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盛以动了动唇, 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却又在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隐约有猜到一些。
比如江敛舟不但不吃辣,甚至一丁点有刺激性的东西都不沾;
再比如他润喉糖不离身, 仅说盛以看到的,便已经有太多次他含了润喉糖在嘴里, 可依照盛以在论坛和超话里搜索到的,江敛舟以前并没有这个习惯;
再再比如,她跟江敛舟一起录deceber同名特别曲时, 庄尧总是很及时地送来水和药,问他没事吧。
太多太多细节。
固然可以用江敛舟是一个歌手、所以分外注意保护嗓子来解释, 但
盛以心底总有一道声音告诉她, 不是这样的。
可她同样自认为了解江敛舟。
江敛舟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便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再或者说, 她甚至能察觉到江敛舟大概是在做什么决定, 而她, 很可能会影响江敛舟做的决定。
所以,盛以没有问他。
她相信江敛舟,比相信任何人都更相信。
她在等江敛舟做完决定, 而后主动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你看。
现在
她不就等到了吗。
她敢保证。
江敛舟最初的时候可能并不知道, 但他跟许归故聊到后面时, 已经知道了她就在外面。
但他依旧讲了下去。
她只知道江敛舟的嗓子出了些问题, 但却不知道,原来他当初报的是录完节目就退圈的心思。
盛以又想起来,她最初接到江敛舟deceber录制的邀约时, 本来是想拒绝的。
可她的第六感, 总让她觉得如果真的拒绝了一定会后悔。
现在再看, 她无数次地庆幸自己当时真的同意了下来。
deceber。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专辑的名字。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江敛舟原本的打算,应该是要在新专的演唱会上宣布退圈的吧
那,许归故说的倒也没错。
江敛舟的粉丝,一定会把故舟工作室给哭塌的。
想到了那个场景,盛以甚至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连带着刚才的那些难过都冲淡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气,屈起中指,在门上轻扣了两下。
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许归故这个主人还没出声,江敛舟倒是先懒懒扬声道,“请进。”
许归故“你还挺自然。”
江敛舟一抬眉看他,“这整个故舟工作室不都是我的”
许归故“”
要不是门已经被推开了,许归故这会儿非得上去跟江敛舟好好盘点一下不行,好让他知道这故舟工作室到底是谁的。
江敛舟站了起来。
挺惊讶的模样,“睡醒了我看你睡得熟,就想着出来转一圈,还想现在回去看看你呢。”
要不是盛以对他实在了解,这会儿大概也会被他这副模样给骗过去。
但江敛舟既然装作不知道她已经听到了,盛以便也没有拆穿,真就配合着演了下去。
“嗯,”她点头应了一声,“看我什么”
“当然是看看我的宝宝有没有把被子踢了。”江敛舟很顺利成章地接了下来,懒散迈步过来,拍了拍盛以的脑袋。
不远处,许归故在盛以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江敛舟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意思很明显,觉得江敛舟现在这副模样太腻歪了。
开口闭口“我的宝宝”,还要去看看踢被子了没,真把盛以当三岁小朋友宠了
而刚才还对许归故一句“跟我家织织学的”,便发表了“你好恶心”评价的江敛舟
此时此刻,丁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问题了。
将双标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等江敛舟把恶心心的事情都做完了,颇给面子的许归故才走上前一步,对着盛以伸出了右手“你好,盛以,我是许归故,久闻大名,第一次见面。”
盛以便大大方方地握了握许归故的指尖,两个人之间洋溢着一种说不清楚的
商务氛围。
她礼貌一笑“你好,我是盛以,也久闻大名了。谢谢你这几年来对江敛舟的照顾。”
还没等盛以客套完呢,追名逐利江敛舟已经一把拉过了她,语气实在是不爽。
“怎么就是他照顾我了我这些年来照顾他还差不多。你想想,你好好想想,这些年里全都是他压迫我的,那时候我在跑行程,他倒好,心里只有恋爱,啧啧。”
盛以“”
江大少爷有些时候就真跟个小朋友一样,喜欢的人哪怕是礼貌性地夸别人几句,大少爷都不满得不得了。
江敛舟偏偏还说上瘾了。
“那时候许归故还没跟应学妹在一起,应学妹有个朋友是我粉丝,学妹不知道朋友喜欢的是我,和朋友议论了我两句正好被我听到了。你知道许归故跟我说什么吗”
盛以还真就好奇了。
江敛舟便学着许归故的语气,满不在意又轻飘,重复了一遍。
“怎么,你骂不得吗”
盛以“”
许归故“”
许归故都有些无语的模样“你怎么这么记仇。”
江敛舟呵笑了一声,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
“怎么,你讲得我就说不得吗”
“”许归故有时候确实会被自己的合作伙伴给深深地幼稚到,“那我也算是帮过你不少忙吧你看,之前你说你没有接近”
江敛舟打断了他的话,岔开了话题,一副自己很大方不计较了的模样“算了,在哥们儿的爱情里扮演助攻nc,我都习惯了,你记得我这份恩情就行。”
许归故“”
到底要不要脸。
盛以就看着他们俩跟在这打哑谜似的,也懒得追问。
尽管江敛舟某些时候是个不太着调的人,但许归故显然比他靠谱太多。
结束了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纷争,许归故边邀请她坐下来,秘书也端了咖啡进来。
江敛舟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盛以的头发,许归故已经视若无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给了盛以。
盛以有些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入目看到的是一长串各种不一样的数字。
有一种中学时代拿到了高难度数学卷子的惶恐感
没等她开口问,许归故已经主动解释了起来。
“当时你跟敛舟签的合同里,deceber特别曲的收益会五五分成,这是你的那部分。正好你来了,我们就先行结算了一次,后续的版权费还会打进这个账户里。”
说着,许归故又缓缓地推过来一张银行卡。
盛以明白过来一些,再带着“原来这都是钱啊”的眼光去看那份文件时
盛以“”
她生平头一次,有了一种“受之有愧”的心虚感。
缓缓放下了那份文件,盛以正准备开口,江大少爷倒是先懒洋洋瞄了一眼。
