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余舟努力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想着若是裴斯远真能帮他把起居注的事情摆平,真朝他要点什么好处,他也得尽量满足, 毕竟他这个篓子捅得也不算小。

    若是路知南不追究也就罢了, 否则他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但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却还是不免有些忐忑,生怕裴斯远提出什么不大好应付的要求来。

    “我不”裴斯远原是没想提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毕竟此事他也理亏。

    若非他一直逗余舟,给了余舟自己真与路知南有什么的错觉,对方未必会误会至此。

    但余舟这会儿满脸写着“任君施为”,裴斯远拒绝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目光落在对方由于紧张而微微泛白的唇上, 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你要不”裴斯远抬了抬手又放下, 像是内心正在经历某种挣扎似的。

    半晌后,他轻咳一声避开了余舟的视线, 道“你让我想想吧。”

    余舟闻言如蒙大赦, 但想了想似乎又有些不放心, 问道“你要想多久”

    “你这么着急想给我点好处”裴斯远挑了挑眉,“还是说”

    他往余舟面前稍稍一凑,问道“你已经想好了要给我什么”

    “没有”余舟红着脸避开他,垂着脑袋不吱声了。

    就在这时,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裴斯远抬眼看去,见是自己的亲随杨鸣。

    “闹市纵马,又想让人参我御下不严”裴斯远冷声道。

    “属下知错。”杨鸣忙跳下马朝他行了个礼,道“陈少卿那边有了进展, 方才派人来知会, 说让您过去一趟。”杨鸣不知裴斯远在哪儿, 怕自己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他,这才骑了马。

    裴斯远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余舟。

    余舟忙道“你去吧,我我回家了。”

    裴斯远犹豫了一瞬,道“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去大理寺长长见识吧,让你知道知道人心险恶。”他说着示意杨鸣先回去,而后带着余舟去了大理寺。

    陈喧此前在寻欢楼那个案子时便见过余舟,今日见裴斯远带着他一起,也没多问什么。

    “这是口供,基本上和咱们推测的差不多。”陈喧拿了一份口供给裴斯远道“严兴,也就是咱们在归玉苑抓到的人,承认了是自己在归玉苑买了这个小倌养在家中。”

    裴斯远闻言看了一眼余舟,余舟觉察到他的视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表情很是无辜。

    “陈少卿,你朝余舍人说说,这个严兴还有那日在归玉苑的那帮子人,都是干什么的。”裴斯远道。

    陈喧一怔,看向余舟,道“京中有一些子弟,好男风。不过这好男风也分为很多种,有的人只是图个新鲜,有的人则喜欢玩儿花样,还有的人就是像严兴他们这样的,专门喜欢那种雌雄莫辩的小倌。就像他买回家的这个小倌,依着旁人的说法,长得也并不如何出色,但因为身体与旁的小倌不大相同,所以颇得严兴喜爱。”

    至于这个不大相同是怎么个不相同法,余舟联想到“雌雄莫辩”,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毕竟,昨日柳即安要带他看的那个人,在柳即安口中似乎也是“不男不女”的。

    “啧”裴斯远摇了摇头,朝余舟道“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往后还敢跟他们混吗”

    余舟心说自己本也不认识他们,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他自己也不会往那种地方跑的。

    裴斯远“震慑”完了余舟,便朝陈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觉得在归玉苑束缚太多,不够尽兴,这才买了人回去。”陈喧道“前些日子他喝了酒,失了分寸,闹出了人命。事后他很害怕,找人将尸体埋到了乱葬岗,没想到办事的家仆偷懒,尸体埋得不深,被野狗刨了出来,让人发现后报到了大理寺。”

    归玉苑的小倌身上都有特殊的刺青,仵作已查验线索立刻就指向了归玉苑。

    裴斯远看着那份口供,问道“家里都查问过了”

