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我。”
“现在”
“随时。”
“见你干嘛”
“你觉得呢”
以上寥寥数句对话后, 宋觅直接怔住,脑中空白好几秒,硬是没想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秋夜寒凉, 冷风萧瑟。
宋觅正对着风口而坐,脸上的泪被吹得往两边流落, 拿手机的手也被吹得通红通红的,
她沉默了很久。
谈西泽没有催促她,静静等待,静静听她那边的风声。
良久后。
他听到听筒里传来宋觅细若蚊蝇般的声音,语速也慢“我不知道。”
谈西泽沉吟两秒, 说“那见面再说。”
宋觅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一会后,宋觅把耳旁的手机移到眼前,看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多了,会打扰到他休息的吧,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感冒病人。
她犹豫地说“明天吧”
谈西泽淡淡嗯一声,“我都行。”
按常理来讲,对话进行到这里时,这通电话就该结束, 宋觅也忍着哽咽开始说结束语“那谈总, 就先”
“等等。”他说。
宋觅收住话头,抿抿唇,安静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谈西泽平静地先喊一声她的名字“宋觅。”
嗓音又低又轻。
“嗯。”
她有在听。
而后,她听到谈西泽用一种听似漫不经心实则却隐含认真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试着改变让你不满的现状。”
“”
宋觅大多时候理解能力都有些慢顿,没立马明白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能呆讷地喔一声。
谈西泽“嗯”
他不懂她的一声喔什么意思, “听懂了”
宋觅吸吸鼻子, 尽量藏着哭音,说“懂了,但没完全懂。”
谈西泽失笑,一副了然的口吻。
“那就是没懂。”
宋觅“”
确实没懂。
沉默。
谈西泽听完两阵风吹过的声音后,才开口“先这样。”
宋觅握着手机,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看不到,才忙又说“好的,谈总。”
“好。”
就在谈西泽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听到听筒里面传来弱弱的一声。
“谈总。”
他的动作一顿,长睫下意识的垂了垂“怎么”
小姑娘细弱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语速慢,分贝小。
“明天见。”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怕他听到,又怕他听不到。
谈西泽长睫微微一敛,隐住眸底轻闪的微光,令他看上去是那般的平静沉寂。
他的腔调是一如既往的寡淡似水。
回以她一句
“好,明天见。”
电话挂断。
两边的人反应出奇一致,各自拿着手机没有任何动作,神情是如出一辙的若有所思。
他们脑子里想到的是同一句话。
也不知道在哪本书上或者某个地方看到的。
“在所有的告别里,还是最喜欢明天见。”
和谈西泽打完电话后,宋觅又在天台上坐了一会,风实在太大,吹得她很冷,便揣着手机离开了天台。
回到家中时,爸妈正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坐着,两人各坐一边,背对背,脸朝着相反的方向。
妈妈在用手抹着眼泪。
爸爸在一个劲儿大口抽烟。
宋觅想要回房间,经过二人时,宋天明突然开口叫住她“觅觅,和爸爸谈一谈吧。”
此时的宋觅身心俱疲,摇摇头道“明天吧。”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宋天明叹一口气,点头说好。
宋觅推开房间门,就看到奶奶坐在床沿上,单边裤腿卷到膝盖上面,手里正拿着一张麝香膏药,颤巍巍地抖得厉害,几次都撕不开那层膜。
“奶奶,我帮你贴。”
宋觅走过去,在奶奶旁边坐下,取过那一贴膏药。
奶奶瞅着她低落的神色,试探性地问“觅觅,我刚刚回家注意到你爸妈神色都不太对,你也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宋觅不想让奶奶知道,奶奶会很伤心难过,当即便微笑着否认“没有啊,还不是就钱的事情,奶奶你不用操心啦,交给我们处理。”
闻言,奶奶也没有多想,只应声说好。
宋觅仔细地替奶奶把膏药贴在膝盖上,余光里是奶奶因帕金森抖个不停的手,她说“奶奶,我会攒钱给你做手术的。”
帕金森是不死的癌症,无法完全治愈,只能延缓,早期会出现手抖的情况,晚期严重的话会出现失语、颤抖严重导致摔倒,无法独立行走等情况。
