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3躲在床底下死命不出来, 两个护工兄弟也没有要上手把人拉出来的意思,带着纪城走出去关门了事。
“2035房间现在还没人住,”他们离开之前冲纪城提醒道, “这个房间现在是上着锁的,平时不用进去。”
“外面护士在发药, 要不了多久就会到203来, 你是新来的,到时候记得换好衣服去领。”
纪城相当“乖巧”地一一点头,示意自己全部都记住了。
没过一会儿那个推车的护士果然来到203病房,她熟练地推开203-1的房门, 确认那个抑郁症女人不在以后又转到203-3的门口,更加熟练地推开203-3的门走进去, 从床底下把人拖出来, 将药一把塞进去。
2032姑娘蹦蹦跳跳到护士面前:“我的药呢我的药呢?”
护士语气毫无波澜:“你没有药。”
然后她拿起推车上贴着标签的小药瓶看了看, 把纪城的药倒出来递给他:“2034, 喏, 你的药。”
纪城看看护士手掌中的白色小药片:“这是治抑郁症的药?”
“不然呢?”护士反问道,“行了快吃吧2034,我要看你们把药吃了才行。”
纪城耸耸肩,接过小药片, 在护士的注视之下放进嘴里, 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了。”
护士不疑有他, 推着车匆匆前往下一间病房。
不过等这护士前脚刚走,纪城就把药片吐了出来,走进洗手间, 直接把东西冲进下水道。
旁边的2032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你刚刚不是把药给吃了吗?怎么又吐出来的??”
纪城朝她一笑:“你猜?”
2032姑娘:“?”
纪城理了一下袖口, 这件病号服的外套对他来说有些宽大, 穿在身上并不怎么舒服。
他问2032:“你叫什么?”
2032明显愣了一下:“2032啊。”听她语气里的迟疑,仿佛是在怀疑自己的新室友是个傻子。
纪城耐着性子提醒:“我说的是,你的名字。”
2032想了想,从腰间做了个拔枪的姿势,一边biubiubiu,一边眯着眼睛做了个吹枪口的帅气动作:“双枪女魔头。”
纪城:“……”
“……那2031和2033?”
“双枪女魔头”语气肯定地回答:“变形金刚和飞天小魔女。”
“……”
怎么不干脆叫桃花侠和菊花怪呢?
这时203-3房间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胡章。”
纪城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年轻男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动作缓慢从地上爬起来:“……我叫胡章。”
他小心翼翼从门后探出脑袋来:“推车已经走了吧?”
2032姑娘:“没有!”
明明知道2032嘴里难掏出一句实话来,胡章还是被吓得一哆嗦又要往床底钻去。
不得不说按照他这个情况,203-3房间的地板应该非常干净。
纪城:“……推车已经走很久了。”
再三确认以后胡章才从床底下重新爬出来。
肉眼可见他身上出的汗又多了些。
胡章语气有些歉意:“抱歉啊,我有……恐惧症,听到或者看到……的话,就会比较害怕。”
纪城:“……”
老实说胡章这已经不止是比较害怕了。
他略有停顿地询问:“那你之前正常生活,怎么办?”
连个推车轮子转动的声音都害怕,这要是去什么城市,看见街道上那些车辆,不得被吓傻?
胡章老老实实回答:“所以我才在这里啊。”
纪城:“……”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这时电铃响声传遍楼层,2032姑娘欢呼一声“开饭啦开饭啦”,转头就进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个饭盒出来,兴奋问纪城:“要一起去打饭吗?”
纪城挑挑眉,又看向同病房的胡章。
胡章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敢出去……”
2032姑娘已经熟门熟路地进了胡章的房间,帮他拿出饭盒,又招呼纪城:“快走啊快走啊!”