    “因为人是突然抓的,所以我派人去询问时,他家里的人应该来不及串供。”陈喧道“基本可以确定,事实与他自己的供述相吻合。”

    “严兴什么身份”裴斯远问道。

    “他爹数年前在治水一事上立过功,封了个爵位,这几年倒是很规矩。”陈喧道。

    裴斯远将手里的供词还给他,道“既然不是什么难缠的,是不是我就不用跟着掺和了”

    “别啊。”陈喧忙道“事情目前看来是这样,但是我问询过在归玉楼带回来的那些人之后,总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裴斯远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他们的说法太天衣无缝,而且骤然被咱们抓了回来,按理说是来不及串供的,可他们说的都一模一样,就像是提前商量过似的。”陈喧道。

    陈喧在大理寺当值多年,参与过很多案子。

    在他看来,供词不怕有漏洞,因为只要是人的供述,难免会因为回忆而产生偏差。而这种偏差,只要有经验的人,稍加推测便能予以纠正补足。

    反倒是毫无偏差的证词更值得人怀疑。

    尤其在涉及到多人的讯问时,证词出奇地一致,这就更奇怪了,因为依着常理来说,哪怕是共同经历了某件事情的人,在各自叙述这件事的时候,也会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角度和细节。

    可归玉苑抓回来的这几个人,供词太过相似,单独看没什么漏洞,但一起看便显得有些诡异。

    裴斯远眸光一黯,问道“他们这里头,有多少人像严兴一样买过小倌”

    “买个人回家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不止是银子的问题,主要是很多纨绔虽然自己好这口,但家里人未必能接受。所以真正像严兴这样将人买回去的,倒也不多,这几年陆陆续续加起来约莫有十来个吧。”陈喧道。

    “这么多”余舟小声道。

    陈喧和裴斯远同时看向他,余舟一怔忙垂着脑袋不吱声了。

    “他说的没错,十几个不少了。”裴斯远道。

    “这倒也是,我估摸着归玉楼但凡像模像样的小倌,差不多都让他们赎走了,所以这些年生意才一直被寻欢楼压着。”陈喧道“但他们靠着卖人,估计也挣了不少银子。”

    裴斯远看向余舟,道“想问什么便问。”

    余舟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朝陈喧问道“那别的小倌都还活着吗”

    陈喧闻言一怔,忙道“这尚未来得及查证。”

    “去查,把归玉苑这几年卖出去的小倌都查一遍,确认是不是都活着。”裴斯远道。

    “好。”陈喧忙道。

    “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裴斯远问道。

    “郊外的乱葬岗。”陈喧道。

    “你去找于小侯爷,带着他们家的狗去转转。”裴斯远道。

    “你是怀疑还有”陈喧问道。

    “不好说。”裴斯远道“没有当然最好。”

    陈喧闻言便依着他的吩咐交代手下人去办了,还交代将别的乱葬岗也一并看看,免得遗漏了线索。

    裴斯远嫌大理寺阴气重,不想带着余舟在此地多逗留,正想走的时候,却想起了什么。

    “那个柳即安,如何了”裴斯远突然问道。

    “他没掺和,这些人也没带着他玩儿。”陈喧道“不过那日你让人在他们府门口那么吆喝柳老爷子气得够呛,说他丢了柳家的人,听说动了家法,这会儿估计还爬不起呢。”

    京城子弟逛花楼原不是忌讳,但裴斯远让人给他编排了个聚众宣淫的罪名,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裴斯远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道“该”

    “你看看这个柳即安,这回知道这种人要躲远点了吧”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裴斯远朝余舟道“多危险,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你就要被他带坏了。”

    余舟已经因为这件事被他教训了好几回,闻言也不吱声,只老老实实听着。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往后你还是得跟我这种人多交往。”裴斯远道。

