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州叛乱未平, 朝堂内外并不安定,许敬并不建议钟行杀了怀淑长公主。
怀淑长公主若死,宗室其他人肯定会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针对钟行, 钟行前段时间住进寻月园的一个原因便是刺杀他的人太多了。
云泽在京兆府被囚了数个时辰, 怀淑长公主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囚了数日。
对钟行施压的人很多, 对安乐侯施压的人更不少。
因为安乐侯突然翻起这个案子, 年少的皇帝对他态度冷淡了许多,与郎家、冯家等为伍的官员多次上书弹劾他。
安乐侯顶不住压力,他暗中找了钟行几次,一来请求钟行把怀淑长公主给放了,二来请求钟行把云泽给放了。
云泽突然消失不见,辅国公府的人已经上门好几次了。
安乐侯被辅国公指着鼻子训了几次。曾经山高水远,无论安乐侯做什么王家的人都妨碍不了他, 现在辅国公来了明都, 安乐侯看到这个矮小精干的老头心里就犯怵。
他不敢说云泽在钟行这里,只找了个借口说云泽去乡下了。两家路程不到一个时辰,现在辅国公天天来云府讨人。
久而久之, 连云洋都发现了不对劲,三番两次问安乐侯云泽的消息。
钟行漫不经心的翻阅折子:“怀淑长公主三日后放回。”
安乐侯提心吊胆的道:“长公主她现在如何了”
“活的。”
安乐侯松了一口气:“云泽他”
“他要与孤成亲, ”钟行唇畔带着笑意,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笑意, 虽然他长得俊美无比, 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云大人, 日后孤要称你一声岳父了。”
安乐侯有一瞬间的茫然。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钟行在说什么:“臣不敢当, 两家结亲关系重大, 殿下慎重一些为好。”
如果辅国公不在明都, 安乐侯肯定乐意至极,甚至巴不得钟行给云泽一个名分。
眼下辅国公来了明都,云泽不仅仅是安乐侯的儿子,他还是辅国公的外孙,有外祖家的人在,安乐侯不敢做这个主。
“你不满意”钟行道,“想要什么条件”
“微臣岂敢和殿下讲条件,”安乐侯道,“辅国公十分难缠,微臣怕他不允。”
钟行道:“云家的事情何须外人插手。你下去吧,这些是弹劾你的折子。”
十多本奏折被扔到了地上,安乐侯赶紧捡起来拿了回去。
安乐侯心里明白,这次如果没有钟行保他,怀淑长公主被抓之后,他很难有好下场,保住云家全家这一个条件已经够了。
怀淑长公主被放回了,却不是白白被放回,皇帝把京外的万景园给了钟行。
万景园一直都是皇家行宫,每年夏天皇帝常去这里避暑,一住便是几个月,平日里皇帝也爱去万景园,这里风景秀美建筑精致,和皇宫完全不同。
将皇家别苑赏赐给重臣,这在契朝是头一遭。
如今万景园里处处挂红,许敬亲自过去盯着下人们布置。
钟行并没有放出风声,云泽年龄又小,脑子虽然够用但不算绝顶聪明,而且他不是一盆不会走路的名贵花卉,更不是囚困在笼子里的鸟儿,日后云泽还要在明都里出行,将云泽暴露出来对他没有太多好处。
即便是身手最好的侍卫,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钟行并没有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的习惯。
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府上伺候的下人和几名近臣。
云泽身上的伤慢慢痊愈了,少年人的身体恢复都很快,钟行派来的人伺候又周到,每日喝的药物很多,再重的伤口都能够调理回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钟行的府上,现在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不对劲。
虽然知道钟行很忙,但钟行身为郡王,这种繁忙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云泽的想象。
似乎永远都有八百里加急战报送来,时常有文武大臣成群结队的和钟行商议一些事情。曾经安乐侯在六部大权在握时也没有这么忙碌过。