而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地道。
“我不是跟庄哥说,除开给工作室的部分后,我的那部分也给她吗”
盛以“”
许归故轻抚着咖啡杯,微微一笑“庄哥跟我说了,但那部分我帮你存起来了。”
江敛舟“”
许归故慢悠悠地抿了口咖啡,才继续道,“帮你存着,之后做嫁妆。”
盛以“”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江敛舟。
江大少爷竟然摆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好像是在思索许归故说的话的可能性。
盛以“”
你是丁点没觉得“嫁妆”这两个字有任何问题,对吗
等从许归故的办公室出来,往回走的时候,向来在她面前话挺多的江敛舟,却一路保持沉默。
跟入定了似的。
盛以确实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眼看着两个人都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江敛舟仍旧没开口说话。
盛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敛舟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偏头看了一眼盛以,“咳嗯”一声清了清嗓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会不会觉得太少了”
盛以“”
大少爷,我知道你是大少爷,但能不能稍微地对金钱有点概念
那要是叫太少了,别人该怎么活
江敛舟又轻咳了一声,“我说的不是分成,是那个”
盛以“哪个”
江敛舟声音有些含糊。
“嫁、嫁妆”
盛以“”
江敛舟瞥了一眼,看她没说话,直接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立马解释了起来“你别听许归故乱说,我哪用他帮我攒我这里多着呢,你看”
眼看着江敛舟就要拿出手机开始数自己的资产,盛以有些哭笑不得地按住了他的手。
江敛舟顿了顿,也“明白”了过来。
“也是,现在看太麻烦了,我明天找律师过来清点一下我的资产。等以后,那些都可以直接转给你。”
盛以便没来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江敛舟又摇了摇头“要不今天吧现在我就叫李律”
盛以打断了他的话,叫他,“江敛舟。”
江敛舟应了一声。
盛以便轻笑了笑“你有时候好像真的有点傻。”
江敛舟“”
精明一世江大少爷,头一次被人给予“真的有点傻”的评价。
大少爷哪哪都写着不满,“啧”了一下,语气不爽到了极点“我怎么就”
没等他抱怨完,盛以便笑盈盈地把话说了下去。
“但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啊。”
江敛舟“”
他愣是顿了三秒。
大概是没太想清楚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了这里来的,但是
江敛舟登时就忘记了前一刻还在因为“有点傻”而不满,这会儿眼尾都快飞起来了。
还非要强行装作很淡定的模样,假装要轻咳,以拳抵唇来挡住上扬的唇角。
盛以也不说话,只这么看着他。
好大会儿,江敛舟才从这天降喜悦中镇定下来,懒洋洋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掀了掀眼皮看盛以。
语气也满不在意的,挺胸有成竹似的。
“行吧,我知道你喜欢我。”
只是
说归说,明明应该挺散漫的一句话,江敛舟大概是一提“你喜欢我”就忍不住地开心,镇定了那么大会儿也没能真的镇定下来。
导致越往后说,嗓音越发飘。
飘到最后,都得拿根绳子系住才不至于飞去外太空了。
说不清原因的,盛以看着江敛舟这副模样,竟莫名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她以前其实并不会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多开心的事,甚至有时看到一些微博上的社会新闻,还会感慨女孩子少一点恋爱脑挺好的。
但此时此刻,看因为自己的一句“这么喜欢你”便开心成这样的江敛舟,盛以好像也开始逐渐体会到了什么叫
爱人的快乐。
和被爱的快乐似乎完全不一样。
如果非要比喻,可能更偏向于一种付出之后得到了回报的喜悦。
只是在心里感慨了几句,盛以便听到江敛舟开始了日常的得寸进尺。
他甚至难得地晃了晃脚。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稍稍一扬眉,“说吧,是不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盛以“”
江大少爷这种稍微一夸就直接飘了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作为女朋友还真挺难,怕他觉得自己不够喜欢他,又怕他天天在那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一早就喜欢他。
这都什么鬼毛病。
她懒得再跟江敛舟讲废话,起身就想去窗边透透气。
只是压根没等她站稳,江敛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盛以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整个人便往后跌了一下。
伴着一声轻笑,她便直接跌进了温热的怀中。
江敛舟有些了然的语气。
“怎么,被我戳穿了就想跑”
盛以“”
某些人在某些时候怎么能自信成这样
他们是在三天后回到明泉市的。
说来有趣,盛以当初拿着行李、蒙着眼睛从明泉市机场去录制最后一期节目时,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在录制地待了这么长时间。
庄尧来接的他们。
经纪人看着江敛舟,推了推眼镜,呵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不准备回来了呢。”
江敛舟就像丝毫没听出来庄尧话里的不满似的,自顾自往下接“那得看阿久回不回来。”
庄尧“”
江敛舟,你到底能不能要点脸
盛以要去卫生间,懒得听江敛舟在这讲一些乱七八糟的骚话,把行李往这一丢就先去了。
江敛舟看着地板上的行李箱,蓦地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湖悦山色的钥匙。
庄尧一脸纳闷地看着他,等江敛舟的下一步动作。
江敛舟
漫不经心地把钥匙往庄尧手里一塞。
庄尧“”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敛舟伸了个懒腰,又摸了摸口袋。
江敛舟“我钥匙好像丢了。”
庄尧“”
江敛舟懒懒一挑眉,“进不去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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