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 彩云不解道“您明明是好心送药材给她们,说起来也是咱们搬家,这您又不怎么吃补品, 这才把之前他们送的还给她们, 怎么小范夫人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喜的样子。”
因为程家这边的三太太和顾家的三太太都姓范, 也都是三太太,下人们把程家的三太太叫大范夫人,把顾家三太太称为小范夫人。
妙娘却笑道“估计是觉得是她的心意,我没有服用,反而送回来了吧,觉得我辜负了她们的心意吧。但非我不用啊, 她们的那些药材全部都是极好的药材, 尤其是我害喜的时候送过来的, 若当初我吃了, 恐怕胃口大开,孕妇吃太多了并非好事。”
胃口大开, 吃的就撑,孩子一大,生产时母亲遭罪,一尸两命都是轻的。
彩云却点头,自家小姐一向讲究规律,从不喜暴饮暴食,也难怪她不用了。
至于小范氏,从来以贤明自诩,她有心想把妙娘分发给诸位的药材全数收回来, 但是她女儿拆台, “娘啊, 这可是用东阿阿胶做的,现在要买这么好成色的难得的很。”
五娘还心想自己还想早点怀孕呢,多吃点补气血的就好了。
事已至此,小范氏也无力再辩解,她能如何说,她说这药就是太补了才对身体不好的吗一块药材抵别人十种的料。那么别人肯定会问她为何要送给妙娘呢
别人可能都会觉得她在陷害侄女,心思不纯。
她百口莫辩,又觉得是妙娘要报复她,发现了些什么,好长一段时日都羞于往来,甚至还生了一场病。
这些都是后话了,却说程晏作为状元,在翰林院做修撰,他的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心底不免算了算,在翰林院从现在的从六品修撰开始干起来,到侍讲学士,正常的话要十八年左右,这还是升迁的快的,像榜眼和探花从七品编修开始做起,也至少要二十七年。
非翰林不为内阁,在翰林熬资历,之后才能一日千里。
但这要他程晏至少四十多岁才能实现其抱负,这样太慢了,他如是想着。
正出来时,却见到了林寒哲,林寒哲显然是翰林院升迁的最快之人,人称他的学问浩如烟海,深不可测,翰林院的掌院本就是十分看好他,对他大力栽培。程晏却别扭的走了出去,他虽然知道妙娘说的很对,可他就是他,不会低头。
想到这里,程晏昂着头走了出去。
林寒哲昨日御前奏对,得了皇上的赏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本也想请程晏,正好缓和一下关系,却没想到程晏已经走了,他大概知道自己和程晏以后可能会分庭抗礼,抑或者是说因为自己的出现,程晏不会再向历史上表现的那般了。
这也很有可能,他想。
此时林寒哲正春风得意马蹄疾,无暇再想历史上的事情了,他想也许自己穿越过来已经改变很多了,就像程晏之妻顾氏本应该难产而亡,现在却还是活蹦乱跳的。
程晏回来时,妙娘让小厨房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芋头红豆粥,上面盖着一勺白砂糖,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增。
他闷头吃了一碗,意犹未尽。
妙娘却道“先让你垫巴一下肚子,等会儿还吃饭的呢,怎么能够光吃这个就成。你说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家采买运气好,居然买了好几条活鱼,厨下今儿炖了鱼,咱们一道吃。”
“嗯,好。”程晏就笑。
晚膳是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用的,非是妙娘不和公婆一起吃,而是程晏回来的稍微晚一些,倦哥儿又执意要和爹爹一起用饭,这才分开吃的,不过,这也很正常。
老年人和年轻人的口味本来就不同,老年人喜欢吃软烂些的食物,且因为养生越发喜吃清淡些的食物,程添还是江宁口味,嗜甜如命。但妙娘和程晏都是喜欢吃有嚼劲的牛肉,或者味口重些的食物。
分开用膳反而更好。
即便如此,妙娘也是每餐精心准备着的。
就像她给程晏亲手熬的芋头红豆粥,给公婆的时候就换成山药瘦肉粥,程晏年轻,好消化,但年纪大的人就要养胃。
倦哥儿被妙娘训练的已经会自己用膳了,除了鱼肉需要丫鬟挑刺外,小家伙扛起个鸡腿,用他的小米牙啃的可开心了。
“把这个蘑菇下次切小块儿一点,少爷好吃。”妙娘对下人叮嘱。
“是。”
程晏很享受每天用膳的日子,娇妻爱子在旁,什么都不用想,就这样看着她们都会觉得心下安定。
