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彪回去后又取了元湘公主的画像看了一番。
一旁丘韦道:“元湘公主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本人当比画像更美。”
孟彪手指捻着自己的胡须:“早听说明都是富贵繁华之地,这里无论男女,长得都很娇贵。”
他将元湘公主的画像放下:“明日我去看摄政王校场点兵。”
明都大多数百姓和官员都瞧不起孟彪一行人, 认为他们都是蛮夷。
其实, 孟彪部落里的随从也看不上明都这群人, 认为这些人手不能提枪人不能骑马,个个都是文绉绉的白面书生。
他正想看看契朝的兵将如何。
次日孟彪带着手下骑马出行。
摄政王的手下都在马上,唯有摄政王人在马车之中。
孟彪颇为不屑:“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坐在马车里安乐享受, 主帅尚且如此,下面的将军只怕徒有其表。”
丘韦在旁边提醒道:“大王不可乱说话, 寥州兵将不容小觑, 他们当年率兵屠戮北狄五个州,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摄政王少有败绩,您不能小觑他。”
孟彪心里并没有小觑钟行,甚至把钟行当成了一个不小的威胁。但在他的一众亲信面前, 孟彪不想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是吗”孟彪看了看左右的随从,他哈哈一笑, “北狄那群莽夫怎么能比得上我岳焱部落的男儿我们智勇双全,他们都是蠢材。”
丘韦与孟彪等人说的都是岳焱部落的语言,旁人只听到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话,而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曲允城一头雾水的看着这群衣着怪异的外族人, 他驱马上前, 手在马车上敲了敲。
片刻后钟行掀开了马车帘子。
曲允城道:“这群野人不晓得在说什么, 一路上全无礼数, 我怀疑他们在嘲笑您。”
钟行道:“不必将他们放在眼里。”
曲允城挺瞧不起这些不懂诗书礼乐的外族人的, 虽然曲允城也是个粗人,至少他的主公钟行文韬武略。
那位粗俗无礼的岳王,言行举止真教人不适应。
曲允城继续听着这群人叽里呱啦的讲着他听不懂的话,其他将士都能听到岳焱部落聒噪的声音,因为钟行没有发令,其他人不敢说些什么。
走着走着曲允城突然想了起来,钟行大概能听得懂这群人的语言。
早年在军中的时候,他们与北狄人语言不通,即使截到了情报也要翻译。钟行请了专门的人教他外族言语,钟行学什么都很快,不仅学了北狄的语言文字,更将南边一些部落的语言文字一并学了。
所以岳王孟彪和他手下口中讨论的事情,只怕钟行全部都知道。
练兵场不在城中,钟行屯兵于此,常常在这里操练手下兵马。
契朝这几十年来兵部官员多由世家子弟担任,这些子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明都做剿匪平乱之事,军饷粮草等物资多数被其贪污,手下将士骄奢淫逸。
孟彪等人早就听说过契朝将士软弱,这也是他敢觊觎契朝土地的原因之一。
然而钟行屯兵的地方却让他感到震撼。
岳焱部落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与富足辽阔的寥州相比,岳焱部落的土地太贫瘠了,他们部落的人马多数以兽皮、树皮为衣,衣物上面可能以树脂树皮等物防御,兵器并不齐整,甚至有些简陋。
然而岳焱部落的人士气高涨能够以一当百,十多万大军轰轰烈烈北上击溃软弱的契朝将士不成话下,至于兵器盔甲什么的,他们侵略的时候可以抢夺契朝将士的来用。
在看过钟行的将士之后,岳焱部落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夜郎自大。
校场上的将士身着齐整的兵甲,手中长刀在日光下寒光凛凛,号角与鼓声连绵,士兵们整齐划一的结成阵型。
钟行宽袍大袖站在高台之上,衣袍上的蟒纹威严霸道,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孟彪:“我军中将士如何”
孟彪有些心虚。
这一路北上,他距离明都越近,取下中原的信心越大。见惯了路上流民百姓,又见明都沉溺于富贵和夺权中的官员,孟彪觉得这块肥肉唾手可得。
眼下看到寥州将士,孟彪自愧不如。
孟彪的手下小声道:“大王,日后我们来犯契朝,肯定打不过这群人。”
孟彪眼睛瞬间瞪圆了:“胡说八道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虚张声势而已,真要是打起来,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曲允城看到这群没有礼数的人居然当着摄政王的面叽里呱啦,分明是藐视王威,他心里不太高兴,沉着脸看向孟彪:“看到这样的场景,岳王有什么指教”
孟彪仰头道:“我力能扛鼎百步穿杨,你们军中肯定没有人能比得上我。”
钟行与孟彪年龄相仿,两人的经历也有些相似。正是因为如此,孟彪对钟行有些抵触。
孟彪武艺高强,在西南无人能敌,他不信对方比自己更强。
曲允城道:“我来和你比试比试。”
钟行身为摄政王,天子见了他尚要尊重,不可能纡尊降贵和这蛮夷首领比较。
两人比了力气和骑射,孟彪确实有点本事,曲允城没有把他比下去。
他有心和钟行比试一二,然而钟行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今天钟行宽袍大袖,并不是比试时穿的衣物。
