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花兰青径自坐下, 给韩飞倒了一杯茶。
花兰青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没什么存在感、谦默的,但没有人敢真当他谦默。
他不说话,韩飞也没什么说的。
一碗茶见了底。
韩飞放下茶碗起身, “若你叫我来这儿只是品茶, 茶碗已空。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身后五步外的花兰青一句慢条斯理的话停下了他的步伐,“害冯汝晴内丹碎裂的人, 是你吧。”
韩飞缓缓转身,眸子冷静,薄唇微抿。
花兰青二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青石桌面,“观你行礼姿势, 你曾是息风宁云的弟子。冯汝晴昨天行的那个礼乃惊天宗独有。息风宁云和惊天宗曾结盟,共同参加止水岭一役,途中遭遇了蚊喙针。但唯有惊天宗伤忙惨重, 大半都折在里面, 原来定好的少宗主冯汝晴成了废人,沦为弃子。”
“宗门相斗,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但你能避开蚊喙针,不是吗通知盟友,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你没有。我推断你对她见死不救,不算是过分。诶呀, 说到这里,我还没感谢你昨天从弼主手里救湖心小筑一回。”花兰青对韩飞行了一个礼。
韩飞扯了扯嘴角,“不必, 你又不是救不了。拿湖心小筑试探我, 你想好怎么面对付长宁的怒火了吗”
“抱歉, 我不该这么揣测你。也许当时,你根本不认识冯汝晴,更遑论蓄意伤害。用现在的视角揣测过去,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花兰青深谙怎么谈能将冲突降至最低,该低头就低头,给他满上茶水,“我们不谈过去,只论现在。治好冯汝晴,你真的开心吗”
韩飞暗骂一句“老狐狸”。
落座,涟漪余动的水面倒映着韩飞清俊的那张脸。他眯了眯眼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当初冯汝晴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才让你有机可趁捡了漏,嫁给你与你一同生活。如今,她好了,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你们云泥之别。你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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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晴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嫌弃我。”韩飞对冯汝晴十分有信心。
“当然,她是难得一见的女子。”花兰青倒了一杯茶,遥遥一敬韩飞,“可你会嫌弃你自己。你不愿意她因你之故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忍受风言风语。离开她是对她最好的,但你不会这么做。妖修总是偏执又固执的,这是妖修的本能。所以,不如让一切回归原点,让她内丹裂着。”
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韩飞回到桌子前,坐下,叹了口气,“花兰青,漫天蚊喙针都没你这条舌头毒。”
两人摆摊。她一直说着做普通人挺好,与他在一块很满足,但是看到路边走过的修士时,她眼底会闪过一瞬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羡艳。
那时,韩飞抓着抹布的手稍微收紧。在她看过来时,唇角浅笑又重新恢复原状。
这念头从初出就一直被压着。她欢喜,他才会快乐。于是虽不愿,但他一直在张罗修复内丹的事儿。
花兰青“冯汝晴内丹中的碎片已经清出,只要找到风刀雨箭阁的九转凝结丹,就能让冯汝晴恢复如初。”
“九转凝结丹”韩飞喃喃道,记下名字,“你对我有敌意,却还帮我。是想替付长宁拉拢我进湖心小筑吗”
“你不愿意,没人能拉地动你。”花兰青摇了摇头,“我希望你别否定湖心小筑,仅此而已。”
韩飞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做慈善都没这么做的。
“想让你加入湖心小筑的人不是我,是宁儿,让你心甘情愿点头是她的事。”花兰青放下茶碗。天边亮起鱼肚白,冷青色光线在花兰青身上渐廓其形,“但是,她绝对有这个本事。要不要赌一把,最多一个月,你会成为湖心小筑弟子。”
韩飞不怎么相信,“呵哦,是吗。”
付长宁瘫在床上,四肢像被一口钉子楔在床板上。又渴又饿,但是四肢不听使唤,软绵绵地使不出力。
银牙暗咬,恨恨地喊了一声,“花兰青,你个混蛋。”