用完膳,倦哥儿跌跌撞撞跑到程晏怀里,妙娘则说起了今日她去娘家叔叔的事情,“我看六姐嫁的那位还挺好的,所以我把她们之前送的药材全都还回去了,你说我们家库房里放了太多东西了,实在是堆不下去了。”
程晏颔首“何止你三叔三婶送补品过来,我宗房的几位哥哥嫂子也没少送,还好妙娘你平安产下倦哥儿。”
他们夫妻同时看向倦哥儿,倦哥儿今儿眉心被乳母点了一颗红点,漂亮的跟年画上的小童子一样,可爱的让妙娘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晏郎,你说咱们倦哥儿是不是最可爱的小宝宝,我就没见过比他还要可爱的小团子。”妙娘平日对他严格归严格,宠起来,那也是非常宠爱的。
程晏看了妙娘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他和你长的很像么你每日照镜子就没发现你也很好看吗”
妙娘哪里料到他用一本正经的口气,居然夸赞起她来,妙娘不由得羞赧。
正在此三人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光时,来喜来报,“二爷,不好了,刘少爷他,他出事了。”
刘少爷是刘叔同,他是程晏的好友,虽然身上未曾有什么功名,但是为人热忱,一直和程晏有往来,就是后来程晏专注学业,才慢慢的少了往来。
程晏倏地站了起来“他出何事了”
“刘家被抄家了,吏部尚书和锦衣卫同去拿人,刘家上下都惊惶未定,刘少爷更是被关进刑部拷问。”来喜说道。
这件事情程晏其实早就知晓了,之前程清虽然反对所谓的变法,但总体还是能够容忍这些大臣的,他爹在吏部任上的时候,更是数次帮助刘家,但自从大伯和爹都致仕之后,刘三辅却还是头硬的很,一定要让京中勋贵外戚吐出兼并的土地,结果三辅之位还未坐热,就被遭到如此对待。
这便是变革派的下场,要么触动权臣利益被抄家灭族,要么就真的遇到明君。
刘叔同的爹是真正的做实事的人,修黄河数年,分文不贪,为人不假辞色,和程添是很好的朋友,程添之前已经去信给他,意思是,我即将下野,到时候怕是护不住你了,你得万分小心。
但刘大人哪里听这些,他看到的是老百姓的流离失所,被勋贵强占的土地,他忍不住开始蛮干了,结果就是这样的下场。
程晏听闻好友下了大狱,赶紧去找人解救,他对妙娘道“我要替叔同奔走一二,今日怕是不会回来了,你们先睡下。”
“好。”妙娘担忧的看着程晏离去的背影。
这件事情因为是刑部审理,刘叔同当然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他有位同年正好在刑部当主事,程晏直接骑马去找他。
“叶兄,终于找到你了。”程晏看到叶衍很是高兴。
这位叫叶衍的也就是当日上门找程晏求救的江宁学子,他也中了二甲第一百三十名,被分到刑部观政,还未授予职位。
叶衍见是程晏也十分高兴,忙道“云浮找我何事”
程晏左右看了一眼,叶衍连忙打发掉下人,这时程晏才提起刘家的事情“这刘叔同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听闻他现在被关到你们刑部了。”
一听说是刘家的事情,叶衍好心对程晏道“云浮,我知道你一贯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但此事非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明着是咱们刑部在管,其实是锦衣卫从中调查。”
“原来如此。”
程晏很是失落,倒是叶衍敬佩其为人,知晓程晏是最好打抱不平的,更何况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免道“这样吧,若是日后转交到我们刑部,某一定替你周旋。”
“如此就先谢过你了。”程晏策马而去,再去找下一个更能说的上话的人。
甘于冒着权威替刘家说话的人不多,他们最多也是去信让主要抄家之人不要真的闹的太过,林寒哲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十分愤怒。
大临就是被这些人亡了。
尽管他现在很得天子看重,不日也许很可能入内阁,但看刘家今日之态势,只要触动权臣利益,那么就很有可能被抄家灭族,即便为阁相,也不过是提线木偶,转达皇帝之意见罢了,于国于民,没有任何作为
他想起历史上程晏崭露头角之时,正是因为不畏惧生死,在刘家一事上力诤,从而博得了无限的声望。
他知道该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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