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之主, 掌控无垠星空的力量,虽然……祂现在并非完整体。
但影响几颗头顶的星辰,给我传达一些信息, 还是绰绰有余的。当我从落晖庄园出来,等待马车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星空, 而鲁卡斯的精神印记,就顺着星光落入我的瞳孔中。
当我坐在马车中时,我并非一个人,瞳孔中的星光之力, 在对面倒映出鲁卡斯精致的面容。
而我的第一反应是:这真的是人类可以有的美貌吗?
“萨宁,你不记得我了对吧?”鲁卡斯苦笑,伸出白皙的手掌,他的掌心凝聚着一团璀璨星芒,“你去过波利塔王都米鲁尔,这你还记的吗?我是波利塔三王子鲁卡斯,是星海之主的眷者,是一个八环法师,领域是‘星辰陨落’,是把你介绍给鲁克郡公爵的人。”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七年前, 那时候, 你刚刚抵达米鲁尔,住在树之石旅馆, 晚上遇到了厄难之魔‘吹笛人’, 你为了救被拐走的孩子们, 进入了吹笛人的领域。我们在那里初识, 那时我才十四岁, 你也不过十六岁,你告诉我,你叫‘萨尔’,后来我就一直那么叫你了。”
“是你告诉我,西区的孩子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也是你,引导我承担起一位王子的真正职责。一开始,是因为我们都被吹笛人灵契,属于互相捏住了对方把柄……”小王子回忆着低笑起来。
“可是慢慢的,我认识了真正的你,无关姓名和身份,萨尔,只是真正的你。”
“犀利而温柔,向来谨慎低调,却又会在关键时冲动挺身,天天嘴里喊着‘工作不如摸鱼’,却又边抱怨,边去安排救济平民的活儿,平时会占小便宜,连下午茶蛋糕都要薅我的,但又毫不犹豫就为我豁出性命,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我:……
这个家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停一停,停一停,”我连忙打了个手势,颇有几分尴尬,叹了口气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贸然相信你。”
“我知道,所以这是我的记忆,你可以看一眼,”鲁卡斯捧起手里的星芒,认真道,“至于你的记忆,应该和某块脑子一起在雅诺手里,暂时拿不回来。”
我:……你好像不经意说出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不过仔细想想,挖脑子这种破事,我那个屑老板绝对做的出来,而我的记忆确实被人动过。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就一定可以信赖吗?
我谨慎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光芒,最终决定莽一波,反正都打算去光明教会举报了,我还怕个什么呢?
那团星光没有温度,入手是水流般丝滑质感,紧接着无数星屑在我眼前炸开,从鲁卡斯的视角中,我看清了七年来的自己,而我自己脑子里所缺失的那块拼图,终于合上了。
等等,我好像真的吃胖了,而且别人眼中的咸鱼瘫,真有那么欠揍吗?
鲁卡斯的记忆在兔子敲窗处断裂。
“在那之后,我被星海之主神降替代,作为二重身,我的出生本来就是这个作用。”鲁卡斯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二重身,星海之主,和那本实验资料对上了。
“那你现在是鲁卡斯,还是……那位神灵?”
“应该说都有吧,”鲁卡斯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如今主导思维和行动的,是作为人类的我。吞噬了星海之主后,我也知道了世界和众神的真相,这是我必须找你的原因。”
接下来,我就听到了一段简略版的星际先民史,说真的,小王子毫无讲故事天赋。
但至少我听明白了。
这个宛若中世纪的世界,在更为遥远的过去,人类文明曾经发展到了星际时代。他们利用异空间穿梭宇宙,探索着广袤无垠的未知宇宙,在宇宙的各个星系,发展出一个巨大无比的人类联盟。
那是人类最璀璨鼎盛的时代,也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宇宙之中,存在着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神灵?不,先民并不承认那些强大却充满混沌兽性的东西是神,在最早的资料中,星际科学家称其为“异空间超级能量体”。
