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一场硬仗打下来, 柴绒的战损过半,再加上对方焚烧尸体的举动,使得士气受到不小的打击。

    为了鼓舞士气, 他传令军中,对方昨天伤亡惨重, 幸存者不足万人, 且全是伤兵,今日我方占据绝对优势, 必定能将对方一举拿下,若能拿下对方营将,赏黄金十两, 若能拿住都尉沐耀,赏黄金百两, 拿下沐瑾者, 记头功, 封官加爵不在话下!

    一番鼓舞,士气大振,大军分作两路,每路三万人,绕过昨天的战场,分别从上下游包抄对方。

    因为减员, 他们出动的船只少了一半,仍有数百艘之多, 驶离江岸后, 几乎把江面都占据了。

    沐耀率领的横断江防线大营沿着江岸边水位线上方驻扎, 浩浩荡荡占地十余里, 几乎把横断江最易登陆的这一段都占据了。昨天那一战, 战场摆得极开,烧尸形成的火线也极长。

    柴绕担心焚烧的尸体引起士兵恐惧,下令他们绕过火线,从沐耀营端两侧的浅滩登陆。

    枯水季节,那片浅滩的水位退去,露出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岩石还有大量泥泽。以前这片地方是蟒蛇、鳄鱼扎堆的地方,但自从大军来了后,一帮兵卒子编了网,拿起长矛,连捕带捞,几乎已经逮光了,剩下的也都吓跑了,再加上天气逐渐转凉,再随着地面的泥干涸成硬块,几乎再看不到它们的踪迹。

    这片地方的石头多,并不是理想的行船地,但南地水军常年在浪里打滚,这点行船难度对他们来说,丝毫不在话下,避开礁石,顺利地将船只停泊在靠近浅滩的地方,踩着跳板、乘坐舢板靠船。

    二十丈的大船虽然载的人多,但吃水深,这里又没有码头,不能直接冲到兵卒们能步行下船的岸边,不然的话,一旦搁浅,要么花大力气挖淤泥开辟出一条水道,把船拖出去,要么等到明年涨水季节等到船浮起来后再动。

    南边各地的水军,打了多年仗,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好登陆的,想上岸就上岸,想下岸就下岸,来去自如,对方别说船,连个木筏子都看不到。不是他们藏起来了,而是真的没有。可战斗力这么强悍的军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五万多的大军,对上十五万大军,杀敌八万多人!这战绩令南边诸郡的人都心惊胆战,打定决心要一鼓作气,拿下沐瑾,否则等他拿下西边诸郡,谁还制得住它。

    柴绒坐镇指挥大船,没有下船,但把亲弟弟派了出去,其它各郡的水军也都由各郡掌兵之人亲自率领,面对如此强敌,哪怕之前有嫌隙甚至有仇恨的对头,也都放下旧怨,倾力合作,联手进攻。

    早上,风有点大,但比起南边的海风、大风,如同毛毛雨,几万大军毫无阻碍顺利登岸。

    这时候,太阳刚从天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空气中飘来的是浓浓的血腥味,以及远处焚烧尸体的难闻味道。

    恐惧和怒焰在心头燃烧。谁都不想自己战死后,还让敌军把自己的尸体烧了。他们握紧武器,上岸,集结。

    船只多,为了避免碰撞,停泊的战线拉得长,再加上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没有受到拦截阻击,使得他们有时间整合队伍,不再像昨天那样,上岸便展开了战斗,对面的骑兵都冲到了河岸边踩到了水里,杀得尸体都泡进了水里。

    有了时间准备,再加上对方有骑兵冲阵,他们让长矛兵打排头,所有的矛对准前方,仗着矛和军阵的优势,必让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在长矛上串成血葫芦。

    数万大军结成一个个方块阵,踏着朝阳,迈着整齐的步伐,发出沉声有力的喝声,步步逼近营寨。

    清晨的横断江大营一片死寂。

    墙头上不要说守卫,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连瞭望塔都空空如也。

    通过木质栅栏式样的围墙缝隙往里望去,一顶顶帐篷映入眼中,帐篷外还燃烧着篝火,经过一夜,火塘中的煤炭还没有烧完,犹在冒着青烟,飘荡着火焰,但从灰渍来看,至少两三个时辰没有再添过炭。

    瞧见这一幕的众人下意识浮起一个念头:逃了?

    可是不对呀,昨晚还有篝火光芒,早上还看到有炊烟。难不成那些篝火和炊烟是用来麻痹他们,以防追击的?

