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绮罗提出疑问的当口, 知世已经拿出了卷尺和铅笔,一边量着绮罗的身材尺寸, 一边在纸上记录数据,以此作为后续修改服装细节时的参考值,行动一如既往的娴熟。绮罗当然也很配合地挺直了后背,让知世的“测绘”大业圆满结束,知世这才有空答道:

    “是的哟。新战斗服的设计,你觉得怎么样?”

    知世笑吟吟的,捋平了衣袖上的褶皱。

    新版本的战斗服依然保留的斗篷的设计, 但比起先前那略带少女风格的可爱蓬松感,更添上了几分流线型垂感十足的设计,透着几分神秘感, 蓬起的长裙摆也平添了几分魔女似的俏皮, 很像是绮罗小时候曾经看过的某个动画电影里主角的服装。

    “我特地用了更加坚韧的材料,还加上了两个特别大的口袋。这样你就能装下更多东西了。”知世解说着,把藏在蓬松裙摆里的两侧口袋拉了出来, 不得不说确实是容量很大的两个口袋,“总体设计也采用了神秘成熟的风格——所以呀, 它也可以当做舞台剧的戏服来穿呢!”

    知世越讲越兴奋,绮罗却是越听越不好意思, 虽然她好像也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就是了。

    “原来您还记得舞台剧这事啊。”

    绮罗说着,摸了摸脸颊。

    她只是随便提了一下魔法少女套装与舞台剧之间阴差阳错的故事而已, 没想到知世居然如此上心。但这么并不意外,因为她一直都是绮罗成长过程中, 对待她最温柔最善意的长辈。小时候, 绮罗还一度觉得, 比起妈妈, 自己更喜欢知世阿姨。

    不过,当幼年的她傻乎乎地和知世说起这件事时,却被语重心长地教导说,无论如何她都应当最喜欢母亲才对——因为知世说,她最喜欢的也是她的母亲。

    “小绮出演的舞台剧,我也想去看呢。”她温柔地摸了摸绮罗的脑袋,“肯定会是非常出色的表演。”

    这摸摸头的小动作让绮罗莫名开心,忍不住翘起嘴角,用力点点头:“那我可得想办法把观众席最好的位置预定下来就给您才行!”

    “真的吗?那可太棒了。”

    知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台摄影机,依然是笑眯眯。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拍摄到小绮在舞台上的精彩表现了呢。”

    “啊啊啊——摄影还是免了吧!”绮罗不自觉羞红了脸,“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是吗?那好吧……”

    知世略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但对于魔法少女战斗服兼舞台剧戏服2.0的修改依然热情不减。

    而对于《爱丽丝梦游仙境》演员组的其他人员来说,服饰的准备也意外的顺利。并且在得知绮罗会自带服装之后,负责财务管理统筹的老师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像是瞬间减轻了什么负担似的,但表情却没有轻快多少。绮罗问了问,才知道原来预算工作与实际情况之间,稍微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大致说起来,就是计划没能赶上变化。预定的戏服因为几家布料供应商接连突然倒闭而迟迟确定不了交付时间,一些大道具的交付日期也出于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原因而一次次延后,以至于负责后勤的老师们都打算自己着手去做道具和衣服了。

    做衣服什么的,这绮罗倒是擅长,毕竟小时候总喜欢在大道寺家的工作间跑来跑去,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不少。大道具的制作说不上得心易手,但绮罗相信,以自己的大力,一定能够制服大道具!

    “中原老师还是专心于剧本和演出吧,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好。”

    锯着木板的体育老师如是说。

    “只差几个部件就能完成最后一幕的布景了,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哎呀,小林导演好像在叫你过去。”

    听他这么说,绮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负责副导演重责的小林澄子正挥着手中卷成圆筒状的剧本,让零零散散坐在观众席休息的学生们回到舞台的中央。

    这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第三次彩排,也是初次的脱稿彩排。橘色的夕阳透过礼堂那高高的数扇玻璃窗,恰好投在了舞台的边缘,尽管被透明玻璃抹去了些许锐利感,但依然刺眼。绮罗往旁边挪了挪,让身旁的小朋友躲在她的影子里躲躲阳光。

    看这阳光的色泽与斜度,想来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不过每次放学后的彩排,都不会拖延的天黑。

