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 大乾军队再次拔营,兵发武昌。
可是大肆庆祝过一番之后,没由来的, 镇国公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不安。
而且没过多久,这股不安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以至于他忍不住抬手叫停了大军。
他的副将当即问道:“帅位, 怎么了?”
镇国公:“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有些过于顺利了吗?”
那名副将当下就笑了:“帅位, 我们手上握有神女大炮这样的大杀器, 扬贼除非是疯了,才会跟我们正面对抗。”
镇国公:“如果是我, 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也会派人来摧毁这些大炮。”
因为只要摧毁了这些大炮,扬贼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直到现在,扬贼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那名副将:“帅位, 当初扬贼之所以能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 就打到京城来, 主要是因为扬贼握有火/枪这样的大杀器, 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抛开武器不提,他们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是现在,我们也有了火器, 而他们满打满算才不过十万人马, 能够派到战场上来的最多不超过六万人, ”
“我们却有整整三十万兵马。”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最主要的是, 我们现在可是在江汉平原上, 四周连一座比人高的陡坡都看不见, 他们拿什么来偷袭我们?”
“就是。”
镇国公想了想, 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
所以他提着的心当下就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大军重新启程。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他们走出去刚刚不到百米,突然就有一名探子火急火燎地冲了回来:“帅位,前方发现大量扬军。”
“什么?”
镇国公猛地一拉缰绳。
那名副将当即说道:“快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可是镇国公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前方:“是那里吗?”
那名副将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五六里之外的斜坡下,青翠的草地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扬军的大部队所在了。
而扬军,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他们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跑?
除非,他们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这下子,镇国公别说只是心里有些不安了,他目眦欲裂,嘶声喊道:“防御,防御——”
然而为时已晚。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声嘶吼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放!”
“放!”
“放!”
但是很快,这些声音就被一道道急促的破空声掩盖了。
镇国公等人抬头一看,正看到无数黑点朝着他们飞来。
“是炮弹——”
有人失声喊道。
“扬贼竟然也有火炮。”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下一秒,那些炮弹就直直地砸在了大军之中。
镇国公等人脑海中瞬间就只剩下了一句话,那就是完了。
有些人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炮弹爆炸的声音和冲击。
他们下意识睁开眼睛,低头一看。
只见那一枚枚炮弹只是冒出了股股白烟,并没有爆炸开来。
但是他们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想想也知道,这些白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散开,快散开。”
镇国公当即嘶吼道:“神女大炮呢,还击,还击啊!”
那些炮兵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他们连滚带爬,打开了旁边的弹药箱,抱起一个炮弹就塞进了炮筒之中,然后他们直接点燃了引信。
伴随着一阵阵刺眼的火光,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直冲对面的扬军而去。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不等他们松一口气,就看见那些炮弹直直地落在了两里开外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距离扬军至少还有四五里地的距离。
看到这一幕,镇国公等人的神情再一次僵住了。
他们这才想起来,神女大炮的有效射程只有两里远。
但是扬军的大炮既然能射出六七里之远——
难怪周锐泽敢兴兵造反。
难怪扬军敢在这儿等着他们。
这让他们怎么打?
最主要的是——
神女不是说这个火炮的方子是她的师傅太上老君给她的吗?
可是为什么,它竟然还不如那些恶鬼制造出来的火炮。
所以她真的是神女吗?
她真的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吗?
一时之间,所有原本对那些流言深信不疑的士兵都陷入了茫然之中。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要死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三四批炮弹落在了他们的脚下。
伴随着四周的白烟越来越浓,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无力起来,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白烟最浓郁的地方的步兵率先倒了下去,然后是其他地方的步兵,再然后是骑在马上的骑兵……
短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方阵中的士兵就倒下去了一半……
到最后,就连原本一直屹立在前方的帅旗也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一直强撑着没有昏过去的镇国公瞬间红了双眼。
“老天爷,你是真的要亡了我大乾了吗?”
说完,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除了少数处于军阵边缘的骑兵跑掉了之外,偌大的平原之上,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但是和悲愤不已的镇国公相比,中年男人等人却是无比的愉悦。
“再等等,等到迷药全都散掉了,再过去。”
没错,他们的炮弹里装的并不是弹药,而是迷药。
还是那句话,他们并不想造成太大的伤亡。
所以等到白烟彻底散去,他们才冲向了那些已经昏迷了过去的大乾士兵。
“三人一组,有序前进。”
“先把镇国公抓起来,再把其他的将领全都抓起来。”
“如遇反抗者,就地格杀。”
“如遇反抗者,就地格杀。”
……
一队队士兵踏着有力的步伐冲向了远处的大乾军队。
但是乾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们的速度即便已经很快了,到最后,还是有不少乾军从昏迷之中挣脱了出来。
但是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扬军,已经铺天盖地而来的喊杀声,他们眼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抹惊惧。
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又抱头蹲了下去。
不过他们心底的兴奋最终还是压过了惶恐。
因为他们至少活下来了。
镇国公因为年纪大了,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
看见他睁开了眼睛,他的那些属下当即就围了上来:“帅位。”
“帅位,您终于醒了。”
镇国公艰难坐起了身:“你们?”
