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孙思邈的质问,房俊讪笑两声,道“怎么会呢晚辈固然算不得君子,却也是一个品德优良急公好义的大好青年那啥,冒用道长的名声实乃迫不得已,现在无论军中急救之术的巩固推广亦或是晋阳公主的病情,结果都尚算不错,这个功劳可是您老的,当然若是出现任何差池,晚辈定然一力担之,绝不使道长的清誉受到丝毫损害”
聿明老头双眼望天,隐蔽的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越来越无耻了呀
“呵呵”
孙思邈冷笑两声,将房俊的慷慨陈词当做耳旁风。
糊弄鬼呢你倒的确并未将功劳揽于己身,可若是效果不佳甚至出现后患,怕是你小子将所有黑锅都得甩到老道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头上
“令尊可在家中若是在,不妨为老道引荐一番,素闻房玄龄乃是大唐第一名相,君子如玉、谦逊厚道,老道久闻其名,素来敬仰万分。只是尝闻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老道倒是想要跟房相请教,既然能够将诺大一个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却又为何家中不靖、有如此缺德之孽子呢”
孙思邈不理房俊,扭头问聿明老头。
房俊眼角一抽,瞧瞧这老头儿的小心眼儿,居然给咱这么一个评价
缺德
房俊着实无语,有骂他棒槌的,有说他奸诈的,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评价他“缺德”的
不过孙思邈要见房玄龄,却让房俊一颗心瞬间吊起来。
以这位的资历名声,若是当真见了老爹狠狠的告自己一状,说不得老爹还真能恼羞成怒,将自己往死里抽一顿
聿明老头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闻听孙思邈之言,当即欣然道“这有何难房相现在固然不在府中,但愚兄知道他正在城外骊山的农庄之内,这就带你前去拜会。”
孙思邈颔首道“这就走”
聿明老头道“行,那就走。”
两个加起来两百多岁的老头儿一齐起身
房俊哪里能让这两位跑去老爹面前告自己的状
赶紧站起身,伸手拦住,满脸赔笑道“二位且慢即便是面见家父,又何必急在一时反正现在已经身在吾家,见面的机会自然有的是聿明前辈多日未见,晚辈心中甚为思念,感觉如隔三秋矣,孙道长又是初次上门,晚辈怎敢不以礼相待再者说,前几日家中部曲在终南山猎了一只黑麂子,这都给您二位炖上了还是让晚辈陪二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喝上两杯,而后晚辈自然给家父捎信,让他老人家回来拜偈二位”
这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为了阻止这两个老家伙前去老爹面前告状,几乎可以说是节操全无
孙思邈面无表情,斜睨着房俊,说道“怎敢劳烦才高九斗的房二郎陪着吾等两个老不死吾等固然年岁大了一些,但是脸色还是懂的,就不劳烦房二郎低声下气的作陪啦,还是去跟房玄龄说道说道的好。”
房俊心说您老别这么顽皮行不
急中生智,连忙道“道长不是正在编撰医书么想来以道长悬壶济世悲天悯人的大胸怀,这医书编撰完成之后定然是要刊行天下,让全天下的医者从中学到精湛的医术,凭此为普天之下的百姓救死扶伤、排忧解难不过编撰医书容易,刊行天下却是难上加难。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更需要海量的人工雕版印刷这一点,晚辈倒是能助道长一臂之力。”
孙思邈站住脚步,雪白的眉毛挑了挑“哦此言当真”
房俊哪里不知道这正是孙思邈所图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这老道不去老爹面前告状,帮他一把也未尝不可,反正还答应了晋阳公主以她的名份刊行一步农书呢,搂草打兔子一并办了呗
“道长面前,岂敢妄言来来来,酒菜已然备好,咱们到偏厅一边用膳,一遍详细商议一番刊行书籍的细则”
孙思邈捋着胡须,故作为难道“哎呀呀,这如何好意思编撰医书乃是老道毕生心愿,眼下却要麻烦二郎出人出力出钱实在是受之有愧呀”
房俊气得差点骂娘
您都这么大岁数儿了,要点脸行不
得了便宜那就闷头偷着乐呗,非得还顺带着卖卖乖,您可就不地道了
可眼下受制于人,只得无奈说道“道长说得哪里话您老医术通神,所著之医书亦必然乃是流传千古之神作,能够为您奔走效劳,实在是晚辈莫大的福分”
听他这么说,孙思邈才仿佛勉为其难的道“既然二郎这般诚心诚意,老道若是执意不肯倒是伤了你的情分罢了罢了,谁叫老道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呢你有这份心思,老道自然不忍拒绝”
房俊简直哭笑不得。
不都说孙思邈医术如神品行高洁么
只是眼下看来医书或许称得上是震古铄今,但是这人品嘛有待商榷啊。
后宅。
两个小子玩闹够了,吃过奶便困得打盹儿,不一会儿便呼呼睡下。武媚娘让乳娘将两个小子抱去隔壁房间睡觉,自己则在靠窗的书案前坐下,整理房家湾码头的账册。
现在的房家湾码头日益兴旺,早已成为辐射关中的货物中转站,为房家带来海量的利润,就连新任京兆尹马周都对码头的收入眼红不已
东海华亭镇,关中房家湾,现在早已是大唐两处冉冉升起的财富汇聚之地,丰厚的税收更是成为户部眼中的香饽饽。
然而执掌着如此巨大的财富,管理着成千上万的脚夫杂役,武媚娘却云淡风亲信手拈来,举重若轻处理得井井有条,除去刚刚开始接受之时的迷茫之外,早已没有半分压力
厚厚的账簿只是略略的翻一翻,码头上的收支情况便已经尽在掌握,武媚娘挺直的腰杆显现出几分干练英姿,信手捧过桌案上的茶盏,轻轻的呷了一口。
屋外天色晦暗,不见阳光,却无法遮挡这绝世妖娆恬静闲适之中透露出的娇俏妩媚
身后脚步轻响,一股清淡而熟悉的香气袭来,一双柔软的胳膊从身后搂住自己的脖颈,耳畔热气倾吐,娇憨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又看账簿呢哎呀你这人真是无趣,都是些男人的活计,偏偏你却这般上心,本宫实在是看一眼都心烦”
武媚娘微微拧过身子,伸手在高阳公主挺翘的小臀上捏了一把,无奈道“那又怎么办呢郎君的产业,总归是要一个人信得过的人操持。”
“哼哼,”高阳公主皱了皱鼻子,鄙视道“拉倒吧,休说这些光明正大的言语,依我看呐,你分明是乐在其中才对”
武媚娘笑道“知道还问妾身不比殿下,自幼便饱受兄弟欺凌,见惯了这世上人情凉薄,纵然殿下爱护妾身可总觉得手里握着点什么,才会觉得心安。”
言语之中,颇多感慨。
高阳公主自然知道武媚娘前些年的处境,亦知道她为了摆脱兄弟的折磨凌辱甚至不惜自荐入宫,甘为女婢两女现在同为人妇朝夕相处,高阳公主是个没有多少心机的人,性情爽直娇憨,你对她好,她便掏心掏肺的对你,兼之佩服武媚娘的心计,又有一种同情心,故而对武媚娘极为友好。
而武媚娘虽然心比天高,却也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高阳公主的,非但自己争不过,就连儿子也争不过高阳公主诞出的嫡子但她知道有高阳公主存在,便等于给自己身前罩了一层护身符,有利而无害。
一个存心交好,一个曲意奉承,两女自然如胶似漆,不分你我。
只是幼年的经历使得武媚娘心中始终存着危机感,若是不能将一些东西死死的攥在手里,她就不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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