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百川在规定时间之内, 按照合同规定交出了钱款,从容不迫拿下隔壁何家的大卖场,把自身扩大了一倍有余。
东昌市各乡镇上的百川超市, 就像是根系一样,深深扎入泥土, 与周边、与市里的百川大卖场互相补给, 已经形成了一张网, 互相补充,效果出人意料的好。也是因为前面花了几年时间扎扎实实打下根基, 百川经此一役, 全部人员士气振奋,借着储值购物卡的宣传,在周边市区县镇上, 也陆续展开工作, 非但没有被收购的事拖累, 反而还预计在年底要多开几家连锁超市。
市里, 全福酒楼。
何老板痛痛快快签了合同, 甚至在接到百川的人送来的宴会请帖的时候欣然应约,大家客客气气坐下一块吃了一顿饭。
雷妈妈身边带的依旧是雷东川和白子慕,只是这次身份发生了变化, 两方再见面的时候已经不是竞争对手, 彼此见面和气了许多。
雷东川迎他入座, 何老板一边握了他的手, 一边笑道:“东川哪, 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这次的事办得可真是出彩, 三天时间, 给我看得眼花缭乱的,你们百川真是卧虎藏龙呀!”
雷东川客气道:“哪里的话,我们也跟您学了许多。”
“我也就是仗着有几年老资格,如今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本事。”何老板坐下之后还在同他说话,言语里带着夸赞。“要是以后来皖州,何伯伯一定招待你。”
雷东川笑了一声,点头说好。
这次宴席,也算是送行,何老板多饮了几杯。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百川这些人的时候,是在半年前竞拍时,那时他意气风发还想做东,被百川的人拦着只说以后他们请客——如今倒是兑现了诺言,只不过请他吃的是散伙饭。
何老板心里轻叹一声,但转头再寒暄起来,又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他已经输了东昌这块地盘,不能再输掉东昌的人脉。
东昌地界好,百川假以时日也必然发展壮大,结识一个朋友总比一个仇敌要好的多。
何老板家大业大,走得洒脱,并未有什么留恋。
他甚至还有些欣赏雷东川,这小子跟他打起擂台来的时候,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人高马大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粗中有细,实在是良将之才。因着几分酒意,何老板带了几分真心道:“以后要是方总舍得,让东川到外头来摔打,可一定要先记得我这边,我一瞧见这小子就知道他是好样儿的,一定倾囊相授——”
“何伯伯。”
何老板话未说完,听到一旁那个漂亮男孩一开口,心里就打了个激灵,也不怪他,实在是被坑太多次,快成条件反射了。
白子慕道:“何伯伯,您说的是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先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何老板硬着头皮道:“你说。”
白子慕好奇道:“我算了很久,一直都不太明白,您最后明明还有资金,为什么不撑到春节后?”
何老板哈哈笑了几声,指了指白子慕道:“瞧瞧,我还没算计他,他倒好,在这算起我的家底来了。”
“随便聊聊吗,您以后不是还要教我哥,不如先教教我。”
“我可教不了你,”何老板摇头,失笑道:“我这点东西,你半年就能全学了去。”
“反正都是挑学生,不如挑一个省事儿的吧,我学的比我哥快。”
“……”
何老板抬头看向主座,他有点闹不清楚这兄弟二人是否是在争权,也不清楚百川的方总更偏向哪一个。
雷妈妈坐在那表情淡定,等他们说了一轮话,才笑着道:“让何总见笑了,我家这孩子从小被我娇养在身边,遇事儿做主惯了,他说的话,就跟我说的一样,在外全部作数。”
何老板再看向白子慕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原来这位才是百川的小太子爷啊!
雷东川和白子慕配合默契,雷东川负责劝酒,白子慕负责套话,白子慕怼人的时候像是拿着一把小刀,可他要想夸一个人的时候嘴甜得很,当真问出了不少想知道的消息。
何老板也有意交好,给他们透露了一丝口风,沉吟道:“方总,皖州的事确实有些麻烦,但不是我何某人一人的麻烦,国外的连锁超市要来内地市场,这事儿您听说没有?”
雷妈妈点头,道:“听到一些传闻。”
何老板道:“不是传闻,最迟明年年初,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他手里酒杯转了两下,苦笑道,“世界五百强呢,和咱们小打小闹的可不一样,老哥皖州的生意明年可真是火烧眉毛了……到时要是我守不住,还要靠你们了。”
他举杯示意,自己喝干了杯中酒水。
他来东昌,是他算错了,踢到了一块铁板,只要他想通了随时可以退出,但是外资超市不同,这场硬仗他不能怂。这两年政策关系,越来越多的外国商人想要打开大陆市场的大门,对着这块巨大的蛋糕垂涎欲滴,这也是他和家族众人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把所有资金抽调聚集,他们要守住皖州。
雷东川在一旁坐着听得清楚,直到这会儿,才对何老板心里添了一丝敬意。
酒宴之后,何老板被秘书扶着走下去,雷东川也过去帮了一把手,给搀扶到了车上。
何老板拍了拍他胳膊,笑道:“你小子太狠了,这么多手段,全招呼到我身上来了,要不是以前没见过,还当你跟我有仇呢!”