如果不是清楚钟行的真实身份,云泽简直怀疑对方就是皇帝或者摄政王。
云泽往水里扔着鱼食,一群漂亮的金鱼过来吃食,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似乎有些轻,云泽忍不住回头,看到了一名穿着蓝色衣袍的青年。
是那只花孔雀。
云泽见他今天穿得十分正常,仔细看来长得十分英俊,和钟行的眉眼有些相似。
钟劭听说了钟行要和人成亲的事情,他想过来看看未来的婶娘,来之前便揣测会不会是云泽,没想到真的是云泽。
钟劭这段时间读书读得头都大了,他双眼无神:“云小公子。”
云泽给他挪了个位置让他坐下,钟劭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云泽的身边,顺便抓了一把鱼食:“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云泽其实过得并不好。
他虽然在养伤,却不是每天闲得没事做当然,今天的后果是云泽自找的。
一开始云泽是真的很闲,每天除了睡觉就是逗猫。他后来觉得自己该回家了,一直麻烦钟行不太好,便委婉的提出了自己想回去的念头。
结果钟行以为云泽闲得没事干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现在云泽早上起来要临摹两张字帖,向着书法家的方向前进,中午要背一篇文章,下午要学弹琴。
现在之所以有时间出来喂鱼,是因为许敬今天不在家,没空检查云泽背书背得怎么样了。
钟劭心里还挺可怜云泽的,云泽年龄这么小就要和天底下最冷血的人成亲。
钟行不是什么宽和的人,他各方面都要求严格,也不知道云泽这种看起来就很娇气的少年能不能受得来。
“我也是偷跑出来的,”钟劭躺在了草地上,“他让我背书写文章,不准许旁人代笔,可我天生就不好这个。”
云泽道:“瑞郡王令你读书”
钟劭瞬间觉得云泽更可怜了,都要成亲了还不知道自己郎君真实身份是什么。
钟劭不敢告诉云泽真相,只点了点头。
云泽看着钟劭:“你究竟是谁”
“我是他的亲戚,”钟劭胡乱想了个身份,反正钟家那么多人,了解这些的并不多,“我叫钟九。因为我说错话得罪了他,以至于现在天天读书。”
云泽无奈的道:“你仅仅是读书,我每日醒来还要临摹字帖,要背文章,每日背一篇,文章自然要写,因为以后要考功名。”
钟劭以为钟行贪图云泽的美色,现在看来,钟行不仅想当对方的男人,还想给人当爹。
钟劭原本希望云泽能帮自己在叔父面前求求情,现在看来这个希望不太大了。
钟劭将鱼食撒进了水里:“我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王爷过自在日子,功名什么的对我没有用。”
钟劭对权力并没有什么兴趣,活了二十多年,他就喜欢游手好闲,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所以不做能力之外的事情。
大概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像钟行这般随心所欲,想要什么便能立刻得到什么。
午后日光太暖,云泽觉得自己懒洋洋的,他的困意瞬间便上来了。钟劭喂完鱼食躺在草地上睡觉,云泽看到钟劭腰间佩戴着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枚小小的两个字“少勉”。
这应当是对方的字。
电光石火间云泽脑海里闪过一些东西,可能脑袋被伤过一次,这段时间云泽想事情的时候会有些缓慢,他觉得这两个字很熟悉,却想不出来在哪里听过。
晚上的时候云泽终于想起来了。
他刚刚用过晚膳,随口问了秋歆一句:“郡王在哪里”
秋歆道:“郡王刚刚回房间。”
云泽去了钟行的住处。
云泽这些时日住在钟行原本的房间,钟行便睡在偏房。
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进来。”
云泽走了进去:“郡王,你的字是不是少勉”
钟行正在更换衣物,听罢云泽的话语,他道:“怎么突然想问这件事情”
云泽道:“今天见一名公子身上玉佩刻着这两个字,我总觉得眼熟,所以问一问。”
不用想便知道是钟劭这个愣头青。
钟行道:“或许是我送他的玉佩,我常常将身边物品赠送他人。你不喜欢我送给别人东西”
“当然不是。”虽然钟行骗了云泽很多次,但云泽就是信赖且喜欢他,这次云泽成功被钟行带偏了话题,“既然是郡王的东西,郡王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成亲后便是你的。”钟行道,“婚服明日会送来,你到时候可以试穿一下,有什么不满意便让师傅给你改,因为你是男子,并没有制作凤冠霞帔,我们两人衣物相仿。”