    余舟看了他一眼,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有些复杂。

    “你这是什么眼神”裴斯远道。

    “你想好了吗”余舟问。

    “什么”裴斯远不解。

    “就是好处。”余舟小声提醒道。

    裴斯远正“借题发挥”想好好教育教育余舟,免得他将来又交友不慎,没想到对方竟惦记着这茬呢

    “你说你傻不傻”裴斯远失笑道“哪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让人”

    余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道“什么送上门”

    “我还没想好呢。”裴斯远笑道“你要是再催,我可胡来了”

    余舟张了张嘴,难得聪明了一回,没追问他要怎么胡来。

    “明天我不去当值,你早晨吃过饭,来我府上一趟。”裴斯远道。

    “你是要”余舟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是找你要好处,有正经事。”裴斯远忍着笑道。

    他看着余舟这副样子,不由想到了砧板上的鱼,见了拿刀的厨子不说躲起来,还非要冒出个脑袋问人家是打算将自己红烧还是清炖。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次日一早,余舟吃饱喝足之后,便去了裴府。

    他去之前还挺忐忑,不知道裴斯远叫他过去做什么。

    直到裴斯远拿出了两本起居注,放到了书案上。

    “答应你的事情。”裴斯远道“一本是你写的,一本是空白的,誊吧。”

    “啊”余舟不解道“再抄一份”

    裴斯远伸手虚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好好想想再说。”

    余舟茫然思忖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裴斯远这是让他重新编一遍。

    “不用我教你怎么弄吧”裴斯远问道。

    “不用。”余舟忙道。

    裴斯远立在他身后,眼底带着笑意,故意用一种认真地语气道“把你臆想的那些我和陛下恩恩爱爱的地方都改了,尤其是陛下如何宠溺于我,以及我如何伺候讨好陛下的那些”

    “我没我没那么写。”余舟耳朵一红,心虚地争辩道。

    “没写吗”裴斯远忍着笑道“那这句我随陛下入帐内,一阵窸窣”

    “你”余舟伸手在起居注上一挡,道“你能不能别看了”

    裴斯远目光从他通红的耳尖一路向下,最后在他微抿着的薄唇上停留了一瞬,总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待他走到另一边坐下,余舟才再方开挡着起居注的手。

    他一边看一边尴尬,想到这些东西竟然是自己写的,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估计,就算他真的钻进去了,裴斯远也得追着进去揶揄他。

    “我重新弄一份,会不会被发现”余舟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害怕”裴斯远道。

    余舟点了点头,心道这玩意算不算是欺君啊

    搞不好是个大罪吧

    “有我在,你怕什么”裴斯远道。

    余舟看了他一眼,心中的忐忑倒是稍稍褪去了些许。

    “放心吧,这东西原本也不像你想的那么重要。”裴斯远道。

    古代社会,能被修进史书里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水分,路知南哪怕是个明君,也很难不为自己的身后名打算。

    “不过”裴斯远故意拖长了声音道。

    “不过什么”余舟忙问。

    “不过我看你这文笔写起居注不大像样,但写话本子倒是挺像那么回事。”裴斯远笑了笑,“你若是做个话本先生,说不定挣得银子比俸禄还多呢。”

    余舟也没听出他这话里究竟是揶揄更多,还是逗弄更多,便问道“你在笑话我”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去写龙阳话本,我一定第一个买。”裴斯远道。

    龙阳话本

    余舟听到这几个字,第一反应想的不是故事话本,而是想成了别的话本。

    他思绪飞转,竟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下画面。

    不过在他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是裴斯远和路知南之后,忙强行将路知南换了个人。

    这么一着急,就将人换成了他自己。

    尤其他自己和裴斯远还实践过

    裴斯远看着余舟,便见他不知在想什么,原本白皙漂亮的脸蛋,这会儿迅速漫上了红意,尤其是那对耳尖更是红得让人很想捏一捏。

    “你这是想什么呢”裴斯远好奇问道。

    “我没想你”余舟忙否认。

    裴斯远

    不管你自己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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