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夏景曜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敖锐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坦承他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即便是在现代,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依旧算不上佳话。
不对,应该说, 在此之前, 夏景曜甚至都不认为敖锐泽也是喜欢他的,所以他连敖锐泽一除掉大皇子和四皇子之后,就会跟他翻脸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敖锐泽只是因为想要招揽他,所以才会跟他纠缠到一起的。
可是现在, 敖锐泽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
看着御阶之上的敖锐泽,夏景曜只觉得喉中一片干涸。
被心口的火热烫的。
对此, 满朝的文武官员的第一想法是——
这是太极殿, 是大扬朝最庄严的地方, 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还有,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大皇子和四皇子, 他们正在造反呢?
然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太子和卫国公都有分桃断袖之癖。
而且他们之间有染?
那些言官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瞬间就断了。
这怎么能行?
一国太子怎么能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和他的兄长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传出去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他们当即就挽起了袖子,准备冒死进谏。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被身旁的好友拉住了。
“想想福州的金矿。”
“昭县的盐场。”
“瓦剌。”
“商品展览会。”
……
“再想想你现在每个月拿到的,比往年多出了整整三倍的俸禄。”
“户部正在建的公租房。”
……
“你致仕之后可以拿到的退休金。”
……
那些言官:“……”
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们又默默地把袖子给薅了下去。
没办法, 实在是太子殿下给的太多了。
和他们不一样的是。
元熙帝的第一反应是, 还好还好,和太子有染的是卫国公,不是卫国公府的那些寡妇。
——天知道他之前有多心塞。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和太子有染的是卫国公?
太子天天爬的是卫国公的墙?
所以这跟和卫国公府的那些寡妇有染有什么区别?
元熙帝当即就想要劝阻敖锐泽。
可是下一秒, 他就想起了敖锐泽的身体已经毁了的事情。
一来, 反正大扬已经有了一个不能生的太子了,就算再加上一条断袖的丑闻,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二来,太子本来就已经不能生了,所以就算把他掰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随他去了,好歹能让他心情舒畅一些。
更何况,料想卫国公也不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人——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大扬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了,这个时候,他跟太子搅和到一起,对他来说,只有害没有利。
至于他曾经喜欢过大皇子的事情……大扬朝的寡妇都还能再嫁呢,太/祖皇帝还娶过他的舅母呢。
想到这里,元熙帝和在场的那些文武官员顿时全都默契地眼观鼻、鼻关口、口关心,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是大皇子可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他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没有想错,夏景曜和赵锐泽之间真的有问题。
他们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大皇子睚眦俱裂:“贱人贱人,你们这对奸夫淫……夫,狗男……男……”
大好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敖锐泽这才想起来,大皇子和四皇子正在造反呢?
他多少应该尊重他们一下。
于是他直接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拖下去——”
那些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冲杀了上去。
大皇子和四皇子一党的人心知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所以瞬间就都失去了斗志。
于是很快,大皇子和四皇子就都被拿下了。
衣着华丽的贤妃也直接被人从座位上拉了下来,拉扯之间,她头上的头饰纷纷向地上落去,瞬间就都摔了个七零八碎。
他们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们怕了,也后悔了。
尤其是贤妃。
她没想到大皇子居然这么蠢,一手大好的牌愣是打成了这个样子。
她也才意识到,就算登上皇位的是敖锐泽,她也依旧能当上太后。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敖锐泽的亲母妃,只是到时候她手中的权柄肯定不如大皇子当上皇帝后的大就是了。
可是现在,别说当上太后了,她下半辈子还能不能见着太阳都是两说了。
贤妃当即转头看向敖锐泽:“老八,老八,母妃知道错了,母妃知道错了……”
但是下一秒,她就直接被一名侍卫捂住了嘴巴。
元熙帝这才注意到贤妃。
但他根本没有制止那名侍卫的意思,他直接转头看向敖锐泽:“朕看还是给你换个母妃吧。”
大扬未来的皇帝的母亲不能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
敖锐泽自然不会拒绝:“也好。”
元熙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断则断,敖锐泽永远都比他想象中的要优秀。
他也丝毫不怀疑敖锐泽是个冷血无情,连亲生母亲都不认的人。
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是能为了一个甚至都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妹妹五公主,一气之下打死了瓦剌小王子,灭了瓦剌的狠人。
所以这件事情,要怪也只能怪贤妃无德,以至于连亲生儿子都不想认她了。
因而听见这话,下首的那些文武官员只是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想而知,听见这话,贤妃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下一秒,她两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很快,偌大的大殿就收拾好了。
只除了场上空出来了不少位置之外,其他一如既往。
还留在场上的官员这才反应过来。
大扬朝第一场政变就这么结束了?