没有人知道,这些能量体最早诞生于什么,以及它们到底是什么。这很正常,就像人们不清楚宇宙的奇点,不知道黑洞的深处,不知道时空真正的维度,不知道航行异空间的本质。
但人类不知道原理,却不影响实际运用,就像很多年前,原始人也不理解杠杆原理,却会用木棍撬动石块,不懂微生物,却会发酵食物和制药。
星际先民用一种实验态度,小心翼翼地对待异空间的超级能量体,然后,它们醒了。
“等等,你是星海之主,但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鲁卡斯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苦笑摇头道:“宇宙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在我们最初的记忆中,就是无边无垠的星空,不断吞噬身边的星球、不断互相吞噬、卷起出一轮又一轮的能量风暴,纯粹靠本能行动,累了就睡上很长时间,醒了就再打一架。”
我:……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也吞噬过不少星球的原始文明,但发展到他们那个程度的,是第一次,他们的意志力和精神力,都比普通原始种族强大很多。当他们的飞船航道撕裂了空间,唤醒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
醒了,饿了,哦,吃就完事了。
伊路卡斯和萨尼曼莎吃掉了星际先民的先遣队和科学团,然后,也许是权柄的影响,毕竟祂们一个是探索之神,一个是爱与欲之神,都是好奇心很重、攻击性不强的类型,这对姐弟以人类的拟形,首次接触了先民文明。
毕竟,你要是哪天醒了,突然发现你家门口的蚂蚁们都开上飞船了,你也会很好奇的。
“他们很强大,在各个领域,都达到了人类能达到的极致,这让姐姐和我都很惊讶,我们在那里游历了很久。因权柄的不同,我更好奇他们的探索与创造的能力,而姐姐更渴望感受先民的爱与欲念。”
“她离他们太近了,也吞噬了太多星际先民,人性是毒,虽然就像混入海洋的一滴墨水,区区几个人类灵魂,不可能影响我们的本体思维,但如果不止一滴,也不只是墨水呢?”
当墨水在海水中自我繁殖,不断蔓延,最终污染了整片海域,等萨尼曼莎意识到的时候,祂已经不再是当年毫无人性的野兽了。
而萨尼曼莎的行为,也导致星际先民,意识到了“异空间超级能量体”的问题——它们是有智慧的,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恶意。
星际先民和众神的斗争开始了。
然而,人类在付出巨大代价后,仍然节节败退,曾经遍布宇宙的人类联盟文明,最后只能龟缩在几个星域中,在展开最后“弑神之枪计划”时,他们将剩余的孩子、文明的火种藏在仅剩的一颗原始星球上。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过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鲁卡斯的语气低沉下去,“‘诸神恐惧’雅诺,拥有轮回的权柄,祂可以一次次小范围重启世界线。”
我:???这还玩个屁!
“雅诺不仅是诸神的恐惧,也是任何文明最大的噩梦,在我们彼此吞噬的岁月中,祂对此毫无兴趣,也懒得搭理我们。有时在吃饱的情况下,祂还是会撕碎身边的星球文明,也不吞噬,只是静静地盯着看。等所有生物哀嚎着堕入祂手中时,祂会再次重启这颗星球,重新来一次,乐此不疲。”
每天吃吃喝喝、打打架的兄弟姐妹根本无法理解祂的乐趣。一开始,它们觉得这就是个傻子怪胎,就有不长眼的试图吞噬雅诺。
“祂撕开了对方,重启后,再次撕开,再次重启,一直玩了一万多次,直到最后也没有吃掉对方。我们和人类不同,雅诺的重启会影响我们的行为,却无法消除我们的记忆。”
也就是说,在对方清楚记得每一次的情况下,刚出生的雅诺撕了自己兄弟一万多次,只为了好玩……这是何等的鬼畜。当年屑老板尚且年幼,还不懂掩饰伪装,就给当时的众神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但折磨兄弟姐妹没几个意思,因为这群玩意儿都是本能驱动,不懂希望,不懂感情,也不懂恐惧为何物,撕了多少次,都是一个反应,雅诺很快就烦了,而普通原始文明,因为反抗能力有限,每一次重启后,想出的办法都无甚新意,玩个几百次也就厌了。
但星际先民不同,他们每次都能带给雅诺全新的惊喜,应该说,要是没有雅诺,先民第一次就团灭了,结果这货根本不顾及兄弟姐妹的感想,一次次重启再打。
先民麻不麻的,咱也不知道,反正人类没有重启的记忆,但鲁卡斯表示,众神是真的麻了。
这也太欠了!