可以通过手术安装脑起搏器进行改善,但费用高昂,进口脑起搏器最低得要三十万以上。
宋觅不仅要操心家里的债务,还要操心奶奶的这个病,她得在药物无法再控制奶奶病情以前,攒到三十万。
和奶奶简单聊会天后,宋觅拿上睡衣到厕所里洗澡,在洗澡时被水一淋,她才反应过来,谈西泽为什么会打电话提出见面。
上次他答应过她,会抽出时间和她见面聊挡箭牌的事情。
想到这里,宋觅搓洗头发的手缓慢下来,一颗心渐渐在往下坠,坠得她难受。
经过爸爸被骗光钱欲跳楼这件事后,做挡箭牌的事情就显得那么重要,要是失败的话,她真的会很绝望。
弄清楚这一点后,宋觅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回到房间也没有睡意。
暗色里,她干瞪着眼。
过一会,她猛地想到年终总结的事情,谈西泽说过下次见面让她交重写的年终总结,万一她没写的话,会被认为态度有问题吧
这下,宋觅更睡不着了。
原先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变卖换钱了,她也不想去宋寻房间用他的电脑,便坐在地铺上,捧着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重写年终总结。
她写得很仔细认真,每个字都是斟酌过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另一边。
谈西泽躺在床上,例行公事般进行着睡前冥想,放松呼吸,放松身体所有部位,感觉自己已经抵达到一个完全舒适的环境里。
睡意渐渐涌来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宋觅用哭音委屈说的明天见三个字,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平静的脑中。
谈西泽霍地睁眼,耳边还在回荡着那三个字。
明天见。
凌晨三点,宋觅终于冲写完年终报告,她精疲力竭地保存好文档,躺到在地铺上。
打地铺有湿凉气,睡着不暖和,半夜有时候都会冷醒。
宋觅把脚那端的被子裹起来,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这样才会觉得好一些。
她还是不太能睡着,不停在脑子里演练明天和谈西泽见面时,她该怎么说话,该怎么推销自己的优势等等。
又在想他万一拒绝的话,她又要怎样进行再次争取。
左思右想良久后,宋觅终于熬不住,在快要凌晨四点的时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是周末,宋觅没得闲,照旧六点半起来出门做兼职,是在一家早餐店当服务员,三个小时,从七点半到十点。
虽然只有两个半小时,却异常忙碌,因为这家店位于黄金地段,周围好几栋写字楼,大批的上班族,还有两所中学。
由于昨晚睡眠时间不足,没休息好,宋觅的动作和反应比以往要慢了不少,脑袋隐隐作痛,还糊涂先给插队的顾客装了早餐,引发其他人的强烈不满。
为此,老板狠狠批评了她,还扣了二十块钱的工资。
这份兼职一共才赚六十块钱,一下被扣掉三分之一,宋觅心疼得要命,但又不敢反驳老板,只能忍气吞声地拿着四十块钱离开了早餐店。
离开前,老板没好脸色地训斥她,说下次再这样的工作状态就不再雇佣她了。
宋觅茫然地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口,看着往来如鱼般的车辆,和大批的行人一起等待对面的红灯跳绿灯。
本来在早餐店兼职结束后,要去西餐厅继续兼职的,但因为辛媛投诉的缘故,她不能再去了。
所以今天暂时没有其他兼职了。
对面,红灯在倒计时。
最后三二一的时间里,行人们纷纷朝前迈步准备通过马路,只有宋觅一个人在原地站着没有动,她掏出手机,给谈西泽发了条短信。
谈总,我现在来见你可以吗
也许是谈西泽正好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
随时。
宋觅又编辑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请问还是在云水湾吗
谈西泽对。
收到回复,宋觅抬头开始张望,最近的公交站台在哪里,发现前面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有一个。
她正往公交车站台走去,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
谈西泽打车来,别坐公交。
宋觅“”
打车很贵啊。
渡城的出租车计价器比她的心跳都快。
她舍不得。
刚腹诽完,就又收到一条谈西泽发来的短信。
车费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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