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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皇宫,皇极门东殿,大殿修建的瑰丽堂皇,殿中摆设无一处不讲究,但是却不张扬,很有一种含蓄内敛的美。
殿中还萦绕的淡淡的清香,提神醒脑,为了让殿中的皇太子和其他皇子们认真念书,下面人也是颇费心了。
此刻殿中安静,夫子讲学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
比起其他的皇子师,眼前的秦夫子着实年轻些,他不过而立之年,生的仪表堂堂,然而眉宇间展露出来的淡淡纹痕,以及那双锐利的眼睛,随时彰显着此人的锋芒和严厉。
是以,在众之人也不敢松散,连皇太子也下意识拘谨。
当沙漏里的最后一点沙流尽,皇子们都悄悄松了口气,今日秦夫子的讲学终于结束了。
但秦夫子背对沙漏,并未察觉。
皇二子给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内侍暗暗叫苦,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提醒秦择道“秦大人,今日讲学时间到了。”
秦择脸色一肃,那内侍吓的直接跪下,皇二子也心里一颤。
别说他们怂,身为皇子其实本不该如此惧怕夫子,但实在是秦夫子此人就是块臭石头,啊呸呸,秦夫子太过刚正了。
以前也有类似的事,秦择刚来,皇子们不把他放眼里,当时沙漏还剩半刻钟,皇六子就开口嚷嚷着讲学时间到,该放学了,结果被秦夫子狠狠呵斥,皇六子被宠坏了,哪受过这委屈,当即顶撞,最后被秦夫子打了手心。
皇六子两只手又红又肿,回去就跟他母妃告状,自然就传到了奉元帝耳朵里。
皇六子的母妃淑妃很受宠,奉元帝平时也宠六皇子这个儿子。
淑妃和皇六子母子俩一起可怜兮兮的卖惨,奉元帝又心疼又恼,立即派人宣了秦择。
没人知道那天内殿里发生了什么,但远远的能听得模糊的争吵声,紧跟着秦择被打了板子,疼的昏迷还念叨着“他无错”。
最后秦择是被抬回府的,一个月后,秦择上书致仕,把奉元帝气了个倒仰。
要不是秦择伤没好,非让人把秦择再打一顿。但最后冷静下来,奉元帝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他想起当日将秦择召来,问其为何对六皇子下狠手,秦择严肃道六皇子玩心太重,需要教导,他是皇子师,领天家俸禄,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把奉元帝给噎住了。然后奉元帝又不满的指责秦择下手太重。
其实皇六子伤在皮肉,也就看着吓人,回去上药睡一晚就能大好了。
但奉元帝被淑妃和皇六子一哭,心就偏了。更觉得秦择没把他这个皇帝放眼里。
就算六皇子有错,不是还有伴读或者内侍代受过。
可秦择直接打了六皇子。
奉元帝气势逼人,迫人压力直指秦择。
一般时候,臣子就该服软了,秦择不。跟个愣头青似的硬碰硬,最后吃了板子。
但实话实说,奉元帝打完人就后悔了。尤其秦择昏迷了还念叨他无错。
奉元帝就忍不住想,玉不琢不成器。秦择尽职,或许也是好事。
若人人都趋炎附势,奉承讨好,他那些儿子还不得给养废了。
奉元帝想着冷秦择一段时间,磨磨秦择的锐气,然后再安抚秦择,大棒加甜枣,不怕驯服不了秦择。
结果秦择上书致仕了。
大好年纪致哪门子仕。
紧跟着底下人又急忙忙告诉奉元帝,秦择已经收拾细软,准备带唯一的儿子离京了。
奉元帝
这脾气怎么比他这个天子还大。
人肯定是不能放走的,之后奉元帝又是费了一番功夫,还许诺以后秦择有教导皇子的权力,才把秦择留下。
毕竟秦择有实才,经此一事,也能看出秦择秉性纯直,这样的人难觅。
后来秦择继续教导皇子,六皇子还受了罚,众人就知道秦夫子不好惹。
这会儿看着秦择肃然的脸色,其他人没敢吭声。
“既然时间到了,今日讲学结束。”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秦择又道“十皇子留下。”
“昨日留的功课你做的最差。”话语里隐隐有了怒意。
其他人或同情,或讥讽的看向人群最后的小男孩。
他看着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灰扑扑的皇子服,整个人很瘦,那双眼睛就衬的格外大了。