于是,在又一次重启后,它们扔下了先民,先集体围殴雅诺,也就是那一次,众神翻车了。
“弑神长//枪,并不是一件普通武器,它是一种利用了宇宙法则的因果律漏洞。在最后一次的抗争中,星际先民牺牲了所有十岁以上的人,在萨尼曼莎的协助下,铸就出这段因果律,本来是想弑神,为留下的文明火种提供一个彻底安全的环境,但最终还是被阴影之神扭曲了规则,变成了锁链,而非利刃。”
“我们没有死,但我们必须遵循这柄枪的规则:选择保留全部力量的,将无法降临现实世界,这就是正神;选择自由行走于人间的,就无法拥有完整的权柄,这就是邪神。”
“而众神被囚禁的地点,就是先民们藏匿他们孩子的原始星球,这是规则的必然。当然,我们可以恼羞成怒杀了这些孩子,但这又有什么意义?没有足够和先民血脉牵连的祭品,我们将永远无法逃脱牢笼。”
我冷不丁开口:“所以,众神选择控制先民的孩子们,让他们崇敬众神,与众神灵契?”人类看似有很多选择,甚至可以成为邪神信徒,可他们并不知道,正神、邪神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遗忘了自己的祖先,遗忘了那段用血和牺牲铸就的历史。
鲁卡斯叹了口气,点点头。
“所以,众神灵契的原因是为了得到祭品?”
“对,还有管理信徒的过程中,我们总不能亲自来,总要培养一些帮手,让人类自己管理自己。他们活着的时候,是我们的爪牙,死了,是我们打破束缚的祭品。”
“弑神长/枪是先民用灵魂和血肉铸就的守护法则,保护他们的孩子,敌对众神。”
“但当他们要保护的血脉被我们灵契,从灵魂深处都沾染上我们的气息时,我们就可以用这些人的灵魂反向攻击法则。说到底,那只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并没有自己的智慧。”
太屑了,真的太屑了!我记得雅诺的清单上,就列了一百万灵契过的亡魂……这就是祂在过去几千年里收集的吗?
“可是,吹笛人为什么能灵契我们?或者,厄难事件,厄难之魔到底是什么?”
鲁卡斯顿住了,好半天才轻声道:“从本质而言,神灵不过是高级版的厄难之魔。在弑神长/枪不断被攻击的情况下,自然会产生漏洞。厄难之魔有一部分是我们丢失的力量,另外一部分是在漫长岁月中,异空间再次自然产生的。”
“我们当年也是如此诞生的,只不过宇宙孕育我们的时间要长很多而已。。”
“为什么萨尼曼莎要帮助人类,为什么你也选择了成为人类,而不是舍弃人性成神?”我又问道,盯着鲁卡斯那双漂亮的蕴含群星的眼眸。
小王子温柔微笑起来:“在雅诺等众神看来,人性是无可救药的污染,但在我的记忆中,我始终都是波利塔的鲁卡斯,是萨尔的好朋友,是发誓保护贫民的王子,是萨尔的好朋友。”
“至于萨尼曼莎,其实伊路卡斯也不清楚,当年他的姐姐到底在想什么。”
“众神不会容忍一个受到污染的爱神,所以,雅诺杀了她,剥离了她的神格,并协助星海之主分离出‘污染’,在恰当的时机,投入生死的轮回中,也就是我。”
“与其说我是星海之主,倒不如说,我是死去的星际先民残留的意志,即便历经千年,依旧不肯向祂们屈服,依旧试图和祂们抗争,想要保护我们的孩子。”
马车掠过黎明将至的夜色,已经隐约可以望见圣咏大教堂的轮廓。
“最后一个问题,”我平静地说道,“为什么是我?”
“我不知道,当年的星际先民对异空间探索到了什么程度,我并不完全了解,”鲁卡斯苦笑,“我无法送你回去,甚至在和雅诺宣战之后,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但你是唯一可以触碰‘弑神之枪’的人,来自异界的迷失旅人,你是众神趋之若鹜的存在。”
“你手上的资料和缺失的记忆,是雅诺钓你上钩的诱饵,而作为关键的你,是钓光明女神的诱饵。”
“见到先民石碑的你,将远程自动触发‘弑神之枪’的程序。当然,雅诺可以直接从你灵魂中搜索,但这么做会毁掉你的灵魂,一旦你灵魂被毁,弑神之枪会再次沉寂,要是比速度,不完整的祂比不过完整的正神。更何况……”
我平静接了下去:“更何况,有什么必要呢?”
费了那么大功夫,给其他人做嫁衣吗?再说,这个宇宙中最强大的文明,早就被祂玩坏了,如果几千年前来,外面没有发展出更多乐子,祂不等同于继续坐牢?
不如留下异界旅人,看看能不能摸到其他异空间去,而且……雅诺这个渣吧,我很了解祂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性格,当年众神联手群殴,害得心爱的玩具彻底没了,还翻车了几千年。
这个仇不报,就不是祂了。
祂这是想要取回权柄、恢复自由、探索异空间、顺带整死众神,啧,真是贪婪至极。
雅诺,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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