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二十万人聚在一起, 看似又杂又乱,但其实粗分起来就三种:军人、工人、农民。

    五万大军经过这一路打山匪、练兵,已经锤练得很好了, 用起来格外顺手,不需要太操心。

    农业也好说,全民皆兵的另一面是全民皆农。粮食是万代不变的民生大计,农业是根本,因此, 全员投入开垦中。包括目前刚投进出生产的工业小作坊,也都是在为农业开垦服务,例如, 铁匠作坊拼命造锄头、铁锤、镰刀等生产工具。

    石匠作坊先赶造一批夯土用的大石舂出来。砖厂现在还建不起,没有炭。眼下用的木炭,找陈郡郡守买了一批应急,先把铁炼上。

    木炭作坊只安排有五十个人,要负责到山上伐木, 扛下来,还得彻烧炭的窑子, 从垒炭窑到等到炭窖自然阴干可以使用还得有好几天时间, 就算是赶工,没有大半个月时间,炭窑没法投入使用。

    好在柴火和搭窝棚的草和木头都是不缺的。到处都是草,开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草砍草。

    倒塌的房前屋后,田间,到处都是树, 因为久无人烟, 还新长了不少杂树, 能砍的都砍了。

    为了保持水土,那些长势好,特别是上了年头的老树,赖瑾没让动。无论是庄稼汉还是当兵的,都知道留点树荫好纳凉,没舍得去动它们。

    赖瑾要做的,就是把目前急需的项目先安排上,将人员调度过去,再通过考试选拔将管理人员安排上,再把考核晋升管理制度定下来。

    这些都是他上辈子大学学到的管理知识,结合自家和叔伯的工厂实践管理学到的,跟大盛朝根本不是一个路数,需要手把手地教。他先教项目负责人,再由项目负责人去教底下的管理人员。

    他每天忙得脚得打转,脑子嗡嗡的,偶尔还会缺这少那的出状况。

    带的铜钱花完了,快发俸钱了。

    铜钱都在兵卒、工匠、女工们手里,每个人好几贯铜钱的家底。

    铜钱,十钱是一两,十两一斤,一贯钱是一千文,十斤重。

    一路上,除了军队运粮食辎重配的大推车外,每人一辆小推车,都是他们自己掏钱,由上任军需官孙潜一批批采买回来的,用来装他们的行李和铜钱。

    人均好几十斤重的铜钱在身上,后面还有好几万每天只能领一碗粥的携家带口跟过来开荒的,不派兵时刻护着,赖瑾都得担心他们被抢。

    纸还在山上呈原材料状态,造纸作坊目前顾不上安排,钱庄这东西还只是个规划,具体实施得等到全面稳定,没法通过吸储回收铜钱。

    虽说兵卒、女工们手里有铜钱迫切需要换成金子,而他也有金子需要换成铜钱发俸钱,但赖瑾没舍得直接换。

    直接兑换,能亏得到他心肺脾肺肾一起疼。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以萧灼华的名义,让老贾连招带买的弄了不少工匠,其中就有做首饰、刺绣的。可以将金子、珍珠、宝石加工成首饰,绢布、丝绸也可以做一批衣服出来卖。

    人们手里有钱,消费力上来,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自然就会跟着提升,衣服、首饰就有了市场。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单身男女,是一片相当大的婚庆市场。他们背景离乡,不像在老家那样有一堆亲戚帮着张罗成亲的物什,如今每天要上工根本没有时间自己张罗,只能掏钱买。

    这一个个的,还都十分有购买力。

    当兵的、女工们,个个有钱,大部分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没有任何压力,花成月光都不用愁,吃喝都不用花自己的,发工资就又有钱了。铜钱重,已经成为赶路的负担,放在帐篷里还要担心被偷。要是换成贵重首饰,无论是携带还是藏起来都方便许多。粗布麻衣跟绢布衣服,穿在身上就不是一个舒适度。