雷东川道:“何伯伯,您贵人多忘事。”
何老板站在车门前并未急着走,微微拧眉:“怎讲?”
雷东川:“您之前让手下人去十方镇考察的时候,有些事,做得出格了点,百川有个仓库被砸了,我后面那些也是为了争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秘书,又笑道,“不过也可能是您手下人私自办的事,何伯伯平时忙,也顾不周全。”
何老板思索片刻,对他道:“我回去查一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雷东川道:“好。”
*
进入腊月不久,东昌小城就接连下了几场大雪。
董玉秀心疼儿子,给派了车专门接送他去学校,白子慕也知道自己换季容易感冒,并没有推辞,因为有车的关系,他每天早上可以多睡十几分钟,连早饭都是在车里吃的。
百川如今发展十分顺利,也没有什么可以操心的,白子慕也就一颗心扑在学业上,借着“补课”的时间没少让他哥刷卷子。
雷东川其实人挺聪明的,只是更喜欢接触外面的事,对纸上枯燥的知识有些没耐心,但是真要扎实学起来,学得也很快。
白子慕在刚回来的时候故意把摸底考试的成绩卡在比第二名多几分的成绩上,看着十分危险,随时都有被超越的可能,这大大刺激了雷东川——他弟平时都甩第二名一大截!
随着雷东川主动补习的次数增加,白子慕的成绩也在稳步上升,一直到寒假考试那会,又恢复了往常的学霸状态。
全科成绩近乎满分,是第二名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雷东川自己也提高了两个名次,考了班里第6名,但看着榜首第一位那个名字的时候,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补习成果还不错。
有点意思。
寒假时间短,白家打电话来询问白子慕是否过去小住几天,电话那边的白爷爷和善道:“子慕,这边要办一个什么科技展会,你两个堂弟都很喜欢,说要一起过去,你来吗?”
雷东川在一旁听着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看白子慕。
白子慕瞧见了,心里好笑,但还是客气回了电话道:“谢谢白爷爷,我今年就不过去了。”
他在电话里跟老人寒暄几句,听着又有一个男孩的声音说话,聊了一阵才挂断。
雷东川翻了翻手里的书,假装不在意问道:“谁的电话?京城来的?”
白子慕:“嗯。”
“我听着好像还有其他人,是你那个堂弟白洛川?你跟他感情还挺好,不是之前说他挺傲气,谁都不服吗,上回骑马摔了的人也是……”
白子慕抬头看他。
雷东川视线躲开一瞬,又固执扭回来:“我没说错吧?”
白子慕凑近一点,捧着他的脸,眯眼道:“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都要吃醋了。”
雷东川脸上滚烫,耳尖都要红得滴血,可他往后退就是沙发,陷在那动弹不得。
他反应实在太大,白子慕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又笑了:“不逗你了,白爷爷那边我今年不去了,还有我堂弟,他说在挑军马,问我要不要养一匹。”
雷东川干巴巴重复他的话:“要,养吗?”
白子慕拿额头轻轻撞了他的一下,抵着笑道:“不养了,我养一个就够了,好累呀。”
雷东川都不知道白子慕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但等到半夜,他才忽然想起来不对——他弟白天说的那句,怎么听着不像是夸奖的话啊?
他反反复复想着,一晚上没琢磨明白。
但是那句“吃醋”,每每想起来,胸腔里跳动的心脏都隐隐悸动,说不清楚是酸还是甜。
临到过年的时候,贺大师那边热闹起来。
大约是贺大师今年回平江城探亲了一次,宝华银楼的人自觉是受宠的,招呼不打一声,拖家带口地往这里跑。
来拜年的人多,送的礼也多,这帮人学聪明了,不给老爷子送,纷纷打着给白子慕送压岁钱的旗号,贺大师没办法,只能让陆平去接了白子慕过来。白子慕这两天没干别的,一直留在贺大师工作室那边收礼、数钱。
雷东川自己在家闲着没事,就跑去百川帮忙。
他刚到不久,就接到了何老板从皖州派人送来的一份加急档案袋。
雷东川在百川一直都是半个老板,雷妈妈对他从不惯着,自己做什么活儿,就使唤儿子做一样的,因此这份档案雷东川瞧见也就拆开直接看了。
档案袋包装得结实,打开之后,里面也没有什么书信,只是一些剪报,零零碎碎,倒在桌子上一时也拼凑不出什么。
雷东川觉得奇怪,叫了方启过来一直拼。
方启过了片刻,道:“老大,这不是一张报纸,你看这里,这个角上有时间,还有这里……这好像是报道的同一件事。”
“哪里?”
“这,你看,这里说的都是金器行的消息,还有这一页最完整,是珠宝大赛——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好像是贺大师去当的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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