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箭师vs林斌

    第二天, 观景台上多了两辆并驾齐驱的轮椅。

    在一众长身玉立的修道者中间极为扎眼。

    小断指一直目不转睛,舍不得移开视线。程一观这儿摸摸、那儿碰碰, 整一个反面教材。

    程爹甚觉丢人, 拍了一下儿子后脑勺,“扭什么扭,能不能坐好。恨不得在椅子上扭成蛆么。要是让人家看扁湖心小筑, 我不介意让你多坐几天轮椅。”

    “疼,爹。”程一观哀嚎道,终于找到关窍, 一拉,轮椅立即上升。

    小断指看着它缓缓地上升, 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时停了下来。

    程一观满意了。

    一脸享受地瘫在轮椅里。

    “你还学会攀比了”程爹重重地拍了一下程一观后脑勺, 差点儿让儿子二次重创。

    嘶, 这次是真的疼。

    “这里浊气太多,没有呼吸到上面的空气我的伤是不会好的。”程一观瞟了一眼周围的修士。

    能站在这儿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众修士心头堵了一口气。

    小断指“给我也升一下。”

    “你也要吗来, 我来弄。”

    众修士拳头在身侧握紧。

    程一观升好轮椅,装模作样擦了把额头的汗, “哦哦人到齐了, 谁对谁。”

    “箭师,离得太远,我看不清对面是谁。”小断指注意到,程爹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程一观也是一样的。但很快,就面色如常, “他叫杨斌, 心机颇深, 招式诡异, 不是个好相处的。单论实力,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

    “杨斌他不是化成一堆红线么”

    “所以我才讨厌妖啊怪啊精啊之类的东西,翅膀触手红线,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小断指想到那堆真假交错的梦,侧过头,神色认真,“我觉得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你是说我不讲道理”

    “我只是觉得你不合常理。”

    “常理这个东西,你又有吗”

    程一观侧头,与小断指视线交汇,两人一脸了然,大笑起来。

    和上一场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不同,这一场和谐得很。两人甚至互相打了个招呼。

    杨斌低眉敛目、躬身行礼,“杨斌见过前辈。”

    眼下一颗泪痣红得似血,多多少少表明这个人绝非良善之辈。

    箭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嗯”杨斌虽有疑惑,却还是笑着回答,“有一个姐姐。”

    “你姐姐一定是个饱读诗书温柔贤惠的人,教得你很讲礼貌、一身书卷气。”箭师说,“如果能把眼尾那一丝戾气藏起来,就更像一个读书人了。”

    杨斌抬手,指尖只摸到冰凉的泪痣,笑得纯良,“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真是托大了。下一次,前辈不会再见到这一丝戾气。”

    “哈,如果你还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箭师扬手,掌心汇聚起橘红色的灵力。最先只有乒乓球大小,然后瞬间扩大成一个摩天小的圆环。圆环之间,尽是聚拢的耀眼星星点点灵光;圆环之外,杨斌无处可避。

    箭师身形一闪,灵光穿身而过。

    杨斌身体四裂开来,衣服之下,是红线扎成的人形。

    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儿。

    原以为程一观是黑马、够抓人眼球了,可没想到箭师这一身碾压般的实力,世间罕有。湖心小筑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将这两员大将囊括掌中。付长宁又是个什么人物,能让这两位俯首称臣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杨斌也是厉害,居然能从箭师手下脱身。如此的后起新秀,前途不可限量。

    箭师微握的五指放了下来,面容恬静。身后不远处立着面带微笑的杨斌。

    “临阵脱逃,小人行径。”箭师转身、眉头轻皱,摇了摇头。

    “我与前辈之间无仇无怨,又何必死战到底。而且,我对前辈心存好感。”

    箭师倒要看看杨斌会怎么说。

    “前辈方才,夸了我姐姐。前辈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很漂亮,若是让罗浮山的黄土灰尘迷了,那就太可惜了。”杨斌笑嘻嘻道,朝箭师行了个礼,朗声道,“这一局,杨斌自愧弗如,认输了。”

