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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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街,薛府。

    火势越来越大,贼人就像见了肥肉的恶狼不断向这里聚集而来。而府里原本聚集起来巡逻抗贼的队伍,这会儿已经如同一盘散沙,溃败开来,有的自顾自的跑了,还有的心一横,加入到抢东西的队伍里。

    宝钗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明明心里也是害怕的,但是脑子却格外清醒,一边当机立断,归拢剩下的心腹下人往后院退去,一边还有功夫庆幸。

    幸好他们没有掉过头来朝主家挥刀,不然就她和自家母亲只怕根本活不下来。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那里,但是看着不远处她们引来的火墙,然后借着后院水榭做了隔火带,这样一来,处在火墙的半包围中的她们才得以喘一口气。

    原本被贼人用来做突破口的火焰,现在反而成了保护他们的东西。

    但是这样的天气,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开始下,这些木质家具堆积起来的火焰总会有熄灭的时候。

    何况这些闯进来的贼人虽然大多是奔着钱财来的,但是里面少不了夹杂着些别有用心的人。

    宝钗看着火墙外守着的人影,又想到突然烧起来的厨房,这样的寒冬腊月,想要引出这么大的火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看来府里这是出了内贼了,再想到久久不见归来的哥哥。

    宝钗眼睛一暗,这一回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她的内心却一点也不乐观,外面乱成这样,除了哥哥,谁有能真心惦记着她们母女。

    何况如今就连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想到这里宝钗自能将手里的匕首握的更紧了。

    那怕是死,临死前她也要从这些动手的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因着之前帮着拖家具累的顾不上什么形象,一屁股和香菱,莺儿她们幸存的几个丫头婆子坐在一起的薛姨妈。

    这会儿也缓了口气,想到这一路一直挡在她身前的女儿,一边又想到这会儿需要人不见踪影的儿子,眼里泪光涌动,又气又急,张嘴骂起儿子来。

    她心里也明白他们现在的情况,唯一的希望只有等待外援,而这个外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眼见外面的火焰组成的火墙开始越来越矮,一路跟到这里,原本就没多少的下人也开始骚动起来。还有守在外面的人,越来越放肆下流的嬉笑声。

    夜色的宣武正街上,薛蟠正红着眼,提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粗木棍一路往平安巷飞奔而行,时不时打上几个喷嚏。

    脑海里瞬间便是,肯定又是家里妈妈在背后数落他了。

    这一想,整个人就跟发怒的公牛一样,眼睛冒血,鼻子喷着粗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去岳家接人,转眼一个不注意,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就变天了。

    摸着后脑勺的包,薛蟠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爆发了,不管夏金桂喊打喊杀,还是哭着辩解,他什么都顾不上,立刻爬墙跳了出来。

    凭着一身的莽气,和憋了一肚子火气和担忧,还有那打气来不要命的架势,打退了几次拦路的人后,再没人去打他的注意。

    这会儿旋风一样冲到了自家大门口,看着破开的大门,还有升腾的浓烟,想到自家老娘,还有妹妹。

    呜呜呜,都怪他,他这个当儿子的,当哥哥的,危险时候没有守在她们身边。当下嚎叫着挥着木棍冲了进去。

    一路横冲直撞倒也打跑了一些抢东西的人,可惜很快被人包围着陷入了缠斗。

    最后还是正好护送着宝钗她们出来的贾环一行人给他解了围。

    而那些抢东西的见贾环他们似乎无意和他们起冲突,这才散开继续争抢收刮起来。

    那边红眼睛嚎叫不停的薛蟠,这会儿见到自家妹妹,还有老娘,当下那里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原本刚经历过一场惊魂,死里逃生,那怕极力镇定还是不免精神恍惚的宝钗,这会儿见冲到她面前就坐在地上跟个三岁孩子一样哭嚎不停的哥哥,一时嘴角抽的不行。

    甚至正满府哄抢着财物的贼人们因着他这哭声都有那么一秒的停顿。

    不过眼见到手的财物他们才不会放手,不过既然拿了人家财物,只要对方不出手,他们懒得和人动手。

    毕竟他们只求财不谋命,和之前混在他们中的人不是一路的。

    “行了,起来别耽搁时间。”现在可不算完全安全下来。

    宝钗看着自家哥哥鼻涕眼泪一把,嫌弃的用脚踢了踢人,不过又想到他心里到底惦记家人,一路就这样一个人赶过来也是不易,便收了收力度。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了,还不赶紧爬起来,竟是给大家添麻烦。”薛姨妈原本还怨自家儿子,危机关头见不到人。如果不是环哥儿及时赶到,差一点她的宝钗,那怕能活下来,也完了。

    但是这会儿见儿子一个人回来,又嚎的这么惨,知道他不是那起子无心的人,丢下自家老母和妹妹自己跑的人,当下也抹抹眼泪说完,还不好意思看向贾环。

    这次多亏这个好孩子了。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眼见火墙越来越小,对面的人再也等不急了,很快从边上扒拉了些花盆石头砸了进去很快填了条路出来,带着人冲了过来。

    领头的人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早就盯上了宝钗,这会儿可不就直冲着人来了嘛。

    他们本来就人少,更何况还有一些已经失去斗志,正犹豫着杀出去跑路。

    倒是还有几个倒是一直坚持护着宝刹和薛母,可惜很快被人缠上,香菱和小莺两个倒也鼓足了勇气冲上来,一人拖着领头那人一只腿,不过很快被人一脚踢开。

    就连薛母一耳光被人扇了摔出去,宝钗也顾不上,她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人,夏家伯母的侄儿,她娘已经叫破对方的身份,果然。