他不禁红了眼睛:“没想到我们死了之后还能聚到一起……”
听见这话,他的那些属下连声说道:“帅位,我们都没有死。”
“帅位,我们现在正在扬贼……扬军的军营里。”
镇国公:“什么?”
“帅位,扬军向我们发射的炮弹里填充的似乎并不是弹药,而是迷药……”
他的那些属下当即就把他们猜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我们现在……都被扬军俘虏了。”
准确地来说,是大乾最后的三十万精锐全都被扬军俘虏了。
大乾完了!
镇国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过扬军既然没有杀掉我们,应该是存了想要用我们的心思,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惊慌。”
镇国公安慰他的那些属下,也安慰他自己道。
毕竟光凭扬军那十万兵马,哪里治理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天下,更何况北边还有一个西戎对他们虎视眈眈。
只要扬军不蠢,就会竭力招揽他们。
即便去年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带人去淮阳行宫把章武帝放了出来,又是他们第一个带兵打进了皇宫。
可哪成想听见这话,他的那些属下反而苦笑了起来:“帅位——”
镇国公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竟都绑着锁链,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这绝不是礼贤下士的表现——
镇国公瞳仁一缩。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噗,继续用你们?”
“你们也配?”
紧跟着,中年男人带着十几名士兵走了进来。
“至于西戎,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还会怕一个小小的西戎?”
镇国公的脸色彻底僵住了。
因为中年男人说的没错,扬军有那样大的杀器在,哪里还用得着惧怕西戎。
——显然,周锐泽一直记恨着他们,以至于他宁可置社稷安稳于不顾,也要报复他们了。
镇国公试图挣扎:“我要见扬王。”
他说:“当年实在是因为扬王病重,膝下又没有皇子,我们……我们都是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着想,为了天下的亿万兆民着想,更是为了周氏的传承着想,才想去迎章武帝复辟的……”
年轻男人听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知道知道,你们都是忠臣,你们虽然背叛了建兴帝,却没有背叛大扬,你们之前做的那些事,真的没有一点私心——”
这怎么可能?
镇国公他们当时但凡顾忌到了建兴帝哪怕一分,都不会在建兴帝病重的时候,发动夺门之变,迎章武帝复辟。
要知道当时,建兴帝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们完全可以请建兴帝提前立下遗诏,等到建兴帝驾崩并且葬进皇陵之后,再迎章武帝登基。
退一万步讲,他们完全可以抛开章武帝这个一看就知道上位之后,不会放过建兴帝的昏君,另从皇室旁系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可是他们偏偏要在那个时候,迎章武帝复辟。
他们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章武帝许诺给他们的好处足够多。
章武帝复辟之后,一口气给他们封出去了上百个爵位就是最好的证据。
中年男人最后只说道:“所以扬王会成全你们的,让你们做一世的大乾臣子。”
说完,他直接冲着左右喊道:“带走。”
他带过来的士兵当即上前,将他们的嘴堵上了,又把他们拖了出去,关进了囚车,带到了阵前。
而后中年男人直接将手中的佩刀架在了镇国公的脖子上。
因为他们的狙/击枪的子弹和迷药已经用光了,华国政府那边还没有空投新的过来。
不过好在他们想到了另一个好方法。
他朝着城墙之上的守将,也就是镇国公的二儿子说道:“王将军,你看这是谁?”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开城投降,否则你的老父亲就要提前十几年去见阎王了。”
城墙上的王将军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该死的扬贼。”
可是他显然并不想开城投降。
毕竟不投降的话,他说不定还能保全自由身,但他要是投降的话,只怕镇国公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可是不管怎么说,镇国公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镇国公的腰背原本还挺得笔直,可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王将军竟然没有丝毫准备打开城门的迹象,他直接就急了,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中年男人抬手扯掉了他嘴里的布。
镇国公几乎是脱口而出:“孽障,你真的想害死为父吗?”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话。
但是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
他直接忽视了属下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说道:“孽障,扬王远比章武昏君英明百倍,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王将军默了默,最终还是命人打开了城门。
镇国公这个口子一开,再轮到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就爽快多了,直接就帮着扬军把城门喊开了。
就这样,扬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打进了山西。
中年男人还能说什么呢。
“不愧是章武帝的臣子啊。”
毕竟当年章武帝被西戎俘虏的时候,就是这样带着西戎的大军,打到的京城脚下。
而大乾的藩王大多封在山西和河南。
得知大扬兵临城下,那些藩王自然惊慌不已。
“怎么办?”
“要不我们投降吧,反正周锐泽也姓周,他还能杀了我们这些周家的王爷不成?”
“投降,我们投降。”
就这样,扬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山西和河南两道。
得知这些消息,在柳府教柳三爷吹了一个多月的萧的敖锐泽,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吩咐在门外侯着的陆当。
他说:“备车,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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