    陈兼云“杨斌,你认真的”

    杨斌跳出罗浮山,身形潇洒极了。

    陈兼云“叛徒。”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厮杀吗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为弼主报仇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弼主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

    杨斌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兼云的肩膀。当然,对方挪了一步他扑了个空。

    杨斌收回手,“说到底,我们只是弼主网罗来的打手,还是那种一次性使用的、用废即扔的打手,何必这么真情流露。你不会真的对他忠心耿耿了吧。”

    “我只是看不惯你这副见风使舵的嘴脸。”陈兼云周身剑气射向杨斌。

    “哦,那你好好打,用尽全力打,我出两片嘴皮子支持你。”

    想了想,又道,“弼主死都死了,见风使舵还是按令航行有区别吗他又看不到。”杨斌身形裂开,又是一堆红线落地,潇洒离开。

    只余尾音飘荡在空中,“人啊,还是活得潇洒一些好。”

    陈兼云“叛徒”

    晚上。

    程爹调药。两人份,工作量比较大。原本冯汝晴在帮忙,但是要做饭,付长宁自告奋勇接手给两人上药。

    “你不用顾安安吗”

    “她正睡着呢。”

    “那好,你仔细一点包扎。”

    付长宁抓起剪刀在火上烤,“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包得跟兔子一样。”

    “你做什么”

    “晴姐说烧一下比较好。来,抬手,我要拆掉旧棉布。可能会有一点儿疼,如果不小心剪到胳膊,就忍一忍。”

    程一观拧眉,“说得这是什么话。”

    “抱歉抱歉,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这里新棉布足够多,就算剪了全身也包得住。”

    程一观“喂你给我好好包”

    “我一直在好好包,别挑剔了。”

    两个人伤得地方出大差不差,包完一个,到第二个就很顺手了。

    “嗯小断指,你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道剑伤是新伤。”

    小断指面带迷茫,低头,果然腰腹间多了两道剑痕,“不晓得。”

    “大概是误伤吧。集风亭有新到的剑伤药,我给你取来。”付长宁说。

    取完药,与程爹并排而行。路上梅花树边斜斜地靠着一个人影,差点儿惊掉付长宁手里的药瓶。

    “是我呀,付长宁。”

    夜风吹得灯笼里的蜡烛烛火左右晃动,昏黄色的光晕跟着在杨斌脸上游移不定,那颗红痣在明暗交错中越发鲜艳。

    梅映雪双颊臌胀,一双杏仁大眼泪眼汪汪。

    “杨斌。”付长宁看向程爹。

    没有杨斌,程一叙不会死。

    程爹道“我没事。一叙的人生自有定数,他害死那么多人,这是他的报应。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一尽父亲的责任,替他收尸。”

    程爹朝梅映雪招手,“你们有话要谈,是不是映雪,跟我走。”

    梅映雪小鸡啄米点头,一脸要解脱了的模样。先是偷偷瞧了一眼杨斌,试探着踏出一步,见他不拦,拔腿而奔,扑到程爹怀里,拉着程爹快步离开。

    “映雪,慢一点儿。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

    梅映雪转头有话要说,嘴巴却像比被什么东西堵着。

    程爹大惊失色,她嘴里堵满了红色线头。

    “那个人,好凶,好可怕。得找一个能压得住他的人来。快叫花兰青来。”

    “行、行行。”程爹不合时宜地想,这意思是花兰青更加凶、更加可怕吗

    付长宁不满,“映雪是个女人,你不该对她下手。”

    “你也是女人,却不像她叽叽喳喳吵死人。放心,我若有那个心思,她不只说不出话那么简单。”见到付长宁总是令人欣喜的,杨斌说,“听人说湖心小筑的宗主姓付,我就猜会是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你。”

    “夜深风大,这里不是谈论事情的地方。入内一叙吧。”

