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车子已然走远,这会儿去追也是压根追不上了,白沛悻悻地往回走。
这边的陆书北则实在是不想再看见什么教科书名场面,站起来“我们去村里问问吧,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会经过的长途客车。”
这还是陆书北第一次正式地主动引导大家做事,在此之前,跳出来掌控局面的大都是顾雁山。
可现在顾雁山正躺在地上,还是那副昏迷不醒的样子,怕是连自保都有点难。
现在,他们得分成两拨,一些人留下来陪着顾雁山等着,一些人一块儿去村里,相互照应着,问路。
老熊点了点头,而那个两个年轻人露出了一点犹豫的心思,也不知在犹豫什么。
见他们这样,回来了的白沛就笑起来,说“当初你们都抄了答案跟着陆哥走了,如今再跟着走一次,有什么难的”
“谁,谁抄他答案了。”其中一个年轻人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又很快弱下去,“我就是觉得,像这种农村地方,一定有经过的客车,大家一起等着就行。”
是的,在路边死等着,总能等来车的。饶曼容和小陈没表示什么,但隐约觉得那个年轻人说得有道理。
于是陆书北遥遥地望着这路的尽头,说
“我们三辆车,全部都是在这里出的事。
你们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就像是冥冥之中,命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将他们领到这儿。
陆书北一说出这些,那两个年轻人一下子不吭声了。
是的,如果是命运让他们到这里,那么就有它的用意。
在现场所有人沉默了十来秒后,陆书北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分工做事了。
只是这时候,白沛在那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哪里来的三辆车在这里出的意外。
我们这第三辆车,纯属人为事故。”
最终陆书北把白沛留了下来,让他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在路边看着顾雁山。
去村子里的共有五个人,他,老熊,赵丁奇,还有饶曼容和小陈。那村庄就在田埂的尽头处,走上十来分钟就可以到。
不过,走了一会儿后,他们停下了。
因为有一队人正向他们走来。这支队伍里的每个人的头上和腰间都扎着白色布条,穿着白衣,为首的那中年男人还一路撒着纸钱。
陆书北他们赶忙向旁边退去,打算让路。另一边,这些人倒是没一直沿着小路走,而是直接进了田地里,蜿蜒着向着一个小坟包走过去。
村里就是这样,坟头大都在自家的田地里。此时有风吹过,它将几张纸钱抛向这几个玩家,同时也把那几个人的话送过来零碎的几句。
那些人不是来送葬的,是来聚在一起商量给故去的父亲立碑的事情老人去世已满三年,这是个大日子,该立碑了。
很快地,纸钱被点燃,袅袅的烟升腾起来。
老熊看着他们,咳嗽了一声,说既然这里有人,要不去问问他们路吧。
饶曼容自告奋勇,率先下了田,向着他们走去,一旁的小陈也跟着下去,客客气气地去搭话。
那些人倒算是和善,和她们讲了几句。说话间他们抬头看了看,突然对着老熊叫道
“你别站在那儿”
这会儿的老熊也已在田地里,正站在隔壁的某处,他自问并没有踩到庄稼什么的,很是疑惑地回望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便说“那儿埋了死孩子,你别乱踩。”
这话着实是把老熊吓了一跳,他立刻跳开。
仔细看去,在他刚才站着的那地方,确实有一处小小的凸起。
“但这也太不明显了吧,”老熊心有余悸,“都不像是个坟。”
这时那正拿着小木棍戳纸钱堆的女人听了他的话,淡淡地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要是小孩子夭折了,不立碑,随便埋了就行。”
不等老熊去问,她旁边的男人主动说道“不吉利。”
意思是早死的小孩子太晦气。
那小小的尸骨就这么被人纯粹地当成了肥料一样,埋在地里。而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一群人披麻戴孝,正为着故去的亲人哀哀哭泣,供奉果品与香烛。
一旁的玩家们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尤其是陆书北,他望着那燃烧的纸钱上方的黑烟,越看越觉得心里像是在被什么抓挠着。
除却同情那个小孩子的情绪之外,另一种强烈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饿。
