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邪神篇20

    当然, 像我这样善良、可靠、智慧又稳重的咸鱼,是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小王子在我面前流血而死的。

    别的不说, 鲁卡斯可是我们亡灵兄弟会经费的主要冤大头,我的冤种金主。

    这些年来,我从一开始靠着鲁卡斯做生意发家,再到他和贵族决裂后,迅速改换门庭投了鲁克郡公爵,这个过程中,小王子明里暗里都帮了不少忙。

    甚至他叔叔鲁克郡公爵, 还是他自己介绍给我认识的呢。

    我拿出了星海主教克拉夫赠送的治疗符文,动作迅速地往他腹部上一贴, 看着魔法阵发出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但等到符文耗尽,变成灰烬消失后, 他的伤口依旧狰狞可怖。

    整个过程中,鲁卡斯都笑得颇为苦涩,当我不明所以, 把头伸过去仔细察看伤口时,小王子在我耳旁幽幽说道:“别忙活了, 萨尔,我这伤就是克拉夫打的。”

    什么?连星海之主都终于对你忍无可忍了?!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随后, 我抽动嘴角, 道:“那你不早说,还浪费我一张珍贵的治疗符文。克拉夫也不是见人就送的, 只有给教会捐款累计超过一万金克里, 才能获得一张赠品。”

    一万金克里啊!虽然我也是要进一步打入上流社会, 但这要是让雅诺知道, 我屁颠屁颠地给星海之主送钱,这个小心眼的屑老板不得直接送我去轮回?

    鲁卡斯挑眉,低头用染血的手,握住我脖子上闪烁着星光的精致项链,好笑道:“哎,萨尔,你这么说,良心难道不会痛吗?是谁当初怕克拉夫怕得要死,生怕他辨认出你的身份,把我的‘晨星之光’都骗去了?现在用你一张符文都心疼?”

    良心?咸鱼并没有这种东西。再说这两件事能一样吗?你是在浪费我的符文,而我借用“晨星之光”是合理有用的!

    青年咳嗽了几声,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头,问道:“克拉夫为什么要对你动手?星海之主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你问吾主啊?”小王子讥讽地弯了弯嘴角,“祂应该暂时管不了任何事。我们还是来说说克拉夫吧,他不对劲,好像被什么控制了。”

    ……不是,你先等等,你刚才是不是随口说了什么很劲爆的消息?

    什么叫星海之主目前管不了任何事?!

    但鲁卡斯完全不想和我讨论这个,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讲,大概是他半个月前,例行去敷衍……啊不对,是和克拉夫一起参加祷告,他发现克拉夫的状态很奇怪。

    “外表和气息都没问题,说话和逻辑都很通畅,但他频频提到‘兔子’。”

    “兔子?”

    “对,他提到王宫里有一只白兔,然后用一种很痴迷的态度,用整整三分钟,描述了那只在青草地上晒太阳的兔子有多么可爱迷人,它脚上的小红鞋多么精致小巧。”

    “……”确实非常诡异。

    “但问题是除了我,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参加祷告的信徒和神职人员甚至和他讨论起了那只兔子。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回到王宫后,特意询问了周围的人,有没有人养了兔子?”

    “你也知道贵族多喜欢养动物,什么孔雀、花鹿、巨蟒……我叔叔鲁克郡公爵甚至想养一条龙,但他顶多只能养蜥蜴,好吧,扯远了,我的意思,王族养动物很正常,但养一只兔子却不正常,因为白兔太普通了,不符合他们炫耀的性子。”

    “然后,所有的侍女、侍卫都告诉我,没人养兔子,王宫里从来都没有白兔。如果我想吃兔肉的话,他们可以让后厨专门去买来给我做。”

    “除了兔子,克拉夫主教还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呃,这倒是没有,”鲁卡斯捂住伤口愣了愣,又问道,“但这还不够吗?要么是邪神,要么是厄难事件。而竟然能迷惑一位正神主教,诚然,这和吾主最近管不了事有关,但也足见对方的强大。”

    所以说,星海之主到底遇到了什么?连自家主教出了这种问题,都顾不上管……

    “那你为什么要管?”我端了一杯“红玫瑰玛泽米诺”递给小王子,不解地侧头道,“星海之主暂时庇护不了你,而出了诡异,你又没发现对方的攻击性,为什么偏要刺激它?”

    “这不像你,鲁卡斯,你确实刚直、固执又嘴碎,但不是没准备就往上撞的傻子。即便是当年的吹笛人,你也是被它抓走的,而且若不是我用了激将法,你本来打算坐等教会救你。”

    “过了七年,怎么,反而越来越冲动了?”