    各郡的人都不敢大意,随着一声令下,他们把带来的套索捆在营寨的木头围墙上,等套中之后,便让人各力拉拽,大军合力,把坚固的营寨围墙拉得倒塌在地。

    至于那些一人高的沙袋,则没有谁去费那力气,他们通过围墙倒塌处望向里面。

    这种情况,要么是空营。对方自知不敌,担心全军覆没,连夜逃了。要么,有埋伏。

    随着领军的人一声令下,大军小心翼翼地往里逼近。

    很快便穿过最外面的空地,来到帐篷旁。大军把最近处的帐篷包围起来,又派出一小队的人来到帐篷前,小心翼翼地用长矛挑开帘子。

    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扔着清进伤口时扔下的带血布块,床单被褥掀开,一看就像是有谁在匆忙中掀开褥子,把藏在底下的东西拿走了。地上掉了好几个铜板,被来回踩得陷在了泥里。角落处还有一个黄灿灿的东西,像是铜制的。

    那么大一块铜,得值不少钱。

    兵卒子的视线落在上面定了好几息时间,听到身后的千总问话,才回道:“回千总,没人!”

    那千总瞥了眼帐篷里,见到木桶、盆子倒在地上,有些被子在床上堆成团,有些连被子带褥子一起被掀开,有些被子一半搭在床上,一边搭在地上,甲衣、兵器全没了,心道:“这是连夜跑路,连被褥都不要了?”秋季的被褥还很单薄,值不了几个钱,他们连帐篷都能扔下,撤得匆忙,不带被褥也很正常。

    不过,更有可能是有埋伏,特意布置成这般,让他们放松警惕的。

    千总大声道:“都小心,当心有埋伏,不得大意!仔细搜寻每一顶帐篷,不要漏掉一个。”

    走在前面的兵卒们检查每一顶帐篷,都没有看到人。

    很快,他们便搜到了最外围的一个千总的营帐前。

    千总的营帐有好两顶,一顶是睡觉的,一顶是议事的。

    议事的营帐里的火塘留下一堆燃烧过的灰烬,有丝帛的、有纸灰,还有木简,显然是临走时把不方便带走的军中文书资料都烧了。里面只剩下桌椅凳子等物什,什么有用的都没留下。

    千总的起居营帐翻得一团乱,其中一口倒地的箱子格外显眼,这箱子只有尺余大小,连件外袍都塞不下,能装的只有金玉物什等贵重物品。

    沐瑾麾下的兵将富,每个兵月钱二千钱。到给千总、营将们发饷时,很多时候都是发的金子。

    千总的营帐,轮不到兵卒子去搜,一群兵卒子搜到了千总卫队的营帐。

    一个兵卒子见到一处铺得平平整整的被褥,想到之前见到的帐篷里掉铜钱的情形,福至心灵,上前,揭开枕头那端的褥子,一个巴掌大扁扁的钱袋映入眼帘。

    同入营帐中的众人瞬间将目光落在上面,几人眼神交汇,又齐刷刷地望向他们的什长。

    什长上前,掀开袋子,营帐里光线不好,瞧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入手一捏,不像是铜板。他倒出来,一块白玉腰佩和几枚金锞子出现在掌中。金锞子呈长方形,上面铸有字:一两。

    什长的手里,足有五颗金锞子,能值五万钱!

    玉佩更是贵族佩戴的物什,那也按照金子的价算的。

    什长心跳如鼓,看向两眼放光地盯着金子玉佩的众兵卒,飞快地把掌中的金锞子和玉佩塞回到袋子里,飞快地揣进裤子兜里,见到兵卒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对的,压低声音急声催促:“还愣着做什么,找啊。”

    一群兵卒子回过神来,没敢跟什长抢东西,飞快地去翻被褥,很快一个兵卒在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罐子,看起来有点像装腌菜的,但是腌菜不会这么重,手感告诉他,里面是铜钱,满满一罐的铜钱。

    他将罐子从床底下拖出来后,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伸手往里一抓,提起来一串用麻绳穿起来的钱,这钱穿是很长,他把手臂都长拉直了,才扯出来。整整一贯钱,罐子里还有。

    发了啊!

    那兵卒看向同什的人,想笑,又很惶恐,脑子里想的是,这么多钱要怎么藏起来带回去,会不会被上头收走了?他们又看向自己的什长。

    兵卒子下意识把铜钱抱在怀里。

    什长感受了下裤兜里的钱袋子,也不愿交出来,对他们说:“还不快往兜里揣,抱这么大个罐子出去,傻啊。”

    兵卒子们回过神来,匆匆地往兜里揣铜板。可铜板沉,揣不了多少,库子就沉甸甸的直往下坠了,裤腰带都快扯断了。

    因为揣得急,还有铜板掉在地上,滚到了帐篷外。

    兵卒子赶紧追出去捡,掀开帘子,正好跟外面等着他们搜帐篷的兵卒们撞到一起。外面拿着长矛的兵卒子们低头看看地上的铜板,又看向追出来的兵卒子,再抬眼朝帐篷里看去,好家伙,一个什的人都在那装铜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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