等到回去的时候,孟彪的手下都有些低落:“大王,契朝有寥州军马,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啊。”
“对啊,咱们打不过他们。今天见到他们军威,我们再练十年也比不上。”
“我看摄政王肯定会将皇帝取而代之,不如和摄政王合作,来日让他瓜分两个州给大王。”
“”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孟彪心情烦闷:“都闭嘴”
岳焱部落这群人的嘴巴闭上了。
孟彪看向了丘韦:“你怎么看”
丘韦道:“大王和两边都谈一谈,看哪边给的条件更好一些。”
孟彪不想只当一个大王,哪怕知道钟行并非泛泛之辈,他仍旧想当皇帝。
连日来的军务政务让钟行暴戾烦躁,这次叛军非比寻常,叛军首领不仅精通军事,而且还会用一些装神弄鬼的功夫,赵毅憨直,尽管有侍郎徐归出谋划策,仍旧被狡猾的叛军打败了两次。
许敬将最新的军情送来:“眼下赵毅拒战,正和叛军僵持,他想僵持到叛军粮草用尽军心大乱。另外,西南相关事宜已经按照您的计谋去做了。”
钟行一边看玮州相关的军务,一边听许敬汇报消息:“岳王去见了元湘公主,他嫌弃元湘公主不够美丽,皇帝和怀淑长公主十分生气。”
钟行见过元湘,他其实从心底瞧不起孟彪这些蛮夷,钟行语气不善:“他也配看不上元湘”
许敬觉得好笑:“这位岳王不照照镜子看看他自己的嘴脸,元湘公主是宫里最漂亮的女子,或许只有冯家小姐可胜她一二,岳王确实不配挑三拣四。不过,这也避免了他和郎家的人勾搭。”
钟行目光一直在军务之上,看完之后,他道:“叛军屡屡看破徐归计谋,赵毅军中有细作,奸细是玮州原官员之一。你写信让他们尽快找出除掉。”
许敬道:“万景园布置妥当,殿下若要完婚,可选在这几日。”
云泽是唯一能让钟行忘却繁重政务的人,在云泽面前,钟行身上的戾气才能完全收敛。云泽与军政无关,与权力无关,会让他感到某种愉悦的情绪。
他手中毛笔在纸上落下墨点:“孤的做法是否不当”
许敬不知道怎么说。
钟行干过的不当的事情多了去了,用阴谋诡计残杀手足,玩弄权术藐视天子,杀伐决断从不手软桩桩件件数不胜数,如今不过和一个尚书家的公子成亲,期间撒了点小谎言,相比之下,这有什么不当的呢
许敬就算真的认为不当也不会说出来。
钟行城府深沉,他自己肯定能够判断出来,哪里需要许敬这个老头子出主意呢
许敬模棱两可的道:“这种事情么一般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殿下不必担心。”
云泽这两天都避着钟行。
那天被钟行亲吻过后,云泽越回想越觉得暧昧。大腿根部这个位置太敏感了,虽然床帐内昏暗,云泽并没有看清具体状况,但他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在见到钟行之后,他会感到不好意思。
云泽躲着钟行,府上其他人畏惧钟行,因为这两日政务繁杂,就连许敬也不敢在钟行面前出没。
摄政王府从来没有断过刺客,有的是大内高手,有的是花重金从江湖买来的杀手,憎恨钟行的人数之不尽,无论是某些居心叵测的寥州王族成员,还是拥护皇帝的大臣,甚至北狄的人,他们都对钟行恨之入骨。
先前钟行搬去寻月园,也是被这些刺客扰得心情不悦。
云泽半夜睡得正熟,突然听到隔壁有喊“刺客”的声音之后拉了枕头捂住耳朵,之后云泽清醒了过来。
今晚无月,地上落了晕黄的灯光,虽然春来,晚上仍旧有些许寒意。
云泽看到几个侍卫抬着尸体下去,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云泽问道:“郡王有没有受伤”
“并没有。”侍卫恭敬的道,“这名刺客居然进了内院,王府防备又要加强一些,公子日后可要小心。”
云泽松了一口气,他从窗外往里面看去,几名婢女正在擦地上的血,虽然没有看到钟行,想来对方无事。
侍卫站着的地方有光,云泽看到了被杀死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看到死人,而且对方浑身是血,地上滴滴答答聚集了许多血迹。
云泽不太适应这种血腥的场景,月黑风高的晚上看到这一幕尤为不适。
他回房间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心脏跳得还是有些厉害。
一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死人,云泽心脏砰砰跳得很快,他睡在了床上,在心口处轻轻按了按。
等明天睡醒或许就好了,一般人深更半夜看到血腥场景都会有些难受。
一刻钟后,云泽都快睡着了,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他抱住了枕头:“是谁”
钟行嗓音如常:“是我。”
他推门进来了。房间里一片昏暗,熏笼里燃着安神香,这本当是个睡得香甜的夜晚。
云泽睡眼朦胧:“郡王,你为什么不睡觉”
他发现钟行的睡眠很少,哪怕做完了所有事情,钟行也不会去睡觉。
钟行揉了揉云泽的墨发:“听人说你见到了尸体,今晚阴森,恐怕你受到惊吓。”
“现在约摸三更了,郡王早些休息。”云泽道,“我并未受惊。”
钟行抬起了云泽的下巴,他俯下身去覆盖云泽的唇瓣,云泽的唇很软,轻轻碾压特别舒服。
云泽手臂搂住钟行的脖颈。
他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钟行了。
钟行与他耳鬓厮磨:“现在睡觉,明天便是我们两人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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