,冷风从耳畔刮过,跺了跺脚,径自回到自己的值房,从书案下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样式普通的盒子,将内里一个瓷瓶拿了出来,拔去塞子,将一颗红色药丸倒在掌心之中。

    而后将瓷瓶丢在一旁,拿起书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将红色药丸拈在指尖端详良久,面上神情狰狞、面容抽搐。

    好半晌,他才一咬牙,将药丸送入口中,又将杯中茶水饮下。

    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瞳孔漫无焦距,神情灰败

    长安城北,玄武门外,“百骑司”驻地。

    已然接近黎明时分,寒风凛凛,营门前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不停。禁苑之中的禁卫将潜入禁苑之贼人绑缚此地交由“百骑司”处置,而后便告辞退出,自营门前反身上马,冒着凛冽寒风返回九嵕山。

    营帐之内,李君羡吩咐左右麾下前去审讯那刚刚送抵的贼人,自己则坐在书案之后,摸着下颌沉思。

    不过是区区一个潜入禁苑的贼人而已,何至于将其送抵“百骑司”审讯

    这事儿透着古怪。

    琢磨半晌,他喊来亲兵,吩咐道“过去提醒审讯的校尉,莫要用刑太过,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一个亲兵从外头疾步而入,面色紧张,疾声道“大统领,刚刚送抵的那个贼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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