    “我们再把第四幕排练一遍,怎么样?步美,这次要努力把爱丽丝的台词背出来哦。元太也别总是笑出声啦。”

    小朋友们元气十足地应着“好”,踏着轻快的脚步跑上舞台。而在第四幕中完全不会出场的宫廷魔术师绮罗老师,当然也就不需要上台表演了,正好可以帮体育老师捯饬一下大道具的制作。

    在小朋友们念着台词时,绮已经罗把大道具粗糙的边缘磨得分外光滑,正准备涂上油漆,礼堂外钟楼的钟声却让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看向高窗之外,似乎窥见了夕阳在一点一点暗去,而挂在礼堂墙上的钟还没有走向整点。

    长针指在数字“8”上,距离整点还有很久。

    绮罗低下头,拿起刷子,在绿色的油漆桶里沾了沾。

    “今天的钟怎么响得这么早?”她撇了撇刷子上多余的油漆,“唔……难道是钟楼的管理人忘记给钟上发条了吗?”

    听说那个相当老式的钟需要每日上一次发条,否则就会立刻罢工或是出故障。上发条的工作也不容易,必须走上十多米高的楼梯才能到达表盘的北侧。这么想想,钟楼的管理人实在辛苦。但就算如此,绮罗也从没有听到过钟楼的铜色大钟在错误的时间被敲响。

    ……应该不会是怪盗基德之类的人物跑到这里来了吧?

    绮罗可没有忘记,去年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怪盗基德偷走了江古田钟楼的那两支镶满钻石的时针。不过帝丹小学的钟楼和时针都不值钱,估计没办法对怪盗造成任何的吸引力。

    果然还是因为钟本身出了问题啊。

    绮罗这么想着,却听到身旁嘎吱嘎吱锯木头的体育老师停下了动作。他分外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疑惑道:“我没有听到什么钟声啊?”

    “现在已经没有钟声了呀。敲钟应该是……发生在大约一分半钟之前的事情才对。”

    “我知道。可是刚才在你说钟响起来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绮罗眨了眨眼,一脸的不确信与困惑:“是吗?会不会是锯木头的声音太响,盖住了钟声?”

    “呃——”体育老师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么说倒也是。”

    说话间,窗外的日光倏地变得黯淡了些许,天空也镀上一层浓重的深蓝,悄无声息地阴沉了下来,礼堂里也变暗了许多,但舞台上的灯光依然充足,大概也没有注意到窗外日光的变化。绮罗道具组的另一个老师急匆匆地跑过来,回头一看,却见对方皱着脸很不高兴似的,手中还捧着锯齿状原本应该作为草的布景的道具木板,表情看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我昨天好不容易修改好形状的道具,怎么突然变成原样了!”她指着锯齿状的边缘,“这边,还有这边,怎么又多出来了……还有我涂上的油漆也不见了,昨天的进度,今天又要重复一遍了——是谁在恶作剧啊?”

    绮罗愣了愣,而窗外的日光复又变得灿烂。也许是错觉,绮罗好像又听到了钟响起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看向礼堂的钟,现在是整点。正在念着台词的元太的念白顿了顿,看向窗外,许是被钟声吸引去了注意力。

    就在几句话之前,绮罗所看到的时间,应该是四十分才对。

    二十分钟……会过得这么快吗?

    绮罗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心中却分外茫然,完全猜测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实在是没办法再把两次的钟声与钟楼出现故障的可能性再联系在一起了。

    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想去钟楼里“一探究竟”的冲动,顺便研究一下到底是部分的机械零件出了问题。可惜彩排结束后,绮罗没能找到这样的机会。彩排结束之后,她是和同事们一起离开学校的,实在找不到什么时机拐去钟楼。况且平常总是开放着的钟楼,也会在放学后准点关闭。

    如果想要进去钟楼的话,那就只有——

    次日清晨,绮罗摁掉了整整五个在同一时间响起的闹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子,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幸好在岌岌可危的边缘稳住了平衡,也顺利地清醒了不少,只不过睡意依然盘踞在大脑的深处挥之不去。

    凭着一腔毅力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以高分贝的拖沓脚步声走下楼。与身在厨房喝着咖啡的中也对上视线时,绮罗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惊叹。

    “哦——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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