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太子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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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外院中一阵喧哗,须臾,家仆入内通禀“殿下,太子殿下百骑与禁卫,连同韩王一起前来宣读太子诏谕。”

    堂内众人一齐站起,以巴陵公主为首,长乐、晋阳伴在左右,柴续等一干柴氏族人按照辈分紧随其后,前呼后拥来到堂前,便见到一身亲王袍服的韩王李元嘉站在院中,身边一位年青将军,正是“百骑司”校尉李崇真,两人身后则是二十名禁卫、二十名“百骑”,各个顶盔贯甲、杀气腾腾,震得诺大公主府内虽然家仆来去匆匆,却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巴陵公主来到韩王面前,敛裾施礼,恭声道“见过韩王。”

    身为宗正卿,韩王李元嘉掌管皇族一切事务,地位崇高,而且不久之前渤海、陇西两位郡王遭遇刺杀死在府中,愈发使得韩王的威望更上一层楼。加上如今东宫扭转局势,素来亲近东宫的韩王更是威风八面。

    见到巴陵公主上前,韩王微微颔首,目光环视一周,在一众柴氏族人脸上转了转,这才说道“奉太子殿下口谕,派遣禁卫、百骑各二十,由百骑司校尉李崇真率领入主公主府,听候巴陵公主调遣,协助府中置办丧事,若府中有不遵调拨、传播流言者,严惩不怠”

    李崇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施行军礼,大声道“末将李崇真听命”

    身后二十名禁卫、二十名“百骑”齐刷刷单膝跪地,甲叶铿锵,声音有若闷雷“吾等听命”

    诺大的公主府堂前院中,鸦雀无声,柴氏族人面面相觑。

    此地虽然是公主府,可柴令武乃是柴氏子弟,所以也算是柴家的地方,可太子却堂而皇之的派遣禁卫前来府中听命,听什么命外界流言汹汹,柴家内部必然有人兴风作浪,世家门阀之内关于权力、利益之斗争,未必便比朝堂之上轻省多少。

    对于一众姊妹,太子维护之心甚诚,莫说外界关于柴令武被房俊狙杀之事纯属谣传,即便当真如此,柴家人也不能拿巴陵公主撒气,明里暗里挤兑、苛虐更是坚决不许。

    所以才会派遣李崇真率禁卫进驻公主府,给巴陵公主撑腰。

    如此强硬之手段在太子身上鲜少出现,但也清晰的传递出太子的意愿有本事你们去找房俊拼命,但绝不能让巴陵公主受气。

    由此,可看出太子对于巴陵公主之重视,这令柴氏族人又是羞愤又是宽慰。

    羞愤于分明是巴陵公主与房俊有染但族人却不敢轻易指责,否则这数十悍勇无伦的兵卒就能将他们乱刀分尸;宽慰则是既然太子如此重视巴陵公主,说不得“谯国公”的爵位不至于被剥夺,还能留在柴家

    颜面与尊严对于世家门阀非常重要,一个门阀一旦背负“淫邪”“软弱”之骂名,很难屹立于门阀之林。然而一个开国公的爵位,却是比颜面更为重要的东西,有这个爵位在,晋阳柴氏便是天下第一等的门阀,反之,则沦为二流、三流,数十年后甚至不入流。

    所以,无论心中有多少郁愤不服,都得憋着。

    尤为重要的是,柴哲威谋逆虽然必死,但说不定还要牵连家族,不知多少族人将会因此锒铛入狱甚至命赴黄泉,如今见到太子对巴陵公主的爱护,或许将来求一求公主殿下,太子便能网开一面

    柴续发现即便柴哲威、柴令武两兄弟死的死、将死的将死,但柴家依旧在大房的掌控之中,他想要鸠占鹊巢、主导柴家的心思只能成空,否则但凡敢对巴陵公主有半分不敬,这些禁卫、“百骑”就能将他大卸八块。