云泽点了点头:“郡王的安排正合我的心意。”
钟行外衣已经脱好了,他看了云泽一眼:“我要脱里衣,小公子要代劳么”
云泽背过身去。
“这件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钟行道,“明都流言蜚语太多。”
云泽理解钟行的想法。
两名男子成亲虽然不算罕见,却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多数百姓官员会对这件事情进行议论。
云泽并不想自己成为旁人议论的话题。
钟行更换衣物,他换上了软金甲,虽然钟行武功高强,但他素来谨慎且疑心重,对所有人都有防范。
今晚钟行有宴参加。
天色已暗,房间里并没有来得及点灯,四下一片昏暗。
钟行将衣物换好,转身看到云泽仍旧乖乖背对着自己。
云泽现在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郡王,如果我们成亲了,是不是要提前拜见摄政王婚礼拜高堂的时候是不是拜他因为你好像只有这一个长辈在京城。”
钟行在云泽额头上揉了揉:“他特别忙,没有兴趣参与旁人的婚礼。你很希望见到他么一直以来不是很讨厌他么”
云泽把钟行的手腕握住:“我没有讨厌他,只是”
云泽不知道怎么去说,想了想,云泽道:“把他当成了传说中的人物,因为他活在很多人的嘴巴里。”
关于摄政王真真假假的传言太多了。
钟行眸中带了笑意:“脑海里是不是有他的形象请告诉我,让我知晓你想象中的他是否和真实的他相同。”
房间里很暗,钟行坐在了床上,强行把云泽按在自己腿上:“猜错会有惩罚。”
云泽道:“什么惩罚”
钟行道:“和你未来的夫君温存。”
云泽就要从钟行腿上下来,钟行把他按了回去:“不要乱动,现在说。”
云泽被钟行一双铁腕桎梏得不能动弹,昏暗之中也看不清钟行现在是什么表情。
想了一下后,云泽道:“他长得很高,应该和你差不多。”
钟行点了点头。
云泽又道:“大概不修边幅,不爱洗澡,很喜欢喝酒,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因为黑色衣服耐脏。”
“”
云泽认真想了想:“他须发浓密茂盛,眉毛特别长特别乱,胡子黑蓬蓬的从下巴长到了耳边,眼神很凶而且很深,肤色微黑,身形魁梧十分剽悍。传言喜欢把人的特征夸大,他长得虽然不够英俊,但是,可能不是青面獠牙狰狞的样子。”
大多数人都喜欢和好看的人在一起,云泽也不例外,他之所以愿意和钟行在一起且假戏成真,有部分原因是钟行容颜确实俊美。
倘若安乐侯把云泽送到摄政王的府上,陪伴一个暴戾无常面丑心狠的人,云泽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钟行揉了揉云泽的脸:“你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全部都不对。”
云泽不信:“没有一个是符合的吗”
钟行道:“没有。”
云泽不信:“那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改天带你去见他,你见了便知道。”钟行道,“错了便要有惩罚,想怎么和我温存”
云泽握住钟行的手,在钟行掌心上轻轻亲了一口。
唇瓣很软,带着湿润的温暖,钟行掌心很痒,心口也有些酥麻:“不够。”
云泽在他另只手掌心又吻了一下。
钟行往后躺下,顺手将床帐拉上,床帐内一片漆黑,云泽被钟行的手指分开了唇齿。
半刻钟后,钟行所有手指都被仔仔细细的亲了一遍,他终于放过云泽。
云泽虽然没有被吻,但这种感觉和接吻应该差不多,他觉得唇齿间一片酸胀,舌根处隐隐作痛。
钟行见他一动不动的趴在被子里,想是对方才的事情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钟行见云泽还是没有动静,凑近一些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婢女进来掌灯,灯下云泽墨发散乱,唇角被几根手指弄伤了一些,唇瓣被冷白肤色衬得嫣红无比。
云泽各方面都让钟行喜欢,只有身体方面不算太好,稍微重一些就有可能受伤。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