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林肆沉默了很久。

    像是有人拿透明罩扣住了如意间,外面的喧嚣吵闹统统被隔绝在外。付长宁的呼吸声宛如被放大十倍,于是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动静。

    付长宁是个守规矩的人,林肆不说话,她就静静地等着他。当然,等的过程中也没闲着,眼睛一直往林肆脸上瞟。

    人都有欣赏美的本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看多少次,这张脸都是浑然天成完美无缺的。

    林肆觉得她的视线跟别人不一样。以往遇上的人啊,目光张扬露骨,会一件件地剥掉他的衣服。她看着他的脸,像是在看一处美景,赞赏一片应季而开的花田,或是一碗刚熬出来的甜粥。

    甜粥

    什么鬼东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该死的就有这种感觉。

    “姑娘,请你稍微克制一下。呃,我总有一种上了饭桌的错觉。”

    付长宁“嘶溜”了一下口水,“抱歉,林肆。没吃饱饭,正馋甜粥呢。林肆姑娘之美貌,担得起秀色可餐。”

    林肆果然是甜粥。

    林肆后知后觉“姑娘叫我什么”

    “林肆姑娘。或者你希望我如何称呼,我立即改口。”

    林肆淡淡道,“我是男的。”

    “不可能。我翻过林一相关资料,他亲手所书是找四妹才到处卖身。”

    “林一迫于生计,很少回家。我总共就见过林一三次。一次是我四岁生辰,那时我便出落得倾国倾城;一次是交易仓前林一叮嘱我,不要首肯任何买卖;最后一次是”林肆顿了一下,手抚上脸颊,“林一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姑娘,蠢的是林一,是不是”林肆一愣,鼻尖倏地泛酸,唇线却如艰冰照阳光柔和了线条,“所谓的七口之家不过是躲在同一片瓦檐下的七个流浪妖修。林一明明连老四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却能为了老四出卖自己、丧了性命。”

    付长宁拍了拍林肆肩膀,“节哀。”

    如意间紧闭的大门“砰”地一声敞开,付长宁颈部“倏地”一紧,衣领被上提死死地卡住喉咙。

    程一叙提着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到身边,阴森、强压着怒火的声音从付长宁头顶上方飘来,“我怎么跟你说的跟妖修在一起有失你的身份。你竟敢跑这儿来玩儿妖修。谁给你的胆子”

    付长宁下意识拉开自己和程一叙的距离。生怕太近,他闻到自己身上的妖气。等等,吞了辅事的丹药,楼主应该发现不了。

    稍微安下心来。

    “楼主,误会。这位林肆是林一的弟弟,我顺道送林一的遗物给他。行个好事在楼主嘴里一转,我倒成了色中饿鬼。”付长宁双手奉上浅红色发簪。

    “林一谁”程一叙拧着眉端详发簪。他过目不忘,确定脑子里没这号人。

    “九号,九号林一。”付长宁顿了一下,挣开程一叙,声音有那么点儿阴阳怪气,“在红锈亭沙场上活下来,却死在自己投注者手中的九号。六号守宫也是楼主您弄死的吧。楼主,红锈亭有那么令您忌惮吗”

    “九号没眼色。六号一个偷砂砾的小贼,本楼主小惩大诫不得敢偷,就要有被算账的觉悟。怪只怪六号修为差于他人。自己上赶着找死,与我何干。”程一叙把发簪丢回去,冷眼道,“付长宁,你在责怪我为了区区低贱妖修,你对楼主不敬。”

    “付长宁不敢。”付长宁的“不敢”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眼里的挑衅不满十分露骨。

    程一叙眼眸眯起,危险在眸中凝聚,“放肆”

    空气中满是火药味。程一叙和付长宁之间似绷起了一根弦,每一句针锋相对的话都在拨动琴弦,而余威更多的向付长宁这边倾倒。

    “够了”林肆端起溪水轻抿一口,似在品茗,“楼主要教导自己门人,就回你的乱禁楼去。在喜春楼里发什么疯。”