    鲁卡斯接过玻璃酒杯,盯着里面泛着玫瑰光泽的液体看了半晌,才闷声道:“我不知道,萨尔,我就记得,克拉夫带我去看了白兔,而我一看到那只兔子,就忍不住攻击它。接着,克拉夫就歇斯底里地袭击了我。”

    “而其他所有看到兔子的人,都试图杀了我,哪怕他们手里只有一支笔、一把扫帚、一块抹布,他们都疯了似的,好像打算用抹布勒死我一样。我又不能杀了他们,而且还被克拉夫追杀,只能先逃到你这里。”

    “在我被追杀的时候,护卫和侍女们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我、克拉夫主教和兔子根本不存在,”他鼓了股腮帮子,孩子气地低声嘟哝道,“萨尔,我是不是也中招了?”

    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着腮,斜眼瞥他:“您说呢,小王子殿下?”

    不过那只兔子简直邪门,比当年的吹笛人还邪门一百倍,我只是听了一耳朵,就能想象出那个毛骨悚然的场景——

    所有人一脸痴迷地看着一只穿小红鞋的雪白兔子,喃喃不休地赞美它的皮毛是多么柔顺美丽,它的姿态是多么可爱动人,而当你被蛊惑着攻击它时,它的信徒们齐刷刷地看向你,并满脸狰狞发疯地追杀你……然而,王宫里却根本没人养兔子。

    “你打算怎么办?克拉夫这是发狠了,用自己的灵魂之力伤了你,除了他自己动手治疗,你想要痊愈,恐怕就只能去星海圣堂求助教皇了。”

    雅诺拥有灵魂系的权柄,我刚才仔细观察之后,对伤口也有了基本判断。

    “不行。”鲁卡斯闷闷地拒绝,让我真的挺好奇,他和星海之主间到底怎么一回事?

    突然从无脑溺爱到决裂了?但说是决裂吧,又不像,更像是两者都试图无视对方。

    “那你就等着流血而死吧,”我翻了个白眼,摊手到,“反正我肯定救不了你,或者你改信死亡与轮回的主宰,看看吾主有没有办法?”

    这回轮到鲁卡斯翻白眼了,不过他长得比我好看,白眼翻得都那么漂亮。

    “我打算回王宫看看,白兔更像是个触发机制,只要不提到兔子,克拉夫就是正常的。”

    “你不确定,你在赌命。”

    “对,但我没办法,”鲁卡斯苦笑,“虽然这两年关系越来越差,但无论如何,王宫里住着的是我所有至亲,我可以赌自己的命,却不敢赌受刺激的兔子,会不会对他们发难。”

    我沉默了,至亲啊,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儿,想起了我的父母、亲戚、朋友、同学和兄弟。

    “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王宫?”鲁卡斯犹豫半晌,咬牙开口道。

    我在心中叹气,依旧没说话。

    “无论你开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好奇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别说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再说,我去了又有什么用?你和克拉夫两个八环都被控制了,我一个四环去了不是白送?”

    鲁卡斯抿了抿唇,苦笑道:“因为你是听到我讲‘兔子’时,唯一不会发疯的人。”

    “你当我在逃亡的过程中,没有试图找人求救吗?但只要我和别人说起这件事,只要听到‘兔子’这两个字,他们就会先浮现出同样的痴迷,然后一起开始追杀我。”

    所以,你跑来告诉我,是打算被我追杀,还是打算拉我一起被追杀?

    “萨尔,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听到“兔子”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我不知道吹笛人的笛声为什么影响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星海石没有鉴定出我邪/教徒的身份。

    而很多时候,知道了未必会是好事,更何况我没这个资格去探知真相。

    看着眼前依旧流血不止的星辰青年,我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行了,我陪你去王宫看看,要不是你,当年我早就死在吹笛人手上了,这些年也都承蒙你照顾,保护我不被星海教会的人发现。”

    死亡,我从来不怕,好歹还成功摸了七年鱼,而且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牵挂除了岩石领的父母外,也就只有这小子了,他,确实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我们不能去白白送死,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兔子也好,克拉夫也好,路人也好,还有什么异常值得注意的?”

    鲁卡斯握着杯子沉思,好半天,他才有些不敢置信、也不确定地呢喃道:“萨尔,它好像不是一只兔子。”

    “克拉夫带我看的时候,第一眼看过去,她是一个穿红鞋子的女人,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我就觉得她是一只兔子。”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让人背脊发凉,我又平静问道:“那你认识那个女人吗?或者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认识,她是我的姐姐,伊丽丝。”

    现在我说自己后悔了,不打算和他去王宫送人头了,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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