花兰青靠在床头,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是清水、香甜的糕点和冒着热气儿的八宝鸭子,“我怎么混蛋了”
“没。”付长宁吸溜了一下口水,声音是哑的。
花兰青在床边坐下,拎起她脚踝,又放下。真可怜,被他玩儿成了直朝床铺上出溜的面条。“这么一看我是挺混蛋的。你瞧你,没事儿惹我做什么,平白搞成这个模样。长点儿记性,下次别犯这种错。”
分明是他过于强势霸道,怎么三言两语搞得好像过错在她身上一样,“不是你,我能成这样你不能因为我瘫着不能动就把什么都往我头上推。”
“乖,别闹脾气。最多一个月,韩飞就能成为湖心小筑弟子成天在你眼前晃悠,满意了吧。”花兰青扶起付长宁的背,舀了一勺水递到唇边,“张口,润润嗓子。”
付长宁有吃有喝,被伺候得很舒服。胃口被满足,什么怨啦仇啦都抛到脑后。
韩飞一大早去排队买吃食。
老板娘动作利落开始打包,眸子里有一丝羡艳,“韩飞对媳妇可真好,每天都来给媳妇买椒盐点配山楂茶。你要不是个妖修,我立即收拾收拾下嫁给你了。”
“啊”韩飞面露为难,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有媳妇儿。”
“说笑呢,我才看不上你。不经逗。”老板娘多舀了几颗山楂给韩飞。
“老板娘日后别这么说,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韩飞面红耳赤,拿着东西转身离开。
太过慌张,撞到了身后排队的人身上,点着脑袋直道歉,边满嘴“对不住”边退开。
穿过竹林,就到湖心小筑了。山楂茶是温热的,小晴到手就能喝。
林风飒飒,竹叶轻晃,竹林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
韩飞眸子一顿,脚步倏地重踏,满地竹叶静静漂浮至周身,挡住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暗器。
蚊喙针。
弼主“啪”“啪”地拍着手,“查了你很久,我一直不相信这么唯唯诺诺、害羞怯懦的人会有在止水岭一役中冷眼旁观三十七宗门死伤殆尽的狠绝一面,也不认为你有左右止水岭战局的本事。今日一试,方知是我看走眼了。”
韩飞单手一挥,竹叶上的蚊喙针原路返回,势不可挡地刺向弼主。
“讶”弼主下意识后退两步闪避,然而避无可避。额上冒着冷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蚊喙针刺过来。
针上泛着的银光在他震惊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突然周身拔地而起一圈冰壁,将蚊喙针半路拦截。
聂倾寒道,“我替他向你道歉,韩飞。”
来人一席荼白色法袍,面容清冽如玉,气质疏离冷淡,与这冰壁一般无二。
高手。
还是个没什么敌意的高手。
韩飞径自离开。
“诶,你走什么。”弼主身形一闪移挪至韩飞身前,挡住去路。
“山楂茶要凉了,我媳妇儿还等着喝。”韩飞说得理所应当。
弼主噎了一下。张口闭口媳妇儿,窝囊废。
聂倾寒笑了一下,韩飞是个真性情的,“那好,我长话短说,不耽误你。韩飞,我邀请你加入息风宁云三天罡。作为交换,宗门会治好你媳妇儿冯汝晴的内丹。”
但凡早一天说这话,韩飞一定忙不迭点头,并且心怀感恩对聂倾寒死心塌地。
眼下他媳妇儿好了,付长宁治的。而且付长宁才不会如他一般趁火打劫、挟恩求报。这么一比,两人高下立见。
韩飞对付长宁的感激又重了好些。
“不用,我媳妇儿好得很。”韩飞话中不免带了几分阴阳怪气儿。
在聂倾寒的设想中,韩飞除了点头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动作,属实没想到会被拒。怎么会莫非消息有误
弼主“哈”地笑了一下,轻慢之意溢于言表,“聂倾寒是高高在上的止戈殿殿主,他亲自上门纡尊降贵拜访你要你加入三天罡,是你三生有幸。修为半废的妖修,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聂倾寒是没长嘴巴吗,要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叭叭地说废话。再者,聂倾寒算老几,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令人厌烦。什么狗屁三天罡,我半点儿兴趣都没有。”韩飞毫不客气回怼,难听话不重样儿地往出扔。
弼主上位者当久了,何曾被拂过脸面。尤其在聂倾寒面前被人重重地踩脸。面上一阵儿红一阵白,丢人丢到家了。
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放肆倾寒,你听到这妖修有多无礼了别轻易放过他。”
对比眼前两人,韩飞觉得拒绝了付长宁的自己真的有点儿不识抬举。
“住口,弼主,别再胡说了。”聂倾寒迎上韩飞视线,“韩飞,我定会要你心甘情愿点头成为三天罡。”
韩飞跟他们待得越久,越想念付长宁的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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