好饿啊。
他看向身边的同伴,发现大家的脸色也都是一变。
下一刻,陆书北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埋小孩子的地方,接着他走向赵丁奇,直接翻开了他的包。
来的时候,赵丁奇是带了一堆纸钱的。
“我那是给”话说了一半,赵丁奇闭了嘴,这里有外人在,他不好直说那是他给被他害死的人准备的。
陆书北则又向他要了打火机,利索地点了纸钱。
见他这样,旁边的那家人好奇地看了过来,并且告诉他,若是回乡祭祖,那得把东西准备齐全,还有,他连信都没有写没有烧,纸钱会被野鬼抢去。
被野鬼抢去。
陆书北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
此刻,火苗舔向更多的黄纸与“金元宝”,陆书北面前的东西渐渐成了一堆纸灰,那黑烟渐盛。
他抬头,只见升腾起的烟被风吹着,扭曲成一种很奇怪的形状。
另外也不知他身后的饶曼容看到了什么,低低地惊呼起来。
陆书北又拨拉了两下纸钱,站起来,准备等烧完了,灭掉最后一点火星子。
而就在他刚刚站直了,站稳了之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清晰的,且离他很近的声音。
“嗝。”
那家人说,时不时地就有一趟客车经过,他们在路边等着就行。
可之前他们却是没见到。
烧完纸以后,陆书北觉得这次应该是能遇到客车了。他们朝着路边走去,远远地就听到白沛在向他们喊
“顾雁山醒了”
顾雁山确实是醒了,他正靠着白沛歪歪地坐着,一双眼有些迷离地望着前面。
等陆书北他们走了过来,白沛说刚才不知怎么回事,顾雁山像是被人在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身体向前倒去,接着就睁开了眼。
不管怎样,醒了就是好事。
大家到了路的对面,没过多久就果然看见了一辆大巴车。像这种客车,出了站以后总会趁机停上几次,拉客。
这次一下子上来了这么多人,售票员还挺开心的。
陆书北看顾雁山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就拉着他到最后面,让他靠窗坐。
结果向来算是冷静的顾雁山死活不肯坐在那儿,嘴唇还颤抖起来。陆书北没有办法,只能让赵丁奇坐在最里面,让他坐在最外面。
至于陆书北,他被这俩人夹在中间。
车子很快就开了。和外面相比,车里算是暖和,窗子上还起了雾气,前排的一个小男孩无聊中伸出手,拿手指头在窗子上画画玩,被他妈妈打了好几次手“不嫌脏啊你。”
这样的很有温情的画面将玩家们的心神拉回了人间。陆书北看了看顾雁山,发现他好一点了,至少嘴唇有了血色。
“我,”顾雁山低下头,“刚才不是我在闹,我是真不敢看窗子外面。”
于是陆书北轻声道“为什么那个,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
其实顾雁山已经表现得很好了。然而,他毕竟还是一个新人,遇到一些很有冲击力的画面后,他也会怕也会慌。
顾雁山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向外面看,看见了一个赤脚的流浪汉。”
顾雁山继续说道“还有两个六岁左右的小孩子,一男一女。”
男孩在左,女孩在右,他们一只手牵着那流浪汉的衣角,另一只手以同样的弧度和方向朝顾雁山挥着手。
顾雁山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知道车子每向前走一会儿后,他就能再次看到那三“人”。
他们站在路边,和顾雁山挥着手。
陆书北单是听着都已害怕起来,而就在他跟着一起害怕的时候,赵丁奇忽然叫了他一下。
陆书北应声回头,顾雁山也跟着看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赵丁奇双眼发直,缓缓抬起了右手,挥动起来。
边挥手还边声音一顿一顿地问他们道“是这样吗”
半分钟后。
顾雁山被白沛拉到了旁边坐着。
车子停下,前面的一家三口下车了。那小男孩被爸妈牵着,蹦蹦跳跳地跟着回老家。
不过,在踏上小路前,他回头,对着那大巴车“啊”了一声。
他看着赵丁奇紧贴着玻璃的那张脸,以及那只不断蹭着车窗挥动的手。
他并不知道这个大哥哥是被人从后面摁住了,扭了方向。
他只知道天真地笑起来,问那人道
“大哥哥你不嫌脏吗”
这时,车里的陆书北还在用力按着赵丁奇,他说
“你就当是做了好事,免费帮了司机大哥擦玻璃吧。”
这挥手的弧度和动作。
当雨刷使的时候
意外地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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