    杨斌不置可否,闲庭信步跟上。

    付长宁泡了一壶茶给杨斌,茶色清亮、蕴香于有无。

    杨斌先闻,然后双手捧起茶碗、像捧着什么好的东西,轻轻嘬饮。

    “每次我锄地回来,桌上都放着珊姐泡好的茶。珊姐死后这么多年,没想到我还能再喝到茶,可以再加一杯吗”

    提到杨珊珊,付长宁眸色一暗。珊姐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可惜天不假年。

    “当然,尽量喝。”付长宁直接把茶壶推过去。

    见杨斌愣了一下,付长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豪爽。翻开托盘里的茶碗,都倒上水。

    “珊姐知道我喝得多,一泡就是一大壶。有一次,我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后来,珊姐就换成几个小碗一起晾凉。”杨斌语气中带了一分柔软。

    “花兰青晒的白霜茶,还不错吧。”付长宁说。

    “茶很不错,人就说不准了。”杨斌说,“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活着”

    “我不好奇。但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以勉为其难好奇一下。”

    “恩公救了我。”杨斌说,“他像上一次一样,在午夜时分手持一杆红灯笼,慢悠悠走进村子。在一堆死人中找到我。”

    手持一杆灯笼

    付长宁问道“上一次”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路过村子,讨一碗水喝。为了感谢村民,拖来一座红线织女雕像送给村民。”杨斌说,“对,就是村口那个有问题的织女像。”

    这不对呀,那座雕像不是自打他有记忆就立在那里了么

    “我遇见程一叙了。程一叙说,珊姐曾跟他提到过织女像的来历。我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什么程一叙还活着

    “你的恩人,先害你,再救你。是因为恩仇交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来大半夜找我谈心吗”付长宁有点儿为难,“我不怎么会处理这种事情。”

    “救我不是。他只是心血来潮来看看,那个村子成了什么样子。他是观察者,而我,是被观察的那个可怜虫。”

    林斌放下茶碗,“手持灯笼的人相貌几十年没有一点儿变化,他一定活了很久,以前也应该也有关于他的事迹。听说付长宁出自礼乐殿,是付岐之的后人。我想请你帮忙留意一下他。”

    “没问题。”

    付长宁欲言又止。

    林斌心中了然,“一个月前的风雨亭,我在那里见到程一叙。程一叙自杀时,他欠村子的就还清了。如今我二人是完全的陌生人,你不用因他而觉得愧对于我。”

    “嗯,多谢你。”

    远处是安安咿咿呀呀的奶音,花兰青抱着她缓步而来。

    林斌放下茶碗,有些不舍,“有人来寻你,我先走了。”

    “不多喝几杯”

    “不了。那位身上的酸味会冲淡我喜欢的茶香,我先行一步,有缘再见。”

    酸味

    说话间,花兰青抱着女儿过来。

    女儿伸出一双短胳膊。

    付长宁接过女儿,“你怎么来了”

    “安安闹着要你,我带她来看看。”

    花兰青像一张遗世古画,虽然见得了摸得着,但近了就会觉得假、乏味、无趣,离远一些,它对懂画之人又有着难以抵抗的莫名吸引力。

    入了夜,清冷疏离淡了几分,多了一丝魅气。

    “是她要我,还是你要我”付长宁顺口开了个玩笑。却觉得面对花兰青这张脸说暧昧的话是侮辱,便想打哈哈过去算了。

    “现在的话,我比她想。”

    付长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你说什么”

    花兰青上前两步,从安安手里取下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缠在指尖。

    丝缕乌黑发丝缠着白玉手指,越来越紧。犹如情咒缚心,心头肉被裹得密不透风。

    付长宁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气。

    几根触手包成笼子裹住安安,直直地送到房间里梅映雪手上。

    “我要你。”

    话出口的时候,花兰青也分了一下神。他察觉到,一根情丝有脱离掌控的趋势。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情势,这会让他很被动。

    而这次,他试着放任不管。

    二人的前路,令人期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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