——虽然嘴里八句话有七句都是假的,但2032姑娘倒是有种出奇的热情。
才来这个疗养院的第一天,纪城暂时还不准备惹事,能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地方也是好的,是以在另一个“室友”胡章拒绝出门之后,纪城还是答应了2032姑娘的邀请。
严格意义来说住院楼里并没有食堂,吃饭的时间到了,就由护工们把煮好的大锅菜和饭拉到一楼的大厅,病人们排队打饭,谁要是不遵守规矩,直接拉去五楼的静室好好“冷静”。
一楼大厅也没有像样的桌椅,加上203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胡章,所以2032姑娘打好饭菜以后就蹦蹦跳跳地上了楼,纪城留在一楼稍微观察了片刻,为避免引起护工们的警觉,没有太久也回到了203病房。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除了有护工负责给病人们打饭和维持基本秩序以外,还有一些护工拿来了不少一次性饭盒,装好以后往楼上送去。
这个楼上显然不是二楼,因为纪城上楼的时候正好和一个送饭的护工走在前后,对方在经过二楼转角的时候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径直往上走。
晚上快到熄灯的时间,2031的那个女人才被放了回来。
她一头长发有些乱糟糟,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一类的东西,只是行动走路间不经意露出的手腕上能隐约看见勒过的痕迹——大概是之前那对护工兄弟说的“上束缚带冷静冷静”留下的。
对于病房里多了纪城这个新“室友”,女人显得好像有点漠不关心——准确来说她回来之后就没跟纪城说过话,自顾自地去洗漱,然后就关上自己的房门,似乎没有任何再出来的打算。
如果不是半夜的时候纪城听见了凳子倒地砰的一声响的话。
仁安疗养院的病房从不带锁,房间里可以挪动的物件也少得可怜,不过作为基本的警惕性,纪城在睡前还是把那根小凳挪出来,以一个非常微妙的角度倾斜抵住房门——起不了什么抵挡的作用,但如果有人想要推门进来,这根凳子必然倒地发出响声。
而以太子殿下五识的敏锐,这点响动已经足以让他从睡眠中清醒过来。
所以当纪城听见这声砰响睁开眼的时候,正正好和鬼鬼祟祟从门后探出头来的女人四目相对。
他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冲女人道:“晚上好?”
女人:“……”
下一秒她唰地关上门,速度之快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过潜入别人房间的意图一般。
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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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而过,太子殿下光荣入院已经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下来,纪城对整个仁安疗养院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其中成效最显著的当属他终于套出了自己所有“室友”的名字——203-1的抑郁症女人叫池小荷,三十多岁,据说是被自己丈夫丢来这里,而那个精力过分旺盛八句话七句都是假的的2032姑娘叫余依依,具体是什么病在疗养院这里没个定论,不过貌似是她总爱撒谎,她家里觉得管教不过来了,所以也把余依依送来了这里。
胡章是早就知道的了,对轮子极度恐惧,根本没办法在外界城市甚至乡村正常生活,甚至他父亲还是个残疾人,家里根本照顾不过来,所以最后干脆出了一笔钱,把胡章送来这个网上宣传一流的“仁安疗养院”,希望他能有所好转。
虽然这个仁安疗养院显然不符合它在网络上宣传的那种“伟光正”的形象——不然纪城现在这具身体的亲戚也不可能把他送到这里来。
而纪城来仁安疗养院三天,不仅没有如疗养院的高层们所揣测的那样大吵大闹——那样的话他们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采取一些“激进”的治疗措施——甚至恰恰相反,他表现得比正儿八经被送进来的病人还要配合得多!
吃药的时候不抗拒,排队打饭的时候不闹腾,疗养院的作息制度都相当遵守,让人看了以后都不禁心声疑惑:这家伙该不会是上他们这儿来养老的吧?
“这样下去不行,”疗养院的院长皱眉道,“喻菁小姐打钱的时候是直说过她的要求的。”
“可是这个喻霁表现一直都很好,”一个白大褂苦着脸道,“我们也确实找不出什么错处给他加‘治疗’啊。”
“反正喻菁小姐应该也不会过来,”白大褂突然灵机一动表示,“咱们对这个喻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不会知道的吧?”
很明显他的提议让院长有些动心,不过沉吟片刻以后院长还是道:“不行,喻氏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既然答应了,还是尽量把事情做好。”
“这样,”院长道,“喻霁的诊断不是重度抑郁症吗?我看到电视上有说,现在对抑郁症是也不止是有吃药治疗的吧?这样,把其他‘治疗’也都给他安排上,咱们主动出击!”
白大褂也露出惊喜的神色:“院长,还是您有办法!”
于是当天下午,疗养院规定的“治疗时间”,203病房就来了一个白大褂。
白大褂语气冷淡:“2034,今天到你去六楼接受治疗了。”
说完这话白大褂率先转身离开,而后203的门口就出现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工,显然是来“协助”纪城去“接受治疗”的。
防范这么严?
纪城挑挑眉,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书本站起,旁边余依依就已经惊声叫出来:“六楼?!”
今天203病房难得的人员齐聚,池小荷大概是已经完成了本周的自-杀尝试kpi所以没有出去,连胡章都因为没到手推车发药时间而短暂地出现在了客厅,不过此时这俩人看向纪城的目光里也明明白白地充斥着两个字:同情。
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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