    他虽然绰号为“壁龙”,但也只是轻身功夫了得,在这些军中悍卒面前,个人战力比“壁虎”也没强多少

    巴陵公主心中震动,对于太子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出生于皇家,加入世家门阀,从小大到见惯了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没有了丈夫,她即便身为公主,在这个家里也很难过得自在,甚至只要想想刚才柴续看着她时那贪婪觊觎的眼神,便好似被毒蛇盯上一般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她当初与柴令武一贯支持魏王,虽然后来不再参预进争储之中,但太子心中岂会没有芥蒂

    怕是任凭她在柴家如何遭受凌辱,也不会再过问半句。

    再是皇家公主,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然而现在太子这种“帮亲不帮理”“我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我只想护着自己妹妹”的强硬“护短”,让她心潮起伏,眼泪刷刷流下,居然将心中悲怮之情冲散了不少。

    对于女人来说,一个强硬的娘家才是最为坚实的后盾

    世人皆言太子软弱,不似明君之相,没有父皇那般雄才伟略、杀伐决断,可那又如何呢建国安邦、开疆拓土自然需要强势之君主,可如今大唐盛世来临,需要的是巩固政权、兴旺百业,温和一些的君王反倒更利于朝局的稳定。

    再者说来,一个性情温和、对待手足姊妹尽到长兄之责的太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宇文士及回到延寿坊的时候,雨下未停,青石板路面积水处处,马蹄车轮碾压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来到偏厅,便见到长孙无忌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绽放绿意的花树草木,有些出神

    “辅机,想必已经知晓柴令武暴卒之事吧”

    宇文士及来到窗前桌案坐下,拿起茶壶自己斟了一杯茶,试了试水温,一口饮尽。

    长孙无忌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敲了敲伤腿,淡然道“仁人兄莫不是要质问,是否吾派人狙杀柴令武,并嫁祸房俊”

    东宫与关陇纠缠不清,双方牵扯颇深,根本无法彼此彻底割裂,所以很多消息做不到保密,那边柴令武刚死,这边关陇门阀已经知晓消息,宇文士及第一时间赶赴东宫,与刘洎打成默契,尽快促进和谈,而长孙无忌则在这里推敲前因后果,以及思虑如何行事。

    宇文士及看着长孙无忌,问道“那到底是否辅机所为”

    凶手是谁,其实干系不大,柴令武身份尊贵,但并无实权,死则死矣,没人会为了他的死大动干戈。但若凶手是长孙无忌,则大有不同,因为其中嫁祸房俊的部分会直接导致东宫与关陇谈判的破裂。

    长孙无忌干脆利落的摇头“不是,吾亦是刚知道此事,推敲一番谁是幕后主使,却并无所得。”

    宇文士及觉得这种事情长孙无忌没必要哄骗自己,遂颔首道“只要不是咱们所为,那就无关紧要。”

    眼下最重要便是和谈,只要不会导致和谈崩裂,其余皆可不理。

    “无关紧要”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招手让人换上一壶新茶,动手给宇文士及斟了一杯,缓缓道“关系实在太大了”

    宇文士及接过茶,一愣“嗯辅机此言何意”

    长孙无忌呷了一口茶水,这才叹息着说道“柴令武死不死无所谓,可是幕后真凶栽赃嫁祸这一下,却几乎断绝了房俊将来成为宰辅之首的可能,可谓阴狠毒辣。你不妨想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用柴令武的命去布下这样一个谁都看得见、却谁也解不开的局”

    柴令武再是无关紧要,却也是柴家的嫡子、当朝驸马,身份无比尊贵,如今这般被人犬豸一般射杀于右屯卫营门之外而凶手既然能够在右屯卫眼皮子低下狙杀柴令武且不留任何痕迹,若想直接嫁祸房俊未必便做不到,却只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将局布在将来,而不是于当下这个紧要关头给予房俊当头一棒。

    其中之究竟,便有些耐人寻味,尤其是这个幕后真凶到底是何等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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