这会儿被秦夫子点名,他脸上的慌乱清晰可见。
其他人很快走了,大殿里只剩下秦择和十皇子。
秦择踱步过去,小孩儿居然忍不住抖了一下。
“抖什么”秦择声音意外温和了些,抬手轻抚在小孩儿背上,“昂首,挺胸,脊梁不可弯。”
十皇子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暖意,鼻头微酸,忍不住抬头,夫子还是那副板正模样,但眼神不那么吓人了。
秦择看向殿外,“午时了,先吃饭罢。”
秦择去殿外吩咐两声,内侍很殷勤的送上饭菜。
秦择以不喜被人打扰为由,让人关了殿门。
桌上摆着晶莹的白米饭,红润透亮的烤鸭,还有一道蘑菇肉片,一道鱼汤。
十皇子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秦择心里叹了口气,“过来。”
小孩儿亦步亦趋。
秦择淡淡道“坐下,吃饭。”
十皇子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摆好碗筷,他看了一眼秦择,迟疑着坐下。
然后拿起筷子,低头扒饭。他饿的很了。
然后碗里夹来了一个鸭腿。
十皇子愣了愣,“夫子”
秦择蹙眉“食不言,寝不语。”
十皇子睫毛一颤,不敢多问。后续秦择给他夹菜,他也闷头吃。最后还喝了一碗鱼汤,肚子里饱饱的。
秦择把碗筷放进食盒,然后说起了十皇子的功课。
秦择指着纸上一处,“这是我讲过的东西,为什么还错。”
十皇子脸色微红,小声道歉。
秦择置若罔闻“还有这里,这里,这些都是讲过的。”
十皇子头埋的更低了。
他怯怯伸出手,“是我不好,请请夫子责罚。”
秦择“现在把你手打红了,等会儿怎么握笔。”
“认真听,我再讲一遍。”
下午是皇子们的骑射课,十皇子没去,被留在东殿继续读书,其他人也不在意十皇子去了没有。
快黄昏时候,秦择叫了晚饭,和十皇子一起吃了才离去。
若是换了旁人,内侍们准要嘀咕,连顿宫里的晚饭便宜都要占。但谁让是秦择呢。
那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的人物。会贪一顿晚饭,那才叫人发笑。
秦择离开皇宫,秦府的马车简陋的很,车夫见到他恭敬行礼“大人。”
秦择踩着脚蹬上了马车,马车很快离开。
秦择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他不是原主,而是来自星际的秦择,他的妻子得了罕见的绝症,生命即将逝去的那刻,系统出现了。
犹如久旱逢甘露,那是最后的希望。
秦择同意前往各个动荡小世界,安抚造成小世界失衡的反派。
如今是奉元十三年,当今天子才能平平,勉强能守成。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就是太子,反派则是现在的小可怜十皇子。
这事还要从上一代说起,十皇子的生母本是皇后宫里的丫鬟,生的貌美,自命不凡。某次帝后争执,十皇子的生母借着皇后的旨意送奉元帝东西时,引诱了当时半醉的奉元帝。
她也沉得住气,直到怀孕了才爆出此事。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以为有了孩子就无忧了。
谁知道皇后去母留子,奉元帝对皇后有愧,默认了。
这事十皇子的生母有错,但奉元帝也不见得清白。不过谁让奉元帝是天子呢。
十皇子开始被养在皇后宫里,但后来皇后实在膈应,就把人赶到一座偏僻的宫里去。
生母不堪,又无母族庇护,更被帝后不喜,十皇子一个稚子,日子可想而知。
宫里多变态,十皇子日日受磋磨,长大后也变态了。
他先是依附六皇子,借刀杀人,后暗中改投四皇子,离间奉元帝和太子感情,皇后被废,太子储君之位也摇摇欲坠。
此时,外敌入侵,十皇子怂恿四皇子上书力荐太子亲征,与外敌勾结结果了太子,眼看四皇子上位,十皇子此时爆出了四皇子种种。
奉元帝被气死,剩下皇子不服四皇子,纷纷割据,外敌趁势而入,直接让这个朝代中途断气。
四皇子到死都不明白十皇子图什么他们是一伙的,他上位了,难道会亏待了十皇子吗。
秦择倒是能猜到一二,大概是独苦不如众生苦。
变态是真变态,但苦也是真苦。
想到今天十皇子吃东西的样子,秦择心软了两分。
他是一年前过来的,原主本是农家子,压榨家里才能读书。