前后不到一刻钟。
还没有一场戏的时间长——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同情大皇子和四皇子,还是该夸赞太子殿下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了。
算了,还是同情大皇子和四皇子吧。
毕竟太子殿下早就不缺那几句夸赞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敖锐泽站起了身。
他说:“父皇,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儿臣和卫国公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元熙帝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他直接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然后他就看见敖锐泽直接朝着夏景曜走了过去。
下一秒,他抓起夏景曜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元熙帝:“……”
满朝文武:“……”
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过于的有恃无恐了?
但是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来,诸位卿家,朕再敬你们一杯!”
“敬圣上!”
……
另一边,敖锐泽直接把夏景曜带回了东宫。
然后他才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夏景曜。
夏景曜也正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他的身影。
四目相对之间,敖锐泽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好了,现在贤妃不是我的母妃了,我应该也不能再算是你的仇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景曜哪还能不知道敖锐泽这是早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了。
他缓缓上前,然后抱住了敖锐泽:“嗯,所以我很高兴。”
高兴于他赌对了。
不,他不只是赌对了敖锐泽待他也是真心的的事情,因为敖锐泽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他。
要不然他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且元熙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出言反对。
那他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测,早在这之前,敖锐泽就已经给他打好了预防针了。
想到这里,夏景曜的心口越发的滚烫了。
敖锐泽却有些不高兴,他抬手捏了捏夏景曜的下巴:“你把今天的事情当做了一场赌博,我可没有。”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真心。”
夏景曜:“……”
听敖锐泽这么一说,夏景曜还真‘有点心虚’。
他能怎么办?
对上敖锐泽责备的目光,夏景曜抬手搂上了他的脖颈,然后贴上了他的唇角。
少顷,唇分。
头顶是八月十五皎洁的月光,面前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爱人。
敖锐泽除了选择原谅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不等他开口,夏景曜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他抿着唇角:“如果、如果你还不消气的话,你可以把我关起来……直到你消气了为止……”
敖锐泽:“……”
敖锐泽下意识想到。
囚禁普雷什么的,还不至于。
毕竟他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还没有小心眼到这种程度。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夏景曜的目光突然闪烁了起来,而且他的呼吸似乎也急促了很多。
敖锐泽:“……”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比如夏景曜是在夹带私货?
甚至于夏景曜潜意识里其实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故意搞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跟他玩情/趣游戏?
敖锐泽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夏景曜的脖颈瞬间就更红了。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当即弯下腰,不等夏景曜反应过来,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转身就朝着寝宫里走去。
“那孤,可就不客气了。”
而也就在敖锐泽和夏景曜忙着玩制造破布娃娃的游戏的时候,大扬已经在自上而下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元熙二十五年八月十六日,元熙帝命人将皇太子赵锐泽的玉碟从贤妃名下更改至元后陈氏名下。
元熙二十五年八月十七日,元熙帝废黜贤妃封号,将其与大皇子一家、四皇子一家幽囚于皇陵外行宫,又命刑部提审大皇子及四皇子党羽,按律处置。
元熙二十六年六月,后宫传来喜讯,那四名怀孕的妃嫔先后产下四位皇子一位公主。
元熙二十六年十月,第一茬红薯收获,亩产一千余斤。
自此,大扬朝廷开始大力推广红薯种植。
……
元熙二十七年,大扬朝在福州、漳州再度开辟出三个对外贸易港口。
同年,大扬朝的海贸税收达到四百万两,大扬的国库年收入达到三千万两。
元熙二十九年,大扬所有学府、官道、堤坝、城墙……修缮完毕。
元熙三十年五月初三,元熙帝病重。
病床前,骨瘦如柴的元熙帝紧紧握着敖锐泽的手,艰难说道:“你很好,比朕、比朕好一万倍,大扬、大扬就交给你了。”
敖锐泽只说道:“好。”
两天后,元熙帝驾崩。
元熙三十年六月。
敖锐泽在太极殿举行登基大典,改元永平。
看着下方山呼万岁的数千文武官员,敖锐泽只想说:“我能说我一开始只是想下来休个假而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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