    首饰、衣服加工出来,倒手一卖,挣的是翻倍暴利。

    床单、被套、枕头,婚庆床上四件套,和喜服,亦是很大一片市场。

    京城来的绣娘织出来的上等刺绣,在边郡、陈郡,便是豪族都没有的。一辈子就成一次亲,贵也要买,错过了,可是一辈子的遗憾,挣再多钱都找补不回来的。这生意还可以做到陈郡的郡城、各县城。

    边郡僧多粥少,二十万人中只有二万多个女郎,十几万单身光棍。这男女比率差,能把这些单身汉卷疯。

    赖瑾亲自动手,画了一幅卖首饰的连环画广告图:一个穿着兵卒子甲衣的士兵领到俸钱,背着铜板去买了根带有珍珠的金钗,双手递到一个穿着女工服饰的女郎面前,旁边有个对话泡泡:“嫁给我吧!珍珠有多真,我的心就有多真。”

    女郎含羞带怯的侧着身子站在那,兵卒子把金钗子戴在她的头上。两人穿着精美的喜服,在布置精美的房间喝交杯酒。最后是小两口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画面。

    这些兵卒为了能去女工作坊外巡逻都能挤破脑袋,再让娶老婆生娃一刺激,想不掏钱,等着打光棍吧!

    首饰铺、服装铺还没开起来,广告先打出去,预热活动搞起来。

    广告牌竖在路旁,站在大营门口就能看到。开荒,每天都要去修路、挖田、挖水渠、垒田梗、垒堤坝,早晚都得从广告牌前路过。

    一群兵卒子路过,每天眼睛都往上瞅。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正是青春燥动的时候,再让广告图这么一勾,蠢蠢欲动。

    赖瑾挂上广告图后,就又下了条命令,不准去骚扰女郎,哪怕是遇到了都必须保持三尺距离,但凡有肢体碰触,不管有没有理,拉回来先打十军棍再说,想要娶妻者,等安排相亲或者是找媒人说媒。

    生意得做,但不能给女郎们招祸。五万大军中,有三万人以前是干山匪的,不得不防。

    赖瑾让各个都尉传令下去,要是有谁敢去行骚扰之事,叫他逮着,立马借其项上人头正军纪。

    想要搞歪路子,脑袋拿来!想要娶妻生娃,老老实实走明媒正娶路线。

    ……

    萧灼华跟赖瑾商议好经营衣服、首饰的生意后,回去便给绣娘、首饰工匠安排上活计,让他们抓紧赶工。

    店铺的事情,则由赖瑾操持。

    现在的野沟子县,只有草棚,没有一间正经的房子,想现盖都来不及。

    赖瑾画好图,让萧灼华赶制一个占地好几百平的大帐篷,帐篷的门开大一点,用金线绣成祥云图案点缀门边。他现找工匠铸了块铜制的招牌,单独打个支架,固定在帐篷大门上面。铜招牌上铸着“喜良缘”三个字,左右两侧还有对称的并蒂莲图案。

    帐篷里面打架子铺地板,用的是山上砍的树锯成木板铺成的,再在门口铺上地毯。全屋铺地毯不合适,不仅耗费大,且外面都是土路,所有人的鞋都脏,进来得踩得一踏糊涂。

    帐篷外不能直接靠路,得留出停马车和人群聚集的院子。院子的地不能都是泥,从山上的溪涧捡来鹅卵石铺在地面上,再绕着院子建一圈木头栅栏,上面搭架子放户外木头花盆。

    六七月份,盛夏时节,野花多的是,连根带土一起挖回来,种进花盆里就成。

    院子两侧,再搭两个凉亭式样的花架,挂些绿植盆栽上去,再在旁边挖个小池子,蓄上水,搬点石头过来堆成假山,上面种点绿化植物,水里养上鱼,洒上浮萍,景致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博物架打造出来后,赖瑾又从库里翻出些珍玩摆件,放在博物架上,摆在帐篷里做展示提升档次。