原主有几分天赋,学习也还算刻苦,二十五岁时终于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他擅钻营,几年时间真让他爬上来了。
可惜官场最不缺人精,原主不小心掉了套,收了别人一大笔银子,眼看要被捅破,原主又急又慌,靠酒解闷,结果让酒给呛死了。
秦择就来了,这事破局不难,既然受贿了,那总要有物证吧。秦择让系统把银子收了,而后抵死不认。
原主还挺会经营自己的形象,所以其他人半信半疑。
衙役把秦府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那笔钱,这事就不了了之。
秦择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定位,一个空有才干毫无背景的,刚正耿直的一根筋臣子。
而他与六皇子的交锋,之后又与天元帝的对峙,都是为了将这个形象更加丰满。
上书致仕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马车到了秦府,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子,还是租的,除了车夫,府里就只有一个干粗活的婆子。
车夫把马车赶去后院,秦择从正门入。
没有门房,也没有小厮,但秦择入门后,一个小豆丁乖乖的站在三步外恭迎。
那是原主的独子,秦秋。因为他是秋天生的。
他拱手一揖,声音还有些稚嫩“儿子见过父亲。”
秦择淡淡应了一声,往花厅走,秦秋乖乖跟在秦择身旁,小脸绷的紧紧的,与秦择神情如出一辙。
父子俩坐下,婆子上茶水,秦择呷了一口茶,问“今日可有好好用饭”
秦秋坐在椅子上,脊背挺止,也不乱晃,闻言认真应道“回爹的话,儿子准时准量用饭。”顿了顿,又道“饭后,儿子也听爹的叮嘱,在院子里走动。”
秦择颔首,眼中展露满意,让秦秋心喜,但面上不敢露出来。
秦择又问“让你背的书,可背了”
“回爹的话,儿子都背下了。”
秦择挑了几段考问,秦秋都回答的不错,秦择又看了儿子练的字,满意更浓,却矜持夸道“尚可。”
秦秋抿紧唇,才没让自己笑。
晚饭很素淡,一碗肉沫蒸蛋,一碟炒青菜,一条蒸鱼。
秦择实话实说“爹在宫里用了些东西,已有五分饱。”
秦秋微愣,他看着被秦择推过来的蒸鱼,这鱼刺少,肉很嫩,清蒸味道极好。
他迟疑道“爹不吃吗”
秦择“食不言。”
秦秋不说话了。
秦择只用了青菜和半碗饭,秦秋倒是把肉沫蒸蛋和蒸鱼全吃了。
有些撑。
秦秋在院子里消食,秦择在檐下静静地望着他。
秦秋是秦择的独子,但原主并不看重,甚至这“独子”也是有隐情。
秦择今年三十,秦秋才五岁,古人二十五有孩子实在算晚。
原主的妻子与他同龄,是商户女,原主娶她就是看中了岳家的钱财,能助他赶考。
二十岁那年,妻子有孕,但没多久孩子没了。二十三岁那年,妻子又有孕,孩子又莫名其妙没了。
原主的妻子自责,一心以为是自己原因,好不容易二十五岁生下秦秋,结果没多久人就没了。
原主把儿子丢给下人照顾,对外营造他对亡妻深重爱恋的形象,给他刷名声。
也亏的照顾秦秋的婆子有良心,才把小孩儿养大。
这会儿婆子拿着衣服去洗,被秦择叫住了“这会儿天黑,洗衣不便,窦婆歇着吧。”
窦婆今年不过四十多,但过得坎坷,颇见老态。当初就是她日夜守着体弱的秦秋,好不容易把孩子照顾大。
秦秋私下也很亲近她。
此刻秦择开口,秦秋也忙道“婆婆歇歇吧,你都忙一天了。”
窦婆有些犹豫,但看了一眼秦择,最后还是把脏衣服放下,去了厨房烧水。
这活儿轻省,秦择没再多言。
晚间洗漱后,秦秋与秦择道了晚安,就回自己房间睡下。
秦择却没睡,还在学习。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对这个时代的知识有了了解,但远远不够,还需要继续学。
系统为秦择播放教学视频。秦择知道机会宝贵,他很珍惜,学的认真。
秦择深知,这些学问都会成为他最大的筹码。
奉元帝为什么舍不得秦择,不就是因为秦择有真本事,才忍了秦择的脾气。
直到近丑时,秦择才歇下,临睡前他还想,十皇子这边慢慢上手了,也不知道原主老家那边的消息何时传回。
应该快了。
秦择有点头疼,但既入了此世,总要做的周全点才好。就当是积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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