    程一叙视线移向林肆,毫不遮掩杀意。

    林肆冷眼回望。有本事就来,林肆恭候着。

    “程一叙,你怎么在这儿”宗敬的到来暂缓如意间硝烟气儿,一屁股坐在林肆旁边,视线在程一叙、付长宁和林肆身上来回,眉眼间带了邪笑,“还说自己没兴趣,和自家弟子一同来林肆这儿,不就是想来一出龙凤戏珠吗原来冷面冷心的程一叙私底下有不为人知的癖好,我开了眼界了。”

    说宗敬聪明吧,他能一句话把四个人、人均一对三变成四个人、一对三。说他笨吧,他能把一桶粪同时泼到三个人头上。

    付长宁侧首跟程一叙咬耳朵,“楼主,我想打他。”

    同样的对手让两人毫不犹豫统一战线。

    程一叙“放手一搏打不赢还有我呢。”

    他对付长宁的战斗力不抱什么希望。但合作关系续存期间,总不能亲手朝宗敬脸上打。付长宁,指望你出一口恶气了。

    林肆不介意把火煽得更旺些,“宗敬,眼下是你的时间。但这位姑娘自恃身份一直霸占着不愿挪步,你说,该如何处理”

    只一个眼神,宗敬便感觉浑身斗志昂扬。恨不得手撕了付长宁在林肆面前表现自己的强势勇猛,顺便下一下程一叙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付长宁瞪向林肆程一叙就算了,我特地给你送遗物、替你赎身,你把火往我身上引

    林肆抿唇浅笑,眸中却平静如死水顺水推舟罢了。你与宗敬皆是客,客人掐架,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发簪的面子上。

    宗敬浑身灵气暴涨,空气都跟着起了流水状的波动。身形线一般飞速移动,聚手成刃对准付长宁的衣襟处。女修,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体供人赏玩、评头论足是莫大的羞辱。

    宗敬虽然为人混了些,但毕竟是一宗之主。实力不差。不,几乎可以称得上出色。即便是方澄,在宗敬手里都讨不了好。

    程一叙、林肆提前为付长宁默哀。

    付长宁张开混沌左眼,宗敬攻势在她眼中便慢了数倍。左手折挂面一样折断宗敬的手,同时右掌开弓,“啪”“啪”“啪”扇肿宗敬的脸,直到他眼中无半分淫、邪。

    一脚踹上宗敬腹部,蹬开

    宗敬身体线一般后退,射穿如意间的大门。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宗敬直到身躯在地板上砸出洞、左手绵软到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脸部红烫肿胀,才意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望着付长宁,宗敬表情转为惊恐。

    程一叙眸中闪过诧异。好快,他差一点儿就跟不上捕捉。“付长宁,今日给乱禁楼长脸了。奖你玩儿一天。”

    真是出人意料的女修。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香炉中燃起的线香烧尽最后一截。林肆起身告辞,“付长宁、宗敬时间已到,林肆不奉陪了。”

    “稍等一下。”

    这一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付长宁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跟了上去,扭捏道,“我想问你讨个东西。房事不顺的时候用的那个丹药,吞了能没感觉还很配合的那种,你应该没少被喂吧。能给我一颗吗”

    你应该没少被喂吧扎了林肆心口,但生意还是做的。“可以,用发簪交换。”

    付长宁知道发簪对林肆的意义,坐地起价,“那得一百颗。”

    一百颗够到生孩子了吧。

    林肆“成交。”

    一夕海棠。

    石壁崩塌,阴兵耗时三天凑齐完整的十三修士图。

    辅事逐个修复,到第十三修士时,忽而动作一顿。

    第十三修士微微有些驼背,不知道被谁用剑气在头上画了个远游冠、手中塞了一卷书。

    驼背、远游冠、手中卷书,是书老头没错

    这世上居然还有第二个人见过书老头

    “阴兵,去查,第三试谁在石壁上动过剑气。”

    过了一会儿,阴兵呈上一张纸。上面写满人名。

    辅事筛查一遍,找出了两个最有可能的人。

    辅事“礼乐殿年少成名的天才,珠玑仙子方澄。还有,付兄的女儿,付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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