    之后便是上货架、柜台,训练服务员,以及给陈郡郡城和各县当官的发请帖:新铺开张,过来玩呀。

    挣自己人的钱不叫挣,要挣得挣外面的。

    破船还有三寸钉,陈郡再穷,也是一郡之地,有不少豪族。从郡守到县令,包括底下的乡长,靠收刮百姓们种的粮食都能攒不少家当。粮食卖出去,换回来的是铜钱,放在库里长铜锈多可惜。

    那些打量铸出来的做工简单、靠走量的首饰,卖给女工们、兵卒们合适,最赚钱的还得是高端奢侈品。

    京里工匠的手艺,绣娘的手艺都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练出来的,有许多是祖传的手艺,不外传的,旁人买去,想仿做很难,暂时不用担心出现竞品。

    豪族是最讲身份地位和排面的,这要是聚会的时候,谁家在穿戴上落了下乘,是会遭人耻笑的。

    萧灼华作为当朝最好看的公主,要身份有身份,要颜值有颜值 ,要气质有气质,她随便穿一身出来都能立即引领风潮。

    陈郡女郎们,为了美,为了不被攀比下去,都得买些衣服首饰,这就是消费市场。

    军中那么多有钱有地位的年轻将领,陈郡的豪族不想结个亲什么的?

    边郡人少,婚嫁问题急需解决,总不能让人一辈子单身吧,军伍中的这些人要是跟陈郡的女郎看上对眼那也是很不错的。

    赖瑾给陈郡郡守写完信,就把底下都尉级别以上的都召过来,叫他们来参加喜良缘新铺子开张,告诉他们:“知道什么是喜良缘吗?去的时候,把你们身上的盔甲都脱了,穿上最好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胡子刮干净,身上汗味都洗干净,别熏到女郎们。宝月公主手底下的那些女郎见惯你们的邋遢样,陈郡的女郎可没见过。陈郡能收到我请帖的,想想都是什么人家。”

    他们跟着大将军来边郡,最好的衣服就是军伍中发的,盔甲脱了,就是底下打底的麻布衣服。千总级别的能好点,绢布的。可总不能穿着底衣出去吧。

    能干到他们这个职位的,都是在军中待了多年,有一个算一个,最年轻的也得快有二十了。大盛朝的人,基本上十五六岁就成亲了,晚些的到十八岁。他们有些都二十四五岁了,还单着,对亲事也是着急上火。他们有路上打山匪挣的身家,又有身份有地位有前程,娶豪族女郎是可行的。

    沐罴直接问:“将军,殿下的作坊有成衣卖吗?”

    赖瑾心说:“没有的话,我能找你们说这些吗?”

    他说道:“我让作坊赶一些出来,过几天拉到集市上,你们去买吧。从绢布衣服到锦锻衣服都做些,你们好好挑,穿精神些。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要是有看上眼的,来跟我说,我派周先生去给你们提亲。”

    众都尉、都功曹、都粮官欢喜地出了帐篷,把这喜讯告诉给底下的千总们。

    喜良缘还没开业,临时搭个帐篷摆上地摊卖成衣,被急于脱单的将领们抢购一空,还不够卖。

    玉嬷嬷想着边郡很穷,做这么多的锦缎丝绸成衣,要价还卖那么高,肯定不好卖,哪知道这些带兵的买衣服,连价都不回,喊什么价就给什么价,拿在身上比划两下觉得合适就买走了。

    她拉了好几车的衣服出来,半个时辰不到,一件没剩下。

    没买到衣服的佰长、千总们还围在摊子前喊:“嬷嬷,我们过几天着急穿,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呢,帮帮忙吧。”

    玉嬷嬷说:“我等回去问问库里还有没有。之前光给你们赶军服了,这批还是最近新制赶的。”

    一个个巴巴地等着,要不是怕挨军棍都恨不得挤到摊子上去。

    玉嬷嬷前前后后拉了三趟,卖到中午,收摊,没有了。

    军中,仅千总级别的都有好几百个,加上佰长,更多了。他们别的不多,就钱多。如今背着钱来买不到衣服,只能巴巴地跟在玉嬷嬷的身后打听,问她们下次什么时候出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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