    宝钗心里恨极了,她捏紧手了匕首等待最好的时机,最好能一刀划破对方的喉咙,鲜血迸出,不给对方活命的机会。

    而就在宝钗睁大眼睛看着对方挂着恶心的笑向他扑来。

    不过她的匕首还没动,对方就带着愕然的表情倒下了。

    然后她僵硬的看到松了口气的贾环,还有边上举箭的护卫们,她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下她们有了援军。再加上宝钗她们这边的自己人,很快剩下的这些人不是被收拾了,就是逃跑了。

    宝钗也趁机忙扶起母亲,还有香菱,小莺。温声安抚了她们几句,这才整理了下服饰,恢复了以往端庄沉着的模样。

    当然如果忽视她的脚从某人身上踩过去,特别是在箭头的部位格外用力,一时间鲜血渐出,惨叫连连。那的确同以往那个宝姐姐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想到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宝钗可能会面临的局面,贾环对倒在地上的某人完全不会同情。

    “没事吧。”

    “没事了,这次多亏环兄弟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以后但凡用的着薛家,尽请开口。”宝钗对着贾环行了礼,真诚感激道。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来救她的会是贾环。不光救了的她,还救了她的母亲,以及这些到了最后也不离不弃的衷仆。

    薛家以往给与他们的,到如今他们回报薛家的。不免让宝钗心生触动。

    贾环看着很快收拾好心情,还能镇定自若安慰家人的宝钗,同样也感慨连连,似乎每一个女人都可以为了家人化身成为最强大的战士。

    “往日不是宝姐姐常说的,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何必外道。”贾环避开她的大礼宽慰人道,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现在的礼法上宝钗的确算他表姐。

    而且那怕不是因着迎春,他知道了,就算是为了原主,今天他也会跑着一趟的。

    昔日在府里,原主也没少去梨香院玩耍,从宝钗手里得了不少好东西。不管当初宝钗对原主的照顾是客气,还是真心,但是一个能对小孩子尊重的人,本身也是值得尊重的。

    “而且最先发现宝姐姐这边出事的还是二姐姐,这些护卫也是二姐姐派来的。她现在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如今府中这般,不如先到二姐姐家落脚,看看情况,再待以后。”贾环又道。

    虽然孙家也多有不便,但是如今这情况,孙家离薛家最近,是最好歇脚的选择。

    “好,那就听环兄弟的,也劳二姐姐惦记着了。”说道最后这句的时候,宝钗不知道怎么眼眶有些热热的。

    这那里还是当初那个遇事能避则避的二姐姐,人的成长必然伴随着疼痛,但是即便这样二姐姐还是那个二姐姐,骨子里的温柔爱人从来没有变过。

    两人这边说好事情。

    那边一向温柔慈和的薛姨妈,这会儿却带着香菱和莺儿学着宝钗对那倒地的人又踢又踩,直到要走了才放过人。

    至于地上的这人能不能活,那可就不管她们的事情。

    这才刚从后院走了出来,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等到她们一行人到了孙府,迎春拉着宝钗,又看了看贾环,这才真的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更令人高兴的是,她们这才坐下没多久,外面便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更夫打着铜锣闭门院门,禁止外出,妨碍公务的提示声,又过了一会儿不断有兵戈,抓捕声传来。

    朝廷终于有人站出来整顿京都了。

    强大的武力值还是最好的保障,一个后半夜过去,天大亮的时候,整个京都虽然格外冷清,但是再也没有听到丝毫劫的声了。

    同时,五城兵马司因为最高长官跑了,这些日子泡在这里的孙绍祖终于解决掉了几个和他别苗头的对手,毕竟像他一样想要赌一把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最后还是他赢了。

    可惜往日京都内外四千多名士兵,现在还留在营内的只剩下一千来人了。等到知道皇上跑了的时候,孙绍祖捶着桌子骂了句。

    最后琢磨了半天,想到已经下发的勤王令,反正大军又不知道皇上老儿跑了,只要京都守住了,那么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他可不想回乡去做个土地主。最后还是打定主意留了下来,还开始安抚下面的兄弟。

    等到收到宫中调令,整个人眼睛都亮了。很快营地士兵开始集队清理京都。

    同时,如今还留在京都的各大官员纷纷接到廷会如期的召令。

    整个京都都动了起来。

    不仅京都动了起来,之前被宗兴帝派兵清扫过的太原,西安,射阳等地也动荡起来,京中不稳的消息传开,原本消失不见的各路饥民起义又卷土重来。

    去年的确有了季好收成,但是如今大夏土地兼并严重,私田时常被的指认为官田,然后再流转到王府,贵族,豪强手中。

    现在天下接近一半的庄田都在皇亲贵族手里,剩下大多又集中在地方豪强富豪人家。

    最后分到农民手里不过百分之三四。所以那怕丰年有钱有粮也是少数人,更多的百姓没有田,只能给人当佃农或者卖身,混口饭吃。

    但是还有更多连佃农都当不上,最后只能成为流民。这也是导致大夏农民暴动严重的最原因之一。

    再加上今年寒冬雪灾,前方又有战争,很多贵族豪强或是趁机谋取暴利,或是心生担心,开始纷纷囤粮,市价被扰乱,粮价大涨,越来越多的人吃不起饭,取暖也成了难题。

    毕竟其他地方即便生产出了蜂窝煤,也不会轻易低价卖给百姓,他们只会想方设法继续吸血敲髓。

    这样一来,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在死前吃饱穿暖,只要闯入城内,闯入那些高门大户,他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过几句“吃饱饭,穿暖衣”,“平买平卖”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口号,就让有心之人快速拉起几支万人农民叛军来。

    其中一支太原军起义的队伍乌拉拉的向着北面一路抢杀红眼而去。

    正好与仓皇而逃的宗兴帝一行人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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